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袭来,宋酒迷迷糊糊地回答:“应该是不会的!”
宋清盼瘪着嘴,抽泣了几声。
“可阿盼的书还未读完,没有师傅不是很可怜么?”
“那娘亲明日再给你请个夫子,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宋酒眯着眼,觉得自己实在是困到了极致,连说话也觉得十分费力。
“可夫子没有师傅教得好,而且也没有琢哥哥。”
“宋清盼!”宋酒烦躁地轻喝一声,“没有王之焕做你的师傅当真会掉层皮么?什么时候他比我这个做娘亲的还重要了?”
宋清盼被宋酒的声音给吓住了,蜷缩着小小的身子捂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
宋酒感受到被窝里传来的微微的颤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阿盼,是娘亲不对。”
被子里好半晌没了动静,宋酒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宋清盼已经哭得累了,小手攥着被子的一角呼呼入睡了。
“傻孩子,这世上师傅再好,哪有娘亲好?”宋酒爱怜地抚摸着宋清盼的头,靠在床头,睡意全无。
这个小家伙,把她弄得困意全消,自己倒是睡得挺香甜的。
宋酒想起王之焕来宋宅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大摇大摆地住进来。那副模样,真的是令人恨得牙痒痒。
不就是欠他一个小小的人情么?从此就甩不开了,反而这人情越欠越多。
不过他如今走了也好,省得她再多费唇舌去劝他搬回王宅。
太原王氏来了一个王惠文,而且一到临安就直接到她这里见王之焕一面。显然,王惠文是为了王之焕而来。
她打听过王惠文,此人是王之焕的亲叔父,而且声誉几乎与王之焕的爹王沛齐名。王惠文处事老辣,不动声色间便可置人于死地。
她的势力与王惠文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自惭形秽。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后,宋酒觉得内心舒坦多了。
少了两个人,家里还能多出几分清净,何乐而不为?
“走了也好!”宋酒躺下,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一刻钟后,床榻上突然一动。
宋酒揉着脑袋烦躁地坐起身,原本柔顺的秀发变得乱糟糟的。
宋酒穿上绣鞋,披了件素袍便往院子里走去。
今夜的月不是满月,却十分亮。
宋酒在檐下的藤椅上躺下,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几日前两人还坐在檐下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今日就剩她一人独赏美景。
“走了也不吱一声,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宋酒嘟囔了一句。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退婚另娶
翌日,花媪早早地起身准备朝食。到前院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宋酒躺在藤椅上,身上只盖着一件薄薄的素袍。
花媪赶紧过去唤了一声,“小娘子!”
宋酒闭着双眸,没有任何的动作。
花媪看见她的脸色苍白,还有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贴在鬓边。花媪伸出手往宋酒的额头上一探,顿时感觉到一阵冰凉,还带着几分汗黏黏的感觉。
“准是夜里睡在外头,染了风寒!”花媪急忙摇着宋酒,“小娘子,快醒醒!快醒醒!”
宋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天色已经亮了。她想坐起来,可四肢都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劲。“花媪,你叫我何事?”
宋酒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有气无力,带着几分干涩和嘶哑。
花媪一脸急色,“小娘子,你怎的在外边睡呢?你瞧瞧,都染上风寒了。”花媪说着将宋酒扶起来。
宋酒使不上力,全身的力气都依靠在花媪的身上。
昨夜她原本打算在藤椅上躺会儿,谁料到最后竟然在藤椅上睡着了。
花媪将宋酒扶进房间躺下后,便匆匆忙忙地出门去找大夫。
宋酒脑袋一沾上枕头,便又昏昏睡去了。
王宅
王惠文正拿着血骨折扇在院中练手。
血骨折扇上其实暗藏着一个小小的机关,只要扣下机关,血骨折扇的扇骨间就会射出一根肉眼难以辨别的银针。
“这血骨扇的杀伤力太弱了,得找个能工巧匠再改造一番。”王惠文摸着折扇的血色纹路,背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王之焕早已将棋盘摆好,左右各摆了一盒棋子,黑白对立。“叔父的折扇观赏尚可,用来做武器怕是有失叔父的风度。”
王惠文从树干上取出一根银针,放回了扇骨的机关中。“出门在外,性命乃是第一大事。风度这种事,我可以暂且放于性命之后。”
两人相对而坐,王之焕面前摆的是白棋,而王惠文面前摆的是黑棋。
王惠文搁下血骨折扇,将盛黑棋子的棋盒推到王之焕的那边。“阿焕选了多年的白棋,偶尔也该换换黑棋。”
“既是叔父想用白棋,阿焕便用一回黑棋又有何妨。”王之焕将面前的白棋推到王惠文的面前。
王之焕执黑棋先落子,王惠文执白棋后落子。
“阿焕,你可有想过与永嘉宋氏的婚事?”王惠文甫一落下第一子,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叔父何意?”王之焕头也未抬,一双眼盯着棋盘上。
王惠文道:“家里的意思是退了宋氏这门亲事,与其他家族结亲。宋氏在朝堂上撑不了多久,没有必要牺牲你一人去扳倒一个大厦将倾的家族。”
王之焕落子,嘴角扬起。“那叔父可知晓家里中意的人选是何人?”
“家里没有说,不过叔父猜测他们八成会选择薛丞相家的三女儿。不过叔父在来此地的途中倒是听了不少临安的事,听说江南钱氏的十三娘子对你是一见倾心?”
王惠文说话的同时还在观察王之焕的神情,不过王之焕听完却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
“叔父,该你了。”
王惠文见探寻不成,转而换了一个话题。“那日宋宅的妇人,与你可有什么撇不开的干系?”
若是宋酒真与王之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王惠文觉得很有必要调查一下她。
“干系是有的。”王之焕笑道:“阿焕收了她的儿子做徒弟,这点算不算干系?且叔父都说了那人是妇人的身份,阿焕就算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对有妇之夫起什么心思。”
王惠文满意地点头,“你能如此想,自然是好的。如今你也从她的宅子里搬了出来,叔父也算完成了一项任务。”
“哦?难不成叔父不是到临安赏景的?”
“赏景倒是其次,叔父最首要的任务是将你带回汴京去。老族长最疼你,担心你在临安有个闪失,这才让我来带你回去。”
王之焕浑不在意地一笑,觉得老族长的担心实在是多余。“我在漠北历练的日子,老族长也担心,可最后我不也安然无恙地回去了?临安比不上漠北那穷山恶水,叔父何苦亲自来?”
“你自小性子就野,但却是这一辈里最聪明的。老族长将王氏将来的命运都赌在了你的身上,对你自然是万分的上心!”
“可惜祖父临终前说过,三代以内,王氏若无绝世英才便是好事。若有,无论如何都不能步入朝堂。祖父的遗愿,就算是老族长也不能违背。”
王惠文执着白棋,久久未曾落下。他明白王之焕这是在找借口搪塞他,可他却不能反驳。因为王之焕说的是事实,而且父亲临终前的遗愿他也是亲耳听见的。
“来时,你娘跟我提过,若是临安有好人家的女子,便让我把把关。你年岁也不小了,她还等着抱孙子呢。”王惠文知道其余的事情并不能令王之焕分神,唯有唐韫的话对王之焕管用。
王之焕淡淡地说道:“既然是阿娘让叔父把关,叔父只管物色便是。若是届时能入得了阿焕的眼,自然会跟阿娘说。”
王之焕在此事上终于让了一步,这点让王惠文的心里好受了些。
“叔父,这一局承让了!”
王惠文回过神时,定神细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输了。
王之焕起身,道:“叔父和阿焕下了这么多年的棋,还是没有竭尽全力。”
王惠文看着王之焕离去的背影,丢了手中的白棋。
“爹,你下棋又输了?”
王鸿走进来,看见王惠文黑着脸,再看桌上的棋具,心中猜的七七八八。
“与你下棋,爹赢得没意思。与阿焕下棋,却是一局也未曾赢过。”王惠文叹着气,抱着他的宝贝血骨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