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举动,不止惊住了姚红秀,就连躺在床上,青紫着脸的姜洛北也给镇住了:“...爸?”
姜成脸色及其难看,深深吸了口气,没空搭理儿子的不安,只死死盯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妻子,质问的声音像是结了冰:“你是不是去寻陈家麻烦了?”
姜洛北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个陈家,耳边就传来了母亲有些尖锐的声音:“小北的脸被疯婆子打肿了好几天,我头上秃了几块不说,脸上全是抓痕,消都消不掉,叫堂哥帮我报复回去咋啦?不行吗?”
见妻子居然一点儿都不心虚,姜成只觉眼前发黑,他抖着手指着人,好半晌才缓过来,吼道:“你堂哥?你堂哥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你说你要报复,却不敢找刘家,反而去找陈家的麻烦?你不是能耐吗?干啥不直接冲着刘家去啊?”
姚秀红没想到丈夫居然还知道自己叫堂哥收拾的是陈家。
但...那又怎样?
陈家小狐狸精勾的小北魂都要丢了,她是做母亲的,保护儿子不给穷酸攀附上的机会有什么错?
堂哥好色,她只要动动嘴皮子,都不用脏手,就能将小狐狸精给毁了,何乐而不为?
谁叫那小蹄子勾引小北的?
听着妻子理直气壮说着恶毒的话,姜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会是他那个有些虚荣的妻子。
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什么,这一刻,姜成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将他的火气浇灭了不说,更是让他从脚底板往脑袋上窜起了凉气。
他抖着手按住听了妻子疯话,而激动到坐起来的儿子,沉声问:“你摸清楚陈家的底细了?”
姚秀红嫌弃的撇了撇嘴:“除了一个穷当兵的儿子外,全是泥腿子。”
“呵呵...”姜成冷笑:“倒是巧了,你看不上的泥腿子,今天却被老领导当成家里小辈招待着。”
听得这话,姚秀红面色一变,惊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见到老爷子出门迎接,还等着陈家人开饭,你告诉我,这代表着什么?怎么就不可能了?”
知道丈夫不可能骗自己,姚秀红脸色顿时青一阵紫一阵,好半晌才嗫嚅道:“是不是你看错了?”
见妻子嘴上依旧怀疑,跋扈的态度却明显软化了下来,姜成对她这种欺软怕硬的态度更看不上了:“对了,我见到了你口中陈家那个穷当兵的了,穿了四个口袋的军装,一身的气势,傻子都知道不是一般人。”
听的这话,姚秀红心里依旧不以为然,一个年轻军官她还不放在心里。
但是...卞家不能得罪了。
这么想着,她转身欲要出去。
“你去哪里?”
“你不是说陈家跟卞老关系好吗?我去找些礼品,请卞老在中间说和一下,一切都是误会,咱们不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吗?”
闻言,姜成只觉匪夷所思:“你觉得,以卞老的精明能不知道?”
姚秀红脚下一顿,猛的回头,这一刻才真的慌了:“什...什么意思?卞老说你了?”
姜成讽刺一笑:“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卞老今天让我跟陈家碰面就是一种态度,还需要怎么说?”
“那...那怎么办?”
“现在知道慌了?早做什么去了?你且瞧着吧,早晚这个家要被你作散了。”
这话是姜成的警告,听在姚秀红的耳中却成了陈家要报复他们。
这一刻,不得不说陈武闻再次算计对了,姚秀红虽气恼、痛恨,却再不敢生坏心思。
她甚至不停的开始寻找转环的办法。
须臾,似是想到了办法,她急急冲到儿子床边,充满希冀道:“小北,那小狐狸...你不是喜欢那个叫陈弄墨的女娃吗?妈不嫌她是泥腿子,你去跟她说,我同意她将来嫁进来。”
躺在床上的姜洛北怔怔的盯着表情狰狞,有些陌生的母亲,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他说不清楚是为了扭曲的母亲悲哀,还是为了再无颜去见那个,一眼就叫他喜欢上的女孩儿眼前而悲哀。
姜成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浑身的气力仿似被抽空了般:“爸想办法现在就送你进部队。”
妻子是不可能同意跟他离婚的。
他可以跟姚秀红一起下地狱。
但儿子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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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姜家的风暴,卞家这边却是其乐融融。
卞建华的妻子是一名中学语文老师,性格很是温和,名字也很贴,叫温媛。
饭桌上,卞家祖孙四代外加警卫员,陈家这边兄妹五人,将一张圆桌挤的满满当当。
卞老带过来的是徽州的特色菜。
旁的还好,各有各的美味。
最受非议的当属臭鳜鱼。
陈弄墨从前吃过,觉得味道蛮好,闻着臭,吃着却很香。
她在几个哥哥难以理解的表情中,与同样爱这口的卞老分食了。
老爷子大笑表示其余人没有口福,还是小丫头机灵,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饭后,兄妹几个没有逗留太久,稍坐一会儿就提出告辞。
卞建华亲自将五人送出政府大院,才转身回到家里。
没在客厅见到老爷子,只有等着的妻子,他便笑说:“今天辛苦你了,碗放着,我跟爷爷聊完来收拾。”
温媛的确有些累,抬手捶了捶后腰:“那我先洗澡睡了。”
卞建华也伸手帮妻子捏了几下:“去吧,晚点我再帮你按一会儿,孩子也有我呢。”
安顿好妻子,卞建华才去了儿子的房间,果然见到老爷子正在给小家伙讲古。
他也不急,坐在床边,一手捏着儿子的胖脚丫,看爷爷哄小家伙睡觉。
大约晚上跟双胞胎玩疯了,往日不好哄的小家伙,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睡着了。
老爷子给小家伙盖好被子,才看向大孙子,直接了当道:“你这战友的确品性俱佳。”
其实他早就从建华口中听到过陈武闻这名优秀的年轻人,但一直没有机会碰面。
如今一瞧,果然不负孙子的高评价。
不,甚至比孙子口中形容的还要优秀,配得上他家月桂。
最教他惊喜的是,陈家几个孩子,个顶个优秀,一看就知是和睦家庭里养大的。
尤其男娃们都很照顾妹妹,这一点很是难得。
卞建华从前就起过撮合堂妹跟武闻的念头。
但知道那小子并不急着结婚后,便没再提过。
前几天,得知他总算松口相亲了,才又拾起这个想法。
在他看来,两人都很优秀,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瞧,都般配的紧。
尤其两人现在还同在H市,可以常常见面。
至于男方是农村家庭这一点,卞家根本不在意。
果然,当时跟爷爷提了几句后,人就拎着土特产过来了。
如今再听着老爷子各种满意,卞建华心里高兴的同时,忍不住好笑提醒爷爷:“舞闻还不知道这事呢,月桂那头您也没提吧?”
老爷子隔空点了点大孙子:“你啊,眼睛还不如人一个16岁的小姑娘利索。”
卞建华先是一愣,而后有些不感相信问:“爷爷您是说舞闻那六妹瞧出来了?”
卞老点头:“还不算太迟钝,不过比起聿聿那丫头差远了,我才提到月桂的名字跟年纪,人就知道咱家什么意思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瞧着精致到,仿是顶级瓷器捏出来的小姑娘,的确是少有的聪明。
当然,祖孙俩绝对不会想到,他们口中聪明绝顶的姑娘,完全是因为外挂。
老爷子笑道:“聿聿那丫头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跟小陈提了,咱们家月桂到底是女方,我这个做爷爷的帮她主动一次就够了,如果那小子有相看的想法,会找你,如果人家没有,也不打紧。别问、别催,左不过是没有缘分罢了,不要因为这个就跟人生间隙,这年头真心处一个朋友不容易,这家几兄妹个个不差...”
卞建华哭笑不得:“爷爷您想哪去了?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相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
卞老起身捶了捶腰,打算去客厅里听一会儿新闻,闻言冷哼了声:“这可说不定,今天你不就用我老头子压了姜成。”
这话就更冤枉了:“您不是自己同意的嘛?别以为我瞧不出来,您也是在提醒姜成。”
“不错,不错...脑子没生锈,继续努力。”
“......”
第25章
“卞老跟你说了什么?”
出了市委大院, 陈武闻打着手电筒,将昏黄的光线照在妹妹的脚边。
陈弄墨不奇怪大哥的敏锐,好歹是男主角嘛,便直言:“卞老有个孙女叫卞九香, 小名月桂, 在H市当军医, 今年26岁,单身。”
说到最后一句单身时,陈弄墨仰头想要去看大哥的反应。
无奈天色太黑, 唯一的亮光全落在了自己脚边,她只能勉强瞧出个轮廓。
还不待她多瞧上几眼, 旁边的陈君就嚷嚷了起来:“啥?这是想给大哥做媒吧?”
陈义在妹妹跟卞老闲聊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 但是没想到老四这次的反应这般快,他打趣:“你居然能看出来?”
陈君梗起脖子:“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了?”
这话说的实在心虚, 毕竟若不是最近给大哥做媒的人太多了,开场白基本差不多,他还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陈义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去反驳什么, 而是将视线瞧向了大哥。
对于妹妹的话,陈武闻并不觉得意外。
方才卞老虽没明着说什么, 但话题大多是围着自己转的, 哪怕他跟卞建华是好友, 有些问题也突兀了,不符合老爷子的性子。
他只是...没想到,被战友们百般赞美, 那位素未谋面的卞医生会是建华的堂妹,并跟自己有了交集。
“大哥, 你咋想的?”陈怀憋不住好奇,率先问了出来。
陈武闻回神,对上弟弟妹妹齐齐看过来的脑袋,好笑的拍了最近一只:“人不大,操心的事倒是不少。”
陈弄墨捂住脑袋往后退一步,心说她也不是很好奇,反正已经知道结果了。
“明天我会去找老爷子当面谈。”半晌,陈武闻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这么一句话的兄妹四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偷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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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陈武闻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国营饭店吃了早饭,便拎了几样礼物去了卞家。
不管成不成,就冲着他跟建华的关系,还有卞老爷子昨日的帮忙,作为男方,该有的态度也要摆出来。
且相亲这种事,越是在意的人介绍,越需要认真对待。
成自然最好,不成,陈武闻也不希望伤到战友情。
大哥离开后,其余几兄妹也没闲着,揣上钱票直奔市合作社。
市区合作社有个洋气的名字,叫百货大楼。
虽然所谓的大楼拢共只有三层,但架不住里头的东西琳琅满目,打眼望去,啥都有。
不管是种类还是款式,远不是县城能比得了的,更别说镇上了。
陈弄墨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布料柜台,但显然哥哥们不是这么想的。
就比如兴致勃勃,拖着她看花头绳的三哥四哥。
陈弄墨实在不想那鲜红的颜色出现在自己的脑袋上,连拖带拽才将哥哥们从头绳堆中拽了出来。
“老六,大红色的多好看?女娃都喜欢这种。”陈君的零花钱不多,平日舍不得花,过完年到现在也就攒了一块八毛。
本来他有一笔‘巨款’的,那是从小到大攒出来的,拢共三十几块,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农村孩子来说,很是不少了。
但去年妹妹给买了皮靴,陈君就把攒的钱全部给她当了压岁钱。
今年好容易又攒了点,就惦记着给妹妹买几根红头绳呢,没想到妹妹居然不喜欢。
想到这里,他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念头,忍不住回过头往买头绳的柜台瞧,很是依依不舍:“老六,你别舍不得要,哥有钱。”
早就知道四哥有一块八毛钱‘巨款’的陈弄墨又好笑又感动:“我真不喜欢,哥你看过我绑过那些头绳吗?”
说完这话,她又看向另一边用魁梧的身体帮忙挡住人群的陈怀:“三哥也不许偷偷买。”
被戳破小心思的陈怀憨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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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给母亲与秋华妈妈买了块浅色的外,布料陈弄墨全部选了深色系。
市区得款式多,这一次,她还挑到了几块格子布。
陈弄墨手上不止有父母给的钱票,还有秋华妈妈跟大哥给的。
不夸张的说,以她目前的家底,能将柜台摆出来的所有布料给包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