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拍一天的戏,你在这里无所事事等一天,太难受了。”黎里说。
小云瞪大眼睛,死命摇头,连珠炮似的说:“别别别!我在这里多轻松!每天开车接你就行,你脾气这么好,跟着你不晓得多轻松!要是回公司,那我真是被当成狗一样地做事!”要是公司让她去跟别人,脾气一定没有黎里好。要是跟个像那个谁谁脾气那么臭,没什么名气还爱耍大牌,那可真是人间悲剧。
“而且我喜欢来片场!”小云突然眉开眼笑,又露出那种“有惊天大八卦”的神情,“这里太精彩了!”
黎里:“……”
小云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说:“等会上了车我再跟你讲,太精彩了!”
黎里:“……”
小云兴冲冲开着车送黎里到约好的餐厅,一路上不停地说着她今天跟人聊天听来的种种八卦。什么柯沉送了李敏敏一束玫瑰,被李敏敏扔进垃圾桶,柯沉气得在休息室摔杯子啦;剧组的某个小男星自恋到不行,每次导演喊卡都一定要补妆补腮红;导演的老婆几乎天天来盯场,深怕导演再找小三;四十几岁的女星冯琳打美容针,打到某天整个右脸肿起来,导演气得大骂……
小云说个不停,最后总结道:“这是我一天的收获,你说精彩不?”
黎里:“……太精彩了。”
黎里想,果然能在娱乐圈工作的,包括助理,都是天赋异禀……
到地方后,黎里一看手机,才六点多,离约好的八点还早着呢。小云说:“我去买个汉堡吃,你等下几点结束?”
黎里赶紧说:“你先回去吧,我不知道到几点结束,太晚了,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好。”说完,黎里犹豫了一会,说:“小云,我问你个问题啊……”
小云爽快地说:“问吧。”
黎里吞吞吐吐地,半天问不出口。小云不耐烦道:“到底问什么啊?”
黎里鼓起勇气,终于问出口:“那个……敏敏姐跟大老板是不是关系特别好?”
刚说出口黎里又后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问题,他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就一点点。问这个问题,会不会显得他特别八卦?居然都八卦到自己老板身上了。然而敏敏姐那么漂亮,老板那么帅,两人好像经常一起吃饭的样子,实在让人不由得多想。
小云:“……”
黎里见小云脸上神情微妙,赶紧说:“我纯粹只是好奇,不是八卦,真的!”
“……大老板的事我真不清楚,不过敏敏姐跟他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吧,据我所知,只是单纯的老板与员工关系。”小云说。因为大老板不是包养你了吗?怎么可能还跟其他人有暧昧?哦,不对,包养也没说只能一对一,搞不好一对二。
然而大半个公司都已经知道黎里被大老板包养的事,难道黎里自己不知道大家已经知道了吗?居然问出这种饱含醋意的问题……
小云只能让自己脸上的神情很茫然,很自然的茫然。
“不过……”小云决定奉送一个八卦,“我进公司后,都没听过大老板有花边八卦。”
小云直到回家,才突然醒悟自己刚刚的话回得很不好。明明黎里问的是李敏敏跟老板两个人,她怎么把回话的重点都放在老板身上啊!
小云想哭,职场真的很凶险呐!
小云内心的挣扎黎里一无所知,他根本没发现小云的答话有哪里不对。此时此刻,他坐在大老板对面,紧张得刀叉都使不好。
李敏敏的妆容堪称完美,她优雅又从容,微笑道:“今天这顿饭是张先生请呢?还是黎里弟弟请?”
黎里下意识抬头看张先生,不晓得怎么回话好,还在想呢,那边张先生就开口了。
“早就想跟你们两个一起吃顿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
李敏敏微笑,吃了一小口蔬菜沙拉。
“黎里是新人,第一次拍戏,你多带着他。”张先生说着,举起手里的酒杯,敬李敏敏。
李敏敏早知他请她吃饭的真意,他们俩的事整个明然都知道,周文兴也提醒过她。李敏敏只是笑:“我这个小弟弟可乖了,不用老板叮嘱我也会多照顾他的。”
黎里这才知道原来老板这顿饭是为的公事,他跟李敏敏同公司,他第一次拍戏,当然得好好拜托李敏敏关照他。
黎里再三感谢李敏敏。
这一顿饭吃的很快,一个小时就好了。李敏敏由助理送回家,黎里正要跟老板说再见,老板先发话了。
“你助理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她还没吃饭呢。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黎里说。
“我送你回去。”老板说,又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
每次坐在老板的车里,黎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好像都不对。
又是老板先开的口:“今天工作怎么样?”
黎里照实说:“今天我的戏比较简单,台词也短,问题不大。”
“嗯,别有压力。”老板说。
说话间,老板的车已经停在黎里家楼下。
黎里突然感到奇怪,这才想起自己忘记跟老板说地址了,因为老板也没问。
“张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刚刚我都忘记跟你说了。”黎里奇怪。
“……公司每个艺人的租赁合同都要我签名。”张先生回答道。
黎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我都忘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嗯。”
黎里直到回到家,还在感叹张先生的记忆力真好,看过一遍的合同,地址还记得一清二楚。
第18章
黎里接下去的拍摄进行得虽然有点艰难但还算顺利,主要归功两人。一个是李敏敏,每次跟黎里对戏都非常有耐心,还会带着黎里表演,指点黎里哪里做得不对。一个是乔清,不得不说在演戏方面,乔清似乎天生就很擅长,把一个普通又带点傻气的公司小职员演得活灵活现,几乎就没NG过。黎里常在一旁看他拍,佩服乔清佩服得不行,即使在跟男主角对戏,乔清也不会被掩盖过去。乔清的戏份不多,但他对演戏很有热情,即使没有他的工作,他也在现场看别人拍。黎里找他请教,乔清就指出哪里应该怎样做更好,还给黎里说戏,说得很详细,甚至还亲自演示一番给黎里看。
乔清说他把剧本里所有的男性角色都揣摩了一遍,然后在现场看别人的表现方式。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跟专业演员的差距,也可以很有趣地发现每个人的不同。
黎里内心有点复杂。
一方面他很惭愧,自己演技比不上乔清,对表演的热情也比不上乔清,却得到了比乔清更好的机会。
一方面他很庆幸,还有乔清能帮他,看来能够顺顺利利拍完片,完成公司的任务,说不定将来就有机会出唱片。
很快一个多月就过去了,这一个多月,黎里过得相当辛苦。本来日期就赶,加上之前高详的戏份还得重新拍,有时候黎里一天都睡不了几个小时。小云天天跟着黎里,也挺辛苦,不过她有时能偷跑回车上睡觉,还好一点。
电影进入尾声时,插曲也决定了让黎里来唱。
原本插曲是为高详量身定做的,在电影中,也是由高详的角色弹着吉他,对着喜欢的女孩子演唱,场面相当浪漫,是电影中的一个高潮。
现在高详退出,插曲的版权属于高详公司,眼见一个好资源被明然收回,落不到自己家艺人手上,一怒又把插曲收回。
一个多月的时间,制片方要重新找一首符合原片情节、气氛的情歌,着实费了不少力气。约到歌后时间所剩不多,还得把乐谱给黎里,让他练习吉他。导演跟黎里说,先练好半首就行,到后半部分随着剧情的推进,背景音乐会添加进录音室录制好的版本。
歌是跟知名作曲人约的,黎里听过不少他的歌,一看乐谱,太喜欢了。他实在喜欢这首歌,好听,旋律很美,层次很丰富,从前奏开始就能立刻吸引人的耳朵。黎里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么好听的歌呢?他一回家就拿出吉他练习到忘我,差点连睡觉都忘了。新住处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在自己家弹吉他,外面根本听不到。黎里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练习,深怕被邻居投诉。
拍摄当天,黎里已经把歌都练熟了。
场景是在一个很漂亮的小公园里拍的。女主角正在等候黎里的出现,黎里弹着吉他,从两旁种满樱花的小道缓缓走来。花瓣漫天飘洒,黎里对着女主角,深情无比,边弹边唱。
这个场景是黎里整部戏里最重要的一个场景,随着歌曲,电影的剧情也到达高潮。歌曲的第一部分是黎里的轻松弹唱,尽显初恋的美好;到了副歌,电影片段将不断回放,把三对年龄层次不同的情侣的爱情发展推向全片的最高点。
因此,可以说这首插曲实际上就是电影的主题曲。主题曲由黎里演唱,是明然不断争取的结果。原本电影制片方计划的是插曲让已经有知名度的高详演唱,后来高详出事,又打算请个一线当红歌手来演唱,但在明然的不断努力下,这个机会终于落到黎里头上。
这首歌,将是黎里以歌手身份出道的第一支曲子。
然而此刻,黎里还并不知道。
此时此刻,抱着吉他的黎里,感觉自己又完整了。这近两个月的拍戏过程,没有哪一场戏是在自信的状态下完成的。现在抱着吉他,他好像找回些许信心。等下的戏,不就是边弹边唱吗?黎里自信曲子他已练得够熟,比台词还熟,肯定没问题。
没想到,这场戏成了黎里全片NG次数最多的戏。
当黎里第一次弹着吉他走向女主,全场工作人员目光都不禁被黎里吸引了。连黎里自己都没发觉,在镁光灯下、在镜头前、在众多观众面前,他自然而然地展现一个歌手的魅力,用他的歌声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力。
黎里忘乎所以地弹唱完整首歌,自我感觉不错的时候。导演说:“你在拍电影,不是在演MV。重来。”
之后就是无止境的重来。
也许是因为这是全片最重要的场景之一,导演对这场戏的表演要求更高,要求黎里要演出那种初恋的青涩美好。
NG了十几次后,黎里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导演说他吉他弹得太好了,对着暗恋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弹得那么好、唱得那么流畅?
“你不是在开演唱会啊!是在跟喜欢的女孩子表白啊!你想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唱歌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既然说他唱得太流畅,黎里就换种方式,有意识地出几次错,跑几个调。然而导演又嫌他太特意、不够自然。
黎里快崩溃,不断跟大家说对不起。中途休息的时候,跑去找乔清请教。乔清说:“其实这场戏说起来很简单。一个没谈过恋爱的男生,对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唱歌表白,一定是紧张激动开心又忐忑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说起来简单,演起来真的难。你别着急,想想自己谈恋爱时的心情啊,暗恋人时的紧张啊,催眠自己进入那种情绪。你歌唱得很好,但唱得太好。你想想人在紧张不安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每一个调不跑、声音不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