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难》[1V1]——作者:司泽院蓝

作者:司泽院蓝  录入:04-28

赤霄没正面回答。”你知道我无处可去。”
这倒是个绝对肯定的语气,晏维清不得不苦笑。”你生气了。”
想到那些滑不溜手的峭壁以及彻底坍塌的水道,赤霄压抑下去的怒火又被勾了起来,只想噎一句回去。但此时火中噼啪一声,他垂眼看了看,嘴唇不易察觉地抿紧,默默把话吞了回去。
见人转身要走,晏维清忍不住喊住他:“你的伤……”
赤霄侧过脸,火光由下往上,映得那条血痕更加狰狞。”管好你自己就够了。”他冷声撂下最后一句,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眼睁睁地看着门扉掩上,晏维清这下真苦笑出来。糟糕,他太过冒险以至内力耗竭,果然没瞒过!
一夜无事。或者准确一点说,接下来的好几日,晏维清都没见到赤霄。他知道人还在,因为桌上的吃食从角雉到羚羊轮了个遍,火堆也从不会在寒夜中熄灭。
赤霄不是故意躲着他,就是忙得没空搭理他……
晏维清觉得两者皆有。他早就预料到赤霄会生气,此时看来,那人还为他身体考虑,已经是最好的情形。但他不确定,它会不会朝着更坏的方向而去。
没错,他估算好了一切,各个方面——炎华庄之事,他已经全数交给他爹;赤霄心存死志,必定会将白山教提前安排妥当;这个山谷极其隐蔽,除了他再没第二个人知晓……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除了赤霄本身。
若赤霄是个轻易撂下身上担子的人,他也不必出此下策;可就算他抛弃自己的身份,赤霄也不见得会领情。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他一直知道;可谁让他们俩都是认定一件事就绝不回头的性子呢?
如此僵持也不是办法。
在到达谷中的第三日夜里,晏维清刻意放缓呼吸,装出正专心练功的模样。如此等了小半个时辰,他终于听到外头穿林打叶之声,便起身出门。
这种刻意,赤霄在晏维清推门时就知道了。但他只把树枝朝火焰中央推了推,连眼角余光也没打算分一个。
晏维清几步走到他身侧,轻声道:“你进去睡罢。””太小了。”赤霄想也不想地否决了这提议。
晏维清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垂目往下,从近处看,对方白净脸上的血口更加刺眼。”那让我给你治伤。”
赤霄听出了其中的退而求其次,可他无动于衷。”你说这个?”他摸了摸脸,不在意地道:“皮肉伤,无所谓。”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左臂本来就短了一截的衣袖滑落下去,上面同样一道血痕。
这摆明了软硬不吃,晏维清沉默了一会儿。”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什么以前?
赤霄回忆了一会儿,才从脑袋角落里翻出来,他还是九春时,似乎确实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理当爱惜”之类的话。”人都是会变的。”他微妙地停顿了下,还是说出了口:“你也一样。””你是该怪我。”晏维清只同意了一半,”但我变了?””不是吗?”赤霄终于掀了掀眼皮,有些微不耐烦,”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是怎么和我介绍你自己的吗?””晏维清,愿维天下海晏河清。”晏维清眼也不眨地背了出来,”那是我爹的希望。”
赤霄真不想和这人在明摆着的事情上浪费口水。因为若这名字只是晏茂天的期望,晏维清说什么也不可能毫无异义地照着做。”反正你赢了。”
晏维清张了张嘴。他敢做这件事,他当然也能找到好几条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每一条都堪称自我牺牲深明大义,说出去能感动全武林,但他现在一个也不想说。”不,我有私心。我……””——别说!”赤霄立刻警告地瞪他一眼,声线几近严厉。”这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划清界限?怎么可能?
晏维清差点冷笑,但他控制住了自己。”你真那么认为?”
话里全是质疑,赤霄沉默了。他终于把气头上的话说了出来,可他完全没有舒服或者松口气的感受。相反地,他心里惊跳一下,几乎要完全停滞。十几年了,真能说断就断?如果有这么容易,还会走到死遁这一步吗?
好半晌,他才低声道:“更深露重,你先回屋。””还是刚才那两个,你选一个。”晏维清丝毫不让步。
赤霄又瞪他。”你这是得寸进尺!”他低吼,下意识地想去抓脸上那条因愈合而发痒的伤口——然而手半路就落到了另一只手里,被握得很紧。他垂下头,又循着那方向抬眼看进那双星辰一样的眼中,再开口时声音已经低了:“只是擦药吧?”
这是无可奈何的妥协,晏维清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没有人说话,四处只剩干柴燃烧的噼啪声。晏维清安静地给那两道伤口上完药,便折身回屋。赤霄目送那修长的背影,薄唇抿成一条细而用力的直线。
再过一刻钟,听得屋中人气息间隔慢慢变长,也慢慢变轻,像是要进入冬眠的什么动物,心情复杂成乱麻的赤霄终究无声地出了一口长气。孽缘啊……若他当初没有不知天高地厚地去招惹晏维清,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77章

接下来的几日,仿佛应了乌沉沉雾蒙蒙的天公之意,谷中唯二两人之间沉默得宛如窒息。赤霄的气没消,一个字都不想说;晏维清也不再找话,似乎已经把全身心投入练功疗伤中。
但这当然不是他们任何一人预想的结果。
赤霄仍然没有在找出一条隐藏的出路上死心。他每日里做的事,除了固定的打猎拾柴,就是在山谷里到处转悠,上下攀缘摸索。地方很大,这也就是个很耗费时日的活儿,他只能尽量控制自己每日里回木屋的时辰。
举动如此明显,就算晏维清有正经事情要做,也不可能发现不了。可他不仅什么都没说,连赤霄送饭添火时眼也不睁,似乎完全不在意。
不用细想,赤霄也不相信这样的猜测。就和他自己一样,晏维清绝不可能放弃之前的决定。除此之外,现在的情况似乎又倒回了最早时——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塔城郊外。
越过祁连山脉,漫天黄沙就成了固定景色,塔城也不例外。土黄的细沙,土黄的城墙,就连那些高低不一的佛塔也蒙上了同样厚重沉滞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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