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晏茂天想要吐血,其他人也觉得晏维清太狂妄了。资质再好,没有名师引路,难道想自创剑法成神吗?
套句东北味儿的吐槽,众人的心态约莫近似于“给你厉害坏了,你咋不上天呢?”。
由于老爹的坚决反对,晏维清没能回到炎华庄。就在所有人都认定他会灰溜溜地再上武当时,他却失踪了。
不管别人如何想,当时的晏大侠是后悔了,而且相当后悔。他老来得子,夫人早逝,膝下就晏维清一个。为什么非逼着孩子独自出门闯荡呢?万一出个好歹……啊呸呸!他儿子剑术精湛,就是耍耍少年心性,绝对不会出事的!
晏茂天满心以为,晏维清从小到大都没让他费多少心,可懂事了;就算失踪,一个月肯定就会回来!
……唔,考虑到儿子说一不二的脾性,那撑死……半年?
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晏维清失踪了整整四年。等他再出现时,身量拔高,早已不是半大少年,英俊面容完全褪去了残余稚气;而他的剑法,也已经从十分精湛变成了高深莫测——
十七岁就可以在眨眼间用剑尖拈叶杀人,这也太超出普通的范畴了吧?!
白衣乌剑,剑神一笑。
这普普通通的八个字,可以让所有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心中小鹿乱撞,也可以让所有无法无天的恶霸山贼闻风丧胆。
出了个剑神,连南阳山脚附近的县城都沾到了光。虽说晏维清每年就下山三五次、每次就杀一个恶棍,但若跑到剑神居所近处作恶,那显然确实是活得不耐烦的人才会做的事。
在接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后,九春终于在南阳县城亲身体验了一把传说中的良好人文环境。“马上就到了?”他问,好奇地左看右看。
南阳县城不大,店铺小摊之类也无甚特色,但胜在人人脸上都极轻松。风气好,就连闲言碎语都比其他地方少些。
“嗯。”晏维清简短回答。“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在这里买个饼再上山。”
还没等九春回答一个“好”或者“不用”,边上饼摊的大娘就以一种与她年纪不符的速度窜出来,往他手里塞了个纸包:“给,这位小哥,刚出炉的鲜肉烘饼,保证香,保证好吃!”
……等等?
九春拿着那个烫手的饼,难得傻眼。这到底是什么阵势啊?他刚刚是不是获得了“剑神脑残粉强行赠送的肉饼”×1?
相比他,晏维清显然久经考验。“给我一袋,洪大娘,”他微笑,“好久没吃到您的手艺,有点想念。”
偶像的肯定对脑残粉的激励作用是巨大的,洪大娘立刻容光焕发。“那还不简单?”她麻溜儿地扎起一个大纸包,热情地捧给晏维清:“都是刚做好的!”
晏维清伸手接过,依旧笑吟吟的:“先记账,我回去让明总管把钱给您。”
洪大娘本来笑得和朵盛开的菊花一样,听到钱却立刻变了表情。“不要钱!”她连连摆手,“再提钱,老婶子要和你翻脸啦!”
晏维清本还想推辞,但看到四周摊贩都开始打包、并蠢蠢欲动地盯着他这个方向,他瞬时就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那就谢谢洪大娘了。”
话音刚落,九春就觉着腰一紧,被人带上了马背。而等一路小跑着出了城门后,他才堪堪反应过来:“你这是……落荒而逃?”剑神大大被热情的粉丝吓跑了?
“平日里送到庄上的东西够多了。”晏维清不得不解释,“如果不走快点,一会儿我们肯定脱不了身。”
九春眨了眨眼。以晏维清的轻功,从一群百姓中跑路是分分钟的事;怕是因为他,这次才要迅速溜号吧?
这太富有娱乐性,九春连被晏维清抱上马这事儿都没顾得上抗议,反应过来就哈哈大笑。“原来,一包肉饼就能打败剑神啊!”
晏维清满头黑线。但就在他辩驳之前,横刺里突然冒出个带着点嬉皮笑脸意思的声音:“这位小兄弟说得实在太对了!”
“……谁?”九春猛抬头望向声音来源,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不过,还没等他朝晏维清递一个询问的眼神,那人自己主动现了身——
一个年轻男子,看样子约莫二三十岁。他穿着一身月牙白长袍,衣领袍脚都有波浪状的纹饰,手中折扇扇骨同样刻有波浪。
“晏庄主,你可让我一通好等。”那人唉声叹气,“其实,等也就罢了;可你还带回来这么一个美人儿,把我置于何地啊?”
……什么鬼?美人还是其次;难道晏维清早就断袖了,断袖对象就是这人?
就算被晏维清说是赤霄时,九春也没这么震惊过。
“瞎说什么!”晏维清完全不为所动,冷冰冰地瞪过去。
“……他是谁?”九春犹自震惊,两边打量。定神细看,来人的眉目应该算清俊,但现在全被刻意带上去的吊儿郎当给毁了。
“承蒙美人相问,”那人装模作样地鞠了个躬,抢了本该是晏维清的回答,“不才云长河,师从白玉宗。”
天上白玉京,人间神女峰。白玉宗就在神女峰下,临近神女湖畔,在武林中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另外就是,白玉宗云宗主和晏茂天有些交情,所以两边时常有走动,晏维清和云长河认识也不奇怪。最后,波纹是白玉宗的代表性标志。
这些九春都听说过。他还听说,作为白玉宗的大弟子,云长河虽是云宗主收养的孤儿,但生性明快开朗、潇洒不羁……
等等,如果这种程度叫潇洒的话,未免也潇洒过头了吧?
“你在这干什么?”晏维清显然就不吃这套潇洒。他现在已经皱起了眉,一脸不耐烦。“还有,不要叫九春美人。”
云长河顿时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九春美人,失敬失敬。”
九春没搭理他,而晏维清的回答是右手按上了剑柄。
对一个有剑神之称的人来说,这种动作无异于极大的威胁。云长河见好就收,立时改口:“好好好,就叫九春,行了吧?”
“你到底来干什么?”晏维清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手依旧没从剑柄上离开。
云长河小心地盯着乌剑,看起来相当忌惮它。“我就出来串个门,”他收起折扇,抬高双手,表示自己毫无恶意,“看看老朋友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