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文摸着下巴想了片刻,觉得王鸿说得在理。“那你去找宋酒,爹去堤坝上看看。”
王鸿无语对苍天,他本想劝王惠文放弃寻找宋酒的念想,谁知最后还是要他去。
……
王之焕和宋酒失踪的第三日,临安城内城外皆是四处奔忙的景象。
泉水村中,宋酒和王之焕用过朝食后,向刘大柱和娇大嫂辞行。
娇大嫂将王之焕的药交给宋酒,悄声对她说道:“妹子,我看你夫君不太喜欢喝药,你回去可要督促他。”
宋酒笑笑不言,看向王之焕的眼神多了一层戏谑。
两人在路上走了许久,宋酒一直憋着笑。
王之焕本想叫她别憋着,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因为前方不远处传来忽高忽低的哭声,而且听着还不止一个人。
宋酒也听见了,和王之焕对视一眼。
除了人的哭声,他们并未听见锣鼓敲打的声音。显然,这不是送丧的队伍。
两人提高戒备,缓缓接近发出哭声的地方。
空气中时不时传来一阵恶臭,像死猪肉被丢弃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而散发出的腐烂气息。
宋酒觉得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很熟悉,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王之焕递给她一方帕子,“捂上口鼻,不管发生何事,都别摘下来!”
哭声越来越近,而那股臭味也越来越浓重。就算隔着帕子,宋酒依旧能闻到那刺鼻的味道。
翻过小小的土坡,宋酒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止住了脚步。
尸横遍野!
宋酒的脚步往后退了几步,她的喉咙里一片干涩,干得她使劲抿了几下还是没有一丁点水分。
宋酒看不见王之焕的神色,只是声音颤抖地问他。“王之焕,他们是……死了吗?”
尽管知道眼前躺着的全是死人,可宋酒还是不敢相信。
不敢置信,那些衣衫褴褛,全身只剩下一副骨架的尸体会出现在这里!
蠕动的蚯蚓从尸体的口鼻眼中钻进钻出,还有一些虫子在破烂的衣衫里爬行。活着的人不敢靠近早已腐烂的尸体,只得跪在一边嚎啕大哭。
还有一些只腐烂一半的尸体上边飞满了一大群苍蝇,嗡嗡声不绝于耳。宋酒方才闻见的那股恶臭,便是从这些还没有腐烂完全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啊……天呐!”路边的妇人呼天抢地,哭得声嘶力竭。她的身边还蹲着一个几岁大的娃娃,娃娃不懂事,一直在旁边哇哇大哭。
活下来的人有年迈的老人,有年幼无知的幼童,也有孤身一人的妇人。幸运的是还有几个男子存活下来,不过看他们的身形,估计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王之焕走下土坡,用衣袖掩住口鼻。
那些双目含泪的人一见到他,纷纷爬到王之焕的跟前一个劲地磕头。
“我求求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一些人已经被死人的情况吓得失心疯,拉着王之焕的衣角。肮脏的手死死地攥着不撒手,才片刻之间,王之焕下身的素色衣袍变得惨不忍睹。
宋酒缓过劲,快步跟上去。到王之焕身边时,王之焕一把拦住她,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王之焕蹲下身子,问道:“老人家,到底发生何事?为何此地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
老人哭得声嘶力竭,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一旁的妇人抱着怀中的幼儿回答:“上个月连续下了半月的大雨,这月梅雨又迟迟没有走,河水一直上涨,淹了我们的村子。我们逃难出来,可在途中死大家的死,伤的伤……”
宋酒问那妇人,“你们在逃难的途中可遇上什么东西?”若是知道他们途中碰见过什么东西,大概能推断出这些人的死因。
妇人哭着摇头。
王之焕又问:“你们打算逃到何处?”
其他人纷纷说道:“我们打算进城,只要进城了,大家就有救了!”
“是啊!是啊!只要进城,我们就有救了!”
王之焕起身,忽然牵住宋酒的手。
宋酒刚想问他做什么,就听见王之焕对着那些人说道:“大家不必惊慌,你们先在此地等着,我们二人这就进城去通知官府。”
那些逃难的百姓纷纷朝王之焕和宋酒磕头,千恩万谢。
王之焕赶紧牵着宋酒从腐尸中快步穿过,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等走了十丈远,王之焕才停下脚步。
宋酒问道:“方才你怎么头也不回?难道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之焕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声音沉闷。“那些人死得不正常,而且一死就是十几个。临安今年的黄梅雨下得太多了,恐怕会泛滥成灾。”
宋酒听他这么说,内心一颤。
那熟悉的味道隔了几丈远突然蹿进她的鼻中,弄得她一阵反胃。这种情景和当年北上途中见到的何其相似,当时路上也是尸横遍野,臭气熏天。
可是当时那些人的死状和方才见到的不一样,宋酒不敢断定两者之间是一样的。
“走吧,我们赶紧回城。”王之焕的脸色不是很好,面色苍白,手心还在冒汗。
宋酒忧心忡忡地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乞求一切都只是她在杞人忧天。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平息风波
宋家酒楼门前,闹事者在门外堵了两日仍旧不肯离去。
那人大摇大摆地坐在门前,还在和其他客人散布谣言,弄得酒楼无法做生意。
原叔扶着受伤的腰背,面上聚了一团黑气。
小二在一旁问道:“原叔,都三日了,还未找到东家。你说,东家是不是……”
原叔呸呸呸地吐了三下,“东家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的。”
其实原叔也是在死撑着,都已经三天了,若是再找不到宋酒,宋家酒楼可能就要关门大吉。
“原叔!”门外闹事的人笑哈哈地问道:“你们东家不来,你身为店家,好歹也得给我一个说法!我告诉你,我胡威可不是好欺负的!”
原叔站在店里,头疼地说道:“哼,胡威,狐假虎威!都三日了,他也是坐得住!”
宋酒和王之焕进城后,无意间听到有人在宋家酒楼闹事,两人立刻招了辆马车朝酒楼赶去。
马车在宋家酒楼一丈远的地方停下,宋酒掀开车帘打探酒楼前的情况。
胡威坐在人群中间,翘着腿不住地叫骂。
宋酒和王之焕下马车,绕到酒楼的后门。
原叔听说宋酒回来了,激动地跑向后院,看见她的第一眼便老泪纵横。
“东家!”原叔激动地拉起宋酒的双手,又哭又笑。“东家,您可回来了!”
“原叔,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宋酒指着原叔缠着布条的脑袋问道。
一旁嘴快的小二急忙说道:“都是酒楼外的那个胡威干的!东家您失踪的第二日,那人就到酒楼闹事,原叔就是被他打的!”
原叔将小二推到一边,“你去门口看着,别让那胡威又做出什么事来。”
小二不情不愿地走了。
原叔笑道:“东家莫听他胡说,都是我没站稳才会弄得如此狼狈。门外的胡威原先到酒楼来吃酒,离开之后又折了回来,说是在酒楼落了一个包袱。我去千里眼那里查看过,并未发现他丢了什么东西在这儿。”
宋酒沉默片刻,又问:“那个胡威可还说过其他的话?比如那包袱里装的是何物。”
原叔点头,“他说包袱里装着的是给他娘治病的药材,千金难买的。若是咱们不还,他就要告到官府去。”
王之焕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若真是给他娘治病的药材,丢了就应该立即去采买。花费三日在酒楼前嚼舌根,也不怕他娘一命呜呼!”
宋酒和原叔一怔,随即相视一笑。
王之焕的话是毒了些,但话粗理不粗。
“他花了三日的时间在酒楼门前散播谣言,分明是想趁着你不在酒楼的时候整垮宋家酒楼。人言可畏,若是没有处理好此事,酒楼的声誉便会一跌再跌。”王之焕冷静地分析道。
宋酒同意王之焕的说法,这摆明了是想让宋家酒楼在临安臭名昭著。人有一口,除了吃饭就是说话,每人吐一口唾沫星子,足够令宋家酒楼再无翻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