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车上的内饰简约高级,于舟免不了四处摸了摸,“靠!岁哥,你这车真不错啊。”
谈岁没吭声。
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谈岁看了一眼,“你接一下。”
“哦。”于舟伸手拿起来接听,和那头说了几句话之后收起满不在乎的样子,表情有些严肃。
等挂了电话,谈岁才问他,“怎么了?”
“他们到了。”
另一边,苏念到了滑冰场找到沈冰教练后。
办公室内,角落的加湿器袅袅吹着,一旁的窗台上的绿植生机勃勃。
沈冰坐在沙发上,手上捏着苏念的体检报告单。
她低头沉吟几秒,意识到苏念还站在一旁,顺手把报告单放在沙发上,示意她坐下。
苏念心里有些发虚,坐下后眼神四处瞟,“教练,是训练馆发生什么事了吗?”
门没关紧,依稀还能听到楼道的叫嚷声。
沈冰摇摇头,递给苏念一杯温水,身后抵着办公桌。
“你最近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苏念想了想,她训练时间缩短之后,之前的那些伤病就恢复的不错了。但教练这么问,让她心里有些没底。
苏念把杯子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有些不解,“我最近挺好的……是我的体检没过关吗?”
沈冰站直身子,坐过来,捡起刚刚放在沙发上的那摞纸,捏起最上面那张,递给苏念。
苏念接过来,仔细查看。
目光扫过纸张上的最后一项检查,她偷偷舒出口气,把它还给沈冰。
沈冰心里默叹口气,告诉苏念让她正常训练,便让她出了办公室。
教练的样子在苏念心里有了不解,但她没多问,只是暗暗告诉自己以后要加紧训练了。
走出滑冰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雨还没完全停,时不时地落一两滴。
可能因为路面有积水,处于繁华街道的人并不多,像以往的晚上,这里无比喧嚣。
苏念没在意,沿着路边走,打算坐公交回家。
刚走过一个拐角,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伴随着一道急切的叫喊。
“——念念。”
苏念停下步子,转过头看。
许久不见的于彻竟然向她奔来。
等于彻站定在她面前后,他微微低身,稍稍喘着气。
“你刚训练完?”于彻问她。
苏念露出笑脸,“没有,沈教练叫我来的,讲了一些事情。”
于彻点点头,“一起走走?”
“好啊。”
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于彻贴心地把苏念拉到里侧。
走了没几步,苏念想起什么似的,“怎么最近都没在训练馆见过你啊。”
于彻垂眼,“回了南城一趟。”
苏念哦了一声,两人相继无言。
于彻心里想着事,倒也没觉得两人之间的安静多么尴尬。
可苏念却不这么想,她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
刚好路边飞快地驶过几辆机车,速度很快。
苏念扯了扯于彻的衣摆,“于彻哥,小心。”
她边讲着,身子变向墙边挪。
于彻这才注意到女孩有些不自在,他轻笑一声,“怎么了?和哥哥在一起还这么尴尬啊?”
两人虽然从小相识,但毕竟这么长时间不见了,尴尬肯定会有的。
苏念想找话题,但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好放弃。
这幅模样逗得于彻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好了,不逗你了。”于彻自然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开学就是高三生了啊。”
苏念点头,“嗯。”
“那念念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他的声音很温柔,让苏念不知不觉间忘了刚刚不知说什么的尴尬。
苏念想了想,认真地说,“还没有,不过想继续滑冰。”
“对了,”苏念突然说,“于彻哥,你回南城是去干什么了?”
于彻的步子顿了顿,眼神有些不自然。
苏念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他没跟上,就停下脚步等他。
“于彻哥!”
被苏念喊了一声,于彻才回神。
于彻急忙跟上,抱歉地笑,“哥哥刚才走神了,不好意思啊,念念。”
苏念摇摇头,继续刚才的问题。
“你去南城做什么啦?”
于彻心下挣扎,不知道该不该讲出来,对上苏念那幅干净如水的眼眸,就突然想起在南城的时候。
他回了趟老家,想着顺便拜访苏念的爷爷奶奶。
当时他就站在苏温行家前,敲了敲门,没人开门,他没多想,只是以为两个老人可能出门了,就拎起礼品打算下次再来。
刚出单元楼,就撞上苏念的奶奶荆萍。
再之后,就被带去了医院,那时,苏念的爷爷苏温行的状态已经算不上好了。
用荆萍的话说,就是吊着一口气活着。
“念念国庆的时候就回来了,她马上升高三,而且比赛也很多,老爷子能呆到那时候,”荆萍的眼里冒了些泪花,“小于啊,你答应奶奶,回了北城先不要告诉念念好吗?”
于彻不明白,“可,可万一……”
他的话没说出口,在座的两人都明白。
“于彻哥?”
思绪回神,于彻闭了闭眼,换了个情绪对苏念讲,“去探望了一个老人,他生病了。”
“哦,这样啊……”苏念低头看路往前走。
于彻看着女孩的背影,一时间觉得眼酸。
他叹了口气,跟上去,可奈何手机突然响了。
“喂?”
“……”
“现在吗?”
“……”
“好我马上来。”
于彻刚把手机放进兜里,一抬头,就听见苏念对自己说,“哥哥,你先去忙吧,我去那边打个车回家就好。”
于彻不放心,“要不你——”
苏念打断他,“你赶紧去忙吧,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在她的再三催促下,于彻挥手叫了辆出租,让苏念先上车。
苏念坐在后座,系上安全带,对他招手,“哥哥,再见。”
一脸的笑意。
于彻有些于心不忍,深吸一口气,对苏念讲,“念念,你…你有时间多和爷爷奶奶打打电话。”
苏念疑惑,“我经常和他们联系啊。”
于彻看着女孩脸上毫不知情的表情,他一下明白了。
两位老人这是铁了心的要瞒住苏念。
他苦笑地点头,“到了家和哥哥说一声。”
——
晚风带了丝凉,车子驶离喧嚣区。
苏念没让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车,在距离小区还有一条街的巷口下了车。
明天开学,她想去超市逛逛,买一些文具之类的。
可能是因为郊区,超市里商品不太全,最后她只拿了一盒笔芯和一瓶果汁。
结好帐就出了超市。
周遭寂静,只有风声。
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气息。
苏念刚喝了一口果汁,拧好盖,继续往前走。
突然前面的小巷里传出一声叫嚷。
黑漆漆的小巷伸手不见五指,路灯像个摆设。
“操,你他妈骨头挺硬啊?还不道歉?”
这话一出,苏念不自主的捏紧手上的塑料袋。
一个没注意,捏出了声响。
当时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她下意识抬腿想跑,可双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直到那个沉重的脚步声愈发的近。
苏念站在光亮处,看着面前的人一步一步的从暗处走来。
她眼睫微颤,眉头紧锁,看到那个黑影的时候突然涌上一股熟悉感。
很快,她便知道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谈岁!你去哪?”
伴随着这声叫嚷,暗处的人影逐渐变得明显。
苏念仔细看了两眼。
眼前的人带着黑帽,一身黑,仿佛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只是他的手上沾了点红色印迹。
谈岁走到她面前,她才看清,那是血迹,鲜红的血。
一瞬间,惊恐争先恐后的爬上心头。
苏念倒退几步,声音打颤,“谈…谈岁,你……”
她磕磕绊绊说不上话。
手上的塑料袋也应声而落,透明袋子上沾上泥土。
苏念看着谈岁一步一步走近,弯腰,捡起地上的袋子。
胳膊朝前伸,递给她。
借着路灯,昏黄的光打在谈岁脸上,流过流畅利落的下颚线。
那一刻,苏念觉得眼前的人极其陌生。
脑子里全是和谈岁初见时的话。
“谈岁不是有暴躁症吗?”
“听说谈岁打伤了人……”
一直以来心底的疑惑也瞬间得到答案,为什么之前在学校没见过谈岁暴躁症发作的样子。
谈岁微微低头,用袖子,抹去透明袋子上的泥。
才把袋子塞进她怀里。
苏念整个人愣在原地。
“谈岁!你怎么突然出来了?”于舟小跑出来,看到苏念在这,脸上的焦急顿时成了尴尬。
“呃…苏念在这啊。”
苏念勉强扯了个笑。
于舟没和她继续交谈,扭过头对谈岁讲,“哥?别杵这了?还没忙完呢。”
这话一出,苏念刚落到地面上的心又紧紧提了起来。
没忙完什么事,打人的事情吗。
想到这,她抬眸,对上谈岁那幅平静无波的黑色瞳孔,好像受了惊吓般,立马垂着眼皮,不敢抬头去看。
于舟没注意到这么多细节,看了眼时间,“岁哥,都在等你发话呢!”
周围寂静两秒,之后苏念感受到头顶飘过三个字。
“算了吧。”
于舟不可置信地看着谈岁,“什么?”
谈岁皱眉,眉眼里些许的不耐露了出来,“我说算了吧,让他们走吧。”
“可是你身上的——”
谈岁急急打断他的话,“我他妈说算了!”
一声怒吼,直接让本就安静的周围变得更静。
谈岁沉沉地盯了苏念两眼,转身走了。
可苏念对一切都毫无察觉。
谈岁走后,于舟回了巷子,把人都叫了出来。
苏念这才看清,大概五六个人,看起来不好惹,有的人甚至手上提着木棍。
她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忍不住瑟缩一下。
周遭好像更冷了。
于舟出来之后,没对苏念多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浩浩荡荡一群人朝着谈岁离开的方向走去。
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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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这天,天空放晴。
早上升完旗,班主任李颖通知大家明天摸底考试,让大家好好准备。
升入高三,年级的纪律管的严厉起来,早上就有迟到的被罚的,被罚的学生现在正在操场跑圈,听说要跑十圈,杀鸡儆猴。
第一节课上的英语,开学第一课往往都是在检查作业中度过,升入高三也不例外。
苏念作为课代表,收好每个小组的作业,搬着厚厚一摞作业坐回原位。
身后的位子空着,谈岁第一天就请假了,叶稚语有些意外,扭头问后面的于舟,“哎,你岁哥怎么没来啊?不会不念了吧。”
那时候已经参加完会考,不想参加高考的学生有很多条路可以选。上个学期的末尾,年级就有很多学生报名单招活着直接辍学,后者只为拿个高中毕业证。
所以这次的摸底考试比较重要,因为可能会调整班级,小部分的分班。
于舟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支起脑袋,“岁哥请假了。”说完就继续趴在桌上,没注意到苏念投过来的眼神。
“切,牛逼,第一天就请假。”叶稚语没所谓的耸耸肩。
苏念坐下,开始数交上来的作业本。
第二节课下课,大课间。
“卧槽,陈响绝了!在办公室和他班主任杠起来了!”有人跑进教室大嚷。
有人不信,“吹牛逼吧你。”
“我真的看见了!不信你就去看!”
这话讲完,有些好奇的人纷纷跑出去,围在办公室的玻璃边上。
苏念一进教室就被李雾平拉到一边。
她觉得莫名,笑着说:“怎么了?”
李雾平叹了口气,急急道:“你还笑呢!陈响在办公室和老师吵架呢!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