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想起方才在院中见到的一幕,浑身不禁抖了一下。
宋酒瞧见两人的神色不对劲,自然能猜出他们在想什么。“放心,我只会扇祝良衡的耳光。”
种卿讪讪一笑,一口白牙在烛火的照映下依旧很显眼。“嘿嘿,妹子怎会跟大哥动手呢!”
堂上的郑进前听得云里雾里,问道:“扇谁耳光?”
宋酒道:“方才我替郑官人扇了将难民引进城的坏人一巴掌,郑官人可觉得解气?”
郑进前听了,眉毛不禁动了动,面上笑得十分僵硬。“解气,自然解气!”
钱改容上前问道:“不知郑官人让我们到府衙,所谓何事?”
郑进前叹道:“还不是为了瘟疫的事情,原本宋酒的法子挺管用的。但如今祝良衡将难民全部引进临安城内,将原本的计划全数打乱了。咱们得好好商量之后该如何?”
宋酒皱眉说道:“商量个狗屁!”
堂上的三个人皆是被她的言辞一惊,个个呆若木鸡。
他们今日见到的宋酒是假冒的吧?怎么言辞和平日反差得如此大?
王之焕刚进公堂,听见宋酒的话,亦是一怔。
郑进前眼尖地看见王之焕来了,高兴地说道:“王郎,你终于来了!”
王之焕点头,道:“有些事耽搁了。”
四人纷纷朝宋酒看去,皆是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宋酒起身,看着眼前的四人。
郑进前,临安的知州,百姓的衣食父母。
种卿,当朝的大将军,上过沙场带过兵。
钱改容,正八品的大理寺丞,对医理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王之焕,白衣一名,能做什么呢?宋酒想了想,大概就只有武功比较了得这一点能派得上用场。
宋酒对着四人说道:“方才我说商量无用,是有原因的。眼下形势危急,咱们就算想破脑袋也能在一夜之间想出一条十全十美的计策。”
种卿问道:“难道我们就只能干坐着,等大内的消息?”
宋酒摆手,“自然不是。先前我说过,先安顿好城内染瘟疫的百姓,这一点眼下也可用。如今城外的难民都涌入城中,我们得将他们安顿在同一个地方,千万不能让他们四处走动。一旦发现患有瘟疫的,立刻隔离。”
“可是城中所有药铺中的柴胡加起来也不够这么多难民服用,这可如何是好?”郑进前忧心忡忡地问道。
若是之前只有城中的百姓染瘟疫还好,根据他的估算,城中所有药铺买的柴胡足以撑过三日。可是谁会料到今晚会有这么一出!
宋酒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将大购柴胡的事情说了。“其实两日前,我曾吩咐人到临县收购柴胡。但他今日还未回城,结果如何,我也说不准。”
郑进前眨了眨眼,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宋酒,你方才说你派人去临县收购柴胡?”
宋酒点头默认了。
“这柴胡的价格可不低,若是临县的柴胡全数加起来,得花费不少银两啊!”郑进前掰着指头算了算,发现这笔数目用十个指头是算不清的。
种卿亦是上前问道:“妹子,你赚钱不易,如今全数用来收购柴胡,不觉得可惜吗?”
钱改容在一旁说道:“难怪晨昏时刻宋家酒楼早早的关了门,竟是这个原因。”
宋酒见他们面上一片惋惜,笑道:“我都不觉得可惜,你们个个愁容满面的,难道你们才是宋家酒楼的东家?”
王之焕明白宋酒的意思,对三人说道:“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可是性命都没了,怎么赚银子。阿酒如此做,便是因为这个。”
宋酒满意一笑,王之焕这话说得深得她心。
种卿和郑进前哈哈大笑,原来看不开的是他们。宋酒倒是比他们任何人都活得潇洒,千数万数的银两花去了也不觉可惜。
钱改容看着宋酒面上的笑意,再想方才王之焕称呼她阿酒,宋酒并没有反对。钱改容心中一空,神色黯然。
“阿容,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旁的种卿拍了一下钱改容,咧着嘴笑问。
“无事,只是在想郑官人送去大内的急递何时能得到回复。”
郑进前的眸子转了转,在心中算了算日子。“八百里的急递,送到大内最快需要两日。来回最多也要五日,也就是说,咱们得撑到第五日,官家便会派人来支援。”
五日,若是放在平时,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过去了。可眼下,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是她哥
在知州府衙内合计好了对策,宋酒一行人也无意再待在里边。
“九妹!九妹!”
宋酒甫一出府衙的大门,宋玉恒便兴致勃勃地跑上前来。
宋酒见他大半夜不在家中歇息,竟跑到府衙来找她,定然有鬼。“你捡到宝啦?喏,府衙就在身后,捡到什么好东西就上交吧!”
宋玉恒瞬间苦着脸,道:“九妹,我好心来接你,你就这么埋汰我!”
宋酒见他委屈的模样,就和阿盼一个样。她有些怀疑宋玉恒不是宋玉姝的哥哥,而是弟弟。
宋玉恒拉着宋酒的手臂,笑着问道:“九妹,我听说临安城最近闹瘟疫,你就让我住到你那儿去吧!成不成?”
“不成!”宋酒一口回绝。
王之焕一行人比宋酒慢了几步,此刻才出门。
王之焕最先出来,见一个男子拉着宋酒的手,面上还笑嘻嘻的。他眉头一皱,悄声靠近,冷冷地开口,“你是何人?”
“哎呀!”宋玉恒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立刻松开了手。整个人也向后跳了几步,抱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肝呼呼地吹气。
“人吓人,吓死人!你这人不厚道!”宋玉恒边骂边抬头,顿时愣住了。
这人莫不是神仙,怎的一身仙人气派?
王之焕不着痕迹地往宋酒身边靠近,说出的话呛得宋玉恒一时无言。“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宋玉恒心有余悸,委屈巴巴地看向宋酒,“九妹,你评评理!”
宋酒撇开眼,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王之焕问宋酒,“他是何人?一副恬不知耻的模样。”
宋酒被他的话逗得一笑,恬不知耻!一个暗里恬不知耻的人骂一个表面恬不知耻的人,她还是头一回见。
宋玉恒面色一僵,赶紧跑到宋酒身边,神气地说道:“我是她哥!”
“哈哈哈……”门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种卿从门后出来。
“你是她的哪个哥哥?”
宋玉恒昂首挺胸,“我是她的七哥,正儿八经的亲七哥!”
种卿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线,一口白牙全露了出来。“哈哈哈,我还是她的大哥呢!”
“你,还有你!竟然不信我的话!”宋玉恒突然看见钱改容从门后出来,小脸瞬间阴转晴。“钱改容,你来评评理,我是不是九妹的亲哥哥?”
钱改容道:“宋玉恒,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宋玉恒摆摆手,道:“这些稍后再说,你就说说,我是不是玉姝的亲哥哥?”
钱改容见种卿和王之焕都看着自己,这才想起种卿和王之焕都没有见过宋玉恒。“宋玉恒是永嘉宋氏的七郎,也是宋玉姝……也就是宋酒的亲哥哥。”
种卿一愣,“宋玉姝?妹子你……”种卿指着宋酒,又看向王之焕,突然大声笑了。
种卿一边笑,一边不住地拍着王之焕的肩膀。“这都是缘分呐!”
宋玉恒得意一笑,“如何,这下相信了吧?”
钱改容又对得意的宋玉恒说道:“这两位一个是太原王氏的王之焕,另一个是种卿种将军。”
宋玉恒原本春风得意的脸顿时一黑,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原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王之焕,失敬失敬。”
王之焕淡淡一笑,“不敢。”
如今太原王氏的人和永嘉宋氏的人算是真正碰面了,可这气氛有点冷。
种卿为了缓和这种不协调的氛围,笑道:“深更半夜的,我们站在府衙门前说话也不合适。大家还是各自回去歇息,天明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宋玉恒一把拉住宋酒,顺便也叫上了钱改容。“阿容,还记得当初在汴京我跟你提过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