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琳恢复冷静的判断,决定了目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先安抚螳螳,让她离开。
……
灯亮了,是琳伸手打开了房间的灯,白色的日光灯照射下来,让已经习惯了黑暗的螳螳觉得很刺眼。琳转过身来看着螳螳,展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温柔的笑,螳螳相信那是灯光制造的错觉。琳伸出双手搭在螳螳的双肩上,低下头、垂下身体挂在螳螳身上咯咯的笑了起来。
“白痴,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啦!”
螳螳很想哭:“开玩笑?”
琳笑到不行,抬起头,“是呀,只是没想到你笨到这个地步,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螳螳心想,玩笑开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连蚂蚁都不敢出洞,开玩笑?!
“你要拿我当白痴我也没办法。”螳螳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在说话。
琳听到螳螳这句话脸色却变得恢复了以往本色,她将双手抱在胸前,走过去坐在床上,挑起眉毛露出另人毛骨悚然的笑,慢慢的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要‘我’跟‘你’道歉?”
仿佛一阵阴风吹过,螳螳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不由得多眨了下眼睛,然后急忙猛摇头,慌忙的说,
“你说是玩笑就是玩笑!我信!我信!”
琳不耐烦的顺着床躺下去,懒懒的说,
“那不就成了!反正你也只能信。说那么多干什么?那么晚了,你还不走,想守着我睡觉啊?我这可没你睡的地方!”
螳螳这才反映过来,马上11点了,见那么恐怖的琳已经退让了一步,也够了,看样子,琳也不再生气了。
螳螳走到门边,回头看着快要睡着的琳,螳螳轻声对琳说了一句,
“琳……下次再见到的时候,不要变成我不认识的琳哦。”
琳翻了一个身,背对着螳螳,含糊的说到,
“我可不打包票……尽力而为吧……”
螳螳笑着拉开房间门。告别了琳的父亲,离开了琳的家。
对于琳,螳螳知道,除此之外不可能要求更多了。这句‘尽力而为’,让螳螳觉得一切都值了。那是琳对螳螳少有的温柔。
螳螳所喜欢的那个琳,会尽力而为的保持着螳螳所喜欢的样子。螳螳觉得只是这个事实,便已经够了。
螳螳想着,边走边跳边笑,以至于兴奋过头,一个人晚上11点穿过那阴森恐怖的小路时,忘记了害怕,一路直走,最后在那阴森又错综复杂的小路上迷了路。来的时候是紧紧的跟着琳,现在螳螳的脑子里完全没有方向记忆。
一只黑猫突然从头顶飞到路边的树上,猫着一对在夜里发光的眼睛看着螳螳,螳螳寒毛直立,回头向猫刚才飞过来的方向看去,不深的岔道小巷子的尽头,黑色的棺材上方,挂着一副被烛光照得阴森惨白的老人的遗像。
螳螳大叫着拔腿就跑!但是无论怎么跑最后看到的都是巷子尽头的棺材和遗像,还有遗像上那老人说不出多阴森惨白的脸……
螳螳跪地,仰天惨叫,螳螳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喜欢一再换着花样的折磨自己。
……
螳螳叫够了,也勉强能逼迫自己冷静一点,然后她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前方悠远的巷子,螳螳一边念诗一边坚强的向前走去,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
十五
早上起来,天气晴朗,看起来似乎一切如旧。琳睡得很好,猫猫一样的伸个懒腰,琳爬下床,去洗脸刷牙,对着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琳觉得没有什么不同。螳螳那家伙本来也就很少去上课,其实跟退学也没有什么区别,自己更不会为此有任何改变,琳想着,自己昨天那莫名其妙的火不知道烧死多少蚂蚁。
冷静下来的琳,仔细想想,总算明白一件事。自己本不是那么莫名其妙的人,只是螳螳本来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自从遇到螳螳,琳便开始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有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就好象是,你遇到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你也会被逼得根本没办法跟其讲道理是一样的。琳发现其实一直被牵着走的不是螳螳,是自己。
其实琳很清楚身边有不少爱慕的眼光在看着自己,只是自己的无视让大部分人都不敢接近,琳很难理解,最该让自己去无视的明明是螳螳,但自己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无视她的存在。
冷静的时候也时常警告自己不要去招惹螳螳,可是在螳螳面前,看到她毫不遮掩的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产生完全预料中的反应时,琳就很想冲过去掐住她的脖子!螳螳那毫不在乎的坦白,就好象把自己的胸膛破开、拿出心脏放在你面前随你践踏也毫无怨言。但你休想叫她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也休想无视,琳很无奈,不是自己不想无视,敢问,螳螳这样的人如果向你表达爱意你要怎么才能无视?她抓住你的手,教你用手抓住她的心脏,然后对你说,
‘清蒸、红烧随你高兴。’
琳很想笑,老大,你以为现在还有人欣赏你这种浪漫?!
可是螳螳仍然不退让,她接受你的嘲讽,认命的看着你,悲哀的看着你,却仍然不知道遮掩一下。难道她不懂?有些事情懂得遮掩一下,适当时候逃避一下,就没有那么多痛苦了。但螳螳并不是这样认为,螳螳认为,有些感情有了,那有些痛苦就注定是该承受的。‘逃避’比起‘乞求’对螳螳来说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乞求’对于螳螳来说,是知道怎么做,但是不应该做的事情。
‘逃避’对螳螳来说,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不会做的事情。
如果有这样的人出现在你身边,时刻提醒着你她对你的爱意,你如何无视?
琳的手被迫抓着螳螳正在跳动的心脏,琳抽不回自己的手。
无名之火瞬间飙起……
你到底想怎样?
你以为我舍不得践踏你吗?
你以为拿它清蒸、红烧我吃不下吗?
于是,琳用力的将手指掐进了螳螳的心脏。看着鲜血直流,却仍然不知悔改的螳螳,琳几乎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个理智的人,更加冲动、更加残酷的投入这个原本自己应该觉得很无聊的游戏。
等琳冷静下来的时候,琳发现,自己的某一部分,已经被螳螳牵着走了。对自己的警告一再无效后,琳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对螳螳冷静,甚至只是看到她,即使她什么都没做,琳也会忍不住有上去踹她两脚的冲动。然后螳螳只是默默的接受琳莫名其妙的两脚,什么也不会说,不会问,甚至连身上的脚印都不会去拍一下,只是很习惯的看着琳,认命的等着琳接下来能想到的折磨自己的花招。琳抱头狂啸,人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贱人!于是忍不住又接着再踹她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