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时,拂苏便听闻萧笙笙细弱的声音,一只手搭在床边,像极了死人。
萧夫人不忍看,握着绢帕立在那哭。
拂苏前去,没看见萧笙笙的眼睛,只有那最灼人的眼泪和痛苦。他忽然想问问自己,萧笙笙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是他错了还是萧笙笙错了?问起原因,还是他错了。萧笙笙只是因为孤独久了,喜欢了一个对他好对他笑的人而已。
“老—师…”能从萧笙笙嘴里出来的声音只有这两个字,便无其他。
颤抖的拂苏伸手握住他一直很讨厌的手,拽在手里,希望他能睁开眼,继续活下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
“萧笙笙,你能听到老师在教你吗?”拂苏从来都是叫他全名,叫久了,改不了口,这会儿也是如此。
曾经湮灭在心中的怜悯、纵容死灰复燃,鞭笞着拂苏的精神,他许是太自私了,诅咒了萧笙笙不得好死,可现在,他希望他好起来。
“…”萧笙笙启唇,虚弱的发不出声音来,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有。
那蓝墨渊隐着身立在拂苏身边,看了那萧笙笙,问道“你若开口,我可以救他。”
“…”
“你还是怪他伤了容玉?”
“不,救他之后呢?他会快乐的活着吗?”这一切都在说明萧笙笙过的不快乐,仅仅在学堂有些快乐,在他面前他是快乐的。
蓝墨渊明白“但萧夫人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活着。”
拂苏看向快要哭晕的萧夫人,终是开口让蓝墨渊救治。
☆、出家当和尚
待那小雨时节,拂苏撑着伞和萧笙笙走在去郊外散心的路上,学堂,萧笙笙已经回不去了,那里,没有萧笙笙。
走了片刻,萧笙笙有些喘,拂苏便寻了小茶馆在那坐着。
“还想读书吗?”萧笙笙安静了许多,不笑也不太说话,许多时候都是拂苏再说,妄图打开他的心扉。
萧笙笙摇头。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湿了青石板,弄得拂苏的鞋子已有点湿润,但他也未曾发觉。
走了不久,路过学堂,萧笙笙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让拂苏追了片刻才追上。
又是沉默,回了家,拂苏给他熬药。
药好了,那萧笙笙也是喝了,只是不说话。
两人坐在院子里,各有心思,许久之后,萧笙笙看向拂苏,拂苏疑惑。
“我能亲你吗?老师。”
拂苏下意识的拒绝,但没开口,而是看着萧笙笙“为何突染想这样?”
“我想知道老师的想法。”萧笙笙一片死寂的望着曾经梦幻无数的人,一场病后,许多欢喜全跟着死了,包括,那些喜欢。但,有些事情他还是没有忘记。
拂苏点头,拒绝萧笙笙并不能挽回什么,也意味不了什么,无非说他厌恶了,倒不如让萧笙笙看清楚。
萧笙笙起身走到拂苏面前,弯下腰,伸出手搭在拂苏的肩膀上,他看到拂苏眼里的桃花,那么漂亮那么干净。
湿润的感觉贴近,拂苏没有闭眼,就睁着看着他。而萧笙笙也没有闭上眼睛,如一汪似水。
若非有心的两人,唇舌相交也是心无所动,眼无彼此。
待萧笙笙回坐后,他说“萧远教了我许多,他说如何做老师会开心,可我没有那么做。”
“为何?”院子很静,静的只剩下他们。
“老师告诉我,留对方一点底线,便是对自己的底线。有些人相处的那么好,实乃他们互不触及对方。”
这是萧笙笙病好后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但拂苏很欣慰,至少萧笙笙现在明白了。从他的态度上明白了,那还有什么不值得原谅?
“看清了也就罢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这一院桃花之中,你好,我好,便是所求。”
萧笙笙垂眸。
拂苏回学堂辞了老师一职,那白鲢婴不舍,可他必须走。
没有人责骂他,可他已经失去了继续留下的资格。
孤家一人,拂苏寻了事情在外养活自己,偶尔那沈语夙过来,两人在院中练武,偶尔谢长安过来请教,他都耐心教他们,往他们各成所愿不留遗憾。
不久,蓝墨渊再来,手中提着一壶茶,拂苏一笑,便在院中摆设。
“何谓善良?”蓝墨渊举杯问道。
那拂苏饮茶,笑道“善良与邪恶一样。善也是恶,恶也是善,无所区分。”
蓝墨渊大笑,道“为何如此说?”
拂苏看向天空,嘴角扬着轻浅的笑意,“马善良被人骑,是马屈服;人心善害了无辜之人,是人心本恶;我便是例子。”
蓝墨渊明白他说的什么,只是浅浅一笑,嗅着茶香说道“何为对错?”
“无法戒律。”
“那何为爱恨?”
“无所根本。”
“何为真心何为虚情假意?”
“…”拂苏沉默,他自己都分不清真假,如何来给答复,“可问西方如来是否看破?”
“哈哈哈!”
喝了半壶茶,那萧夫人来了,一进来就是匆匆忙忙的“先生,笙儿要去出家。”
以为萧笙笙已无大碍,怎的此般绝强?想去出家,拂苏让蓝墨渊带他去。
这才到便见一个蓝衣僧人跪在佛前。
“萧笙笙,你怎可弃你娘亲不顾,自己偷安,逃避责任,在这出家。”
萧笙笙抬眸,起身看向拂苏,终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学生既已剃发为僧,便参透红尘”
拂苏不悦,上前说道“那是你的红尘。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你如此伤害自己便是看破红尘吗?你的红尘可有你娘亲?”
“施主请回,贫僧已为无提。”萧笙笙波澜不惊的说道,欲要离去。
拂苏哪管,抓了他对着他,问道“你是决心如此?”
“决心已定。”
“那好。”拂苏放手,“若你开心便如此罢了。”
萧笙笙行了一礼,抬步离去,却在几步之后看着进来那人止步。
“萧笙笙,你个懦夫。”进来的是萧远,他全身带着戾气,双手紧握。
“贫僧无提。”萧笙笙淡定的说道。
萧远揪着他的衣领,眯着眼看着依旧清秀的人,问道“你当真为负你的心剃发为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