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可以看见好几个人站在船头张望,明明看不见她,但却直直对准了她这个方向。
忽然,对方扔出了一张黄纸符箓,轻飘飘的落下。
符箓和结界碰撞,骤然一阵耀眼的光芒。
莺时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再睁眼时,就对上了那些人直勾勾看来的目光。
发现没能打开结界,这些人明显有些惊讶和烦恼,但看向她的目光更多的却是打量,贪婪。
他们看她的目光不像在看人,而像是在看一件货品,正在估量她的价值。
莺时浑身顿时一冷。
她早就猜测过若是被人知道自己是鲛人会有什么反应,但来人的神情,还是让她觉得自己想的太美好了。
害怕和考虑都不存在。
这些人,只想把她抓住,然后论斤称两的卖掉。
“鲛人?我问你,孙家村十几家人命,是不是你所为?”船头一个人忽然说,端的是一副正气凛然的形象。
若不是他的意识那样贪婪的话,莺时说不定就被唬住了。
她只当没听见,慢慢梳理着头发。
看她这个样子,说话的人眼中顿时划过怒气,抬手就是符箓,开始攻击结界。
莺时状似平静,心里却在发紧。
鲛人布置的结界自然厉害,但是来人似乎也不简单,而且好几个……
她不确定这个结界能撑多久。
几个人先是旁观,发现出手的人一直没能奈何得了姐姐,互视一眼都很惊讶。
“不能再拖了,一起动手,不然等她的同伴回来了就麻烦了。”有人说。
他们收到消息推测的是一个男鲛人,不然不会救莺时,可这里却是一个女鲛人。他们认不得莺时,只猜测应该是有两个鲛人。
而且,这个结界也不是一般人能布置的。
五个人各展神通,齐齐围攻结界。
莺时呆在结界之中,好似成了笼中鸟,只待他们打开结界,就要面临悲惨的下场。
她心跳渐快,抿着唇看着这些人。
伯崇。
她中颤抖着想,她能等到他回来吗?
莺时害怕极了,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强装平静,冷冷的看着结界外的人。
“不行,有危险,快走。”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说。
莺时眼睛一亮。
“这个结界快不行了,大家别耽搁了,难道想白来一场吗?”其中有人说,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白玉。
几人对视,全都取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宝物。
莺时刚松快些的心顿时更深的沉了下去。
五人一起出手,把东西砸了下去。
结界狂震,灵光炸开,狂风席卷,莺时顿时伏倒在地。
结界破了。
她指尖颤抖,勉强抬起头,就看到那个难掩贪婪大步走过来的道人。
伯崇……
莺时攥紧手,又慌又怕,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落在这些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声音响彻在脑海。
来人的脚步一顿,鲜血从耳朵眼睛鼻子溢出,他颤了颤,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软软倒下。
“回来了!抓住她。”有人反应快,立即冲向莺时,准备拿下她好让来人投鼠忌器。
他踩在海水之上身轻如燕,只是一个跳跃就好几米远。
莺时下意识后退。
就在这时,那个人忽然坠入水中。
船上的人眼眸一缩,他们看见了,是一只黑色的鳞爪将他拽了下去。
第17章
◎莺时快要死了。◎
“鲛人?!”有人惊疑说。
“不可能!”另一人厉声反驳。
“众所周知, 鲛人娇弱,除了迷惑人心的能力,其他不值一提。是海中的妖族。”来的一共有五人, 但在刚刚短短的时间内一死一不知死活, 只剩下了三个人。
说话间, 在夜色下呈现墨蓝色的清澈海面忽然飘上了一团暗色,几人眸光一紧。
是血。
只是几句话的时间而已,那个被拉下水的人就已经没了性命, 作为同伴,他们的势力相近, 如今——
“走!”几个人不敢耽搁,一转身,心里一凉。
船上的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 而他们根本不会开船。
海面哗啦一声, 他们匆匆回身,看到一个黑发黑眸的男人浮现, 冷冷的看着他们。
“我们拖住他, 你去抓住那个鲛人。”三人也是果决的,迅速做下了决定, 既然不能走,那就拼了。
他们打不过那个水下的妖物, 但是对方软肋正在这儿摆着呢。
刚刚结界碎裂产生的冲击把莺时撞到在地,她浑身酸痛,强撑着坐起身,刚一抬眼, 就感知到了三人的想法。
她却没有再惧怕。
抬头看过去, 莺时轻轻一笑。
正朝着她看来的人见着这个笑, 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凉,骤生不妙。
“这可是在海上。”莺时按住疼痛的肩膀,慢吞吞的说,笑意越发的灿烂。
他不懂,但也顾不上想那么多,其他两人已经拦住水中的妖物,他直冲莺时而去。
但,就在他碰到海面的一刹那——
海浪翻涌而上,将他们三人都卷在了其中。
刚才还温柔平静的海面在瞬间变得狂暴起来,打的三人措手不及,匆忙之中只来得及护住自己。
这是在海上,伯崇是海中的王者,龙族都要对祂低下头颅,这些人竟然想在海上跟他动手。
莺时咬着牙看着三人被卷入海水之中,一团团的暗色弥漫开来,心中终觉痛快。
冰凉的怀抱迎面而来。
祂抱着自己的小祭品,轻轻拍抚着她的脊背。
“不怕,我回来了。”祂说。
明明莺时觉得自己很平静,但不知为何,在听到鲛人这句话后,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呜,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她一开口,声音已经变得哽咽,
“那些人想吃我,他们想要我的血肉,连我的鳞片都不准备放过。”莺时又气又怕,不停告状。
“那就杀了他们。”祂低下头,吻上她的耳后。
轻轻一颤,亲昵的碰触有效渐缓了莺时心中的恐慌。
她抬起头,揽着鲛人的肩膀回吻他。
“好。”慢慢分开,莺时眨了眨有些迷茫的眼,回答说。
将人扣在怀中,祂带着莺时沉入更深的海底。
海浪翻滚的更加疯狂,相比起来,刚才鲛人在的时候甚至算的上温柔。
最后,海浪散开,一阵波浪将三个人形生物送上了小岛,岛边,那艘船停留在哪里,船上的人自始至终都在沉睡。
等到第二天天亮时,船上的人醒了过来,一声尖叫驱散了宁静的清晨。
孙家村的人早早就起了床,摇起家中的船出了海,大半天的时间收获都很大,但等到傍晚要收工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不对。
有军舰出现在了这里,船上的呜鸣声远远就能听见,提醒着他们小心注意,避开航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是?”正回程的路上几家人凑在一起不安的说。
孙二成闷不吭声,心里慌得不行。
孙家村这边一直很安生,要说能出事的,只有……
莺时,会不会是莺时出事了?
孙二成心里七上八下,匆匆捞了些鱼就回了村,没走几步就撞上了知青点的秦珊。
“孙二哥,好巧,今天收获怎么样?”秦珊问候了一句。
孙二成憨憨笑了笑,老三走的时候给他说过,让他小心这个秦珊,还叮嘱了,这小丫头不好对付,她要是和他搭话,让他什么都别应。
“家里还有点急事,我先走了。”说着话他就大步离开了。
秦珊歉意的笑了笑,还想搭话,就看见孙二成已经走远了,脸上的笑顿时淡了下来。
她微微皱眉,想着肯定是孙三成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不然,这孙二成是出了名的老实厚道,怎么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只顾着走。
还有海上,秦珊深吸一口气掩下不安,她也知道军舰的事情,还知道这里有鲛人的事已经被人发现了,难道……
胡思乱想了好久,秦珊咬咬唇,回了知青点。
海上,一艘军舰停下,好些人下了上了岛,沉默的看着岛上的尸体。
“体无完肤,骨头全都碎了,他们是活生生疼死的。”
蹲在三个人旁边的人仔细观察了很久,最后做出结论。
“至于那两个人,一个是流血而死,一个是大脑被震碎而死。”他又看向另外一边的两个人。
相比起来,那两个人的尸体要完整的多,完全不像这三个人,身上一块好皮肉都找不到。
“只有这些?”一个穿着道袍的人问。
他们想听的可不止这些,这五个人虽然臭名昭著,但是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可就是这样的五个人,而且还是同行的五个人,全都死在了这里。
“这就是他们的死法,找不到妖气,或者,其他。”说话的人站起身,接过手帕擦了擦手。
几个人的脸色顿时不太好。
找到了还好,找不到才是大问题,这说明动手的那个人是非同一般的厉害。
“他们几个死了是好事,我们没必要追根究底。”有人不想深究,慢慢道。
“我们可以不管,但是我们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去查,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有人说。
这样强大的存在,他们没必要惹怒对方。
几个人都是玄学界的泰斗人物,他们做下决定后,事情的前因后果很快就摆在了他们面前。
孙家村
鲛人
秦珊
部队,孙三成机灵聪明,敢打敢拼,十八岁入伍,七年的时间,已经是个营长了。
大中午的时间,他正在操练,就见上级亲自过来,说有时找他。
孙三成心里顿时嘀咕起来,这师出反常,必有妖啊。
一路进了办公室,他一抬头,就看见三个不认识的人正坐在桌子后面,打量的看着他。
“这三位同志有事问你。”长官说完给孙三成打了个眼色,退了出去。
孙三成心里一转,晓得长官这是说这几个人不好惹,让他老实点。
“孙三成同志,能问一下,这些珍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哪怕做好了准备,孙三成也没想到,来人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心里顿时一跳。
另一边,孙家村,秦珊也被叫了出去。
孙家村边的海底,莺时坐在珊瑚丛中,有些不安的远远看了眼村子。
“伯崇,那些人会不会难为我娘?”那军舰来的动静太大,她也发现这件事似乎闹大了,眼下十分担心会连累到家人。
她能生活在海水之中,可孙家的人不行。
万一出了事,有人针对,那可怎么办。
“放心。”祂枕在莺时的鱼尾上,手里把玩着她的头发。
轻轻的在指尖缠绕着,一个不留神便不小心被指尖削断了一截,微微一顿,暗流悄然将头发带走,祂若无其事的继续玩着。
莺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低头一看,见着没有异样才放心。
她最是喜欢自己这一头头发,以前还总烦恼要洗,浪费时间,现在好了,根本就不用费心了。只是鲛人是个不省心的,他爱玩她的头发,偏偏指甲锋利,一个不留神就会把她头发削断。
“我不放心。”莺时扯回头发闷声说,反手拽起了鲛人的头发。
祂便放下了手,由着她动作,看着她细白的手指捻着自己的头发,眼中笑意划过。
只要和小祭品在一起,哪怕只是这种随意的小事,也能让他心中被愉悦填满,惬意悠然。
“我跟你说话呢。”鲛人没回应,莺时有些不满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反手把她的手拉住,在唇边轻轻碰了一下。
“那些人只要不傻,就不会乱来。”这些年小祭品越来越不怕祂了,以前得不到答案她还忍着,现在倒好——
细细的把里面原因说了一遍,祂起身把莺时拉进怀里搂着,尾巴缠上,挨挨蹭蹭。
莺时没好气的用尾巴拍了他一下。
“万一呢。”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当时听了三哥的提醒她走了就好了,现在倒好。
“有我。”祂说,一如既往的平静。
抬头看着他,明明这人一点都不认真郑重,就好像随口一说,可莺时忽然就放下了心。
“你说的,都交给你了。”她笑着说,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这可不够。”祂不满意的说。
莺时就含笑睨了他一眼,揽着祂的脖颈依偎上去。
部队,孙三成面色平静的出去,一直等回到了宿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那些人先是问珍珠,他回答是自己捞的,然后又问起了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