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心里冒火,心说你这是把我当牲口打量吗?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努力地压抑下来,冷冷地朝粗鄙落后男瞥过去,谁知道粗鄙好心男抿着唇,站在那里竟然一句话都不吭。
心里泛起一点失落,失落之后又觉得自己实在莫名。
粗鄙好心男买了她,是她的敌人,现在自己受了点小委屈,她竟然心里暗搓搓地指望着粗鄙好心男给她出头?她这是什么心理?歌德斯尔摩综合征吗?!
这么一想,她顿时清醒了,赶紧审视着自己的内心。
被卖到落后小山村,落到这种地步,她必须靠自己,什么事都得靠自己,男人是不能依赖的——哪怕他长了一个卜字形那个啥!
刚刚下定决心,她就看到干巴老妇人正对着粗鄙好心男做的金黄黄鸡蛋饼挑三拣四,之后搓了搓手,竟然单手捞起来,也往自己兜起来的衣服里面装。
这——
这太过分了!
虽然她的牙已经酸倒了,可是她也许下午就能吃了呢,这老妇人薅羊毛薅得也太狠了吧?
眼睁睁地看着干巴老妇人正要把最后一张鸡蛋饼装到自己的衣服里,顾镜忍无可忍,探身起来,伸长胳膊,直接一个长臂猿动作,把那个圆筐直接给捞过来了。
干巴老妇人落了个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过来,瞪着顾镜,叽里咕噜了一句后,又对着粗鄙好心男叽里咕噜。
顾镜以为自己会被粗鄙好心男教训,可是没有,粗鄙好心男只看了眼顾镜,之后便对干巴老妇人说了什么。
干巴老妇人突然就怒了,又抽抽又干巴的脸上突然泛起红,叽哩哇啦咕噜咕噜地说起来。
顾镜抱着怀里装了鸡蛋饼的圆筐,淡定地听着那声音,做出一个判定:她的声音像一只打鸣的公鸡。
打鸣的公鸡很快吸引来了许多人,应该是左邻右舍,有老人家抱着光屁股流鼻涕小娃儿,也有模样鲜亮的小媳妇大姑娘的,更有一脸居委会大妈样的中老年妇女。
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叽里呱啦。
干巴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对着大家诉苦,咕咕咕咕咕地继续打鸣。
顾镜只当一切和自己没关系,继续抱着圆筐不放。
当她傻啊,鸡蛋都没了,只有鸡蛋饼了,拼死也要护住!
干巴老妇人说得可能太激动了,竟然走到了顾镜面前,指着她鼻子继续咕噜咕噜,又指着粗鄙好心男各种咕咕咕咕咕。
顾镜见此,冷笑一声:“你儿子既然花钱买了我,总不至于让我饿死吧?我如果饿死了,谁给你们生儿育女,谁给你们传宗接代?你这么贪心,把他的鸡蛋都拿走了,还要把这点吃的也拿走,他到时候拿什么养我?你怎么不睁开眼看看,他家徒四壁的,简直是一穷二白,就这样,你也忍心?你良心被狗吃了啊!”
她这一说话,干巴老妇人顿时没声了,眼里挂着点干巴眼泪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其他在场的大姑娘小媳妇居委会大妈也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顾镜取得了一鸣惊人的效果,当场继续发飙:“我告诉你们,我顾镜也不是好欺负的!既然他买了我当媳妇,就不要想着让我给你们为奴为婢,更别想着饿死我!如果你们再这样欺负我,我宁愿绝食饿死,一头撞死!呵呵,我死了,让你们人财两空!看你们还有钱再给他买个媳妇不?”
她说完这一番,众人依然怔愣愣地看着她,大眼瞪小眼。
顾镜越发情绪激昂了,她想起自己被拐卖被威逼被挨饿,又被当牲口欺凌,如今对方竟然连她最后一张摊鸡蛋都要拿走,实在是逼人太甚!当下干脆瘸着腿站在炕头,叉着腰大声骂道:“我是不怕死的,你们谁要对付我就来啊!大不了我咬舌自尽,我就算死了,也要祝你们灵车漂移骨灰拌饭白带拉丝坟头蹦迪树上取妈脑浆涂墙!”
她一口气骂完后,却见底下大姑娘小媳妇还有那大爷大妈,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
顾镜冷笑,呵呵,不懂吧……
半响后,终于一个抱着光腚小娃的大爷小声叽里咕噜了一句。
粗鄙好心男看了她一眼后,便也跟着叽里咕噜了一句。
粗鄙好心男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反正他说完后,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就连那嚣张的干巴老女人也脸色变了。
很快,这些人叽里咕噜了几句什么,干笑着,慢慢地往后撤,待到撤出大门,赶紧转身一溜儿烟跑了。
顾镜见此情景,也觉得纳闷了:“我就是随口骂几句,至于么,难道这落后的地方这么迷信?可他们按理也听不懂我说话啊……”
正嘀咕着,粗鄙好心男回来了,他走到顾镜跟前。
顾镜想到自己对着他妈发飙,心说他该不会打我吧?
谁知道抬眼看过去,却见男人眼眸中满是阳光,阳光里隐约带着笑。
喔,笑什么?
顾镜疑惑。
粗鄙好心男却伸出手,摸了摸顾镜的脑袋。
粗糙有力的大手,在顾镜脑袋上着实揉了揉,之后嘴里一个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啥。
顾镜莫名。
就算他不知道自己说了啥,但是从自己那如虹气势也能看出自己说得没好话吗,竟然还笑得出来?!
第9章
当萧铁峰站在小院子里,狠狠地用井水从头到尾浇个透心凉的时候,他体内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烧爆的火焰,总算熄灭下来了。
站在太阳底下,他闭着眼,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见到好看姑娘便要扑过去的好色之徒,要不然二十六岁的他,也不至于单身一直到现在。从他骑马扫荡四方,到回了这生他养他之地,无论何时何地,便是再穷困潦倒,总是会有小姑娘相中了。
只要他想,空手娶个姑娘进门并不难。
可他就是没什么兴趣。
对女人一直没兴趣的自己,现在看这女妖精吃个面就忍不住多想。
女妖精,果然就是女妖精。
也或许从见她的第一面,那血色的月亮就给自己施了血咒,让自己再不能心神安宁了。
眯起眸子的萧铁峰,在这逐渐升温的阳光底下,正感受着那丝丝暖意,忽而间,一种生在深山长在深山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他,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正望着他。
那双眼睛,犹如第一夜看到他时一样,正从上到下巡视着他的身体。
而此时,他的身上只有一条湿了的粗布裤子。
眼眸下垂间,他看到自己紧贴着身体的湿裤子缓慢而坚决地开始崛起了。
太阳逐渐高升,属于夏日的灼烧感渐渐地弥漫在小院里,萧铁峰一动不动地站定。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妖精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又到底想要什么?自己一穷二白,除了身上疤,手中刀,别无长物,她如果不要自己的阳精之气,那到底图什么?
过不知道多久,当汗水从他额头落下,流淌过鼻子,最后滑落嘴边时,他尝到了咸咸的滋味,苦涩而无奈。
这个时候,心里忽然生出一点气恼。
她明明在偷偷地看自己,为什么却不——
萧铁峰压抑下心中无法克制的渴望,哗啦一甩腿,湿哒哒的裤子飞走,之后直接从晾衣绳上取了一条新的来换上。
不想要就不想要。
他咬咬牙,决定不再理会这件事。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萧二婶的声音:“铁峰你还没出门吧?”
“没。”他粗哑地应了声。
紧接着,便见他二婶进来了。
萧家是魏云山的大姓,萧铁峰的父亲也曾经是魏云山响当当的人物,当了多年头猎人,家里也积下三十多亩肥田,山下外面更有几处绸缎铺子,可以说是富得流油。
只可惜,这一切随着萧铁峰父亲的出事,全都烟消云散了。
家道中落,父亲出事,母亲病逝,年仅七岁的萧铁峰跟着婶婶过活,自那后,是婶婶把他养大的。
尽管在萧铁峰的记忆中,这个婶婶从来对他没有过笑脸,可那终究是给了他一口饭吃的人,他还是凡事忍让,对她颇为恭敬。
这二婶进了院,先是问起他那媳妇的事,他便回说是山外娶的媳妇,之前失散了,以为没了,如今总算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