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接到信直接理都没理,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她才不傻呢!
安重诲见宫里没动静,只好自己上, 到宫里劝李嗣源, 可李嗣源对之前安重诲插手自己儿子的事就很是不满, 直接不愿意和安重诲谈这事,于是安重诲也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最后还是李从荣又跑到宫里大闹一场,闹腾说李嗣源偏心,李嗣源终究还是疼儿子,也觉得不能让兄弟俩不一样,就松口说到时一起封,如此,算是终于把李从荣安抚下来了。
只是经过这一出事后,李从荣李从厚本来是一母同胞,李从荣原来也没把李从厚放在眼里,现在,却隐隐有竞争的苗头了。
而且也不知道李从荣是不是受了李从厚启发,居然开始也弄了一帮文人,天天做个诗啊,文章啥的。
没几天,甚至听说李从荣和手下文人,还编了个诗集。
消息传到宫里,不知道李嗣源是什么反应,反正林从和他娘反应不一。
王氏宫里
王氏和林从围在一起,面前弄了个火炉,旁边丫鬟环儿正拿着腌好的肉串在上面烤。
这是林从昨天和郭威去宫外逛,看到外面这个时代居然就有烤肉串的,顿时想起前世的烧烤,就来了兴趣,想让他娘也尝尝。
当然,林从可没傻到从宫外吃烤肉串,这年头宫外的烤肉串可都只是撒点盐,什么调料都没有,也只是能当肉吃,当不了小吃。
林从看着快烤好了,忙对环儿说:“快撒点我刚才配好的调料!”
环儿拿着林从刚才磨好的调料粉开始往肉串上撒。
王氏看了笑得扶额,“这就是我儿说得特别好吃的烧烤,十文不到的几块羊肉,撒上和黄金等价的胡椒和孜然,这要再不好吃,也忒没天理了。”
林从尴尬地笑笑,忙拿了一串给他娘,“娘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王氏笑着接过,吃了一口顿时赞不绝口,“这味道确实不错,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林从也拿了一串,一口撸到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口中绽放,顿时满足的叹气。
他娘说的没错,在后唐吃烧烤,除了贵确实没别的毛病。
想到这时候哪怕权贵,也只会在做肉汤做肉菜是稍微放点胡椒,这烧烤,确实有点奢侈了。
不过么,库房有上贡的,他只是吃几顿又用不了多少,林从也就随它去了。
林从甚至还一边吃着一边问他娘,“等会要不要送点去前面给爹?”
“不用送他,他现在没口福,昨晚上你爹来,说今日开始,他就要为祭天斋戒沐浴半个月,沾不得荤腥。这半个月都捞不着来后宫了,要不娘也不会有空陪你在这折腾!”王氏一边吃着烤串一边说。
“
礼部终于争论完了,开始准备祭天了。”林从听了松了一口气,他们从洛阳到汴京这都大半个月了,礼部一直为祭天每一步该怎么样争论不休,一大群人在那天天引经据典打口水仗,林从都听烦了。
王氏笑着说:“本来还没完,你爹发了火,礼部终于算是定下来了。”
“难怪了!”林从吃着烤串说。
两人一边吃着烤串,一边聊着最近的八卦,不可避免就说到李从荣弄了许多文人编诗集的事。
“要不娘也花重金给你请几个文人,打打名声。”王氏突然来了一句。
林从拿着肉串的手一顿,果然他娘的鸡娃基因又动了,他娘向来就是,别人有的,我儿子也不能缺。
“娘,没必要!”林从咬了一口,“周围弄几个文人,无非也就是出个诗集,作个文章,传出去弄个勤奋好学,礼贤下士的名声,可这些,其实都不过是虚名罢了。”
林从要是没穿越前,还真信书上那些什么皇帝英明神武、礼贤下士、勤奋好学,可等穿越后,林从才发现,这些不过是虚名,在国家比较安稳,比较重规矩时,可能比较好用。
可如今是五代,枪杆子里出政权,拿不住兵权,什么都是虚的,就像李从厚,在历史上前期就靠着勤奋好学礼贤下士一直在朝中好评,最后得了皇位,可登基后因为身边都是文人,压根无法掌兵权,被架空,再后来因为削藩被李从珂灭掉,做皇帝都没撑过五个月。
如今李从荣看着李从厚凭借文人得了好处开始效仿,林从却没丝毫动容,李从荣李从厚让文人把名声弄得再好,也不过他爹在时才有用,等他爹不在了,还是兵权实在。
至于他爹在时,他要想讨他爹喜欢,还用得着名声么,直接让他娘上就好了。
所以看到他娘王氏还有些纠结,林从拿起一根肉串,“真想让爹爹看重,还不如娘你好好笼着爹,娘您的枕头风比啥名声都管用!”
“臭小子,埋汰你娘起来了!”王氏用手指戳了下林从的脑门,算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从这才又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我这倒还真有一件事要让娘帮忙。”
“什么事?”
“祭天完爹爹应该就要封李从荣李从厚为王了,到时娘也顺便在爹爹耳边提提,让爹封我个御林军指挥。”
王氏听了,顿时有些看不上,“从荣从珂封王,儿你虽然年幼,身份也差一些,过两年我磨磨你爹,怎么也能给你弄个节度使,要什么御林军的,还只是指挥。”
林从叹气,“娘,要是爹再年轻些,我自然是想要节度使的,可爹这年龄,这也没外人,您觉得爹能撑到我成年么,要是爹撑不到我成年,您就算替我要到节度使,我也没法去就藩,不就藩,那就是拿点俸禄而已,还不如弄个指挥,手里有点兵权更实在。”
王氏一听也是,“可指挥也太小了吧?”
“指挥就行,昔日先帝以神捷、神威、雄武、广捷改为左右御林军,并把左右御林军分为四十支,每支置一个指挥,每十个指挥立为一军,每军置都指挥使一人,四军置总指挥使一人,副指挥使两人,这指挥看着品阶不高,却是自领一支军队,而且也不会像指挥使、副指挥使、都指挥使那么扎眼。
况且我年纪这么小,做个指挥,还能凭着身份压住人,要真封了指挥使、都指挥,这些手下哪个好相与,说不定就架空了我。”
王氏听了点点头,“我儿想的周全,既然如此,到时我就与你爹提提,想来一个指挥不过才掌二三千兵马,你爹也不好意思不应我。”
“那就拜托娘了,”林从笑着说,又想到他后爹的身体,就叮嘱他娘,“娘,您平时还是多关心些爹爹身体才是,别的终究都是虚的,爹才是咱的依靠。”
历史上他后爹虽然最后是因为李从荣叛乱被杀受惊才崩逝,可到底还是最后已经身体不行了,对儿子,对手下的兵控制不住了,那如果现在就好好注意调养,多休息,说不定能多撑个一年半载呢!
他后爹只要身体健康,给李从荣再加个胆,他也不敢脑残□□宫。
王氏虽然不知林从的考虑,对这点却是赞同的,只是免不了抱怨,“你爹天天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拿身体当回事,我劝了他多次,他就没听过。”
林从也很是无奈,五六十的人就好有这毛病,觉得自己还年轻,可身体却其实已经在慢慢变差。
“要不娘你和爹商量商量,把丁家家主请到宫里给爹爹调理调理身体吧,因为之前的事,他还是有些信丁神医的。”
王氏点头,“那娘试试。”
……
林从和王氏在后宫说着闲话,前面李嗣源虽然斋戒,却也不得安宁。
大殿里,李嗣源手里拿着他二儿子刚出的诗集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叹气。
良久,李嗣源实在忍不住了,对身边的大太监说:“去把老二叫来。”
很快,李从荣来了。
“老二,这是你和你那群文人做的诗集?”李嗣源问。
李从荣还以为他爹终于注意到他勤敏好学了,忙说:“儿子这些日子深觉往日年幼不懂事,荒废学业,近日闲暇时,就和一些儒生讨论讨论经义,觉得很有收获。”
李嗣源顿时头疼,“老二啊,你自幼不喜读书,现在突然出诗集,你爹我虽然也看不懂,可这作出来的诗真能看么,诗集一出,是要传到外面的,到时还不被人笑话,再说,咱们家这样的,弄什么舞文弄墨,抓住兵权才是根本,你平时有这时间,还不如跟着老安去政事堂看看,学学如何带兵,何必跟着一群腐儒弄这些有的没的!”
李从荣没想到李嗣源这么说,顿时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李嗣源说完,发现儿子面色不好,又觉得自己好像说重了,就说“你要真喜欢读书,就去找宰相这些名臣学学孝经,你爹我现在年纪大了,开始喜欢这些了。”
李从荣脸色稍微好一些,说知道了。
李嗣源摆摆手,李从荣就退下了。
等李从荣出了大殿,脸就阴沉下来,愤愤地说:“老三和文人一起,就是勤奋好学,我和文人一起,就是徒留笑柄,爹,你好偏心!”
说完,李从荣一甩袖子走了。
李从厚听闻这件事,和一群文人吟诗作赋的劲头更高了。
至于林从,听了这件事,和他娘感慨:
“爹还是对二哥期望最大的,三哥和一群文人凑在一起,爹不管,是因为爹没拿他当继承人,既然不是继承人,那儿子学什么都好,何况吟诗作赋也不是什么错事,可二哥年长,如今乱世,国赖长君,爹对二哥自然期望重些,想让二哥做继承人,自然希望他能掌兵权,也不愿他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可惜,二哥却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第75章 相面(二更)
李嗣源出面教导了一下李从荣, 终于让李从荣李从厚两个兄弟俩老实了一些,其后大半个月,倒是没再有什么事发生。
不过没有事发生, 也可能是大家都太忙了。
林从以前一直有一个疑惑, 祭天大典、封禅大典这种上来就几百人几千人, 并且环节复杂的典礼,大家是怎么保证知道自己每一步做什么,不出错的?
毕竟古代可不像现代,现代参加典礼出状况,最多也只是社死,可古代大典上出问题, 那可是御前失仪, 可是要掉脑袋的。
结果这次大典林从终于知道了:
提前彩排!
没错,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又实用的方法。
亏得林从还以为古人读诗书明礼仪所以礼仪天生好呢,可真实情况是, 从皇帝在宫里沐浴斋戒的那一日起, 礼部就把所有要参加大典的文武百官都拉到祭天的地方, 开始手把手拆分教各个环节。
并且这一练,就得练大半个月, 练到最后, 保证你闭着眼都不会出错的那种。
即便这样, 大典开始前三天,礼部还是会把文武百官都请到场地,宫里斋戒的皇帝和原来在洛阳的冯道崔协甚至都赶来, 按照整体流程再来三遍汇总排练。
如此, 才有了最后威严大气的祭天大典。
看得林从哭笑不得, 果然好看的大场面, 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
祭天大典后,李嗣源来汴京的目的也算完成了,本来应该启程回洛阳,可大概是好不容易出来松快松快,李嗣源有点不大想回去,再加上冯道已经先带一部分三省六部官员先回去了,李嗣源自觉的他回不回去都不影响。
于是,李嗣源干脆留下来打算多待些日子。
留下来的李嗣源,顿时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先是带着一帮武将跑到郊外山林去打猎,然后又带着安重诲范延光等微服去汴京周围转悠。
不过说是微服,可和那些深宫皇帝官员都不认识皇帝不同,整个京城无论大小官员,就没有不认识李嗣源,毕竟原来京城就是汴京,李嗣源当初又是朝中大将,还在汴京住过,再加上之前祭天大典全城都去围观,谁会不记得皇帝长什么样。
所以就有不少官员想尽各种办法凑到李嗣源面前露个脸,以便能够博得李嗣源好感。
李嗣源心里也清楚,遇到真正有能力的,也提拔一下,算是回应地方官员们的热情。
只是有能力毕竟是少数,看上几场大同小异的作秀后,李嗣源也烦了,就不愿意理会这些官员。
不过很快,有一个官员让李嗣源眼前一亮,当然,倒不是这个官员能力有多好,而是这个官员是汴京的粮官,无意间带李嗣源去了一下今年今年刚收获的粮仓。
当李嗣源进到仓库,看到今年新收的堆满仓库的粮食时,李嗣源整个眼睛都亮了。
其他官员见了,立马发现了华点,周围地方官纷纷请李嗣源去参观本地存放税收的库房,听着半年前还空空如也的库房如今堆得小山一般,李嗣源只觉气都比平时顺了三分。
当然李嗣源吃水也没忘挖井人,居然特地让随行学士特地写了一篇文章褒奖冯道,还派人送去洛阳。
由此,冯相善内政之名渐渐被世人熟知,甚至由于此次李嗣源祭天,除了中原,其他周围诸国也都派人前来上贡观礼,冯道之名渐渐传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