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拿。”她可没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虽然觉得女娃娃要比男娃养的娇贵些,曹秋华也不会什么事都不让小姑娘做。
尤其德茂跟季茉两口子还遭了难,聿聿起码得有自理的能力她才能放心。
于是她冲着锅灶抬了抬下巴:“在里面那口锅里温着呢,拿的时候注意点,别被锅沿烫着了,外头条桌上还有奶粉,会冲吧?”
再次被当成小娃娃的陈弄墨忍住羞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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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吃完早饭,陈弄墨又收拾了碗筷,便找了个小凳子坐在木桶边,与秋华妈妈一起退鸡毛。
“这个不用你,脏,无聊就在屋子周围转转,橱柜里还有瓜子花生。”
陈弄墨没听,屋子跟花生啥的又不会跑了,依旧埋头帮忙拔毛。
不过她有注意速度,努力表现的像是个新手:“宗爸爸、小胡哥还有哥哥们呢?”
曹秋华见小丫头有些笨拙的坚持干活,以为她心里头住不踏实,想要找活干,便没再阻拦,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自己多做点:“快过年了,家里得多存些肉,你宗爸一早就领着老二、老三还有小胡去后山看陷阱了。”
对于打猎这门学问,陈弄墨完全是个门外汉,脑补出三个小山壮汉在后山横扫一片的场景时,抿唇憋笑问:“什么时候回来啊?外头下雪没关系?”
“这算什么雪啊?稀稀拉拉的顶多中午就得停,下着玩儿的...中午吃饭前就能回来了。”曹秋华手脚麻利,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将老母鸡身上的毛退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细小的绒毛要仔细清理。
“我去换水。”她将鸡递给闺女拎着,弯腰将端着木桶去了外头。
倒了里头的脏水与鸡毛,又回厨房兑了半盆温水,开始处理鸡身上的小绒毛,才继续道:“你四哥五哥去村里头借书了。”
陈弄墨用手腕蹭了蹭被浮毛弄的有些痒痒的鼻子,不解问:“借书?”
“嗯,借小学课本,家里头没有,老五成绩最好,叫他从一年级开始教你,等你什么时候能跟上初中的进度了,再送你上学。”曹秋华是实实在在为小闺女考虑。
真要直接送她去一年级,与几岁的幼儿一起,她自己尴尬不说,恐怕也会有流言蜚语传出来。
聿聿从前不知事这件事,村里没有旁人知道。
她不想自家姑娘被人闲言碎语,所以最好还是自学到初中知识再去上学妥当。
文盲陈弄墨略悲催的应了:“...好。”
曹秋华不知小姑娘内心的憋屈,想起什么般笑道:“对了,你爸妈那边别着急,下午我跟你宗爸去村委给你大哥去电话,他在部队里,认识的人多,应该能打听出德茂他们的去处...”
闻言,陈弄墨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惊喜问:“真的?那...我能一起去吗?”
说不定...说不定那个素未谋面,唯一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同父异母大哥,已经知道了父母的去处呢?
在亲眼见识过这个时代,人们对于所谓‘劳改’分子的恶劣态度后,哪怕只有一点可能,她也想尽早得知父母的动向。
小丫头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表现的很平静,比正常的15岁孩子还要懂事乖巧。
这还是曹秋华头一次见她这么激动,哪里舍得拒绝:“想去就去,顺便再带你去给老书记瞧瞧,虽然跟家里出了五服,但按辈分得喊他一声四大爷。”
“要带礼物吗?”
“哪用的着?你还是个孩子。”
“我也不小了,还有十几天,翻年我就16岁了。”
“那也是虚岁,没成家前哪就用得着你一个小人家家的讲礼?就算讲也是四大爷这个长辈给你红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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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
小胡哥就离开了。
陈德茂的事件并不会牵连到他,甚至在察觉到内斗波及到自己时,就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警卫员的去处,还按照他这几年的优秀表现,给晋升了一级。
所以,这段时间算是休假的小胡,再顺路去隔壁市家里探完亲,就得去新的部队报道。
曹留作为老大,拎了几只腌制晒干的野兔,另一大块野猪肉作为谢礼,亲自送人去县城坐大巴车。
而留在家里的大家伙儿也没闲着。
没有睡午觉习惯的三个男孩子难得没出去疯跑,具都窝在家里看妹妹学习。
“1、2、3...9、10,今天咱们就学这几个数字,六妹你先试试看一天能不能会写会背。”15岁的老五陈义读初二,成绩优秀,性格温和,认真当着小老师。
身后则围着看热闹的老四陈君与老三陈怀。
陈弄墨硬着头皮,一本正经的跟着学,努力写出歪七扭八的字。
但叫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研究生,重新开始牙牙学语般学习,对于演技这一块并不怎么精通的陈弄墨再是注意,也还是露出些许不同。
于是乎,等曹秋华睡了个午觉起床后,就从儿子们的口中听到了妹妹是天才的夸赞声。
她理所当然道:“聿聿聪明不是应当的?还用的着你们几个刻意说。”
闻言,脑袋瓜子只算正常,智商也没有高到离谱的陈弄墨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曹秋华又看向陈义:“老五,你上上心,根据聿聿的进度重新做调整,我跟你爸带着你妹妹去给武闻打电话。”
三兄弟齐齐看过来,由老三作为代表开口:“咱们一起去吧,大哥都三年没回来了。”
“那就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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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宗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却很会体贴妻子,身上没有一点儿贬义的大男子主义思想。
担心妻子摔倒,哪怕这两三个月一直在下雪,他也将需要落脚的地方扫的干干净净。
二十年如一日的坚持。
从前一个人,现在孩子们长大了,便领着儿子们一起。
所以,陈弄墨被护在一群大高个中间,往村里出发的时候,走的很顺。
看着脚上几乎没有沾染到雪花的厚棉鞋,她忍不住多看了走在最前头,与秋华妈妈并排的宗爸爸。
忍不住感慨或许曾经在哪里瞧见的一句话是真的。
一个人的成熟度与年纪没有什么关系,小了秋华妈妈5岁的宗爸爸,明显才是照顾人的那一方。
“哎!你们是要去后山套兔子吗?”性格跳脱的老四陈君张望到不远处的六七个年轻男女时,立马大着嗓门挥手。
陈弄墨也瞧过去,茫茫雪白中站着几个人。
陈义温声解释:“那些是知青,每年都会分几个到咱们村,几年下来已经有十几个人了,前头两排房子看到没,他们就住在哪里。”
知青啊,又是这个时代下的特殊产物,越走越近时,陈弄墨瞧清楚了大家的面容。
穿着打扮是比村里的人要精神些。
五男两女。
其中一个姑娘很漂亮,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鹅蛋脸,浓眉大眼高鼻梁,竖着双麻花辫,个儿也高,得有一米七,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叫周围的环境都亮堂了不少。
陈弄墨没有像四哥那般凑上去,只好奇的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跟着大家的步伐。
“六妹要是想套兔子,改天我跟四哥带你一起去。”以为小姑娘稀罕兔子,见天往山里钻的陈怀表示这都不是事儿。
“我看你是欠收拾,聿聿想去也是跟着老二或者你爹去,就你这莽撞性子,别给人弄丢了。”曹秋华回头瞪了儿子一眼,警告他不要乱出主意。
少年人要面子,梗着脖子顶嘴:“妈,我都17,马上就18岁了,只比二哥小2岁,怎么可能弄丢妹妹啊?您就会瞎说!”
陈宗回头,淡淡的看了老三一眼。
陈怀...“咳咳...那什么,老六啊,妈说的也有点道理。”
陈弄墨...谁老六?你才老六!
渐渐走远的几人,谁也没听到后面知青们或惊叹,或告诫的议论声:
“呀!那就是村里头议论的女孩吧?叫什么名字来着,她长得真好看,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儿。”
“这话说的,秀秀你也好看啊!你俩不是一种类型而已。”
“好像说她家里出了事,是过来避难的?”
“管她的,跟咱们又没关系。”
“村里人很团结,你们有些话心里头琢磨就好,别说出来,咱们已经比很多知青过得自在了,别叫村民恼了咱们。”
“知道,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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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8部队。
陈武闻最近正忙着与邵铮协调来年团里的训练计划,没有被安排其它任务。
所以接到通讯室通知有电话时,人就在部队。
他从办公室里往外冲时,身后跟了个尾巴。
陈武闻边跑边回头:“你小子干啥?是我家里电话!”
见他发现了自己,邵铮长腿一迈,干脆与好友并肩而行,俊美斯文的脸上露出一个不见外的笑:“咱俩什么关系,你爸妈不就是我爸妈吗?我猜肯定是问陈师长的事情,说不定咱爸妈就要叫我接电话呢?我主动去,还给咱爸妈省电话费了。”
哪怕知道兄弟是担心自己又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才会故意这么说,但听他一口一个咱爸妈的,陈武闻还是牙酸的不行,忍不住怼:“万一是给我介绍对象的呢?她都催我多少回了。”
闻言,邵铮上下打量了下好友,然后略嫌弃道:“不大可能,你长的没有我好看,性格也没有我好,嘴巴更没有我甜,咱妈就是介绍,也是先给我介绍。”
陈武闻...我x*%艹*xx(脏话已屏蔽)
第8章
介绍对象是不可能介绍对象的。
这不过是互相埋汰扯的一个话题罢了。
一路斗嘴到了通讯室,看着排成长龙的队伍,两人一言不发,及有默契的转身去了团长办公室。
“你俩怎么来了?”三团团长周诚的年纪只比两人大几岁,平日相处起来不仅不端着,还是个会抱着茶缸与他们蹲在一起吹牛的性子。
见到两人过来,方圆脸上立马露出一个笑,紧接着道:“晚上家里去吃饭,你们嫂子今天收到老家寄过来的腊肉,往锅里头蒸上一蒸,那滋味...美的很!”
邵铮一言戳破:“我看你是拿我跟老陈当借口,想喝酒了吧?嫂子管着你也是为了你好。”
周诚这人哪哪都好,就是某些方面爱面子,明明是个妻管严,却死不承认,就比如此刻。
他立马瞪眼,腰板也打的笔直,梗着脖子吼:“瞎说八道什么呢?你嫂子能管得了我?我可是一家之主,家里什么事能出的了我范围?!”
见他色厉内荏的模样,邵铮抽了抽嘴角,心说上次是谁被嫂子揪耳朵讨饶来着?
不过眼下还有旁的事,他也懒得跟他掰扯,冲着老陈抬了抬下巴,便拉着团长往外头去:“我把碍事的家伙带走,你赶紧的。”
周诚试图挣扎:“啥意思?这是要做什么?”
邵铮:“老陈给家里去个电话,通讯室人太多了。”
“打电话就打电话,拉老子做什么?”
“防止你偷听。”
“嘿,你小子咋骂人呢?老子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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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委会就建在老书记家隔壁。
屋里头没烧炕,一行人打完电话,便去了老书记家里等。
在这里,陈弄墨不仅得了四大爷的一个红包,怀里还被塞了不少吃的。
比如一小把葵花籽,十几颗花生,或者一两颗用硬糖纸包装的糖果。
积攒到一起,将她的两个口袋挤的满满当当,全都是聚在村长家里的村民们给的。
天气太冷,田地上冻不说,还覆盖了厚厚的积雪,没有务农的条件。
每年这个时候,村民们基本都会夹上一捆柴火聚到老书记家里唠嗑,顺便编编箩筐、修修农具,亦或是搓些麻绳。
总归,勤劳朴实的村民们是闲不下来的。
再加上快要过年了,家里头的环境再是一般,也能攒些零嘴儿。
然后,今日全便宜了陈弄墨。
“小女娃娃挺乖巧,我还以为会是个娇小姐,这下你算是放心了。”就在陈弄墨蹲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间帮忙干活,好脾气的应付各种问题时,观察了好一会儿的老书记吧嗒两口烟后,笑眯眯感慨。
在不了解闺女的品性前,陈宗会担心身体不好的妻子劳心费神也是在所难免,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沉声道:“聿聿很好,我瞧着后头两三天没有雪,您召集人吧。”
知道他这是不想谈小姑娘,老书记满是沟壑的老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老头子还能吃了小丫头不成?怎么说也是德茂那小子的种...人哪里用得着召集?都在等着你呢,只要你确定下来,我用大喇叭喊一嗓子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