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
* * * * *
“啊……抱歉……我太晚回来了,你的肚子一定很饿了吧!真的……很对不起,我马上就去做饭给你吃……”
邵堤伟气喘嘘嘘地说道。
一下班,他便自打工的地方匆匆地跑回家,他今天本来有三个工作要做,但顾虑到暗夜有伤在身,又只有他一
个人在家,所以他只好向咖啡馆请假。
而原本他应该是在八点之前就能回到家(平常是凌晨一点以后才有可能回到家),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今天餐
厅的生意出奇的好,打工的服务生却又是少得可怜;想当然耳,他简直就是忙得团团转,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
有,他咳说是累惨了。然而,餐厅的经理仍是不停地吆喝着他做东做西的,实在是不把他当人看。
自餐厅回家是一段不算短的距离,邵堤伟为了将钱省下来应付生活开销,所以他都是徒步缓缓地走回家。
邵堤伟放下背包后急急忙忙地走进厨房里准备晚餐。
暗夜只是静静地看着邵堤伟略微苍白的脸,普通人在奔跑过后,脸上应该都会出现的红潮,在邵堤伟的脸上却
一点也没有,有的只是倦容和病态的苍白。
暗夜的心里又泛起莫名的心疼,他走到邵堤伟的身后,一把将他抱起。
邵堤伟还来不及意会到发生什么事,人已被暗夜抱到床上平躺着。
“呃……我还不想睡耶!而且我也还没有煮饭给你吃……”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所以你好好的休息就可以。”暗夜将想起身的邵堤伟又轻柔的推回枕头上。
“但是,我还没有帮你换药……”邵堤伟又想起身。
“我自己换就可以。”暗夜打断他的话,继而又将他推躺回去。
“可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耶!而且我还不累,我也还……”
“见鬼了!你累得眼睛都快张不开了,还敢说你不累?”暗夜有点恼火的紧紧将邵堤伟压进被褥里,“你乖乖
的给我睡觉。”
突然,邵堤伟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的大叫出声:“暗夜,你的头发是银蓝色的耶!好好看喔!”
听到他天外飞来的一句话,暗夜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挫败,从来没有人敢漠视他的话,着人类男孩是头一个敢这
么做的人。
在暗夜感到挫败时,邵堤伟竟伸出他细小的手,好奇的抚摸着暗夜的银蓝色头发。“暗夜,你的头发是用染的
还是天生的?”
他好奇的东摸摸、西碰碰着暗夜的银蓝色头发。
暗夜向来厌恶任何人碰触他身体的,尤其是他的银蓝色头发,或许这是他高傲的自尊作祟吧!因为在魔界里,
拥有银蓝色的头发,就表示他是来自比黑暗更黑暗的虚无所养育出来的纯正魔物,并且拥有至高无上的魔力与
权力。几千年以来的魔界,只有暗夜一个人拥有此一伟大的血统。
事实上,是不可能再有第二个魔物拥有此一超凡的血统。
但不可思议地,暗夜竟然并不讨厌邵堤伟抚摸他的头发。他自己也感到满惊讶的。
“想知道吗?”
邵堤伟用力的点了点头,大眼直视着暗夜,等待着他的答案。
“那你要答应我,知道答案后,你会乖乖的睡觉。”魔界最伟大的王竟然也会讨价还价,要是教鲁宾斯特知道
,包准他会笑掉大牙。
“好!”邵堤伟乖巧的点了点头,但是没一秒钟他又说:“但是我要先洗完澡,我才要睡!”
暗夜在无奈之馀,也只能摇摇头,当作自己栽在这个小家伙手里。
“我的头发是天生的。”
“我就说嘛!染的头发哪有可能这么漂亮?”邵堤伟说得像是早就知道答案般。
不过问题好像不在此!
普通人会有银蓝色的头发吗?如此奇特的发色,一般人是不可能拥有的。任谁看了难免也会有些怀疑,他到底
是人,还是什么东西来着?
而邵堤伟好像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暗夜的银蓝色头发很美罢了!
“知道答案了,就快点去洗澡,洗完澡就赶快上床休息。”暗夜对邵堤伟孩子气的举动和话语实在是好气又好
笑。
“是,我一定乖乖地听你的话。”
* * * * *
夜半——
恼人的头疼再一次的袭向邵堤伟,他自疼痛中乍然醒来。
不该在这时候发作的啊?他按着疼痛不已的头,悄悄地自暗夜的怀里爬下床。
为什么头疼发作的时间比以往还要来得早呢?而且痛楚比以往还要来得强烈许多,迫使他不得不以止痛药来缓
和剧烈的头痛。
邵堤伟还未自柜子里找到药,浑身已痛得直打冷颤……他怕自己痛苦的呻吟会将暗夜给吵醒,硬是逼着自己要
紧牙根不让声音自他的口中逸出来。
不过,过分的压抑反而使得他更加的痛苦。
邵堤伟用他那颤抖不已的手,不稳的拿起药吞进肚子里。
药效并不是那么快就能发挥作用,所以他决定先到书房等到疼痛退去为止。
可没走几步他眼前一黑,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在慌乱之中,他撞到了放在卧室中的椅子,整个人即将往前扑倒
之际……
其实暗夜自邵堤伟下床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当他发现邵堤伟快要跌倒之际,健臂一伸,
就将他往前倾的身体环进他宽广的怀抱里。
惊魂甫定的邵堤伟,只能靠在暗夜的怀里,痛苦的喘息着。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有没有撞疼哪里?”
暗夜坐回床上,接着将邵堤伟安置在他的大腿上关心的注视着怀里的小东西。这才惊觉在这温暖的夏夜里,他
竟然浑身是汗,并且冰冷得可以。
邵堤伟再也忍耐不住疼痛的煎熬,自咬紧的牙关里逸出一声一声痛苦的呻吟。
“小东西,你的头很痛是不是:”
邵堤伟痛得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紧紧地揪着暗夜的衣襟。
暗夜不忍心的看着痛得已泪流满面的邵堤伟,他口中念着治病的魔法,大手则按在他的头上……
不一会儿,邵堤伟渐渐的不再感到头疼,并且感觉到有股温热的、舒服的气流在自己的体内流窜着……
缓缓地,他的眼睛也再度看得见!映入他视线中的是暗夜俊邪的英挺面容。虽然暗夜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情绪的
泄露,但他的银瞳却泄露了他担忧的思绪。
“有没有好一点?”
“嗯……你不用担心,痛一下就过去了!“邵堤伟几近死灰的小脸上依旧笑容。
“你经常都是痛得那么厉害吗?”暗夜的大手轻柔的抚着邵堤伟冰凉的脸頰问道。
“呃……”邵堤伟偏着头想了一下,“不算经常啦!今天是特例吧。”他颇不以为意的回道。
其实他的心里已有个谱——他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由发病的时间愈来愈短来看,聪明人就可想而知。
暗夜也不再多问什么,因为他非常清楚怀中小东西并没有说实话;不过,他也不戳破他的谎言,他只要静观其
变。
暗夜将他放在床上,接着也躺上床,将他安置在他的胸怀里,柔声的说:“睡吧!你需要好好的休息!”
“嗯!晚安!”邵堤伟在暗夜的怀里找到舒适的位置后,就乖顺地闭上眼睛。
不久,暗夜听到怀里传来可爱的鼾声……
“晚安,小东西!”此刻,暗夜的脸上流露出连他也不知道的爱怜表情。
* * * * *
“喂!你在搞什么鬼!动作快一点,拖拖拉拉的,客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你知不知道?”一个“地中海”、加
上满身、满脸横肉肥油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不停的对邵堤伟咆哮着。
这中年男人就是邵堤伟的顶头上司,也就是这家餐厅的经理。
“对不起……对不起……”邵堤伟忙得分身乏术,嘴里还要不停地向那蛮不讲理的经理道歉,这可真是累煞他
了!
“有时间跟我说抱歉,那你的动作就应该更快一点……”秃头经理颐指气使的吆喝着。
而这些景象全都落在暗夜的眼里。
暗夜自邵堤伟早上出门的第一份工作,到现在的第二份工作以来,一直都尾随在他的身后,观察他一天的生活
型态。
观察之馀,他的心里不禁又漾起一阵阵心疼的涟漪。
因为昨晚,在邵堤伟熟睡之后,暗夜即使用“探”魔法,得知他过去的一切。
魔物是没有家人的个体,更没有所谓的亲情,一切都是靠自己,所以魔物都是无血无泪!
但是人类就不同了。
因为他们有亲人,并且在亲情的滋润下快乐的成长。所以,家人对人类非常重要;当失去家人变得孤苦伶仃时
,那份寂寥是会啃食一个人的心智的。
暗夜自邵堤伟的记忆中得知他的家庭状况——
邵堤伟的父母在年轻的时候,由于双方父母皆反对他们的交往,所以迫使两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相约私奔到
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在陌生的国度里,相爱的两人举行了再简单不过的婚礼,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开参加,
也没有任何祝福的言语,但只要他们能够在一起,就已经很满足。
两年之后,邵堤伟的妈妈顺利的生下他。虽然他的父母在那时候生活得非常困苦,也贫穷得几乎无以济日;但
是他们仍然相当欣喜于这个小生命的诞生,因为这是他们爱的结晶。
虽然日子过得很辛苦,但是邵堤伟的笑容却带给他们无穷的希望。渐渐地,他们的生活有了改善,工作也步上
轨道。要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与家人形同陌路这件事吧!他们虽然都非常痛苦于这件事,但是
他们并不后悔,因为如果他们不这么做,将来两人一定都会生活在悔恨之中……
他们也庆幸自己这么做。当初要是没有毅然决然的私奔,两人就决不会有如此美满的生活,也不会有邵堤伟这
么可爱的孩子。
只是,美满幸福的生活是很难持续下去的,确实也是如此!
两年前,就在他们出国欢度他们第十八次结婚纪念日后的回程途中,飞机失事了!两人就此与他们最爱的儿子
永隔,也挥别了这个世界。
那年,邵堤伟只有十六岁。十六岁的他,没有任何亲属可以帮他处理父母的后事。唯有父母的几位好朋友,与
公司里的同事帮助他而已,其余的都是他一个人坚强的面对、处理,他根本连哭的时间也没有。
不过,他并不为他最爱的双亲伤心,因为他知道,即使在极乐世界里,他们依然可以彼此相爱,并且过着幸福
快乐的日子。
他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而不是替他们感到伤心。要是他哭泣的话,在天上看着他的双亲必定也会感到难过。
所以他告诉自己,要以喜悦的心情来面对父母的死亡,但又有谁办得到呢?在丧事处理到告一段落后,他终于
忍不住悲哀的情感,满眶的热泪直泻而出。
邵堤伟在他父母的灵位之前哀恸的哭泣着,直至他的声音嘶哑,哭不出声音来,他依然是泪水直流。
数天后,他试图振作起精神,带着肿得像核桃一般的红眼睛来到祖父母们所居住的地方,并且将父母死亡的消
息告诉他们,没想到却遭受到无情的对待。祖父母们竟然在听到人已死亡的消息后,仍然无法放下心中的芥蒂
。
这项无情的打击,教邵堤伟简直难过极了。
不过,他依然替他的父母尽到了为人子女的义务与本分。因为他的父母在生前不能好好地孝敬祖父母,一直是
他们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如今他们已往生更是不可能做得到。于是,他就替他们完成他们这件憾事。
尽管祖父母的态度再恶劣,邵堤伟仍旧将父母的保险金与失事赔偿金全数平均地交给他的四位祖父母。即使他
们再可恶!
他自己却没有留下半毛钱,所以导致现在的他只能靠打工养活自己,因为他只有国中毕业,而高中念了不到一
年也因为付不出学费的关系,自动休学了。
试问一个只有国中毕业的小男生能做些什么?又有谁要雇用他呢?
他找来找去不是苦力就是一些小弟的工作,而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的他,也只有像小弟的工作能做而已。
在他父母过世之后一年,他的身体状况边得越来越差,几乎可说是每况愈下。尤其是偏头痛的症状愈来愈严重
。
在痛得连止痛药都没有效的情况下,邵堤伟只好到医院去接受检查。检验出来的结果,不禁叫人为之扼腕。
年仅十七岁的邵堤伟还有大好前程与美好未来的青春男孩,在他的脑子里竟然长了一颗恶性肿瘤!而且长在最
难开刀切除的部位,即使想以手术的方式来摘除这颗恶性肿瘤,成功存活的机会也几乎是微乎其微,所以只能
眼睁睁地看着这颗恶性肿瘤继续肿大。
而减低肿瘤壮大和降低头疼的方法,也只能利用药物来控制,根本是别无他法。
年纪轻轻的他,竟然要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与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的现实,害怕的心情久久不能恢复。
但后来他告诉自己,他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浪费人生,他还想活久一点,所以他不放弃任何希望。即使在生命的
最后一刻,他依然可以享受到人生的乐趣。
于是,他开始接受药物的控制治疗。虽然对他的经济负担是一大影响,但他依然非常的快乐,因为他欣喜于至
少自己还有不算长的生命可以享受看书的乐趣。
邵堤伟因为经济能力的不容许,逼得他不得不放弃学业。但是,事实上他是一个很爱看书的人。不论有没有时
间,他每天一定会抽出时间逛逛书局,买些他喜欢的书来看。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他的主治医师也莫可奈何的告诉他,他恐怕活不过今年的冬天,因为
他的脑瘤已不是药物所能控制了。
它不断的扩大,甚至已经压迫到大脑掌管的视觉神经。所以,常常在发病的时候也伴随着视力的失去。医生生
怕独自一个人居住的邵堤伟会因此而发生危险,所以一直希望他能住进疗养院里;这样在他发病失去视觉时,
也比较有人照应。
但是邵堤伟婉拒了医生的好意,一方面是因为钱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多待在与
父母共同生活并且充满回忆的家里,度过他所乘无几的余生。
* * * * *
端着餐盘的邵堤伟正快步地自厨房走到餐厅,但他突然停下脚步,因为痛不欲生的头疼再度袭向他……
头疼欲裂,浑身打着冷颤,脸色苍白得直冒冷汗……在他手中的餐点也由于他颤抖得太厉害,哐啷一声即“亲
”在地板上。
那位满脸横肉的经理见状,也不问明原因,冲过来就将蹲在地上的邵堤伟一把抓起来,极为大声的对着他怒吼
:
“你……你在搞什么鬼!还不赶快收拾?你知不知道这一份套餐有多贵?你就这样打翻它?”
“我……”
邵堤伟正想解释,却被经理无情的打断!
“我不要听你的辩解,反正钱会从你的薪水中扣……还不赶快去工作。”
“很抱歉,我今天只做到这里。”头疼得再也受不了的邵堤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走进员工休息室,毫不理
会经理到底有没有答应。
当他快走进休息室时,经理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在邵堤伟的身后不停地咆哮着: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但是邵堤伟并不理睬,只是换下制服,拿起背包即从后门溜出去。
而隐身在邵堤伟附近的暗夜,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的露出笑容。他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小家伙,竟然也是有脾气
的。
暗夜转身望向气得直跳脚的秃头经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欺负小东西的代价可是很大的,而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