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正着急该怎么挣脱,就发现食人花自己放松了根茎。
顾不上喜悦,她第一时间想的是这个异植是不是有虐杀的嗜好。
大部分异植和异兽狩猎是为了补充能量,所以会干脆的杀死。
但有一些更为恶劣,更喜欢将猎物玩弄到死。
莺时绷紧身体,但心中更多的却是无力。
这是高级异植,对比起来,她的异能还是太弱小了。哪怕倾尽所有怕是都不能真正伤害到这个异植,更大的可能是激怒它。
该死!!!
在莺时看不到的地方,藤蔓纠缠,最后汇聚成一个人类的形状。
头颅,身体,四肢。
慢慢的,头颅拥有了五官,手掌细化出了手指,藤蔓纠结而成的身体上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衣服。
祂大致看了一下自己。
莺时会喜欢吗?
这个问题祂暂时得不到答案,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考虑莺时会不会喜欢。
但这不重要。
祂飞快的闪现,随手一挥,食人花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根茎就已经被击碎。
好痛!!!
整片花海都在颤抖。
只是一瞬间就落入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地方。
难道是别的高级异——
莺时顿时头皮发麻的想着,然后念头一顿,怔然的看着抱住自己的男人。
没错,是人。
漆黑披散的长发,黑色的瞳孔,柔和但却利落的五官轮廓。
这是一张可以称之为俊秀的脸。
将柔软温暖的女孩儿抱在怀里,祂几乎每一根藤蔓都在愉悦的卷曲。
这种触感,太美妙了。
“还好吗?”祂问,低头看着女孩儿。
男人面无表情,让莺时心中下意识发紧,但低沉柔和的声音很好的缓解了她的紧张和慌急茫然。
她下意识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还好。
她的所有意识都在祂的观察之中。
害怕祂?
祂似乎,应该笑?
想着,祂扯了扯唇角。
“放心,没事。”随意找了句之前听说过的话,祂用来安慰怀中的女孩儿。
这个笑堪称僵硬,甚至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莺时头皮发麻,可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她心中斟酌着对方的神情和语气,微微笑了笑,说,“谢谢。”
应对着男人,莺时没忘记观察食人花,惊讶的发现刚才还惬意悠闲摆动着的花海现在一动也不动,只留下一地凌乱铺散的碎枝烂叶和根茎。累累白骨浮现,其中不乏人类的骨骸,足见这之前到底有多少人死在这里。
而能进入这里的,无一不是异能者……
应该是男人做的?
很厉害,这样强大,最起码应该是高级异能者。
目测自己的性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莺时心下一松,
祂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孩儿,想了想又是一挥手。
原本整齐的花海在这轻描淡写的动作中忽然齐刷刷的倒地,只余下寥寥几小片残存。
根茎翻滚抽搐,分明是不同的物种,但莺时几乎立即就理解到了这株异植所表现出的痛苦和惧怕。
而最令她惊讶的是,直到这一刻,这株异植都没有攻击她们。
莺时只是稍稍一想,就轻轻抽了口气,堪称敬畏的看着男人。
对方的强大,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
竟然让异植这样畏惧,甚至不敢攻击?
“不怕。”做完了这件事,祂认真的对莺时说。
莺时睁大眼,反应很快的思维难得的有点卡。
这位大人是什么意思?
“额,您刚才这样,是为了安慰我吗?”莺时放柔声音,有些迟疑的问。
几乎话一开口她就有点后悔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些,甚至显得有些自恋。可问都问了,她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
祂点了点头。
莺时的目光顿时有些凝滞。
“谢谢。”她眨了眨眼,声音不自觉的很低。
她太惊讶了。
祂定定的看着她,又是一抬手。
努力让自己降低存在感的食人花再次遭了殃,它的根茎更往地底去了些,下意识想藏起来。
但,这片大地之下,随处都是藤蔓的根茎,它无处可去。
莺时忍不住又眨了眨眼。
这是干嘛?
祂做完了继续看着莺时,想在听她说一次谢谢。
莺时有些茫然,顿了顿,慢慢说了声谢谢,眼看着他又要抬手,下意识按住。
藤蔓被抓住,是女孩细嫩的指尖,祂立即顿住,直直的看着女孩儿。
被这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莺时忍不住的有些别扭。
男人的眼睛很好看,狭长深邃,是一双标准的丹凤眼,但是他的目光却总是显得有些木然,就像,就像——
莺时认真想了想,总算找到了合适的比喻,就像旧世界那些人形玩偶的眼睛,少了些人类独有的灵动。
而且他看人总是直勾勾的,就更像了。
“前辈,我们快走吧,不然一会儿别的异植或者异兽来就不好了。”心中想着,莺时口中劝说,不想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
刚才的动静不小,很容易引来一些觊觎者,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祂在这儿没什么东西敢来。
但没关系。
注视着女孩儿花朵一样娇嫩红润的唇瓣一动一动,祂压下靠近碰一碰的念头。
模糊的记忆告诉祂,现在不行。
眼看着说完了对方没动,而是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盯着她的嘴唇,莺时不由有些紧张,轻轻抿住唇角。
怎么了?
是不是她的话惹这个前辈不高兴了?她这样弱小的异能者来给一个强大的异能者提意见,似乎的确有点不好。
莺时想着不自觉的紧张起来,正准备道歉,就感觉自己一动,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的倒退。
好快!
莺时不自觉的靠进男人的怀中,眼睛睁大,看着周围。
但男人的速度太快了,只留下了一片绿色的模糊影子,唯有扑面而来的,带着草木气息的风能证明,她依然在危险而神秘的秦岭山脉。
一片狼藉的食人花海中,根茎动了动探出地面,悄悄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那位大人是真的走了,根茎末梢慢慢落下,松了口气。
簌簌簌——
细碎的摩挲声中,残破的枝叶飞快的抽着枝丫,粉色的花朵大片大片的绽放,覆盖了黑色的地面,也……覆盖了那累累白骨。
没一会儿,之前还乱七八糟的花海再次变得整整齐齐。
风过林梢,粉色的花海随风起伏,花香浮动。
异兽迷迷糊糊被引诱过来倒在花海之中,褐色的根茎不急不缓的探出地面缠在异兽身上,细细的根须扎穿皮毛很快变成红色。
原本巨大的异兽很快萎缩下去,只剩下被骨头嶙峋支起的一层皮毛,根茎翻滚,将皮毛卷入地底。
一切恢复了平静。
莺时心里惦记着自家队友们,可这个前辈只是救了她,她问题太多了会不会不太合适?
但思来想去,她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句,“前辈,谢谢您救了我,您可以放下我了。”
男人的手臂箍在她的腰间,莺时就这样面对面的紧紧贴在对方的身体上,她甚至可以通过接触的地方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冷硬的身体。
这无疑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和队友训练的时候也有过肢体接触,但大家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并不会这样的靠近,
可是祂喜欢这样抱着莺时。
祂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孩儿,没有说什么,速度也没变,正确来说是更快了些。
莺时感觉不到速度的变化,毕竟之前对她来说已经很快了,眼下她正忙着忐忑于对方的冷漠。
这位前辈的脾气好奇怪。
一开始面无表情但是声音温和,可现在却又莫名不说话了?这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前辈,我刚才跟队友失散了,您知道是在哪边吗?”轻轻吸了口气,莺时再次问。
跟他们走然后离开?
祂毫不迟疑的否决,没有说话。
预料之中的没有回答,莺时努力忍住失望,可还是不由的有点沮丧。
她偷偷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男人,没再开口。
也不知道前辈准备带她去哪儿。
莺时左右看看都是一片绿,索性抬头去看天空,朵朵白云飘浮,慢吞吞的挪动,十分惬意。
-
“队长,没有。”
“没有。”
“这边也没有。”
甲七小队聚集在一起,一个个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刚才那藤蔓把莺时卷走后,剩下的异植和异兽就像受了惊吓一样,飞快的离开,他们惊愕过后就开始找莺时,但四周都找过了,根本没有。
“早知道——”周雯喃喃一句,但话到一半,到底没说完。
苏南拍了拍她,他知道伴侣的意思,早知道就不带莺时出来了,可这世界上哪儿那么多的早知道。
这就是废土世界,没有谁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
哪怕是高级异能者,也无法保证自己能一直平安无事。
“亲爱的,这是莺时的选择。”苏南说。
周雯转身抱紧他。
她知道这是莺时的选择,可她还那样年轻,她原本还有更多的选择。
但现在……
“我们出发吧。”霍军说。
刚才的寻找,是他们最后能为莺时做的事,在这危险遍布的废土,尤其是这秦岭山脉,容不得他们悲春伤秋。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顺顺利利的带着任务目标回到集团。
大家立即准备好,周雯松开苏南,几乎是一瞬间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跟随大家一起朝着山外出发。
她们现在还身处在秦岭山脉中部,想要出去,还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无处不在的藤蔓注意着他们的动静,绿宝石一样的叶子随风轻动。
祂一直在往甲七小队相反的方向走着,眼看着他们往山外走,又悄然变换了一下方向走了一会儿,直到一个没什么人类的地方才停下。
就是这里了。
从急速的前进到忽然停下,这样猝不及防的感觉让莺时晃了一下,下意识更加靠紧男人。
停下了?
她想着抬头看向四周,边微不可查的往后退了退和眼前的前辈拉开距离。
然后,莺时睁大了双眼,惊叹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是一处山坡,一处长满了漫山遍野的野花的山坡,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各种鲜艳漂亮的花朵尽情绽放在这里,美到近乎梦幻。
莺时忽然想到一个比喻,【被上帝打翻的调色盘。】
她看见的时候就在想,那该是多么美丽的场景,而现在,她终于看见了。
真的很美。
祂站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
她果然很喜欢这里。
这些天祂一直看着莺时,发现她很喜欢这些东西,就想着带她过来。
莺时的确很喜欢,但队友们灌输的经验和废土上无处不在的危险都提醒着她迅速回神,她转身看向站一旁的男人,小心翼翼的问,“前辈,这是哪里?”
“山里。”祂想了想说。
莺时茫然的睁大眼,她当然知道是在山里,但是是在山的哪里啊?
她不以为这个前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没有多想下意识就觉得这位前辈是不想多说。
莺时艰难的按下了自己的疑惑。
“前辈我叫莺时,您呢?”算了,先从彼此熟悉开始吧。
祂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作为一个藤蔓,祂没有名字,但现在祂似乎很需要一个。
“伯崇。”遵循自己心中的感觉,祂回答说。
莺时眼睛一亮,愿意聊天是好事,她微微松了口气,接着这个问题问了下去。
“哪个伯哪个崇?”
祂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人类的话,这样短的时间也并不足够让祂捡起来。
想了想,祂拉过莺时的手。
冰凉的手指握住自己的手,莺时不自觉的往回收了一下,但对方随之加重力气,握的紧紧的。
轻轻的触感落在她的掌心,有点痒。
莺时微微吸了口气,反应过来这位前辈是要写给她看。
不过,不是说话更方便吗?
看来这位先辈似乎不太喜欢说话,
一笔一划,祂将自己的名字落在了莺时的掌心,然后抬头看着她。
其实莺时只是想找个话题聊聊,没想着要知道前辈的姓名的……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肯告诉她,看来这位前辈的脾气挺好的。
“原来是这个伯崇,我记住了。”莺时认真记下,看着男人试探着说,努力克服住被那双木然眼睛看着的别扭感。
贸然挪开眼神似乎有点不礼貌。
祂点了点头。
这位前辈的表情似乎没有变过,一直都是这样面无表情,再加上那双木然的眼睛,一点生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