张莽看出了妙琴与阮元浩近日在一起很好,而他与阮金玉关系也更加好了,不过几天府里多了两对郎情妾意。
李夫人是个贤惠的女人,也知道门当户对,本不太赞同。可得知是老太爷有意让张莽入赘,自己女儿也心甘情愿的样子,也不好去掺和他们。而阮元浩那样的性子,自然是没人管的住的,李夫人近些天为这两位子女发愁,渐渐心力不足,便不管教他们,只由得他们自己去了。
月落在房中安然养伤没几天,阮元浩那边却又出了事,月落因为这几天被阮元浩冷落了,在床上便一直没下来,现下阮元浩差碧落说自己那边出了事,月落反倒不想去管了。又看着碧落那副并不沮丧反而透着些高兴的表情,心下想到定是和妙琴闹了矛盾,这她就更懒得管了,于是就倒了一杯茶和碧落聊起天来,碧落本想催一催这四小姐,却听闻月落引出了妙琴的事情,少不得要和月落说上几句,无非是些嫉妒恼恨的话,月落与碧落两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沿,聊得火热,茶喝的也好,月落也为碧落说了几句不公,碧落悠悠道了一句“不过这下好了。”
话音刚落,黄泉又来催了,看见碧落在那边饮茶,聊得自得,便恼她“现下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说罢又叹了一口气,焦急对月落说“四小姐快去看看吧,三爷把,把妙琴姑娘给,给捅死了。”
月落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一颤,杯子摔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好端端的,平白无故就杀了一个人。前几日,不还是郎情妾意。
黄泉见月落楞着,便赶忙催了起来,担惊受怕的样子,却没有旁边安然喝茶的碧落淡定。
阮月落知道这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便赶忙穿好衣服由着碧落和黄泉把她“拖”着去了阮元浩的院子。
阮元浩正在尸体旁边落泪,手中握着那把渐寒,哭的差点抽了过去,月落看着满地的血腥,侧过身怔怔说了一句“怎么了。”
阮元浩哭的没完没了,且不时地哽咽,哆嗦着伸手把一个信封递给了阮月落,信封上还沾着血迹,月落小心翼翼地拆了,赌了两句便明白,这是老太爷给阮元浩的推荐信,上面盖着的是阮元浩和阮月落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王印。月落现下更不明白了,难不成阮元浩一高兴就把人给杀了。
阮元浩抹了抹眼泪“剑太钝了,我只想一刀,一刀解决的,没想到第一刀没有捅进去。”
月落不明白也不说话。
“我就知道,就知道她不是真心喜欢我,我想带她一起走,她说,她说不愿意。”
月落觉得自己明白了“就算如此,你就把她杀了?”月落看着地下惨不忍睹的尸体,不忍地咬着下嘴唇。
“我本不想杀她的,只是一时冲动,我这些日子对她那么好,我想就算是她的心是冰地也改给她暖化了……”
月落听他说的不明不白,吼了他一句“别哭了,你让我来,总的让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阮元浩的哭泣被她一句话掐断了“她是,她是王老太爷要来害我的。”
“害你?”阮月落看着手中的信件,垂眸细思了一下,对阮元浩说“小堂哥,你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阮元浩又细微地抽了两下“我叫你来,是让你想想这尸首该如何处置,不是让你来刨根问底的。”
“不对。”月落向前进了一步“小堂哥,老太爷早就知道你不是他亲生的儿子,要害你早就害了,何必等到今天,又何必拐弯抹角地让一个女人来害你,难不成你要说你们的相遇是陷阱,那张莽呢?张莽又是怎么回事。”月落冷笑一声“阮元浩,你瞒着我多少,她不是杀的第一个人吧?”
阮元浩蹭的一下站起来“不是让你别问了吗?”
阮月落更肯定了心中的疑问“阮元浩,虽说我们才在一起做了几个月的朋友,可我一直以为你我之间都是推心置腹的。”
两人突然吵了起来,碧落和黄泉也不知如何相劝,索性这个院子比较僻静,就让他们把事情都理顺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退了出去。
阮元浩指着月落“你对我推心置腹?我早就想说了,上次你为那个亦飞出主意的时候,那样阴险的主意出自你的口我本来还不相信,直到后来大理寺卿就被处死了,你敢说,这与你没有半分关系,只是你无意而为?原来的大理寺卿一革职严办,他的那些事就被抖了出来,他草菅人命,我觉得不奇怪,但他手里有三条人命都是在离淮阳百里之外的一个村子里,我又听说是那村子你以前呆过,我去过一趟牢里,地点时机都吻合,你说跟你没有关系?”
月落听他说着泪水已经不自觉淌到了脖子“你从来都不相信我说的,我确实认识那三个人,却是想要为他们报仇,我也确实是故意透露这个消息给太子手下,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很坏。好,我承认了,你呢,是不是该告诉我了?”月落说“瞒也瞒不住的,不是吗?”
阮元浩渐渐冷静了下来,觉得事情瞒不住了,于是开口。
“先前曾有人为我占过一卦,说是以后宏才伟略,大将之风。本来只是卦象之言,虽占卦之人是本朝的天师秦良,却也有人将信将疑。直到后来,我八岁的时候写过一篇孙子兵法的解读,本来是随手写写,可那篇文章却被老太爷拿到了朝堂之上,皇上对阮尚群十分赏识,有意予他兵权,让他做行军之事,可他之事一介文臣,做不了这事,就以年迈为由推脱了。后来阮尚群有重用我之意,只是那时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老太爷先前对我持有杀意,故而与府中的人都很疏远,只与我娘亲亲昵。阮尚群心中定然担心日后控制不住我,反受其害,故而我娘亲就成了他的一个筹码,只要娘亲在府中,我就要作为阮家子孙去为阮家做事。至于这几日,我与娘亲关系陷入了僵局,我也只是气她,可阮尚群担心筹码失掉,所以他就另加了一个妙琴。妙琴一来,举荐信就有了,我叫她走,妙琴却不走,其中缘由还用得着我说吗?”
月落道“原来是这样。”又想了想“那秦良就只说了你,没说旁人?”
阮元浩说“府中后辈都看了,只是我较为特殊一些。”
“没说我?”
阮元浩定了定,摇了摇头。
月落缓缓道“怎么?难道你偷听的时候恰恰把我给滤掉了?”
阮元浩低了头,不打算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想必是什么丧门星的话,反正总有人这么骂我。这么多年,没人找我,我也猜了一个大概,我原先一直以为是王夫人要害我,可我一个庶女,只是与她作对,她又何必非要策划一场我的走失,又频频来害我,王夫人那样厌恶我的人,趁我不备给我一刀,我也就不能和她作对了。只要把事情捋一捋也就顺了,只是,堂哥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呢?”
阮元浩叹了口气“你已经猜到了。秦良确实说过你的出生是家门不幸,若要避祸,只需把你往远了送,可你毕竟是老太爷亲孙女,他也是不忍,想让王夫人将你送到他一个朋友家里去的,他那朋友是书香世家,只怕你在那里日子过得要舒服很多。可王夫人暗中作梗将你送去了穷人家当童养媳,回来的时候说是你自己跑丢了。刚见到你我就想和你说这些了,可我看老太爷对你有几分怜爱,又不愿你被这些事情惹得伤心,又想说不定你离开了对你反而好,有没有性命之忧。怕你因为这些事情惹恼了阮尚群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便打算瞒着,让他们寻你一个错处将你打发出去,也比在府中受罪的要好。可你太聪明了,总让他们撵你出去的计划做不顺。”
“你叫我去偷王印?也是为了把我赶出府里?”说完,月落抚了自己的胸口“可我却差点没命。”
“你是走失过一次的人了,若你没有什么必要的错处,也不好就赶你出去,让外面的人议论侯府。可你要是成年还没有离开侯府,到时候也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就是因为一个人的几句话,就要置我于死地吗?就要拴着你,放逐我?我们都是在阮家长大,都是……”阮月落抹了抹泪水,胸口又疼了。
“豪门之中永远只有家族的兴亡,我们这些穿金戴银的小姐少爷统统都是工具。即便有亲情维系,又能维系的了几时?”阮元浩抽过月落手中的信封,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悲怆地说“也不知道这个局几时就设下了,不过还好有了这封信件。还需得去拜别一下母亲,好让旁人知道他们情深似海,手里的筹码还没丢。”
阮月落说道“我会想法子搬出去的,也不会让人知道我知晓了这些事的。”
只不过几个月,她就要离开了吗?也好,反正这里也没有她半分留恋。
“知道这件事情的还有谁?”月落问。
阮元浩说“本只有府中你我的父亲和老太爷听过秦良的占卜,不知怎么王夫人也知晓了,其他人就不知道还有谁了,不过府里的后辈们应该没人知道吧。”
月落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尸体怎么办?”
若是让老太爷知道尸体的事情,一定会推断出阮元浩已经知晓占卜的事情,也一定担心阮元浩不受其控制。所以这尸体成了现下最大的问题。
☆、又遇太子
妙琴是不幸的,豆蔻年华错在为阮府做事,错在欺骗喜欢她的人,阮元浩虽然在她死后为她留了不少的眼泪,可是也给他扣上了一个找野男人的罪名,说是他仍然喜欢着张莽,与张莽苟且。阮元浩此番牵扯到张莽身上,是不把他当兄弟了,他疑心张莽也是一环中的一环,可在月落看来这实在有些多余。
井中的尸体堆成一座小山似得,孤孤零零,腐臭的尸骨,妙琴就这样被扔了下去,府中大多数人是不在意额,一个奴婢,本就高攀了,现下死了也该是她的命,贱人还不就是贱人。
事情比想象中的好解决的多,月落不禁为这个女子感到可叹。草草杀了,草草了了,再没有比这更贱的人命了。
棋子陨损了,王夫人和阮尚群都打算对此缄口不言,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他们仗着对妙琴有些恩惠,又有权势相压迫让她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她终于说服了自己却说服不了自己的心,计划中她爱上了张莽,不想牵连任何的她,选择了逃,她本想以死明志的,但是阮家的人告诉她,张莽已经到府里了,她就迫不及待地要回去,迫不及待地要去做一颗棋子。最后她终于爱上了对自己好得没话说的阮元浩,还未向他表明心意,胸口就中了一剑,其实她爱上了他,三个字刚吐了一句“我”便险些撑不住,阮元浩觉得她不想死,挥了剑乱砍,最后,她心里想“爱错了啊。”
阮元浩因为此事受了不小的挫折,他说,他太傻了,妙琴不会是自愿的。月落对此无能为力,人死总不能复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另一个无端被牵连的张莽却是在阮府站不住脚了,张莽在府里本就没什么地位的,老太爷看中他的才能,更是为了用他胁迫妙琴,他也是个可怜的棋子。说要把阮金玉许配给他只是不想让他与妙琴接触,否则两人两厢情愿地在一起了,妙琴背叛了侯府事情就会很难办。
可两个孩子到底当了真,阮金玉和张莽已经默许了对方是人生中的另一半,阮金玉因为妙琴的事情跟他大闹过一场,张莽欲哭无泪地说“小祖宗,我这几天一直陪着你,哪里能找别的女人。”阮金玉想也对,想来是妙琴自己找了男人,又不想抖出自己的情郎,便咬上了张莽。这样一想,心里的气也就消了,也不管旁人说什么,整天和张莽如胶似漆的。
阮金玉人小气量大,她这边倒也好哄,难哄的是阮尚群和阮元浩。阮尚群借着这档子事似乎不愿意把五小姐许给张莽,张莽怎么解释也没什么用,看来老太爷是铁了心要拆散他们了。而阮元浩那边,张莽自然不知道阮元浩为何杀了妙琴,还以为是自己的过错,到阮元浩那里解释了半天,一方阮元浩觉得张莽在演戏,一方张莽觉得自己实在无辜,再就是府上的人一直对他指指点点,张莽终于受不了了。
多方压迫之下,张莽终于决定要带阮金玉私奔。
张莽在府中一向是主子似得,又沉稳聪明,现在月落看他焦头烂额的样子便觉得十分可笑,可笑归可笑,又觉得他十分无辜,模模糊糊被牵扯进来,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月落想,自己再养几天伤,阮元浩近期进皇城,她就再迟几天走,索性帮帮阮金玉他们。阮月落思来想去,觉得有一个人可以派上用场了。
阮府现不好进也不好出,月落换了男装本准备出去拿五百两银子去使唤这个人,以至于上下打点之后,到了烟雨阁老鸨的手里就只有一百两了,老鸨见过大世面,不在意一百两银子,确实真心实意要帮阮月落忙,老鸨听了阮月落的来意,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她经营欢欢场多年,人脉四通八达,要送两个人走,并不是什么难题。月落心里很欢喜,并不是她有心助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是想到阮尚群那损了夫人又折兵的样子很好笑,要是一不留神翘了辫子,想到这个月落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不孝,太不孝了。
正与老鸨说着话,阁里的姑娘来咋咋呼呼说道“姐姐,可不得了了,那位又来了,现在正翻牌子选今天的陪侍呢。”
月落心下想,翻牌子,真把自己当皇上了。
老鸨看似也着急“大白天的,又来作甚,我们阁里的姑娘被他祸害不够,他还就认准了咱们家了?”说完便起来,念叨了几句“惹不起,惹不起。”
阮月落问“姐姐,难不成有什么难缠的人?”
老鸨说“难缠得很,这位大爷呢不过才二十左右的年纪,变着法子折磨人的功夫倒是有,刚来的时候姑娘们看他长得俊俏,又是位有风度的公子,都抢着去,可没几次都不愿意接待他,后来才听人说他叫什么韩邪的来着。”
“韩邪?”
“难不成小姐认识?”
月落笑了“认识,十分地认识呢。”
韩邪,月落最熟悉不过了,那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小孩嘛。他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