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是‘王山’的卷子,右边则是誊录后的卷子。”冯铎说。
“死到临头。”蔡闫冷笑道,“还做着指点江山的春秋大梦。”
蔡闫看了一次,将卷子放在火上烧了,疲惫地靠在一旁。
“这……”冯铎说,“殿下!不可!怎么……”
蔡闫道:“什么怎么?”
冯铎见蔡闫烧都烧了,话只得不再出口,点点头。
冯铎说:“打听过了,这王山是去年进的丞相府,听说是武独故人之子,认了他当义父。偶得国舅赏识,便让他陪着牧磬读书,今年开恩科,也与牧磬一同应的考。”
“嗯。”蔡闫答道。
“这么一来,也是小惩大诫。”冯铎道,“让他再回去读个三年书。”
“我要杀了他。”蔡闫淡淡道。
冯铎微微一怔,似乎未料到蔡闫会这么在乎。
“嗯……”冯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蔡闫望向冯铎,道:“这厮无法无天,竟然设计谋杀我,假借他人之手抛我入水,那夜你也是亲眼所见。”
“是。”冯铎马上说,“此罪确实该杀,只是……这王山是牧府里的人,若是寻常小厮也就罢了,随便寻个由头便可除掉,也免得碍眼。但现如今,他是武独的义子,陛下又对武独……”
“这我不管。”蔡闫说,“你想个主意,冯。”
只见冯铎那表情,一时间真是好生为难。片刻后冯铎又道:“殿下,王山此人,乃是可造之材,依我见,不如宣召他入东宫,旧事不究,他定会感恩戴德……”
冯铎诚恳的话碰上蔡闫的目光,登时自觉打住。
第114章 心患
蔡闫一句话也不说,又过了一会儿,冯铎说:“想除去此人,其实不易。”
“嗯。”蔡闫这才满意地点头,问,“如何不易?”
冯铎答道:“须得设法遣开武独,不让他俩有在一起的机会。”
蔡闫说:“我看那王山的身手,也是会点武的,影队出一半人,能收拾下他不?”
“在牧府里不行。”冯铎答道,“容易被昌流君发现,殿下既铁了心要让此人在世上消失,就须得与乌洛侯穆商量清楚,务求让他死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其实最好是这样。”
“先挑拨他与武独的关系,或是与牧府的关系。”冯铎说,“臣正有一计,既已烧了他的卷子,查不出个究竟来,再召武独进宫。这王山自恃甚高,心中定会不平,多多少少会起些争吵,令人暗中监视。传武独进宫来,待他出门时,再让乌洛侯穆将他抓走,顺势除掉,这么一来,武独只会以为他离家出走……”
“不行。”蔡闫打断了冯铎的话,皱眉道,“太麻烦了,而且不能指望乌洛侯穆,那家伙成日心不在焉的,你设好计策,让影队去办就是。”
冯铎又想了一会儿,改口道:“那么只好设法支开武独,再派人前去暗杀了,得尽量收拾干净,但这么一来,丢了个人,相府中定会清查,这王家也不知是否有仇家,但凡有一仇家,还可嫁祸。杀人不难,难的是怎么将这事儿撇干净。”
蔡闫想到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把段岭弄死,自己还得亲眼确认他已经死了,过程却极其难办,不说怎么才能顺利杀掉,一旦段岭无缘无故地消失,武独定不会善罢甘休,查来查去,说不定最后又要把自己牵连进去。况且蔡闫不知道武独是否已清楚段岭的真实身份。
既已用“故人之子”给段岭掩饰,或许已清楚了。
蔡闫见到段岭的最后一面,是在郎俊侠做好饭给他吃的那天,那时他就在外头看着,始终没有勇气进去亲手毒死他,而是让郎俊侠动手。最后影队的人也看着郎俊侠把什么东西抛进了江里。
武独是怎么找到他的?会不会是无意中捡到,又解了他的毒?丞相府里头多了个人,不管是否知道段岭的身份,武独都要想办法打掩护……直到此时,蔡闫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以他对段岭的了解,刚被郎俊侠背叛过,他不会相信武独。
当年在辟雍馆读书时,段岭便很有戒心……蔡闫思来想去,判断武独只是无意中捡回来一个落难少年,为找个解释,随便编了个理由来瞒过牧旷达。只要武独不知道真相,自己就还有机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也认了。
“布一个完美的计划。”蔡闫说,“需要多久?冯铎,我知道你擅长此道。”
“半个月。”冯铎答道。
蔡闫说:“那就去布置,半个月后,我要亲眼看到他的头。”
“是。”冯铎应道。
翌日段岭是被雨声吵醒的,发现又得洗裤子了,黏糊糊的,昨夜抱得太紧,一下不受控制。再睁开眼睛时,看见武独拿了几个盆,四处叮叮当当地接水,当即睡眼惺忪地起来,想起他们的第一个家也是这样,一下雨就漏水。
当时武独不以为意,现在看来,确实是习惯了。
山上一下起雨来便铺天盖地,溪水暴涨,先是从后山的溪流汇入屋后沟壑,再穿过院子,淌到前殿去,哗啦啦地像瀑布一般从平台四处泄下万丈峭壁,景象霎是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