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阿瑟发现自己无法承受眼前人类的控诉，「你冷静点。」
「冷静？你把我忘了，却还要我冷静？」萨凯宾斯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意诺亚雷忘了他。「你当初为何不干
脆让我待在冰山老死？」
海阿瑟完全听不懂萨凯宾斯的话。
「你对我完全没有任何记忆是吗？」萨凯宾斯祈求答案是否定的。
海阿瑟点头，举起手擦拭眼前人类那眼睛所流下的液体。被那液体沾湿的手指有着异样的温度，一种海阿瑟从
未体验过的情绪缠绕着心头。
萨凯宾斯抱住主动接近自己的海阿瑟，哽咽的声音、悲伤的泪水，无一不是被遗忘的痛，「为什么忘了我，为
什么？」
「别哭了。」海阿瑟不懂自己为何容忍眼前这低等生物触碰自己，「你冷静点。」平静的心有着不该有的波涛
。
「既然忘了我，为何还要来找我？」萨凯宾斯用力的推开海阿瑟，「不见面，至少我还可以欺骗自己，比并非
遗忘了我，只是我法来陆地与我相见。」
「我并不是要找你。」海阿瑟第一次感到心慌，「我只是好奇陆地长什么样子，才离开海底四处看看。」
「是吗？原来是我误会了。」萨凯宾斯感到疼痛的胸口快爆炸了，「那你慢慢看，我不打扰你了。」
海阿瑟看着眼前的背影，心中有个声音要自己想起继承天地力量前的记忆。心中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让海阿瑟完全无法忽视。于是乘着风回到海面，窜入深海，海阿瑟以极快的速度回到海底皇宫，并立即召唤执
事长老——培骆德。
夜晚休息时刻来到议事房的培骆德一进门便被追问，海阿瑟一反常态的着急让培骆德心生警戒。
「我想知道我继承力量前的一切事情。」海阿瑟背对培骆德，「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执事长老——培骆德沉默了一会，「君王，怎会突然想知道以前的事情？」
「我刚才到陆地走走看看，遇到一个人类，他似乎认识我。」海阿瑟无法将那人类悲伤的眼神从脑海中移除。
「君王，人鱼是不能到陆地的，您这样违反了海底法则。」执事长老——培骆德恭敬的诉说着。
「我的话就是海底法则。」拥有一切力量的海阿瑟，根本不把律法放在眼里，「从现在开始，人鱼能到陆地。
」
「君王，这样……」
海阿瑟不悦地转身瞪着培骆德，「你对我的话有意见？」
「不敢。」培骆德弯腰行礼。
海阿瑟游到石镜看着镜中的自己，「说，我想知道我为何会认识那人类。」
「君王，我知道的不多，唯一晓得的是，您曾违反法则到陆地，因此受了惩罚，至于您在陆地上所发生的一切
，因与海底相距甚远，所以无法得知。」培骆德十分小心思量自己的每句话。
海阿瑟很不满意培骆德的答案，「那说说我在海底的事情。」
「您是一位很独立自主的人鱼，从小就跟着您父亲卫邵四处征战，喜欢冒险、刺激、对于……」
「不要说些没用的废话，讲重点。」
「不知君王的重点是指什么？」培骆德抬头与海阿瑟对视，「请君王明示。」
「不要跟我耍这种小把戏，我听得出你在隐瞒某些事情。」海阿瑟眯眼、挑眉，「你如果是想惹我生气，已经
成功了。」
培骆德低下头沉默了。
「说！」海阿瑟怒吼，石镜裂成六半。
「继承天地间力量的您，应该没有情绪、没有情感，过往的一切都不重要。」培骆德无法理解为何海阿瑟会有
如此大的怒气。「三年前，没有任何记忆的您，为自己命名海阿瑟，并拒绝任何亲人的亲密接触，甚至连名字
都不想知道，仅仅接受亲人生活上的寒暄。今日您却突然想知道过去的种种，这唐突的决定将影响整个海底，
甚至世界。请君王三思。」
「不要废话一堆，我要知道继承力量前，我所发生的一切。」海阿瑟根本不把培骆德的话听进去。
培骆德重重的叹气，「过去的事情已发生，知道也无法改变。臣建议君王把握现在。」
突生的海底漩涡将会议事内所有的一切都摧毁。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培骆德似乎未海阿瑟的力量而有所恐惧，「请君王三思。」
「培骆德，别再惹我生气，说！」
「君王想知道的是那人类跟您之间的事情，并非海底生长的童年往事。然而毕竟那些事情发生在陆地，生活在
海底的微臣是无法知晓，唯一知道的只有那人类，臣建议您将那人类召至海底皇宫询问。」
海阿瑟同意培骆德的话。「你很有胆量。」
「君王过奖，臣只是就事论事。」培骆德低头行礼。「如君王真想知道您与那人类之间的事情，就让臣到陆地
将那人类带到海底，当作是臣惹君王生气的赔罪。」
「哈哈哈，我开始欣赏你了，培骆德。」海阿瑟的心情因找到解决方案而好转，「但你要如何到陆地带他下来
呢？」
「请君王赐我幻化的法力。」培骆德弯腰请求。
「好。」海阿瑟开怀大笑，指尖一点，一道金光闪过，「你立刻到陆地把那人类给我带下来。」心中的焦急似
乎平静了些。
「请君王静候臣的佳音。」培骆德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四处窜动。
培骆德叩首后即离开海底皇宫，往海面不停的摆动鱼身，直至窜出海面。海阿瑟的力量包围着培骆德，将他化
成人类，化成拥有神力的人类。
萨凯宾斯丢下整个大厅里的客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对于门外的声音一概不反应。然而希多模与丽纳美似乎不
肯放过他，仍不停地在门外要求他出来接待客人。
站在阳台上看着远方的海，萨凯宾斯感到生命没有意义。
「身为仪陆亚纳滨的国王，怎可以在这时候待在房里呢？孩子赶快出来。」丽纳美不懂为何懂事的萨凯宾斯会
做出这样不礼貌的行为。「你有义务邀请公主们跳舞呀！」好不容易安排的舞会，可不能这样白白浪费呀！
「是呀！萨凯宾斯陛下，您赶紧出来呀，宾客们都在等你。」希多模的声音不断地从门口传入，「不可以不负
责任的待在房中呀。」
萨凯宾斯跪倒在阳台，无声的落泪。仪陆亚纳滨的国王、责任、义务，能不能让我喘口气。诺亚雷…诺亚雷，
为何要忘了我？你怎么可以忘了我？这样的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
海风似乎变大了，阳台上的窗布狂舞，一个人影出现在萨凯宾斯的眼前。萨凯宾斯立即擦干眼泪，深呼吸起身
，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孔。
「你是谁？」声音已恢复君王该有的严肃。「你想做什么？」萨凯宾斯吃惊的看见眼前人类的手化成液体，化
成冰刀。
萨凯宾斯话都还未讲完，冰刀已经插入胸口。
「对不起，萨凯宾斯为了这世界，你一定得死。」培骆德眼中有着深深的歉意。「请原谅我。」
「是你……」胸口在冰刀拔出后喷出鲜血，萨凯宾斯想起自己曾在诺亚雷的房中见过这人一面。
培骆德还来不及再刺一刀，即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至玻璃窗，跌落到地面上。「海阿瑟君王……」
海阿瑟抱着满身鲜血的萨凯宾斯，「不…不会的，不会的。」片段的记忆晃过脑海——萨凯宾斯干渴的倒在峭
壁上、全身毫无血色的萨凯宾斯冰封在北海冰山中。
「君王，你怎发现的？」培骆德吐出鲜血。
「你不知道我在陆地上发生的事情，怎知道我要找的人类长什么样子。」海阿瑟怒视培骆德。
「不愧是我们海底英明的君王。」培骆德露出笑容。
培骆德的笑让海阿瑟更生气，举起手欲一掌劈死培骆德，但却被萨凯宾斯阻止了。
「别…别杀他。」吃力的拉着诺亚雷的手。
海阿瑟的注意力回到了满身鲜血的萨凯宾斯身上，「你…呜…先别说话，我帮你治疗伤口。」眼泪不由自主的
掉落。
海阿瑟紧紧抱住萨凯宾斯，在黑夜中发出金色的光芒，仿佛是旭日东升，萨凯宾斯觉得冰冷的身躯渐渐地温暖
。「如果他死了，我要这世界陪葬。」
培骆德闭上眼睛。「无怪乎继承天地力量的海底君王需遗忘所有记忆，成为没有情感的统治者。」培骆德更深
刻的了解这道理。
海阿瑟小心翼翼的将萨凯宾斯抱回卧房，放在床铺上。
被遗留在阳台受中伤的培骆德思索着，「我该如何做，才能保护这世界？」
奇尾草和霍流雅花混合在一起，在火焰的催化下散发出让失血人恢复体力的味道。
萨凯宾斯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一大堆人包围着自己——希多模、雷斯妮、母亲丽纳美、父
亲伊修罗亚，以及海阿瑟和那刺上自己的人。
「孩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丽纳美着急的询问。「你昏迷了一天了。」
雷斯妮阻止萨凯宾斯起身，「萨凯宾斯国王，您应再多躺躺。」
萨凯宾斯一直注视着眼前金发飘逸的海阿瑟，「你们通通都出去。」推开雷斯妮的手，靠着床头躺坐着。
房中的人对于萨凯宾斯的话的质疑，在瞧见他注视海阿瑟的眼神后，全都消逝了。伊修罗亚来回注视眼中只有
彼此的萨凯宾斯与海阿瑟。伊修罗亚拉起妻子退离萨凯宾斯的房间，希多模与雷斯妮也跟着离开。培骆德深沉
的叹气，也扶着墙壁缓缓的离开了。
沉默似乎成了萨凯宾斯与海阿瑟间唯一的语言，他们无语的注视着彼此，制止刚苏醒的萨凯宾斯眼泪淌过脸颊
。海阿瑟走近床铺，坐在萨凯宾斯的身边。
海阿瑟抹去眼前人类脸颊上的水滴，「别哭了。」
萨凯宾斯抓着那摸着自己的手，深怕那温柔的碰触会消失，「我好想你，诺亚雷。」
「我以前叫做诺亚雷是吗？」海阿瑟的心有着陌生但又熟悉的感觉。
「你……」萨凯宾斯的眼泪不断的掉落，「你真的忘了我？」
海阿瑟觉得心因眼前人类的眼泪而抽痛，「我对拥有能力前的一切都没有记忆。」
「你说过会想起我的。」萨凯宾斯激动的抓着诺亚雷的衣服，把他扯近自己，「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
海阿瑟点点头，萨凯宾斯心痛的放开手，撇过头不愿注视诺亚雷，但哽咽的哭声、不断起伏的胸膛都让海阿瑟
明白，眼前的人类正悲伤的哭泣。
海阿瑟不由自主的将眼前人类抱进胸膛，「对不起。」
萨凯宾斯挣扎的想离开诺亚雷，但虚弱的身子却怎样也使不上力气。
「我真的很努力的想记起来，但脑袋就是一片空白。」海阿瑟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感到无助痛苦、感到想找
回从前，「你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我好想知道你跟我之间的一切。」
萨凯宾斯只是不断的掉泪。
「对不起。」海阿瑟想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换回他对怀中人类的记忆。
天空的白云像是失控般不断变化，远方的海洋似乎也疯狂了，发出可怕的声音，仿佛要将陆地吞噬。乌云慢慢
的聚集，本是晴空万里却成了乌云密布。雨水慢慢在大地敲打出有节奏的撞击声。
萨凯宾斯与海阿瑟纷纷注意到这诡异的变化。
「天空不知道怎么了？」海阿瑟将萨凯宾斯脸颊上的泪水抹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先躺下来休息，等会
儿我再来。」
离开床铺的海阿瑟与萨凯宾斯对望了一会才离去，海阿瑟走至阳台，一阵风将他卷起，随即消失。
海阿瑟一走，培骆德便进了萨凯宾斯的房门。
萨凯宾斯警戒着，并注意到培骆德虚弱无力，「有事吗？」
「想拜托您一件事情。」培骆德来到萨凯宾斯的床前。
「说说看。」萨凯宾斯下意识觉得眼前的人想手的是一件重要事情。
「请您务必不要对海阿瑟君王提及你们的过去。」培骆德咳出鲜血，「如果海阿瑟君王想起过去，那将给这世
界带来灾难。」
萨凯宾斯看向阳台外诡异的天气，「说清楚。」
「一旦海阿瑟君王想起过去，那将破除记忆的封印，再度拥有七情六欲，那这世界将随着君王的喜怒哀乐而无
常变幻。」培骆德努力不让自己陷入昏迷。
「我记得在海底王宫里，你曾说过没有任何人鱼继承过天地的力量，那就代表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你的推
测，没有任何根据。」
「现在天空……」培骆德指着窗外的天空。
萨凯宾斯打断培骆德的话，「要是这天气变化是因为诺亚雷的关系，那他方才不会对我说他要去看看发生什么
事情。」
培骆德哑口无言。
「你如果只是进来说些无聊的谎话，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萨凯宾斯知道眼前这人鱼想拆散他跟诺亚雷。
「很抱歉说谎骗您。」培骆德跪倒在地，「但请你相信，我的用意是为了这世界好。」
「出去。」萨凯宾斯不想再听下去。
「之前君王抱着受伤的你说，如果你死了，他要这世界陪葬。」培骆德说出了萨凯宾斯对海阿瑟的影响。
萨凯宾斯惊讶的睁大眼睛。
「君王曾为了您毁雕碑、烧黑牢、灭北海冰山。现在君王的力量比以前强大了，一旦他真的记起您，这世界真
很可能因为您的一举一动而毁灭。」培骆德祈求萨凯宾斯能将他的话听进去。「求您为了这世界与海阿瑟君王
保持距离，不要让君王想起您。」
萨凯宾斯的感情与理智不断的纠结，「这……」
「您是仪陆亚纳滨的君王，求您为了仪陆亚纳滨的人民着想，为了这世界上的所有生物着想。」受伤的培骆德
再也支撑不下去，他猛咳鲜血后昏倒，天空也立即恢复原状。
海阿瑟随即出现在阳台，他大步走回昏倒在地的培骆德。「竟动用我给你的力量影响天气。」
海阿瑟手掌一画、一比，光芒自培骆德的身上消失。
「你在做什么？」萨凯宾斯着急的下床，但却虚弱的趴在地上。
海阿瑟立即将萨凯宾斯抱上床，「你要待在床上休息才对。」
「你不会杀了他吧？」萨凯宾斯明白眼前人鱼人和要改变天气。
「我只是收回赋予他的力量罢了。」海阿瑟将棉被盖在萨凯宾斯的身上，「你说过要我别杀他。」
「你……」萨凯宾斯不懂对自己没有记忆的诺亚雷为何这样在乎自己，「因为我说别杀他，所以你不杀他。」
「当然。」海阿瑟摸着萨凯宾斯的脸、头发，「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萨凯宾斯看着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但却要世界因自己的死亡而陪葬的诺亚雷，心中百感交集，「这样就够了
。」
萨凯宾斯紧紧的抱着诺亚雷，「这样就够了。」
「你的名字叫做这样就够了？」海阿瑟困惑。
萨凯宾斯笑了，「不，我的名字叫做萨凯宾斯。」眼泪又不听话的流了下来，「萨凯宾斯。」
「为什么你一直哭，别哭了好不好？」海阿瑟拼命的想将那不断流出的泪水从萨凯宾斯的脸上拭去。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吗？」萨凯宾斯摸着诺亚雷的脸孔、头发、胸膛，最后双手落至诺亚雷的腰。
「萨凯宾斯。」海阿瑟觉得胸口的郁闷似乎减轻了一些，「萨凯宾斯…你不要碰我的…腰。」一种异样的情欲
从腰上往上窜。
萨凯宾斯微微的放开诺亚雷。都一样，诺亚雷跟以前一模一样，连抱腰的反应都一样。萨凯宾斯露出悲伤但又
满足的笑容。「这样就够了。」
海阿瑟不懂自己为何容忍萨凯宾斯这样侵犯自己，甚至连口头上的责骂都说不出口。
风轻轻的吹着，海阿瑟趴在萨凯宾斯的办事桌旁，看着埋首于文件的萨凯宾斯。「跟我说说我们以前的事情。
」
萨凯宾斯拿起另一份资料，没理会从自己受伤后就一直跟在身旁的海亚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