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氏了解兰秋的性子,这小丫头绝对不敢编造谎言来欺骗自己,那么兰秋说的话便是真的。
小李氏揉着绢帕,眼珠子转个不停,心里波涛翻滚。说起来沈氏一直很疼小九那小妮子,简直要把她当亲女儿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圆了她的心愿?她倒是不担心九丫头过继给沈芙灵,她只是弄不懂沈芙灵为什么还要收下宋玉恒那个拖油瓶。
宋玉恒可是宋家公认的小纨绔,平时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到了关键时候还起不了什么作用。也不知老太太是吃错了什么药,偏偏对他疼爱有加,都超过了锦泽和宋锦承两个大孙子。
兰秋见小李氏几乎要将绢帕揉烂了,小声唤道:“夫人,您在想什么呢?可不要吓兰秋啊。”兰秋以为小李氏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一时间痴傻了。
“吓你什么?我不是好端端的?”小李氏穿上绣鞋,在房中来回踱步。
兰秋赶紧去替她整理衣衫,嘴里说道:“夫人,婢觉得这事可不能小看了。您想啊,二老爷也不傻,怎么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女过继给大夫人呢?大夫人又不是没有子嗣,更何况二郎君还是个武功高手!”
小李氏突然停住,低头去看正在替自己打理衣衫的兰秋,问道:“你方才说大嫂有几个孩子?”
兰秋痴笑道:“夫人莫不是真被吓着了?连大夫人有几个孩子也记不清了。”
小李氏拍了一下兰秋的背,催促道:“我好着呢!你赶紧说说,大嫂有几个孩子?”
“大夫人只有一个孩子,就是二郎君啊。”
小李氏“啪”的拍掌,恍然大悟。“原来她存的是这个心思!”
兰秋看小李氏的神情,知道小李氏已经猜到了。“夫人,婢私下曾听伺候二郎君的丫头说过,二郎君将来是要去考武状元的。您想,以二郎君的性格,他断然不肯拿着笔杆子做官的。也就是说,二郎君将来是要去战场杀敌。若是皇天保佑,二郎君能功成名就,那大房的势力就如日中天了。但若是二郎君战死沙场,大房应得的家财还有一个人可以继承。”
小李氏接过话,道:“宋玉恒!”
宋玉恒虽然是个纨绔子弟,可是认真算下来,要是宋锦承真的死在战场上,那大房的财产可就全落在了宋玉恒的身上。而且老太太、老太爷极有可能会念在宋锦承为宋家做了牺牲的份儿上,多分一份财产给大房。
沈芙灵的算盘打得可真响!
小李氏越想越不对味儿,抬脚就将长脚几子踢到在地,几子上的花盆砰地被摔碎了,黑色的泥土散落在地上。
小李氏觉得不解气,一怒之下将妆台上的首饰盒子一把扫了,乱七八糟的摔了一地。
“宋淮宥就是个废物,就是个傻子!”小李氏瞪大眼睛,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狠狠的骂道:“从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亲儿子、亲女儿都要拱手送人!他以为宋琦那个狗/杂/种真的就是他的亲儿子?也不瞧瞧杜蒹葭是个什么德行?刚进门那天晚上,我还瞧见她和车夫眉来眼去,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他被扣了绿帽子也不知道!”
小李氏说累了,伏在妆台上微微喘气。
兰秋过来轻柔的拍着她的背,说道:“夫人,这话可不能在二老爷面前这么说。二老爷素来死要面子,绝对不许其他人说他二房的不是。眼下婢瞧着杜二娘很得二老爷的欢心,就连青天白日的,两人也总在屋里哼哼哧哧做那等子事情,您要是不小心说漏了嘴,二老爷铁定和您闹。”
小李氏冷哼,“我还怕他不成?一个小小的县令,能窜上天?就凭他那点儿本事,怎么不学怀珉去京里做官?跟女人吵架,算什么本事!”
兰秋柔声劝道:“您将来可是要做尚书夫人的,可不能和小县令一般见识。”
小李氏一听,心情果真好了不少,宋怀珉将来可是要官居户部尚书的,她这个尚书夫人得注意自己的形象。“你瞧着吧,将来有他后悔的时候!老太太那儿眼下指不定已经知道了,老太太这回肯定是要对二房死心了,这样也好,省得我亲自动手!”
兰秋翘着小指头轻轻的替小李氏揉肩,笑得花枝乱颤,两眼眯成了一条线。“咱们这位二老爷着实不怎么聪明,以前老太太对二房照护有加,完全是因为有二夫人在,如今他将二夫人赶走了,又将一双儿女送出去,当真是连压箱底儿的本钱都没了!”
小李氏闭着眼舒服的说道:“他根本没有做官的天分,要不是老爷当初念在兄弟一场,求老太爷给他求了一个官,他现下肯定待在家里吃白食呢!他为了当官下手也狠,竟然亲手解决了自己的岳丈。”
兰秋一惊,连忙问:“二夫人的爹难道不是得病死的?”
小李氏哼道:“病死的?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是病死的,只有我偷偷去瞧过。宋淮宥冷笑着给自己的岳丈灌下毒药,亲手送上了黄泉路。可怜秦玉露嫁给他二十多年,仍旧蒙在鼓里。为了得到秦玉露的嫁妆,也为了当官,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第一百三十六章 :糊涂
蒹葭居没有了秦氏,仍旧有条不紊的遵循着昔日的规矩。
采蓝坐在宋淮宥和杜蒹葭的房门前,看着渐渐高升的太阳,一脸落寞。往日秦氏在的时候,留清和留欢必定会守时的端着热水站在门前候着,然后听见秦氏亲切的一声“进来”,整个桃花坞就开始了鲜活的一天。
可是夫人走了,又来了一位夫人,她却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杜氏从不守时,不会在特定的时辰伺候老爷起床,也不会对她们这些下人客气,从来都是颐指气使的尖酸刻薄样。
采蓝算着,还有一刻钟,老爷就该起身了。采蓝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其实自己是恨老爷和杜氏的,恨不得有时候买一包砒霜毒死他们。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会牵连到其他人。
正想着,老太太房里的遇春捻着帕子擦汗,一边擦一边喊道:“采蓝,怎么坐在那里?二老爷起了吗?”
采蓝赶紧站起来,忙不迭下去迎遇春,拉着她的手嘘道:“二娘和老爷还在睡呢。”
因着杜氏还未被扶正,所以采蓝这些婢女只敢在私下称呼杜氏为夫人,在外人面前一律称二娘。
遇春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说了半句:“都这个时辰了。”
采蓝陪笑道:“遇春姐姐怎么到桃花坞来了?难道是老太太身子不见好?”
遇春摆摆手,“没有的事儿,老太太近来身子见好了,饭也比平日里多吃了半碗。我来这儿,是想请二老爷随我去老太太那儿一趟,老太太有要紧事儿找二老爷。”
采蓝又问:“是什么要紧事?我能知道么?”
遇春拉着采蓝往外边走,直到找了一处墙根儿,才小声的说道:“你这儿离得远,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昨儿夜里,二老爷将七郎君和九娘子过继给了大夫人。老太太听了,今儿早就发了脾气,这才派我来请二老爷过去。”
采蓝惊得捂住嘴,“二老爷怎能这么做?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寒心?”
遇春叹了一声,“二老爷这回做得实在是太过分,我瞧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也许二老爷这回躲不过去了。二老爷也是糊涂,怎么能轻易将七郎君和九娘子过继给别人呢?也不问问老太太的意思,就擅自做主。”
采蓝正要说,主子的房里传出杜氏的声音。采蓝就咽了要说的话,带着遇春走到门前,“你先在这儿等会儿。”
遇春笑道:“快去吧,杜二娘不见你,听着声儿要发脾气了!”
采蓝急忙端着热水进去,将水盆搁在架子上,又去服侍杜氏。
杜氏拧着眉头问:“你跑哪儿去了,叫半晌都没人应!”
采蓝低着头瞄了一眼正在穿鞋的二老爷,回道:“回夫人、老爷,老太太房里派人来了,眼下就在门外等着呢。婢见夫人和老爷还没有起的意思,就在外面陪了一会儿。”
杜氏起身去帮宋淮宥穿衣,道:“老爷,老太太这么早就派人来,是不是知道了我们昨夜的事儿?”
宋淮宥半宿没有睡好,所以眼下吊着两个眼袋,回头问采蓝:“来的人有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