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价值的记忆安安稳稳走自己的路,得到让人羡煞的成功,一件事、两个人,截然不同的结果足以证明他们之
间谁被往事牵绊至深且痛。
是他,只有他,被旧事伤得撕心裂肺;他却浑然无觉,多可笑!当初还一脸正经说什么不是一时兴起的同
情,是真的想对他好!说什么喜欢欣赏,骗子!方慕白你这个大骗子!
“你骗得我好惨。”解放欲望的司冠说话语调微带低哑,是发育期过后男人会有的低沉嗓音。“要我相信
你,我相信了,结果得到的是欺骗、是背叛。方慕白,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七年前是,七年后也是。”他一
身白白净净,他却像在泥泞中打滚,肮脏不堪,他除了让他察觉到天地悬殊之外还有什么!
“不要再想加入帮派的事。”背对他的方慕白其实没有睡,身体的不适让他昏厥但也将他拉离黑甜乡,始
终无法熟睡。“那是不对的。”
“你以为你对我还有影响力?”司冠倾向前,高硕的身躯轻轻贴上眼前的背脊。“不过是女人的代替品而
已,少自抬身价以为能改变我什么。”
“你恨、恨我恨到这种地步?”恨到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方慕白冷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词语间的颤抖
却悄悄表露听见他话中轻蔑所受的伤害。想起这一切是他不告而别造成的,是遗憾也是难过。
原想过去已无法改变,未来还有回天余地;但现在他不敢这么想,因为他错估司冠对这件事怀恨的程度。
“最恨。”也最爱。司冠咬牙切齿说出心里话的上半句。无法原谅的过往他抛不开,因为这段过往中有一
个他深爱的人存在,抛开旧事也等于抛开这个存在,那他手上就真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了。“不要再妨碍我,我
七年在黑道打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要逼我。”
“哪一条路都可以走,为什么一定要选择黑道?”他就这么向往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这是获得成功最快的途径。”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随落不管你。”方慕白翻过身,皱眉忍住下身被一连串动作牵引出的疼痛,坐直上
身,他端出公事公办的嘴脸,冷静理智,没有因为不着寸缕显出半丝狼狈。“你母亲拜托我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你。黑道是条不归路,你踩进去就永远都逃不出来,执迷不悟对你没有好处。”
好处?“就算被捉到法庭上,还有你全替我打免费的官司,我何苦担心有没有好处?你一向好管闲事,多
这一档事也无所谓吧?”
“司冠!”
“很好,能大吼就表示刚才做得不够才让你还有力气对我吼。”司冠贼笑上前,扯他贴上自己敞开的胸怀
。“这一次我保证让你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恶......恶劣!“你......你不会是真的......”在巷子里突然的一次粗暴,还有之前清醒的一次,现在
还想......
“你的空手道黑带对我已经不管用。”当年他个小技差,被压制也没话说,但是现在风水轮流转,识时务
者方能成为俊杰。
方慕白别过脸躲开他俯下的吻。
“不要插手我的事,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吓到了?看见一张慌乱的脸,司冠觉得痛快。“不管我妈对你
说什么,你都别管,七年不闻不问我都走过来了,足以证明你的存在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要再出现在我
面前,不然下一次就没有这么简单。我走了,记住,别来烦我。”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能相安无事,要是谁想
捞过界碍事,就别怪他不客气。
走到房门前的司冠突然停下来,盯着空荡荡的双手好一会儿,轻嗤笑道:“男人的身体抱起来果然没有女
人舒服。”
随手关门,正好挡住方慕白送上的飞枕。
砰然声响起,摔落的,是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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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大门猛地作响,坐在客厅的陈静美看着意料中会出现的儿子的身影,停下手边缝纫机叽叽运作声。
瞧他的样子想必昨天慕白已经顺利阻止她这个傻儿子加入黑街——这个连她小老百姓都听过的帮派,才让
他这么气呼呼地进门。
“踱来踱去是要把老妈的眼睛转花吗?”走了半天也不吭声,哪次看他这样有气不发出过了。
“妈,你为什么要去找那家伙坏我的事!他.......”离开方慕白住处,没来由一把火直烧,要去找那票跟
班也不是,回到家要追问老妈事情经过也不是,烦死了!要他怎么说!
“是妈去找慕白要他阻止你做傻事,你要怪我吗?”
怪......他要怪也怪不到老妈啊!几年来的相依为命,让他看清楚母亲对他并非不在乎,只是不知道怎么
相处而已,现在母子俩的感情只有加深没有疏远,要他怎么怪?“我怎么会怪你,可是......妈,你找谁都好
,为什么要找上他?七年没消没息的人你怎么会突然......啧,烦死了!”
“谁跟你七年没消没息。”陈静美咳了几声,司冠赶忙上前轻抚她后背替她顺气。“这几年要不是慕白暗
中给我们家不少钱,我怎么撑这个家?人家偷偷帮我们、关心我们七年,如果不是你这傻小子一心只往黑道这
污水时机跳,逼得我不去找他阻止你不成,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件事。”
帮?关心?“妈,你在说什么啊!”
“你以为妈辞了酒店工作还有本事养活我们母子俩?”陈静美拿出存折和印鉴摊在他面前,上头明明白白
印着“方慕白”三个大字。“我们搬离那栋公寓之后,有一天上午慕白来找我,他说希望我辞掉酒店工作,说
你很在意我的工作,希望我找个正当工作不要让你被人瞧不起,同时把这份存折和印章交给我,说他会按月把
钱存进去,多少贴补我们俩的生活费用,直到现在,每个月还有一笔钱进帐,你瞧,每年每月存进来的金额一
次比一次大,你以为这几年光靠我做家庭缝纫就能支付家里的开销吗?”
司冠抢过存折,看了再看,还是方慕白的名字。“我怎么不知道?”
“他要我不跟你说,他说因为某些事让他不能再跟你见面,如果让你知道这件事,你一定会去找他,所以
要我帮忙瞒着不说。
另外还要我时时暗中跟他联络,告诉他家里的近况。七年哪,阿冠,慕白偷偷帮了我们七年,就算当初你
跟他有什么过节,他一定也是为你好不是吗?我和你爸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是他代替妈照顾你的,难道你忘了
?”
看见儿子脸上表一阵白一阵的表情,陈静美多少觉得事有蹊跷。“阿冠,难道昨天你跟慕白出了什么事?
”想到火爆儿子会做出什么举动,这几年来身虚体弱的陈静美突然心血窜升,眼前一黑,软了脚。
“妈!”司冠纵身,幸好赶上接住母亲摇摇欲坠的身子,扶她到房间休息。“你又......”
“我怎样都没关系。”陈静美抓着儿子,她关心的不是自己这副不中用的身体,而是方慕白跟儿子间出了
什么事。“最重要的是你不能错怪慕白。当年他不声不响搬家一定有他的理由,你不能什么都没问清楚就端出
火爆脾气对付人家,他帮我们很多很多,这次还免强出面设法阻止你误入歧途。阿冠,我们欠人家的太多,你
不能......”
“我知道。”司冠耐下心安抚情绪激动的母亲,该激动的人是他,天杀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先
躺好休息,我现在脑子一团乱,等我把事情想清楚再说好不好?”
“我只要你知道慕白很关心我们家、很关心你。”
“我知道。”不好再让母亲担心这个问题,司冠敷衍地点头。“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那答应妈,不准再有进黑街这种蠢念头,妈不要自己的儿子成天在刀口上过日子。”
“我答应,只要你好好休息,我什么都答应好不好!”回应的话已经摆出不耐烦的口气。
了解自己儿子的陈静美只好点点头不再作声,闭上眼休息。
司冠退出母亲的房间,整个思绪还在从母亲口中得来的事实中打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方慕白没有离开他,只是化明为暗偷偷照顾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要帮忙,明着来他不会不接受,何必大费周章骗他?
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这其中缘由。
但如果他真的像妈所说,七年来暗地里关心他的一切,那昨晚为什么连挣扎都没有,仿佛在赎罪似的任由
他摆布?
该死!前前后后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想破头也想不通!
方慕白不希望他螳黑街浑水,甚至为此出面阻止......
这一刻,想进黑街在黑道建立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就像被浇桶冷水的炭火,滋的一声只剩下白烟。
什么雄心壮志和方慕白的话相比,份量显得微不足道、可笑至极;如果一切真如刚才所听到的另有蹊跷,
那么他就必须好好考虑将来要走的路子。
是顺着自己的雄心壮志踩进黑道继续他刀口上的日子?还是再相信方慕白一次,再为他开启一次当年他说
的什么心......心扉的?
坐在客厅的司冠顿时陷入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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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白!”
走出台北地方法院的方慕白被来自身后的声音叫住脚步,回头,是方才在法庭上对垒的同业。
“何律师。”方慕白颔首致意,礼貌性等女士来到面前。“有事吗?”
“喂,我们是同一期律师考出身,又一起受训,叫何律师你不觉得太生疏了些?”
方慕白微哂,顺应女士要求,“采妮,叫住我有什么事吗?”
何采妮食指轻敲手腕上的表。“中午时间,一起去吃饭?”
豪毫无预警的邀约让方慕白愣了住。“怎么突然邀我吃饭?”
“我手头上有个案子想请教你,加外呢......我早说过对你很有兴趣,你该不会忘了吧?”
“我以为你是说笑。”同业的朋友不时拿来调侃他的话原来当真的!直到今天方慕白才从传言的源头听到
真相。“你是当真的?”
“你是值得追求的男人,女追男隔层纱,不过我似乎是隔座山哪。”何采妮俏皮眨眨眼,举手投足间充满
自信与从容。“你喜欢我吗?”
“我欣赏你的处事利落。”
“女人拒绝男人的告白时会用‘你是个很好的朋友’,男人拒绝女人用‘我很欣赏你’Well,下一个男人
会更好,就当我们无缘,只能交朋友、当竞争对手。”率先伸手向他,掌与掌相握间也告别心中计划开启的情
关。
强摘的瓜不甜,强求的感情无益,在这方面她何采妮看得很开。
“谢谢你。”何采妮在感情方面的利落、不拖泥带水令人激赏,相较之下,他在感情方面就没有她有洒脱
随性,一板一眼的死心眼连自己都无可奈何。
“不过为了安慰我受创的心,请我一顿饭总可以吧?我现在手头上这件案子还需要你方大律师的指点。”
私事无望,公事可不能因私而废,现代女性公私分明的程度不亚于男性。
“荣幸之至。”
何采妮扬扬手中的锁匙。“坐我的车?”
不好拒绝她的意思,方慕白点头与她并肩而行。
就在这时,一辆小型货车停在两人并行的人行道旁,车内传出低沉男人的嗓音:“方慕白!”
方慕白两人停下脚步和交谈,看向货车,货车里走下来一身T恤牛仔裤的男人,白色的T恤上沾有些许黑,
牛仔裤则蓝中泛白,显然穿了一段时间,T恤的袖口被卷到肩臂处,露出强劲傲人的肌型。
“司冠?”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比何采妮没有预警的追求和三秒钟后立刻得到的失恋、五秒钟的马上平复
要教他吃惊更多。
事隔两个月,他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他。
“你朋友?”不明就里的何采妮皱眉看向这个黝黑肤色、打扮随便,一看就知道是劳工阶段的男人。
“你女朋友?”司冠用大拇指轻蔑地一比,目光挑衅地评估面前衣着光鲜的女人,不得不承认道:“很漂
亮。”
“哈!冲着这句话,我欣赏你!”何采妮回以自得的笑。“不过很可惜,一分钟前慕白拒绝我的追求,就
算想当他女朋友也难。”
“是这样吗?”他拒绝她?这么一个乍看之下就很抢眼的女人?“你的眼界真高。”居高临下的凝视,他
看不见方慕白此刻脸上的表情。
被完全笼罩在司冠的影子里的方慕白显得格外精瘦,再加上想不到会见面的震惊,气势自然减弱。
“不、不是这样。”
“跟我走。”不由分说,司冠拉起他的手往货车走。
“嘿!他先跟我有约。”何采妮拦住他,捍卫自己的权利。
“女人,我本来还很欣赏你的。”
“男人,我本来也挺看得起你的。”
一男一女,彼此对于眼前的目标颇有互不相让人态势。
身为猎物、身为目标,方慕白开口介入即将开启的战场:“采妮,明天我再向你陪罪。”
“咦?”
“听到没有,他要跟我走。”
“男人,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是我先跟他有约,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凭什么抢?”输人不输阵,无视对
方身形和自己是天壤之别的高壮,她就不信她会输给一个看似地痞的流氓!
“哈!先来后到,谁能比我先。”懒得跟她废话,司冠拉了人就走,磅礴的气势活像绑架一样。
“慕白!”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法院门前抢人。何采妮气得跟上去。“你就舍我的BMW去坐他的破烂货
车?”
“我真的有事。”被强拉着走的方慕白回头歉然道:“明天我一定请你吃饭,向你陪罪。”
“慕......”
把方慕白推进车里关上门的司冠不耐烦地回头一瞪,就像瞪住表蛙的蛇,吐出恶劣的口信:“再吵,就用
我的破烂货车辗平你自傲的BMW。”
“喝!”流氓啊!何采妮吓得不敢出声。
最后,光天化日、法院门前,她只能看着她追求的男人被架上中古破烂货车呼啸远去。
把名气不小、外貌出众的知名律师和中古、破烂、又会冒黑烟的货车联想在一起——她怎么绞尽脑汁就是
无法想象那种画面。
大名鼎鼎的律师坐货车进出法院?
无法想象、无法想象......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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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一路上都不说话?”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找我拉我上车,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是碰巧遇见你跟那个女人在法院门口。”送完货正要回去报到,眼角余光瞥见他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
什么都还没有想到,手脚已经一个转方向盘一个踩煞车。“我没有刻意找你。”
“那也没有必要拉我上车。”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严谨的个性让他难以接受这种无意义的举动,听了那
天他离开前撂下的话之后,方慕白就告诉自己不必再理会他。
“坐这种车你觉得丢脸?”那个女人的话还在他脑海里转,的确,这台货车除了破烂和中古外,根本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