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怎么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的指尖和呼吸也依旧在颤抖。
冰凉的触感靠近,落在脸颊和脖颈。
是头发!!!
莺时试图抬手挣扎,但发现双手如同铁箍一般, 被对方压在身侧。
那手,好凉。
是, 是僵尸吗?莺时屏息,差点闭过气去。
忽然,那僵尸松开了她一只手。
莺时心里一喜, 就在这时, 她忽然愣住了。
棺材里很宽敞,随着僵尸的动作棺材里忽然泛起一阵莹莹的白光, 就像月光。
莺时睁大眼, 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短暂的几秒钟后, 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入目,是一个男人。
一个玉冠束发, 长眉星眸,俊秀如玉的男人。
对方血红的双眼正一丝丝的在她脸上游移,那样细致到仿佛要看到骨子里的打量,让莺时有种恍惚的感觉, 仿佛对象想一寸寸将她吃下去一样。
莺时慌乱极了, 手忙脚乱的想要推开他。
祂挑了挑眉, 攥住了莺时的手,紧紧箍在手腕上的锁链发出一阵细碎清脆的声音。
“唔——”莺时仿佛听到隐约的一声脆响,疼痛感从手臂处弥漫开,她眼中顿时就噙了泪。
眉微微一皱,眼中略有些慌乱,祂一脸严肃的低下头。
断了?
忙松开手坐起身,祂扶着莺时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摸索了一下,转身在棺椁里摸了一下,取出一块玉递给莺时。
莺时在祂松开自己的时候就忍住痛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见着他前后的反应动作,一时间竟然有些回不过神。
这个僵尸,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大概是因为对方那一张脸太犯规的原因,莺时迟疑了一下,颤着手试探着接了过来。
祂轻轻笑了笑。
莺时顿时就被这个笑晃花了眼。
低下头,祂看莺时没有动作,就捏着她拿着玉的手,靠近受伤的胳膊。
莺时不解的看着祂的动作,忽然感觉一阵暖流从玉石和手腕碰触的地方扩散开。
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胳膊就不痛了。
莺时顿时愣了。
……
既然僵尸都有了,再有一个可以疗伤的玉,似乎没那么稀奇?
莺时有些恍惚的想。
祂低着头又小心的摸了摸莺时的胳膊,确定那里愈合了,从莺时手中取出玉。
莺时直接松开手,丝毫没起其他的心思,却见祂抬头对她笑了笑。
她顿时小小的抽了口气。
这,这,这个僵尸怎么能笑的这么可爱,再加上那张清秀俊美的脸,一旦弯了眉眼笑起来的时候,就显得又奶又乖,活脱脱就是这会儿最流行的小奶狗。
当然,祂比那些所谓的小奶狗可爱多了,也好看多了。
“你……”莺时下意识想开口,忽然忍住。
这可是僵尸!她提醒自己。
祂疑惑的看着她,莺时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纤长浓密的眼睫轻眨,祂显而易见的有些失落,抬起手把玉佩套在了莺时的脖颈上。
沉甸甸的玉佩坠在锁骨处,莺时下意思伸手去握住就想拿下来。
祂捏住她的手,轻轻拉了下来,一举一动很是小心翼翼,生怕再把她胳膊捏断。
“你,要给我?”莺时提着心,轻声问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眼前的僵尸。
祂点了点头,低头伸手摆弄了一下玉佩,让玉佩端端正正的坠在莺时锁骨下面一点的地方,眼中笑起。
莺时看着他的神情动作,越发迷惑。
这个僵尸到底想做什么?
祂坐好,靠在棺椁上,朝着莺时伸出手。
莺时眨了眨眼,不懂他的意思,目光忍不住落向他手腕上的锁链。
为什么,会有这个?
祂也眨了眨眼,朝着莺时笑,拉着她把人抱进怀里。
莺时想要反抗,可看着又乖又软的僵尸先生行动起来却分外果决,快狠准的把她拽了过去,牢牢抱住。
被人抱住,莺时浑身都是僵硬的,却也不敢乱动,刚才下意识的反抗,已经是她仅存的勇气了。
身后是僵尸硬邦邦的身体,丝毫没有他表现出来的柔软,她一直警惕着,可僵尸在把她拉进怀里后就没了别的动作。
似乎……只是想抱着她而已?
莺时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
僵尸没动静,她开始关注周围,仔细的看着这个棺材。
这个棺椁很宽敞,远比如今发现的所有古墓的棺椁都更大,要不然,也不能让僵尸这样轻易的靠坐在这里。棺材壁上延伸出四条锁链,绑在僵尸的四肢上,但是很长,能让他在棺材里自由的活动。
棺材一侧放着一个木盒,里面好几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棺材里面的白光就是它们散发的。
木盒之外,还放着好些东西,大多都是玉饰之类的。
冠,簪,环,佩,应该是这个僵尸生前的贴身饰品,视线往下,应该是青铜器,只是看不太清楚。
祂一直注意着她,看她目光顿住,就伸出手,从身边摸出了一个青铜酒杯,放在莺时眼前。
莺时怔了怔,试探着拿了过来仔细打量。
虽然是几千年前的工艺,但这个酒杯依旧精巧的让人惊讶,她仔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低头认真研究。
是凤鸟纹。
看她看的认真,祂微微皱了皱眉,把人转过身,低头挡在莺时面前。
莺时不解的看着他。
怎么了?
祂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张莹白的脸,只觉怎么看怎么喜欢。
弯了眉眼扬起唇角,祂对着莺时灿烂的笑了笑。
迟疑了一下,莺时慢吞吞的,回了一个微笑。
祂眼睛一亮,顿时就满意了,回身扒拉着,把一整套酒器都放在了莺时面前,让她接着看。
莺时感觉自己自从被僵尸拽进棺材里,心情就一直在省略号和惊叹号两者上面横跳。
祂好像有点可爱,但祂是僵尸诶!!!
莺时继续看着这一套酒器。
祂趴在莺时肩膀上看着她的动作,一会儿就有些无聊了。
莺时刚放下酒杯,正准备拿起另一个,就发现自己的手被僵尸拉住了。
她一僵。
祂拉着她的手,一根一根捏着把玩,觉得比他以前的玩件有意思多了。
发现莺时有些僵,祂苦恼的皱了皱眉。想了想,祂伸手,从身边摸出自己以前最爱的那个双鱼佩,放进了莺时的手中。
莺时捏着手里的小东西,低头看了一眼,立即就被吸引了。
哪怕看过很多次,她依然很佩服古人,明明只是寥寥几笔的简洁线条,却完美的刻画出了神韵。
尤其是,这两条鱼竟然是异色。
一条黑色,一条银色,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竟然隐约好似闪烁着星光一样。
莺时下意识就想抽出另一只手拿着仔细看,可手顿时被捏紧,她才想起,自己的手被僵尸拉着。
对方轻轻的捏捏拉拉,又用他的手和她的比。
垂眸看了眼,僵尸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除了乌黑的指甲,和活人没有丝毫不同。
眼看着僵尸玩的认真,莺时就放弃了念头,单手拿着双鱼佩打量。
越看,莺时就越惊奇。
这双鱼佩上黑银二色,融合的恰到好处,没有丝毫混杂,界限分明,其间还有一枚珠子,是莹润的玉色。
三种颜色,看不到丝毫拼凑的痕迹,就好像天然而成。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真的会有这样天然形成的石头吗?
但是也不像石头啊?
莺时越看越惊奇,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忍了忍,心中微动,抱着试探的想法转过身去看僵尸。
祂惊喜的睁大眼,灿烂的对莺时笑起。
莺时脸有些僵,心里却忍不住一软。
但这不是她的错,实在是僵尸笑的太乖太可爱了。
扯了扯嘴角,轻吸一口气,莺时也回了一个微笑。
祂眉眼弯弯,立即更高兴了。
“这个双鱼佩,是用什么做的?”莺时拿着玉佩问他。
发现她是在跟他说话,祂眼睛一亮,而后,却又飞快的熄灭。
怏怏了一会儿,他抬起她的手,摊开掌心。
莺时身上仍旧不由紧绷,但控制住了反应,等着看僵尸要做什么。
祂伸出手,指尖落向莺时的掌心,忽然顿了顿,然后又收回了手。
莺时茫然的看着他的动作。
这是怎么了?
祂皱着眉在周围摸了摸,找出一把小刀,低头开始削尖长的指甲。
先是左手,然后右手。
僵尸的指甲很长,大概有手指的一半长度,可现在,都被他用小刀削下去了。
然后,又花了好长的时间,一点一点的修整的整整齐齐。
莺时心中浮现了某个猜测,忽然一跳,僵尸,是担心指甲伤着她吗?
所以才开始剪指甲?要真是这样,那他也太可爱了吧。
注视着僵尸,莺时的眼中不由浮现出些许笑意。
终于弄好了指甲,祂才放下小刀,又拉起莺时的掌心,开始在她掌心写字。
莺时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不能说话,所以想通过写字告诉她吗?
【天,生】
冰凉的指尖落在掌心轻轻滑动,细微的痒意弥漫开,莺时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指尖,但丝毫不敢分心,仔细体会,然后又回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他写的是什么。
“你是说,这玉佩,是天生的?”莺时声音微扬,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
祂点了点头。
“可,可这怎么可能呢?”莺时忍不住怀疑。
祂灿烂的对她笑起,又在她掌心写起了字。
【真的。】
莺时的疑问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但是她还是没办法相信,只是没再继续问下去。
说不定是有人骗了僵尸呢。
“我叫莺时,你呢?”发现僵尸可以继续聊下去,莺时又问。
【伯崇。】
“伯,崇?”莺时问他。
祂立即就笑了,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以前是什么人?”
【王。】
“哪个国家的王?”
【楚。】
“你的封号是什么呢?”
【成。】
“楚成王?”莺时找了一遍脑海中的记忆,确定历史上的楚国并没有封号为成的君王,她不解的看着僵尸,想了想没有问出口。
万一问了刺激到他怎么办。
僵尸一开始还有些不满意,可这样和莺时对了一会儿话后,好像喜欢上了这件事。
这会儿莺时还没说话,他却又写了起来。
【关关雎鸠……】
冰凉的指尖在掌心比画不停,莺时的表情逐渐变得别扭。
僵尸,竟然在给她写关雎?
他什么意思?
关雎全诗八十个字,祂一笔一划写的极其认真,足足写了十几分钟。
莺时先是惊讶,然后茫然,等他写完,已经平静下来了。
她一如刚才的平静,看不到丝毫波澜的念了一遍这首诗,最后评价了一句,“诗很好听。”
祂一直注意着莺时,看她这个样子,垂了垂眉眼,收回手不说话了。
看着他连头发丝都似乎在说着‘沮丧’两个字的模样,莺时眼中划过笑意。
怎么办,他好像被她欺负了。
这个样子……还有点怪可怜的。
但,僵尸怎么会忽然给她写这个?
“你,”莺时试探着说,就发现僵尸瞬间抬起了头,眼中带着小小期待的看着她。
“可以放我走吗?”莺时吸了口气给自己鼓劲,声音很轻。
祂顿时皱起了眉,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她。
“我饿了,我要吃饭。”莺时咬着牙找了个借口。
“但是这里,没有吃的。”她皱皱眉,捂住肚子。
祂迟疑的看着她,想了想,伸手一抹手腕,下一刹,莺时手腕一沉。
很快,他另一只手和脚腕上的锁链都落在了莺时的身上。
莺时惊愕的看着手腕上紧扣的锁链,很沉,很凉。
但最让她回不过神的,是看着很好欺负的僵尸忽然做出这种事,而且——
祂对着她笑的很开心,伸手继续写,【等我】
说完,祂起身出了棺椁。
棺椁半开,目光中一身玄色长袍的僵尸离去,只剩下了她自己,莺时眨了眨眼,轻轻吐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这个小奶狗……似乎有一点病娇啊。
-
墓室里两方对峙,原本分成三队的考古队成员已经汇合,一部分士兵小心保护着他们,另一部分则在和盗墓贼对峙。
但是两方谁都没有妄动,把大部分警惕都对向周围。
殿外是刚才殉葬大殿里的甲士,殿内是仆人石俑,甲士把他们逼进了这处大殿,石俑也睁开了眼,将他们困在了这殿内。
甲士们沉默的站在殿外,石俑们脸上勾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