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男奴》(烽火情缘之一)——吕希晨

作者:吕希晨  录入:12-24
楔子

唐之盛世,首推贞观之治,后为开元盛世,其间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长安城内一片繁华荣景,国运昌隆

之象令朝野礼赞大唐天运历久弥新,盛世千秋。
但自开元二十四年起,唐玄宗宠信李林甫,因而疏贤臣,不再任贤纳谏、励精图治;近小人、亲奸佞、纵情声

色、渐肆暑欲、怠于政事,终至开元盛世逐渐萧条,遂使后世留有"春宵苦短日高超,从此君王不早朝"等句讥

之。
所幸,当时北方赖有三位名将驻守以为屏,使强敌不致南下兴兵扰民,然即使是贤能之臣、忠义之士,无法遇

明主亦无力回天。
"龙城飞将皆俱在,胡马难以度关山,东有镇远北灵武,西有威武护大唐"等诗句盛传于民间,百姓口耳相传,

孩童可歌可吟。
然,史事如镜,能臣与昏君,终究只能存在一方,孰存孰亡,且看天命如何为之……

  第一章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滚滚翻腾的黄沙,阵阵叫嚣的北风,两军对峙各据一方,为首的大将似

有默契般地隔着一条涓流对望,任两方旌旗飞扬,许久,似相互凝望又似彼此衡量,双双均企图看出对方的弱

处加以击杀。
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

意末已——两将身后是一时间无法细数的兵士,有老有少,个个执刀张弓、杀气腾腾,却又异常地静谧,气氛

诡谲。
须臾,两军大将高举手上闪着银光的大刀一喝,座下的马匹骁勇冲向敌阵,牵引震天的嘶杀叫阵声和身后紧跟

着举刀挥舞的步兵举步冲向前,就在一方先行踩过涓流时,仿似已注定了孰胜孰败一般,大军压境有如大象踩

辗脚下的一群蚂蚁,互不留情的砍杀于焉开始。
若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鲜血染红大地,差点就教人忘了原先

土地的颜色,坐在马背上的两军为首者,眼中只有对方,全然将对方看作自己的敌人,为了除去这敌人,必须

排除挡住他路的兵士,举起利刃砍杀前来击般的小小士兵,两将的眼中只有彼此。
终于,将与将之间只有一个马步之隔,双双露出诡异的笑,没有吆喝声,马匹已受主人命令向对方冲去。
银光交击出红色火光,一方吃力接下,一方冷凝微笑以对,孰胜孰败仅一招间决定。
忽而一方俐落地闪过银刃,一方将首末意识到情况生变,甚或可以说在他还来不及感觉到痛时,便见自己的头

颅和身体分家,视线愈来愈模糊不清,被急急奔逃的士兵踩在脚底,想呼喊已无能为力,竟成一坏黄土冤魂!
得胜的一方将领冷笑末减一丝一毫,更因己方的胜利而狂笑,招来随侍的副官,接过恭敬递来的大旗,狠狠插

上敌军败将从马上掉落的尸首,狂妄的笑声作为欢送敌人溃不成军撤退的贺礼,讽刺且张狂。
黄沙依旧滚滚,北风依旧叫嚣,然一将功成万骨枯,败将末有功,更留有一身耻辱,死后史家留何评价已不可

知,只知在战后的黄土地上,血河取代涓流,数不清的尸首替代倚流而生的矮草,夕阳与血同时染红大地,胜

利的旗帜在风中飞扬,写着胜国之名——大唐& & & & &
幽州,亦称范阳,为感唐扼制东北咽喉的重地,而卢龙镇则为扼守东北之军事重镇,亦同时控制东北与大唐百

姓之交易,故虽名为军事重镇,也因地近北族蛮夷而成为南北货交易之商业重镇,繁华荣景与江南苏杭无异。
既为重镇,亦难免有异族人打劫粮草之事情发生,其中尤以契丹人为最。每逢秋收,家居近北之百姓必遭其抢

夺收成,但自从西门独傲被册封为范阳节度使以来,打劫粮草之事逐年减少,西门独傲之名于契丹族人耳里,

与食人猛狮无异,因此,近几年东北再无征战,百姓得以安定。
西门独傲,官拜范阳节度使,册封镇远将军,其功迹非一时间足以道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故唐朝皇帝将

东北十万大军交子他手,镇守边疆以防奚、契丹二族南下侵扰大唐百姓。
然,拥有重兵必定忠于唐主吗?
这个疑问始终盘旋在副将丁忠心里,只不过他没胆去问,主子的性情捉摸不定,就像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为

什么能从一介小兵忽而受他拔擢成为副将。
昂首阔步迈向将军府主堂,右手握着远从长安城传来的急令,他的脸色不见一丝急迫,长年征战,早将他的性

子磨得冷静。
"敢禀将……哇哇……"昂首阔步仅止于跨过主堂门槛,取而代之的是踉跄步伐与慌张,磨得冷静的性子此时似

乎没啥用处,咚的一声,丁忠双膝跪下,"请、请将军恕、恕罪!丁、丁忠不是有意要……"
低沉的笑声和娇笑的女声在主堂里回荡,丁忠拗黑的脸此刻是红成一片,连抬头都不敢。
主堂之上唯一一张象征兵权的高位,现下正坐着将兵权悬挂在身、将几乎半裸的女子拥在身上的主子。
天!这里是主堂,是将士们有可能经过之地啊!丁忠在心里直呼,瞧见这光景的自己会有什么下场……想了想

,丁忠心里不禁发毛,主子会怎么惩罚冒犯他的人实在没有人拿捏得准。
"下去。"比笑声更为低沉的命令佣懒出口。
"是!"丁忠得令,心下正庆幸主子不怪罪于他,立刻弯身向后退。
"不是你。"低沉的声音带有淡淡的笑意,把丁忠的紧张和庆幸看成一出有趣的闹剧。
"啊?"丁忠讶然抬头,只见半裸女子早已不在主子怀里,才知道被斥退的人是她不是他。
"进来。"与先前女子欢闹的男子外衫大开,露出一看便如是练家子的厚实胸膛,他连整衣都懒得,完全不在乎

自己凌乱的样子会给部属什么样的想法。
"是。"就知道自己躲不过,丁忠哀怨地想,已经做好掉脑袋的打算,幸好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不会祸及其它人

,"丁忠自知有错,请将军降罪。"
"长安传来什么消息?"西门独傲只手撑额,完全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佣懒低沉的嗓音问傻了丁忠。
"呃?"一时意会不过来的丁忠愣在当场。
堂上冷然的眼朝阶下跪着的丁忠扫一眼,薄唇缓缓开启:
"你以为我会为一个没有价值的女人责罚能上场打仗的你?"
"丁忠不敢。"
西门独傲勾勾食指,"把手里的传令交上来。"
丁忠步上阶梯,恭敬地呈上传令,立刻退回原地跪下。一会儿,低沉的哼笑在自己头顶响起。
"又有仗打了。"先前冷如寒霜的眼中忽而闪动兴奋的精光,唇角斜挑,彷佛多日末曾进食的 野豹今日终于见到

猎物般,流露出饥渴与迫不及待的强烈气息。
这嗜血的模样,让丁忠打从心底起了寒颤。
老实说,他很怕见到主子有这种表情,跟在主子身边多年,虽仍摸不透主子的性情,但至少也知道当见着主子

露出像现在这样的表情时,就代表北方边境将有战事发生,而且绝对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
主子对敌人不留活口及斩草除根的作法,让他们范阳军在民间又有个"肃杀军"的名号,就不晓得堂上的主子知

不知情了,但丁忠推测向来没有任何事能逃出他盘算的主子定是知道,而且乐在其中。
"敢问将军,这回我们的敌人是……"
"契丹。"西门独傲简短道,"皇帝的意思是要我攻溃契丹,一统北方。"
是他太多心吗?丁忠偷偷抬眼瞧主子的表情,斗胆地问:"将军为何面露不悦?"
不悦?"到底是跟我多年,丁忠。"西门独傲起身步下阶梯拉起他,径自往外走。
丁忠自然紧跟在后。
"如果击溃契丹,对唐朝皇帝而言是一项可名扬后世的功迹;但于我……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结果。"
"将军?"
"如果取下契丹……"西门的傲突然停在后园花丛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无心赏花,但他似乎故意使人有

此错觉似的将目光落在绽开的杜鹃上,这份假象的优闲,随着他勾起的唇角与吐出的话语在一瞬间冷冻成霜,"

以后还有仗打吗?"
"将军……"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的丁忠吶吶开口,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就当是我说笑。"西门独傲冷眼瞥向副将。当年一眼看出他是可造之材而破例提拔他,只可惜他太忠心了,才

会三不五时被他随意的一句话给吓呆。
丁忠颔首以对,可是在见到主子摘下一朵盛开的杜鹃揉碎在掌心时,他就不觉得主子刚才是在说笑。
"不用跟来。"西门独傲转身向马厩,头也不回地离去。
丁忠得令,留在原地,目光落在被主子毫不怜惜丢在泥地上的杜鹃花。有句话叫"辣手摧花",是不是在说主子

的行径?
更何况,有哪位臣子会称当今圣上为"皇帝"或"大唐皇帝"的?
之所以会疑心主子对大唐的忠诚正是因为这样啊,丁忠瞪着残花,脑子径自陷入思考。
当圣上封主子为范阳节度使、册封为镇远将军领兵到幽州驻守时,他确定自己看见主子脸上的笑意;还有到这

儿之后主子完全不把圣上放在眼里,一律以"皇帝"称之的行径,要他不怀疑主子对圣上的忠心都不成。
可是,虽然无视远在长安的圣上,主子却也没有拥兵自重的举动啊!就是这点让他迟迟不敢认定主子有反叛之

心,明明不将当今圣上放在眼里,却又事事依圣上旨意出征打仗,阻止奚、契丹南下扰民,他真的不懂主子心

里在想什么。
主子到底是忠于大唐还是有谋反之心?& & & & &
滚滚黄沙,阵阵烟尘,北方景色说苍凉也还不至于,但要说它繁华,又不若长安、江南的情景。只能说,因为

长年累月的战与守,让幽州自有一股活络的气氛。
御赐的天山宝马飞快奔过驰道,冲出军营,不一会儿便来到山脊,放眼望去,如巨龙似的屏障映入眼帘,是各

朝各代为因应北夷南下而建的长城。每一个朝代,只要有北方异族,这巨龙便不断延长,大唐也曾差遣过数万

名百姓前来建此屏障。
若说这条巨龙之于他西门独傲有何益处,只能说它让他能站得更高,将北方景色一举收入眼底。
又有战打了。不以为上回将南下打劫粮草的契丹人击杀得溃不成军,赶回北大荒后就没有机会再战,想不到大

唐皇帝还会下旨主动宣战,呵呵,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身为唐朝名将之一,西门独傲自认没有什么忠与不忠。当初投身军旅原因无它,只因它是唯一一个可以杀人却

不必负任何罪罚的地方,是以,投身军旅对他而言无疑是如鱼得水。
经年累月的征战,再加上嗜杀的性子,让他在短短两三年内便跻身为二品将军之列,然这并非他本意,他要的

是一个不需理由便能杀人的场合,身封将军就代表待在难有战事的长安城时日多,而亲赴战场的机会少,众人

求都求不来的荣华富贵与闲适安逸在他眼里远比不上范阳年年不断的战事。
当大唐皇帝听信李林甫之言以镇守北方为由调他远离朝廷时,虽说他向来不满李林甫巧言令色、三番两次拉拢

他的卑劣行径,但这回李林甫因嫌隙而向大唐皇帝谏言调他离京,坦白说,正遂了他的心意。
他不在乎大唐是否能永世不朽,也不在乎当今圣上是不是汉人,他在乎的是有没有战场能让他生存。当鲜红的

血染满手握的大刀,甚至溅上他的脸、流进他的眼时,只要能证明他仍活着,管他血不血腥。
黄沙依旧滚滚,烟尘仍然阵阵,卷起漩涡似的飞沙,西门独傲瞇起眼挡住袭来的沙尘,黄澄澄的沙如一带布幕

,将过去历历呈现在他眼前——
一名妇人发了疯似的披散着原先乌溜、总是梳理整齐的发,脏了一身原本光洁高贵的装扮,纤纤玉指指着一个

孩子,水样的双眸似见着妖怪般的疯狂,樱唇逸出恐惧之语:鬼之子……你是可怕的鬼的孩子!不是我的儿子

,不是!不是!
"该死!"西门独傲低咒一声,蹲下身子,跪倒在沙地上,双手抱头痛苦地低吼,"滚!不准再烦我,快滚!"
他的声音痛苦得恍似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哀兵,一反在众将士面前的冷硬无情。现在的西门独傲用不着一把刀

,一支匕首便能教他送命,断了大唐的北方屏障。
"谁在那里?"陌生的语言闯入西门独傲嘶吼的天地,将他从失控的回忆中猛然震醒。
"谁?"西门独傲手握刀柄循声探去,终于在数尺外难得的湖水边发现声音的的人。
大刀一挥,停在距离声音主人几吋之外,没有西门独傲一贯会听见的尖叫求饶声,刀锋前的人甚至连自己差一

点就命丧他刀下的警觉都没有。
西门独傲不得不停下杀式,眼前所见的人令他错愕失神。
金色的头发!他从末见过有哪个人拥有一头如黄金般的头发,还有翠绿如玉的眼睛,普天之下有哪个人能拥有

这样一对特异的眼睛?还有他那乳白肤色--汉人向来肤色梢黄,只消在日阳下曝晒须臾使成黜黑;而眼前的人

不是,就他交战的经验看来,眼前陌生人的外貌并非契丹人,那他到底来自何方?可说他不是契丹人,他身上

却又着契丹服饰。
他到底是谁?
"怵言?是你吗?"仍然是西门独傲听不懂的语言,像在问来者何人似的,在半空中挥舞的双手无力脆弱地表明

自己看不见。
西门独傲终于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一个契丹瞎子。
但是契丹人不可能有金发绿眼的容貌,瞇起眼审视从末见过的外貌,西门独傲想起曾听人提过怛罗斯人多半有

可怕的金毛和具妖力的绿眼,难道……
"你是怛罗斯人?"西门独傲问。
"不是怵言!"金发绿眼的人慌了起来,既不是他认识的人。又不自报姓名,他的一颗心更慌了,双手在地上胡

乱摸索着,好不容易探到身边的树枝撑起自己,才走几步就跌倒在地,很是无用。
即使如此,他还是半爬半以手探路想逃开。
"你要逃到哪里去?"半是好奇他的长相,半是觉得有趣,西门独傲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发现掌中的腕细小

有如女子,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孔异于汉人,却轮廓分明、格外清丽;要不是他身着契丹男子服饰,他会以为他

是名女子。
有意思,这样一个绝丽出尘的——契丹瞎子。
"放、放开我!"是谁抓他的手?是谁在他面前?怵言呢?他人到哪里去了?
"怵言!救我、救我!"
"你会说汉语。"听见那句"放开我",西门独傲扬起唇角,"很好,省下我问话的时间。说,你来自何方?是契丹

人还是怛罗斯人?"
"我……"
"公子!"一声吆喝打断西门独傲的盘问。
眼前男子露出令西门独傲不悦的放心神情,身后急急的脚步声又让他不走不成,在战事未明前如被敌方发现,

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会找到你的。"临走前,西门独傲无视那厢是何神情,径自说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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