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前几日那个重伤号已经彻底恢复了,命保住了,重伤口的父母带来了三牲大礼,并各色瓜果,敲锣打鼓一步一叩首地前来感谢顾大仙救子之恩。然而与此同时,那位春桃的父母也带来了一拨人,却是穿着道袍举着拂尘拿着画符,说是要来捉妖精的。
两拨人一碰上后,各说各的道理,吵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当时我家孩儿伤重,就连冷大夫都措手无策,若不是有大仙救我孩儿性命,我孩儿命已经没了,你怎敢说这是妖精,不是大仙?若是妖精,难道还能这般救人性命?再说了,便是妖精又如何,救人的妖精那也是好妖精!”
这一番铿锵有力,引来周边人一阵鼓掌。
“放你娘个屁!你看看我家春桃,这都吓成什么样了?我们春桃可是十七八岁的黄花大闺女,眼看就要嫁人的,谁曾想,被那什么女妖精一吓唬,这镇日里傻兮兮的胡言乱语,跟个疯子一样!这都是那女妖精害的,你们只说她是大仙,大仙能干出这种事来?你们儿子是被人救了,可我女儿呢?我如今又往哪来说理去!”
说着间,还抹了一把眼泪。
春桃娘带来的那些人见此,或摇头叹息,或义愤填膺:“如此妖孽,怎可留她!”
顾镜拧眉,小心地靠在萧铁峰身边:“这,怎么办?”
萧铁峰淡定地扫了眼那些人,拉着顾镜的手道:“嘘,让他们吵吧,我带你走另一条小路绕回去。”
于是很快,这两个人回到了山洞里,先歇下喝了点水,接着开始整理山洞。
因为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再这么住下去难免要挨冻,所以萧铁峰给山洞按了一个木门,木门上塞满了干草,这样冬天来的时候能挡风。
又把前些日子自制的木架子床摆在那里,上面铺上了草垫子和从山下买的被褥,如此一来,天冷了也好歹能住人了。
顾镜看着新布置好的床,舒服地瘫在上面:“总算有张床了。”
萧铁峰也过去,躺在那里,将顾镜揽在怀中:“现在天冷了,来不及了,等到明年开春,我们可以在山洞旁盖几间木头房子。”
顾镜想象着用木头盖的林间小屋,再想着每日醒来后的虫鸣鸟叫,自是不知道多少向往。
“咱们在这山间当一辈子神仙吧!”
“好。”萧铁峰想起人常说,神仙眷侣,或许他和顾镜便是如此?
顾镜脑袋靠在萧铁峰坚实的胸膛上,闭上眼睛,揽住了他的颈子。
“如果不是来到这里,我定不会遇到你。”
或许刚开始时,只是下意识地找一个依靠,毕竟在这充满原始气息的山林里,坚强有力的男人臂膀是多么让人渴望。可是时候长了,她越来越喜欢身边的这个男人。
他就像站在自己身边的一座小山,坚定地成为自己的依靠,时刻伸展出臂膀保护着自己,在自己任性妄为的时候,默默地给予自己力量和支持。
仰起脸,她凝视着男人刚硬的下巴,不由得轻轻探过去,用自己的唇一点点亲过那下巴。柔软的唇和粗粝的男人胡根摩擦,她忍不住低声呢喃:“我好喜欢你……”
男人眯眸感受着那柔软锦缎般的幼滑触感,心口不觉战栗,发出的声音犹如深喉中的震动:“小镜儿,我也是。”
他忽而有些激动起来,坐抱着她,让她跨坐在自己胸膛上,两个人紧紧相贴。
“我自打那天夜里见到你那时候,就觉得——就觉得我想要你。”
他甚至觉得,冥冥之中自己苦等了二十六年,只为了能等到她出现的那一刻。
她便是山涧女妖,便是蚀骨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是吗……”顾镜想起第一次见面,她可是把他当成坏人了:“怪不得呢。”
看来这事并不能怪她受害妄想症,根本上他就是坏人。
可是萧铁峰想起两个人最初见面的情境,竟有些把持不住了,他按住她的脑袋,俯首吻下。
“乖,告诉我……那一日我走时,你那个用手碰碰嘴巴再挥一挥的动作,是什么?”
“那个啊……”顾镜坐在他身上,抱住了他宽阔厚实的腰杆,笑着说:“那是一个仪式。”
“仪式?”
“嗯嗯。”顾镜眨眨眼睛,开始骗老实人:“意思就是说,我要和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萧铁峰微怔,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女人。
她好像有千种相貌,面对陌生人时,面上总是泛着冷意,抱着得病小婴儿时,浑身则散发出从未见过的温柔爱意,而唯独面对自己,她妖骨天生,蛊魅动人,一笑一颦间,都让人欲罢不能。
而她现在却说,要和自己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他猛然将她抱住,狠狠地抱在怀里,激烈地去啃她的颈子:“我也是,要和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我甚至觉得,冥冥之中,上苍让我重新回到魏云山,就是为了等到你。”
说着间,他提起她,木床架子摇曳。
***
“这是大仙,我萧树敬这辈子誓死拜大仙,谁若是敢说大仙一个不字,我萧树敬就和他拼了!”
“大仙,我呸!女妖精!这就是个女妖精,勾搭男人害我闺女!”
双方争执不下,眼看就要打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有人用草席子拉着一人,匆忙往这边奔来。
而草席子上的人,此时正发出痛苦的叫声:“救我,救我!我不行了,你们杀了我吧!”
这凄厉的惨叫响起后,两边人都是都没声了,纷纷去看,这是谁在痛苦惨叫。
大家一看,顿时叹了口气。
原来叫唤着的正是村头赵三家的六儿子,今年才十三岁,结果腿上生了个大毒疮,每日疼得要死要活。冷大夫那里也看过了,药用了,毒疮却是反反复复的,如今甚至开始溃烂,疼得孩子在原地蹦起来。
“大仙,救救我儿啊!”这每日疼得要死要活,做父母的实在看不下去了。
可怜的小六子甚至疼得用脑袋去撞墙,只说不想活了就想死。
“你啊,实在是榆木疙瘩脑袋,我早说了让你来找大仙,你不来,孩子白受罪,如今还不赶紧过来,跪求大仙救救你家小六子!”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让一个妖精来治病?小心给治成傻子!”
那赵三就这么拉着痛苦惨叫的小六子,穿过了争吵的人群,噗通跪在了顾镜他们家山洞外的大道上。
“苍天啊,大仙啊,帮帮我家孩子吧,我给你磕头了!”
而山洞内的顾镜此时正狼狈地跌向地上,幸亏萧铁峰眼疾手快,抱着她一个翻滚,垫在了她下面,这才算没伤到顾镜。
顾镜待要起身,可是却被死死按住,两个人还连一块儿呢。
“你——”她推打他:“做的这叫什么床,根本不顶用!”
他低首看着她晕红的脸颊,哑声道:“是我太顶用了。”
顾镜一愣,之后明白,恨得抬手就掐他。
“你越打,我越顶用。”说着间,萧铁峰继续顶且用。
可就在此时,却听到外面那悠长的呼唤声:“大仙,救命!”
萧铁峰愣了下,有些无奈地抹了把脸:“先做完咱们的。”
“还是别了,我怎么听到有人在惨叫?”
可怜的萧铁峰没办法,只好不再“顶且用”,分开来,站起身,各自披上衣服,临出洞前又检查了顾镜的脸色衣服头发,看不出异样,这才出去。
顾镜慢腾腾地整理着发髻,片刻后,便见萧铁峰带回来一个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痛得脸色惨白,豆大额汗珠往下落,浑身蜷缩做一团。
那少年可能是知道自己被带到自己山洞了,勉强挣扎着睁开眼,虚弱急促地喊着:“救我,救我,我不想活了……”
顾镜当下忙上前:“你是哪里疼?”
刚问完这个,她就明白了,少年腿上有一个大毒疮,其状惨不忍睹。
“这是多少天了?怎么成这样子了?”顾镜皱眉,忙让萧铁峰打水烧火。
这个毒疮太大了,里面是满满的脓包,看来必须切开进行引流。
她先洗手,擦干,酒精消毒,取来了手术刀,用烧酒来进行消毒,之后切开毒疮,便见有脓液流出,少年凄惨大叫:“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