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宋清盼看了一旁的宋酒一眼,宋酒无奈一笑。他这才说道:“多谢师傅!”
王琢虽然也高兴,却显得比宋清盼淡定多了。
此事说罢,四人一道去见荀清华。
荀清华每日起得比打鸣的鸡还早,趁着晨间人少,他先是到城外的小山上采些草药回来,随后在院子里捣鼓一阵。等捣鼓完了,天也大亮了。
宋酒一行人去的时候,他早已捣鼓完了自己的草药,正悠闲地坐在大堂里喝着茶。
荀清华人虽老了,眼睛却很好使。宋酒他们还没到门前,他就一下子站了起来,像是要喊什么人。不过也是瞬间的事,他又板着脸坐了回去。
王琢老远地就瞧见荀清华站了起来,他正要喊呢,却看见他又坐了回去。王琢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阿爹,小声地问道:“阿爹,你惹师公生气了?”
这个世上能让好性子的师公生气的人,只有两人。一位是阿爹的师叔,谷一椿。另一位则是他这个过得像个神仙的阿爹了。
王之焕抬手拍了拍王琢的肩膀,说道:“你师公似乎忘了在汴京做了什么好事,待会儿你好好提醒他一下。”
好事?
王琢想了想,师公做的事都过去好久了,那他今日生哪门子的气?很快,王琢便明白了。“阿爹,你又将师公的药材烧了?”
“我烧他的药材作甚?”王之焕看了一眼堂上一声不吭的荀清华,嘴角扬起一丝邪笑。“不过是翻了他家的墙头罢了。”
王琢心里暗笑,难怪师公会如此生气。师公虽说常年四处行医,但骨子里还是个读书人,见不得这种翻人家墙头的小人行径。不成想阿爹却做了,还做得坦坦荡荡。师公一定在想,他怎么收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弟?
“阿琢!你过来让师公瞧瞧!”荀清华笑眯眯地对王琢招手。虽然王之焕昨晚的行径将他气得不轻,但他对王琢可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
在荀清华心中,王琢才像他的徒弟,平日里嘴又甜,又乖巧听话。再看看王之焕,就好似他这个师傅欠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也只有在和王之焕一起欺负谷一椿的时候,荀清华才会自豪地对外人说王之焕是他的好徒弟。
王琢端正身躯,上前先是行礼,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师公,随后才走到荀清华身边。
荀清华从头到脚地将王琢看了个遍,眼神中透着满意。还好他这个徒弟没有将他的徒孙给带坏了,否则他要王之焕好看。
“阿琢又长高了不少,筋骨也长得不错!好好好!”荀清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他对王琢是真的关心到了实处。
这时,宋酒领着宋清盼上前来。“荀老,昨日多谢您老替阿盼解毒!荀老若是有什么要求,酒娘竭尽所能也要让您得偿所愿。”
宋清盼见娘亲给荀清华行了一个大大的礼,自己也不能落下了。他有模有样地拱手,朝荀清华鞠了一躬,道:“多谢荀老!”
荀清华让王琢去将宋清盼领到面前来,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随即又搭了搭脉。“不错,毒都清干净了。你这小子,倒是有福气的!今年多大啦?”
宋清盼看着荀清华一动一动的半白胡须,回道:“五岁。”
“五岁?”荀清华听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按捺住冲动,他眯着老眼又问了一遍:“五岁?”
宋清盼点头,“是。”
王琢亦是在一旁附和道:“师公,阿琢确实有五岁了,整整小了我一半!”
第七十六章 :仙人生气
荀清华突然指着王之焕,摇着头骂道:“好你个王之焕,瞒了老夫这么久!这孩子都五岁了!五年前你尚在汴京,什么时候弄出了这么个小娃娃?真是气煞我也!”
他身为王之焕的师傅,竟然不知道王之焕什么时候在外边造出了一个小娃娃,你说气人不气人!
王之焕也不理他,自己在一旁悠悠地倒了杯茶。
他倒茶的动作也是仙到了极致。他稍稍提起表面光滑发亮的青瓷茶壶,茶壶嘴朝桌上的青瓷茶杯倾出一个微妙的角度。只见壶中那晶莹而又带着琥珀色的茶水一下倾泻而出,缓缓注入青瓷茶杯中,霎时堂中茶香四溢。
青瓷茶杯边上缭绕的雾气好似仙境中飘绕的仙气,氤氲出了他如仙的面孔。此刻,那双本就琢磨不透的眸子显得更加琢磨不透了。唯一能瞧得清楚的,就是那只端着茶杯的手,指节分明地扣着杯沿。
宋酒竟是看入神了,恐怕真正的神仙来了,也比不过眼前这位。
不过,有人却未必这般以为。
荀清华此刻是真的想随手抄起个茶杯扔过去,但想到他这个徒弟是会武功的,便作罢了。
说来也惭愧,他这个徒弟的武功并非他传授。他只不过跟谷一椿教钱氏九郎一样,做了王之焕几年的文学师傅。而王之焕的武功,应该是被扔在漠北的那几年学会的。
他这个徒弟文能治国,武亦能安邦,却偏偏不愿跟他学习医术。他平生最引以为豪的便是医术了,王之焕竟然不愿学。
他好说歹说,劝了他百八十遍,而王之焕给他的答案是:我只为谋王氏太平,既然要谋,便会死人。成王败寇,既然最后都是要死在我手里的,何必去救?
荀清华最终还是忍不住,憋着怒气好奇地问:“之焕,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什么时候在外头找了个娘子,还有了这么大的儿子?”
王之焕却是一笑,将包袱都丢向了宋酒。“你问她。”
荀清华又是一脸期待地看向宋酒,“你说。”
宋酒可不愿背这个黑锅,“荀老误会了,酒娘与王郎并无关系。阿盼与他,也没有关系。”
“误会?”荀清华老眼在两人之间来来去去,不敢置信。“那他昨夜还说你是他的卿卿?”
“不过是郎君的玩笑话罢了,郎君大概是想荀老立即替阿盼诊治才如此说的。”宋酒说的委婉,心里却将王之焕骂了千百遍。早就嘱咐他不要在外人面前乱说话,他当真记不住么?
荀清华听了,一脸失落。须臾又瞪着眼瞧王之焕,“你什么时候敢这么欺负为师了?竟然连老夫也骗!”
王之焕扯出一丝冷笑,“我若是随意一说,你还不将她轰出门去?”
荀清华顿时红着脖颈,却忍不住回嘴,“那还不是你半夜翻老夫的墙头!”
王之焕哪里会相信他的话,“哼,且不说你轰不轰她出门。若我昨晚不这么说,过了几日,你是不是又要从临安的女子中再挑一个扔到我的榻上?”
“……”荀清华这回没话说了,他本来就是有如此打算的。
“怎么,不说了?”王之焕站起身,踱步到中央,冷着脸兴师问罪。“上回在临安,我的好师傅,夜半三更的将薛丞相家的三娘子扔到了我的床上,敢问师傅,您老这是何意?”
宋酒站在一旁,察觉到一股森然的寒意。
王之焕发怒了!
他面上虽没有明显地表现出生气,可从他对荀清华说话的态度便能知晓。一个徒弟能以这种态度对待师傅,那做师傅的一定是做了大大的错事!
荀清华不自在地喝了一口茶,说道:“那薛家的三娘子生得不赖,水灵水灵的,配你是绰绰有余。何况你娘整日跟我唠叨着你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师傅的自然得帮把手。”
“帮把手?”王之焕悠然一笑,坐了回去,又添了半盏茶。声音不高不低,伴着茶水注入杯中的清亮声,云淡风轻地说着:“您老这一把手当时若是帮成功了,王氏一族一夜之间便可灰飞烟灭。届时,您就瞧着这朝堂上宋氏一家独大吧。”
“真有这么严重?老夫是见那薛家的三娘子倾心于你,这才……莫不是宋氏知道我做的事?”荀清华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这件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好。
王之焕转着茶杯,淡然一笑。“好在师傅您还知道跑。”
荀清华脸忽红忽白,像变脸似的。
王琢瞧见他的脸色十分难看,笑着劝慰道:“师公,阿爹逗你的。你是阿爹的师傅,阿爹怎会对您下手?”
荀清华抬眼朝王之焕看去,只见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杯中的茶水,好像要将茶水盯出一朵花儿来。荀清华十分不自在地说道:“那件事是为师欠缺考虑,只是那薛家的三娘子你最后怎么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