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豪门纯爱 ]——作者:非天夜翔

作者:非天夜翔  录入:04-06

    这夜段岭喝了点酒,有点热,睡不太着,李渐鸿便走过来,径自躺在榻上,段岭朝里让了让,给他留了个位置。
    “儿。”李渐鸿说,“爹明天就要走了。”
    段岭:“……”
    段岭转过身,看着墙壁,没有吭声。
    李渐鸿一手过去,把段岭扳了过来,让他朝着自己,果然段岭红了眼睛。
    “怎么不好意思了?”李渐鸿笑着调侃道,继而把段岭搂在身前。
    段岭:“……”
    段岭练了将近一年的武,身板已渐渐长开了,被李渐鸿抱着,仿佛又回到他刚来的第一天。李渐鸿稍稍低下头,看着他的双眼,伸出两根手指,勾出他脖侧系着的红绳,拈出玉璜。
    “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李渐鸿说。
    段岭抬头看着李渐鸿的眼睛,他的双瞳犹如漆黑夜晚里的一抹星穹。
    “这一生,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来找你们。”李渐鸿说。
    “都过去了……”
    “不。”
    李渐鸿摇摇头,打断了段岭的话,说:“这话不说,爹永远不得心安。那时年少气盛,总觉得小婉不知好歹,就这么走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整整十年,却未想她已去了。”
    “她为什么要走?”段岭问。
    “因为你爷爷不答应这门亲事。”李渐鸿说,“她是一介平民,我是戍边的王爷,她一直在等,等我答应娶她,我始终没有应承,他们想我娶牧旷达的妹妹,如今的四王妃。”
    “后来呢?”段岭又问。
    “后来郎俊侠犯了错,我要以军法处置他。”李渐鸿又说,“她想为郎俊侠求情,觉得他罪不至死,那夜我俩吵了一宿,天亮时她就走了。我令郎俊侠截住她,那厮提着剑追去,告诉我她以死相挟,要她回去,除非自尽,那刚烈性子……啧啧。”
    李渐鸿无奈摇头,说:“爹的脾气也大,想她兴许回了南方,迟早要嫁人的,就此算了,这些年里头对她不闻不问,直到赵奎以朝廷之名,解我兵权那天。从将军岭一路逃下来,方让郎俊侠去接她。”
    “没想到她已经走了。”李渐鸿最后说,“还为我生下了你。”
    “你后悔吗?”段岭问。
    “自然的。”李渐鸿说,“我常常心想,来日得追封她,可人已死了,追封又有什么用呢?”
    段岭玩着李渐鸿脖颈系着的玉璜,枕在他的手臂上,李渐鸿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原谅我,若儿。”李渐鸿说,“你说,我不恨你,爹,我便当成你与你娘一起说的。”
    “不。”段岭突然说。
    李渐鸿一怔,低头看怀里的儿子。
    “你欠的还多着呢。”段岭突然笑了起来,说,“可得好好地活着,等到很老很老了,再说这话不迟。”
    李渐鸿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好。”李渐鸿说,“我答应你。”
    “击掌为誓。”段岭说。
    李渐鸿一手搂着段岭,另一手过来,与段岭击了三掌。那夜迎来了上京最大的一场雪,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向天际。
    翌日阳光照进来时,段岭睁开双眼,李渐鸿已经走了。
    “爹!”段岭起身,找遍了整个房子,去上学的一应物事俱全,唯独不见李渐鸿,包袱上放着一把剑。
    复学第一日,辟雍馆内熙熙攘攘,房屋重建修缮完毕,木牌也换了新的,段岭轻车熟路,打过招呼,自己铺床。
    “你爹呢?”蔡闫也在自己铺床。
    “出远门去了。”段岭说。
    “什么时候回来?”蔡闫又问。
    “大约一年吧。”段岭答道,与蔡闫分别坐在各自的榻上,相对无言,蔡闫笑了笑,段岭也随之笑了笑,仿佛有某种特别的默契。
    年初三,西川。
    “李渐鸿回来了。”赵奎说,“带着一万辽军,沿上京路出发,取道博山,泣血泉,将军岭,再取道西路入西川,沿途尽是天险。”
    赵奎书房里,牧旷达、昌流君、武独、郎俊侠与一名文士,众人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张地图。
    “什么名义?”牧旷达说。
    “清君侧。”赵奎说。
    “这事须瞒不得四殿下。”牧旷达又说。
    “回丞相与大将军。”那文士乃是牧旷达的首席谋士,客客气气道,“不妨安他一个投敌之罪,如此方可说动四殿下。”
    “唔。”牧旷达点了点头。
    “须得签发调兵令。”赵奎说,“六年前李渐鸿逃亡之时,我们就调过一次兵员,如今西路全是他的旧部,只怕不战而降。”
    “调吧。”牧旷达起身,说,“事不宜迟,我这就进宫一趟。先以今圣之名发谴书,昭告天下,定他投敌与谋反二罪,再数其八大罪状,签发调兵令。可是此时调兵,只怕来不及了。”
    “要牵制住他,我自有办法。”赵奎胸有成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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