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别馆历经两朝风云,如今依旧开得好好的,岂是任何人能左右的?
钱方今日的目的达到了,也不欲多做停留,起身告辞。
“多谢苏东家的款待,钱方告辞!”
待钱方走后,苏道原本满面笑容顷刻转变。冷声吩咐仆人,“下回此人再来,闭门不见!”
“是,小的知晓了。”
苏道看着断弦,脸上突然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笑,似奸笑又不似奸笑,似干笑又不似干笑。
“宋酒娘?有意思!”
第三十八章 :吵吵闹闹
钱宅
园林中泉水涓涓,鸟儿在杨柳枝间嬉戏,间或掠过水面,小脚轻触水面,漾开一圈圈水纹。
池中的锦鲤为之一吓,四散开来。
钱慕予抓着鱼食的手一顿,颇为烦躁,赌气将一大把鱼食全丢进了池中。
“一个个没骨气的……”
也不知她这是在说人,还是在说鱼。
女使原本是急匆匆地跑来,在离钱慕予有三丈远时放慢了脚步,努力使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随即脚步轻轻地走到钱慕予身旁。
“十三娘子,婢回来了。”
钱慕予望着池中的锦鲤争相吃着鱼食,漫不经心地问道:“查到了?”
女使欲言又止,支吾了半天才回道:“查……查到了。”
钱慕予这才侧过身来,骂道:“查到了就说,非要我教训你一顿才能学会规矩么?”
女使“咚”地跪下,“婢不敢!婢不敢!求十三娘子饶命!”
钱家正支有十七位小娘子,唯独十三娘子钱慕予最不好相与。十三娘子心情好时待她们这些女使如姐妹,心情不好时便什么也做得出来。
但凡伺候过十三娘子的女使都知道其中的厉害,不巧,今日十三娘子心情貌似不太好。
钱慕予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使,怒火中烧。“那就快说!”
“是。”女使埋着头,说道:“婢打听到王郎君已有好几日不在王宅了,说是搬到了一处小宅子里。”
女使偷偷瞄了钱慕予一眼,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钱慕予搓着手中的鱼食,问道:“他搬到哪个宅子去了?”
“是……是……是宋家酒楼的东家,宋酒的宅子……”
“混账!”钱慕予一脚踹在女使的胸口上,女使始料未及,硬生生受了这一脚,扑到在地。
“十三娘子息怒……”女使也不是铁打的身子,受了实在的一脚,却还是要劝住钱慕予。
“哼……宋酒!”钱慕予眸中生寒,“你上回不是让我信你么?你这般,如何让我相信?”
手中的鱼食被她捏得粉碎,竟成了粉末。
女使看着钱慕予手中往下落的粉末,吓得直哆嗦。
“十三娘子息怒,婢……婢还打听到其他的事情。”
钱慕予面色稍霁,美眸一转,来了兴致。“哦?你说说看,若是无趣,你今日就去喂饱池中的锦鲤吧。”
女使看着池中的锦鲤,咽了口口水。
她绝对不能成为那锦鲤的口中之食。
“十三娘子,婢晨间听说飞雪楼的宋二娘子与那宋酒有嫌隙,且那宋二娘子的阿弟又私下与宋酒娘交好。十三娘子何不借这一层关系将他们……”
剩下的话女使未说完,但钱慕予能懂。
钱慕予思忖片刻,原先的怒气也慢慢消了小半儿。看着依旧胆战心惊地跪着的女使,问道:“你叫什么?”
女使将头埋得低低的,道:“婢,小夏。”
钱慕予道:“今日起,换个名字。你就叫剪春,贴身伺候着。”
女使磕头,“谢十三娘子!”
钱慕予从腕上取下一个玉镯,递给剪春。“好好替我出主意,往后有的是你的好处!”
剪春小心翼翼地接过玉镯,贴身放着。“谢十三娘子赏赐,婢定当忠心耿耿伺候十三娘子!”
剪春既不开心也不伤心,因为跟在十三娘子身边,喜多祸也多。
就好比十三娘子不喜夏天,便将她的名字改成了剪春。
……
宋酒家中,今日是空前的热闹。
原以为君顾回了宋宅会安生地在家中待上好几日,谁想他今日悠悠哉哉地上门来了。
而种卿亦不知从何处知晓了她的住处,提着几盒果脯、糕点昂首阔步地也上她这儿来了。
眼下算一算,这小宅子里竟有八人!
一说起话来,就如菜市口一般嘈杂。
这不,宋君顾为了一个“大舅舅”的称号,非要与种卿争个你前我后。
“你好歹也是个将军,统领百万大军的人也会在乎这个称呼?”宋君顾气呼呼地说道。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种卿比他高了两个头,武斗不行,他只能靠嘴皮子赢种卿了。
种卿笑得一口白牙怎么也掩不住,“是将军又如何?我偏要做阿盼的大舅舅!”
大舅舅三个音还故意被他扬得高高的,简直气煞了宋君顾。
“阿姐!”宋君顾说不过种卿,只好搬宋酒这个救兵。
阿姐总会帮他的,谁让他是阿姐最疼爱的阿弟呢。
“阿姐,你倒是给评评理啊!为何我不能做阿盼的大舅舅?”
宋酒被两人的嗓门震得脑袋嗡嗡响,摆摆手道:“这么大了,知羞不知羞?种大哥比阿姐还要大,自然该做阿盼的大舅舅。同样是舅舅,大小有何分别?”
宋君顾见阿姐也不帮他,只好转向宋清盼。“阿盼,你说说,愿意让谁做你的大舅舅?”
宋清盼往宋酒身后跑去,“娘亲,不要!”
清盼这些日子跟着王之焕习文,话也能多说几句了。也不知王之焕是如何教的,阿盼的进步竟如此之快。
宋君顾依旧不罢休,要去逮住清盼。“你过来,舅舅跟你讲讲道理。”
正要抓住时,王琢突然挡在了宋君顾前边。
王琢两臂展开,护着宋清盼,道:“阿盼他都说了不要,你一直追他作甚?”
宋君顾见是王琢,停了手。
王琢是王之焕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样地厚着脸皮住在阿姐的宅子里,也不为阿姐的名声想想。
再说,王之焕都有了儿子,家中自然是有夫人的。若要旁人知道了,阿姐为了名节,岂不是要嫁到王家为妾?
王琢牵着宋清盼到一旁坐着,不再搭理宋君顾。
宋君顾也无心再逗宋清盼,满脑子都在想如何将这父子二人赶出这座宅子。
“阿姐。”宋君顾扯了扯宋酒的袖子,道:“你过来,我有事与你说。”
宋酒见他嘻嘻哈哈惯了,没想到他还有如此严肃的时候,疑惑地起身跟在后边。
种卿悄声问一直未说话的王之焕,“你不觉着他二人的关系太过亲密了么?”
王之焕笑问,“你指的,是哪种关系?”
种卿一噎,“你明明知晓我说的是何意,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之焕,上回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妹子的事与你置气。”
王之焕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道:“种卿,我不是与你置气。我知晓你对她这般好,全然是将她看作了亲妹子。可你心中要分清楚,你是因为她像阿敏才对她好,还是因为她是宋酒,你才对她好?”
种卿听他这般说,也沉默了。
阿敏去了也快有七个年头了,他也好久没有感受到用心去宠爱一个妹妹的感觉了。
“之焕,我……”
王之焕摇摇头,止住了种卿的话。“还是考虑得仔细些,想清楚了,你与宋酒才能划清界限。”
划清什么界限?是兄妹之情,还是商士之别?
种卿也不知晓,看来他是真的需要好好想想。
第三十九章 :情势危急
另一边,宋君顾倚在墙边,生气地说道:“阿姐,从小你便告诫我,要远离太原王氏之人。怎的,你现在竟与他们同住屋檐下?”
宋酒这是第一次被亲阿弟教训,感觉有些怪异。须臾才装作硬气地说道:“阿姐欠他一个人情,只能让他住进来。阿顾放心,阿姐会小心应付的。”
宋君顾了解宋酒,她说应付,便是知晓王之焕住进来的动机不单纯。但还是免不了要唠叨几句。“阿姐,他的动机或许就是你。”
宋酒讶异,睁大了双眼,不禁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