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个人是谁!我现在就去办了他,趁你们现在还没做什么,一切都还来得及!”宋淮臣叱问。
宋琳姿想要仰头,奈何脖子已经冻僵了,只好平视前方,道:“爹不用这么费心,等女儿在这冰天雪地了冻死了,柳郎自会下来陪伴女儿。”
“琳姿啊,你怎么这么傻?世间男人的话,有几句能信的?那些接近你的人,哪个不是为了宋家的家产?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大李氏又气又怜。
宋淮臣知道宋琳姿不会将那个男人供出来,朝院外吼道:“一砚、一墨,赶紧给我进来!”
一砚一墨是宋琳姿身边的婢女,平日都伺候在她身边没有什么事情她们是不知道的。
一砚、一墨急匆匆跑进来,跪在宋琳姿的身边,“老爷有何事吩咐?”
“我问你们,琳姿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尤其是和哪家的男子接触?”宋淮臣虽然平时在县学教书,但发起怒来也不简单。一砚和一墨当初是宋淮臣亲自挑选送给宋琳姿的婢女,对宋淮臣一直都是毕恭毕敬的。
“你们二人胆敢有半句谎言,我定不轻饶!”宋淮臣这一喝,将一砚和一墨吓在当场。
一砚不忍宋琳姿一直跪在这么冰冷的地方,要是一直这么跪着,日后一定会落下病根的。“回老爷的话,与娘子相好的人,是县学里的柳郎君。”
宋淮臣拧眉,“哪个柳郎君?”
一砚扭动瞥了宋琳姿一眼,咬牙道:“是柳卜玉。”
“柳卜玉!那个家徒四壁的人?”宋淮臣难以置信的看向宋琳姿,“琳姿,你脑子糊涂了不成?柳卜玉是什么家境,你又是什么身世?门不当户不对,这本就是一桩混账姻缘!”
“爹身为县学长,难道也在乎这些?”
宋淮臣蹲下身,恨铁不成钢道:“爹是县学长不错,为人师长,是该一视同仁。但此事,首先我是你爹,不是你的夫子!为人父母,难道要为父眼睁睁看着你深陷迷途而不知返吗?”
宋琳姿闭上双眼,不忍去看他的眼睛。
屋内,宋淮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混了进来。
老太太嫌恶的看了他一眼,问:“你不在蒹葭居里待在,跑到我这里来作甚?”
宋淮臣上前去替老太太已空的茶杯倒上热茶,讨好道:“母亲,我听说琳姿和柳家的那位有不清不楚的事情……”
老太太冷光一扫,“听姓杜的女人说的?哼,她嘴巴倒是挺大的,拿到哪里都敢说!”
宋淮臣讪讪道:“母亲先不管儿子是从哪里听到的,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要处理好小四这件事情么?”
老太太抬眼问道:“你管三房的事情作什么?三房的事情老三和瑞娇自会处理,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瑞娇是大李氏的名字,先前老太太总想不起,竟是在这个关口记起来了。
宋淮宥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见老太太不待见自己,仍是一个劲的往上贴脸。“母亲,如果此事交给三弟和三弟妹他们处理,不怕出现四房以前的状况吗?”
老太太这次无话能够反驳了。
“那你说怎么办?”
宋淮宥凑上去,低声道:“不如母亲将此事交给我,儿子一定会办得比上次好,而且保证不会让小四落得和小六一样的结局。”
“你有几成把握?”老太太动心了。
宋环的事情,宋淮宥以前处理得虽然不是十分完美,到底还是保住了宋家的声誉。这次老太太也没有更好的人选,宋淮宥买遂自荐,她只好选他。
宋淮臣比了个数字,“八成。”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围禁
十五,天仍降大雪。本是元宵佳节,勤园中虽然装设得十分喜庆,但人人的脸上见不到一丝喜色。
宋琳姿被禁于海棠斋的闺房中,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将整座院子围得密不透风。
不巧的是,十四那天宋琳姿在雪地里跪了一日,夜里就发起了烧,整个人开始说胡话。直到眼下,她还是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
那厢,宋淮宥冒着漫天的大雪,一路跑到老太太的静得堂。待拍散了身上的白雪,宋淮宥才进门。
老太太听见响动,已经端着身子等他了。“怎么样了?”
宋淮宥一拍手,笑了。“事儿都搞定了!”
老太太当即就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总算是保住琳姿这丫头的命了。”
宋淮宥在心中道,你想保住的不过是宋家的名誉而已。
“老太太,三老爷来了。”遇夏在帘外道。
宋淮臣进来,肩上已经湿了一大片。“母亲匆忙唤儿子来,有要紧事?”
老太太点头,沉声道:“柳卜玉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你去跟琳姿说说,让她死了这条心。宋家的女儿,将来都是要嫁到帝京做贵夫人的,不能埋没在永嘉这片小地方上。柳卜玉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天下的男儿多得是。等开了春,到帝京去,她想要什么样的任她挑选!”
宋淮臣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柳卜玉死了?怎么这么突然?”
老太太看了一眼宋淮宥,宋淮臣立刻就明白了。“二哥可真会挑时机。”
宋淮宥笑笑:“二哥这是在为三弟你排忧解难,三弟还不领情了?”
宋淮臣不搭理他,对这老太太拱手道:“儿子先回去看看琳姿的情况,就不陪母亲您了。”
老太太也担心宋琳姿的情况,至于属于哪种关心就不得而知了。“也好,让瑞娇多劝劝她。”
浮翠居
整整一夜,大雪裹了一簇青竹,清晨时分,雪势渐小,正好扑簌簌的往下落。
宋清盼在院中玩雪,宋酒则陪着乌氏站在檐下观看。
月心穿过月门进来,身后留下了一串脚印。
“娘子,三房那边出了点事情。”
宋酒命忍冬将乌月牙扶回屋里,才问道:“何事?”
“四娘子昨日在老太太院里跪了一整天,夜里就发了高烧,眼下正烧得糊涂。方才婢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三老爷面带苦涩,从静得堂出来。”
“昨日发生的事情,为何昨日不来找我?四姐是因为什么事情被祖母罚跪?”
月心晓得她在生气,道:“昨日老太太那边消息把得严,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这里是不知道的。四娘子生病的事情,还是今早婢在大厨房那边听见的。负责老太太膳食的几位媪说,四娘子因为和外边的男人不清不楚,被杜二娘瞧见了,告到了老太太那里……”
“杜氏?”宋酒哼道,“这个杜氏是存了心要害四姐不成?这种事情私底下和大李氏说一声,让大李氏防着点就好。何必要闹到老太太那里去,弄得两边都不舒坦!”
月心低头不语,杜氏心里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明眼人都知道。
“你去取我的斗篷来,我们去一趟海棠斋,看看四姐的状况如何?”
宋酒眼下最担心的就是宋琳姿,上回见她和柳卜玉一起,自己没有阻拦。本以为他们待在一起久了就会腻,谁料想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海棠斋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声势浩大如此,足以见得老太太对此事有多关注。
宋酒进门的时候,屋里只有大李氏一人坐在宋琳姿的床边。
听见脚步声,大李氏转过身来。“原来是玉姝啊,天儿下着雪,你怎么来了?”
宋酒的目光飞快的扫过大李氏通红的眼眶,上前握着大李氏的手,道:“大婶婶要保重身体,眼下四姐正病着,要是您也病了,还有谁会管四姐?”
大李氏点头,揪着衣襟道:“我知道,只是琳姿一直昏迷不醒,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
“大婶婶先到一旁歇一歇,我来照顾四姐。”
月心会意,上前扶了大李氏到一旁歇息。
宋琳姿尚未清醒,但嘴里一直在喊着柳卜玉的名字。
宋酒轻叹一声,宋琳姿用情太深,怕是走不出来了。恍惚间,她还记得宋琳姿在县学里说的话,说到时候被发现了,他们一定会坦然接受。
结果,一个卧榻不起,一个不知音讯。
说起来,柳卜玉也忒不是个男人。当日极言他对宋琳姿的情深,结果眼下连他的身影也没瞧见。
“四姐,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既然知道会有今日的结果,为何还要执意如此?柳卜玉与你相差太多,根本不适合你啊。这事且不说祖母不同意,就连我当日也是反对的。可你呢,既然拿得起就该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