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秦玉露上了马车,宋酒在马车外又叮嘱留清和留欢一路上要好生照顾着秦玉露,千万别叫她冷着饿着。
留清和留欢两个也都深深记在心里,两个婢女朝宋酒和宋玉恒深深拜了一拜:“请娘子和郎君珍重,婢和夫人在临安等着你们!”
马车很快就启程了,只留下两条长长的车轱辘印记在路上。
秦玉露一走,来送别的人便三三两两的跟着离开。唯独蒋氏落在了最后,像是故意等着宋酒。
宋酒见她一直站在马车前看着自己,遥遥的问了一句:“蒋二娘怎的还不走?”
蒋氏深深的望了宋酒一眼,高声对她说道:“你娘是真好人,我以前错怪她了!”
宋酒不知道蒋氏为什么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听她的口气不像是有其他的意思,便不多想,紧随其后上了马车。
蒋氏身边的计荔也是摸不着头脑,从前蒋氏从不会这样夸秦氏一句的,怎么今日像吃错了药似的,竟然说秦氏是真好人。
计荔小心的将汤婆子放到蒋氏手中,不经意的一问:“二娘,怎么您今日念起二夫人的好来了?往日/您不是见不得她常哭哭啼啼,说她是个没主意的人吗?”
蒋氏将手放在汤婆子上,手指却不贴着汤婆子的表面,而是隔空感受它的热气。“这人啊当真就是这样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表面上看着很没出息,实际上她比任何人的心思都要细腻;可是有些人表面上看着纯然无害,一片忠心,可谁知道她背地里都干出了什么样的勾当!”
计荔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寒颤,偷偷瞄了一眼蒋氏歪曲的嘴角,小心翼翼的问:“可是二夫人对您说了什么?”
蒋氏不语,只眼光毒辣的看着前面的车帘子,手里拔着斗篷上的白毛,狠狠的说道:“等回去了,咱们要关起门来清理门户了!家里的狐狸太多了,骚气冲天,闷得我心慌!”
计荔听得越发糊涂了,不知道蒋氏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问,却又担心蒋氏生气,只好默默的坐在一旁不再开口。
哪知计荔不说话了,蒋氏偏偏又拉着她问:“老爷呢,我才留下来一会子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他的身影?”
计荔不敢欺瞒蒋氏,却又怕说了实话惹蒋氏生气,思来想去才挑了一个委婉的说法:“老爷见二夫人走了,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骑马离开了。婢瞧老爷急匆匆的样子,想是酒楼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没有说。”
蒋氏冷笑一声,吩咐道:“以后你和计雯两个多多注意一下老爷的动向,然后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计荔想这种事蒋氏也没少让她们做,可是做这种事情也是有局限的,便为难的说:“二娘,老爷在外头的事情,我们做婢女的实在不清楚。”
蒋氏不耐烦的扶额,闭着双眼说道:“你表哥不是在酒楼做事吗?让他想办法跟在老爷身边,至于好处,少不了他的。”
计荔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我找个机会跟表哥提一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殷勤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风越来越刮人面,在外头待个一刻钟都会叫人难受。勤园里各个院子的人巴不得整日都待在房里不出来,好好享受一下偷闲的乐趣。
可是有的人却是闲不住,早早的就往宋酒的院子跑。
秦玉露不过才离开一日而已,杜氏就巴巴的往宋酒跟前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要避避嫌,等她心里的不痛快消磨得差不多了再来,显然杜氏并不属于那一类有脑子的。
月心本不是嘴碎的人,但见了杜氏这样没头没脑的往浮翠居跑,也免不了要在宋酒面前抱怨上几句。忍冬同样气不过,虽然不知道夫人和老爷和离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但她素来嫉恶如仇,对杜氏也就没有好脸色。
两个婢女将杜氏丢在院中晾了两刻钟,这才不情不愿的去将她请进来。
杜氏也是个能忍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悦。她提着一盒东西进来,笑盈盈的问候宋酒:“玉姝,我听你爹说你最爱吃核桃酥,所以将家里的特产带过来给你尝尝!”
忍冬当即就捏着腔调推却了杜氏:“二娘,您有所不知,我家娘子是不爱吃核桃酥的。”
杜氏暗中和忍冬较劲,拼死了也要将那一盒核桃酥往宋酒的桌上放。不过她的面上却表现得云淡风轻,仍旧笑着对宋酒说:“玉姝,二娘知道你心里记恨我,但这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情了,二娘也是没有办法。”
月心从外间端进来一碟干果,摆在宋酒身边的小几上,客气的对杜氏道:“二娘,娘子确实不爱吃核桃酥的。老爷素来不怎么关心娘子的饮食起居,自然是不知道娘子的口味早就变了的,这还要劳烦二娘您回去跟老爷说一声。老爷记得的也是娘子几年前的口味儿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们下人操心才妥当!”
杜氏听得不是滋味,讪讪笑道:“这种事情怎么好跟老爷说呢,他是县令,家里的小事自然是由我来操持才对。”
宋酒闲闲的剥着干果,将里边的果肉都挑出来,放进一旁干净的碟子里,等会儿要交给宋清盼吃的。她很是仔细的研究着手里的干果壳,并没有空闲去理会杜氏,只淡淡的说了句:“二娘只需要操持蒹葭居的一应事务就好,我这里有祖母关照着,日子过得也好。”
自从秦玉露和宋淮宥说过鹊桥仙的名字不好之后,宋淮宥当晚就命人将鹊桥仙的匾额拆了,隔日就换上了他亲自题字的蒹葭居。
杜氏连忙接过话:“那怎么行呢,老太太上了年岁,不可能事事都照顾得周全。再说了,阿琦和你们本就是一家兄弟姊妹,我虽不是你的亲娘,但照顾你也是我的责任。”
忍冬从来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娘子摆明了就是不想她插手浮翠居的事情,可是她还是一个劲的往里磕,真是不知好歹。忍冬气得脑袋一灵光,悄悄地溜到宋清盼的房里,一把揪起貂蝉就往外走。
“貂蝉,里头有个难缠的人,等会儿你进去,只管朝她身上扑!最好撕烂她的一张脸皮,才能替娘子出气!”忍冬在门外叮嘱貂蝉,见貂蝉喵呜了两声这才满意的进门。
貂蝉从忍冬的怀里溜了出来,在房里四处转悠,不知不觉的就转悠到了杜氏的身边。
杜氏原是在乡下生活,见了这种狸花猫也不害怕,很是亲昵的想要伸手去抱它。“哟,你这里竟然还养着这么好看的猫!”
貂蝉见一只粗手就要碰到自己金贵的猫毛,猛地朝杜氏嘶叫了一声,吓得杜氏一缩手,拍着胸脯喊救命。
忍冬和月心在一边捂着嘴偷笑,宋酒只是偷偷睨了她们两个一眼,什么也没说。
杜氏被貂蝉这么一搅和,吓得原来是来做什么的也不记得了。“玉姝,你这猫也忒野了。女儿家身边养这样的猫不好,还是养些小兔子什么的最适宜!”
忍冬憋着笑说道:“二娘你有所不知,我们家貂蝉是用来辟邪的!有他在,甭管什么牛鬼蛇神,都别想祸害我家娘子!”
杜氏也不算蠢到家,知道忍冬这是在含沙射影的说自己,不过她却不放在心上。她想,自己有的是时间和她们慢慢耗,直到将宋玉姝嫁出去了,二房的财产还不是会落到自己手中?
宋酒头也不抬的说道:“二娘,你才刚进门,想必蒹葭居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您去料理,我就不留你了。外面风大,水汽也多,您过桥的时候仔细脚下,可别摔着了。”
杜氏笑呵呵的应下了,转身冷着脸出了门。
月心还算有心,亲自将她送出了院子才折回房里。
忍冬趴在隔扇门的帘子后边看了许久,直到月心掀了帘子,她才和月心一起进了里间。
“娘子,您怎么还好心提醒她路上湿滑呢?要是我,就得看她狠狠的栽一跟头才解气!”
宋酒这才停下剥壳的动作,看着泛光的窗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是好心提醒她的?”
月心也跟着笑,解释道:“二娘刚进了屋子,我便在她回去的路上倒了好些水。等二娘回去了,定会狠狠的摔一个跟头!”
忍冬见宋酒也不惊奇,这才明白只有自己一个人蒙在鼓里,鼓着腮帮子就去挠月心的胳肢窝。“好啊,你和娘子合起伙来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