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大哥,我却是离家出走。如今身无分文,只能在这里凑合一宿。”南陌生纠结道。
“唉,你也是可怜人啊。不过,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胆识,敢孤身一人在外,想必是有一技傍身。”汉子瞧了一眼南陌生的佩剑,试探道。
“我只得瀚海大师指教过一招半式,算不得什么。”南陌生说道。
“瀚海大师?可是命途山上的瀚海大师?”汉子突然激动了。
南陌生不知所以,点点头。
汉子突然跪了下来,招呼他的兄弟也一块儿跪到南陌生的面前。“瀚海大师于我兄弟四人有救命之恩,只是他老人家一面难见,你即是他的弟子,便请代为转告我李大四人的感激之情。”说完,四人便就地磕起了响头。
南陌生忙拉了他们起来,这么大的礼她可受不起。
“李大哥快起来,我只得瀚海大师点拨一二,算不得他的弟子。”
李大执意磕完头,拉南陌生一起围着火堆。
“不知瀚海大师近来可安好?”
南陌生淡淡道:“瀚海大师很好,你们不用挂怀。”
李大点头称是,惋惜道:“我等身脏体污,不能亲自去命途山道谢,还望小妹替我们带个话。”
“恩。”南陌生应下,听着李大他们几个谈论当年的凶险和瀚海大师的出手相救,应和着夸赞瀚海武功高强为人磊落,赢得了李大几人的真心相待。
尤其是南陌生舞出的一套剑法,那是瀚海大师独创的,更是让李大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闹腾了很久,夜也深了,这些人仗着自己武艺傍身,也不怕被人觊觎,睡得香甜。
南陌生假装也睡着了,直到夜深人静,才睁开眼睛来到那对父子面前。
林亭之一直护着娇儿,怕这些恶人趁他睡着抢走孩子,一直睁着眼睛。此时看到那个和那些人打得火热的女孩,面色阴冷的盯着他看,林亭之看不清她的面容,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南陌生转头看着李大翻了个身,心里思索一番,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闭上眼假寐。
第二日,李大等人醒来,看见南陌生已经打了一只野兔回来,李四接过,放在火上烤熟,分给众人吃。
南陌生问道:“不知几位大哥要去哪里?”
李大啃着美味的野兔,粗狂的手臂指向东边。
“去落霞山庄,兄弟们接了一单生意,要把这文弱男人和这个孩子送到那里。不知妹子要去哪儿?”
南陌生想了想,说道:“唉,我还没想好呢。昨日离开得匆忙,一切都没有着落,而且囊中羞涩,我怕自己坚持不了几天,就会被家人找回去。”
李大豪爽的说:“不如妹子和我们一道,哥哥们带着你去趟东襄,等把这两个累赘送到落霞山庄,我们请你在东襄好好转一圈,等你玩腻了,再回家。”
南陌生拱手道:“如此,便多谢几位侠士了。”
“什么侠士,我最讨厌这些虚名了。妹子即是瀚海大师的弟子,我们一定拿你当亲妹子看待。”
南陌生见这几人长得粗鄙,言语中却不乏真性情。而且处处念着瀚海大师的恩情,便不动声色的继续跟着他们。
将林亭之和孩子救出来容易,可是南陌生更想找出幕后的黑手。
落霞山庄?不知道是谁要在幕后算计南天晴,南陌生不能留这么大一个祸患给她。
昨日故意抬出瀚海大师的名号,本是要吓唬住这几个人,没想到歪打正着,他们竟然得瀚海大师出手相救。南陌生便顺势套得他们的话,假装离家出走,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让他们放下戒心。
一路向东,李大四人对多了一个娇美的妹子相伴,心里都是喜滋滋的。
这趟差事本来枯燥乏味,此时倒变得心甘情愿了。
将人带到落霞山庄后,李大等人领了赏钱,去寻找在门外等候的南陌生,却四处都找不到人。
南陌生在他们四人进去复命便悄悄溜进了落霞山庄,避开李大等人的视线,藏在角落里,望向屋里。
林亭之抱着孩子被带到一间偏房,在他走后的房间里站着一个人,对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恭敬的回话。
“南天晴什么反应?”
“她急的满大街找人,不过她应该想不到是我们绑了她的孩子还有夫君。”
“恩,这件事你办的很漂亮。”
“老爷,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等她心如死灰时,给她一个诱饵,让她拿出南家半壁江山换回自己的心头肉。敢跟我斗,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我好心送上门的生意她不做,偏要我出狠招,也不能怪我,是不是?”
“是。老爷不远万里与她谈生意,不过是想共同在南城发达,谁让她不吃敬酒,我们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南陌生躲在一角,将主仆两人的对话听进耳里。原来如此,这落霞山庄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做出来的勾当却入不了目。
她不知道南天晴身边还有多少类似这样的隐患,不过这件事既然让她知道了,她便不会袖手旁观。
一个跃身跳到屋顶,俯瞰整个落霞山庄。
见它西北方向有一片红色的林木,占了落霞山庄大半地方。
南陌生身影向那里飞掠而去,走得近了,便闻到一股股中药的味道。大片长得一模一样的林木,南陌生心下思量,嘴角扯出一抹坏笑。点了火折扔向林木,这样,看你还拿什么和南家斗。
南陌生返回林亭之被关押的地方,出掌将门锁打坏,躲在远远的地方看见林亭之抱着孩子匆匆逃离。
落霞山庄此时已经被漫天火海包围,到处都是奔跑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林亭之已经不见了。
南陌生做完这一切,回到别院。
展七坐在门前,似乎在等她。
“回来了?”
南陌生点点头,想要回房间,被展七拦住了去路。
“陌生,南姐姐病倒了。”
那日,南陌生离开不久,南天晴便昏了过去,大夫说她是气急攻心,这几日南天晴缠绵病榻一直不见好转。
展七很担忧,硬闯进南陌生紧锁的房间,里面却空无一人。
等了三天,才见南陌生回来,展七猜测着她去做了什么,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难道真如南姐姐所说,是她做的,所以南陌生才避而不见。
分道
第十三章
南陌生听见南天晴病倒,身体僵直,却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心急如焚。
她病了,是为了谁呢?
夜越来越冷,南陌生在熟悉的故里却觉得比山上还要冷上几分。
林亭之明日就会回到你身边,你是不是会高兴。当你知道冤枉了我,会悔恨吗?还是,你已经不在意了。
南陌生走进房间,不理会展七晦暗的眼神。
她没必要解释,不是吗
第二天,南陌生仍一言不发,待在别院哪里都没有去。
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眼睛看着门口,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可是,一天过去了,那人都没有来。南陌生失望的看看天空,展七不忍心看她这么消沉。
“陌生,你回去看看南姐姐吧。”
回去?还能回去吗?
是要冰释前嫌吗?那也该是她先低头,自己为什么要回去。
可是,南陌生眼里的期待让展七知道了她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被展七胁迫着送到南府,南陌生望向里面。
灯火通明,是有了什么喜事吗?
一步一步靠近,南陌生顺着心意走了进去。
南天晴正在举行家宴,庆祝麟儿平安归来。却在看见南陌生的那一刻,警戒的将南词抱在怀里。
林亭之回来后,便向南天晴诉说了他的遭遇,说起那名女子时,看着南天晴的面容,才恍然记起那不正是自己只见了几面的南天晴的妹妹吗?
她为何会和绑自己的人在一块儿,难道这一切都是她暗中指使的?
南天晴了解了始末,心里一片凄苦。
忍下心痛,为历劫归来的两人摆了洗尘宴。南陌生,我们真的要反目成仇吗?
“晴。”你为什么不去找我,我等了你一天。南陌生眼睛只看得见南天晴,想要像以前受了委屈一样扑进她怀里,却再也不能了,因为她的怀抱都给了南词。
“南陌生,今生我不愿再看见你。你不要再强求了。”
南天晴闭着眼,说出狠绝的话,不去看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眼里的伤痛,安抚林亭之,让他抱着词儿先回内室。
“南风,明日你便带上货物启程,带上二小姐,让她跟着历练。”
南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此行是去遥远的看不见归途的银骞,这本是一次冒险之旅,虽然如果成功了会有巨大的利益,可是大小姐怎么会让二小姐跟着他犯险?若是路上遭遇什么不测,他该如何向大小姐交代?
南天晴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南陌生在她身边一天,她便不会心安。不如,将她放逐的远远的,若是南陌生能够想通,她们还是姐妹。
南陌生看着南天晴,听见她说让自己跟着南风走,虽然不知道去哪里,却也知道自己再次被放手了。
“晴,你想让我去,我便去。”
“南陌生,我想让你做回我妹妹。”
南陌生歪了一下头,笑得如同春日里的樱花。嘴唇动了动,无声的说出三个字:我也想。
可是,再也做不回去了。
南陌生背转过身,不想在晴的面前落泪。
回了自己在南府的房间,南陌生看着熟悉的一桌一椅,手指缓缓抚摸过去,蹲在床脚,看那里刻的字。
那是两人小时候,玩闹时刻下的。
字体歪歪扭扭,是初学写字正喜欢到处乱画的年纪刻下的。
南陌生和南天晴两个名字大喇喇的并排刻在一起。
恍然不知身在何处,谁能想到那时的小女孩儿,如今一个已为人母,一个将要怆然离去。
呆呆的不知道蹲了多久,直起身的时候,头一阵眩晕,差点站立不稳。摇晃的身子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南陌生怔怔的看着那双手的主人。
晴儿。
“阿生,放开我吧。”
南天晴抓着陌生的手,对她说放开我吧。
我已经令你如此痛苦了吗?南陌生的眼里一片涩然。
放开?抓住?
如果没有当初的动心,放手的动作是不是可以做的更加自然,不会有这么多的牵拉,心脏也不会像被一只手狠狠扯开似的,再也回不到原位。
该怎样放手呢?
不去关心你的一举一动,不去听你在耳边的温声细语。
不再待在有你的地方,我是不是便有勇气忘记你。
忘记……忘记……
想要忘记的总是那么清晰,就像个恶魔似的,不肯远离。
晴儿,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忘记你了,你会不会怅然若失,还是欣慰你的妹妹又回来了?
银骞是个什么地方呢?
是不是和每个城市都一样,有无数人无数烦恼?
南陌生坐在马车上,心思飘到那个她从未踏足的地方。
二人一马,还有一车货物,以及一颗想要逃离的心。
行驶在古道上,南风不敢和二小姐说话,她是那么冰冷那么不苟言笑。
离开时天刚刚擦亮,南天晴站在马车旁,从手指上摘下那枚玉扳指,这是南家祖传的信物,可以在南家任意一家商铺调用十万两白银。
南天晴将玉扳指套在陌生的手指上,看到她低垂的头,视线始终放在她肩膀处,心里长长叹息了一声。
“姐姐等着你回来。”
是姐姐,不是晴儿。
南陌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她熟悉的妹妹,终究不是她南陌生。
还有回来的必要吗?这次放逐,生死未明,前途未卜,纵使回来她还是南陌生吗?
南陌生没有问他们要怎么走,只知道一个目的地,银骞。
也许,她会喜欢上银骞,在那里住上一段日子,便再也不想回来了。
走吧,走吧,不要留恋过去。
如果终其一生,她都忘不了,那便永远漂泊。
展七站在城墙上,目送南陌生的马车哒哒远去。
她这次没有跟上去,家里几位姐姐已经对她屡次离家表示了不满,昨晚她说南陌生要去银骞后,便一直被姐姐监视着,生怕她跟去。
看着身旁打着哈欠的五姐,展七苦笑道:“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展五拉着她的袖口,虽然困得不行仍不肯松开分毫。
“回到家我才能松开。”
这是大姐的命令,展五也不得不遵守。缩着脖子,刚才有股冷风吹过来,她好想念温暖的被窝。平时她还在赖床,今天却要站在这破城墙上灌冷风,还要警惕眼前这个随时都有可能落跑的妹妹,展五觉得自己很不开心。
不开心的还有念柯,被师姐拒绝什么的,她早已习惯了。
可是,才刚见到文梦,她怎么就要走了?
还是回去命途山?天知道,命途山有什么好的,让文梦心心念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