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游戏——轻云淡

　　丁天一被逗笑了。他一本正经道，“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早在意外发生前，筛选就开始了。”
　　“头脑好的人拥有财富。”
　　“长相好的人嫁入豪门。”
　　“健康的人结婚生子。”
　　“没钱、没能力、没头脑的人结不了婚。”
　　“这一切难道不是一场筛选？”
　　“最终赢家会同时拥有财富、相貌、健康、头脑。输家被淘汰，一无所有。”
　　“怎么样，我说的故事，是不是比你说的可怕多了？”
　　不等安采云反应，他端起咖啡杯，离开茶水间，单方面结束对话。
 
　　翌日。
　　丁天一拿着货单，去找生产部经理。
　　食品加工厂内部其实细分成好几个部门，各个部门又有专门经理负责管理。
　　像销售部，专门负责对外销售。
　　而生产部，专管生产一块。比如，仓库里现在有多少货啊？如果暂时没货，需要几天生产出来？
　　诸如此类，都归他们管。
　　丁天一新签了合同，需要跟生产部沟通好，以保证在约定时间内把货物送到客户手里。

　　丁天一熟门熟路地走进电梯，按下楼层，又专注地看起货单。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电梯都没动。
　　他不禁疑惑地抬起头。
　　按了下楼层，没用。
　　按电梯门打开键，没用。
　　无奈之下，丁天一只能使用轿厢内电话，让维修人员快点过来修。
　　对面碰巧有人值班，答应会立马赶到。
　　丁天一以为只要在电梯里等一等，等维修人员来了就没事了。
　　结果刚通话完毕，电梯一阵非正常剧烈震动，里面的灯还黑了。
　　丁天一莫名感到惊悚。
　　幸好维修人员来的快，撬开电梯门，放他出来。
　　丁天一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一声巨响，然后电梯飞速坠落。
　　丁天一和维修人员面面相觑。
　　维修人员迟疑着说，“暂时不知道什么情况。要是我来晚一会儿，你可能就跟着一块儿掉下去了……”
　　丁天一毛骨悚然，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午间休息时分，丁天一躲在天台抽烟。
　　“怎么了？上天台抽烟也不叫我？”经理正好也来抽烟，无意中发现了他，开玩笑般提起，“该不会是笃定自己能升职加薪，就想把媒人扔过墙？”
　　新娘进了房，媒人扔过墙，这句话是联邦地方俗语。
　　意思是有些人忘恩负义。用的着别人的时候大献殷勤，一旦事情促成了，态度就怠慢了。
　　经理说这话，明显是在敲打丁天一。
　　换做往常，丁天一早就诚惶诚恐，顺势表一番忠心。只是今天，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遇上了一些意外事故，差点没命。趁有空上天台抽根烟，压压惊。”丁天一余惊未定。
　　经理颇为意外，“怎么了？”
　　“乘电梯，电梯坠落，差点跟着一块儿下去。走在大马路上，高空坠物，差点砸到脑袋。一天之内两起意外，桩桩要人命。”丁天一把烟叼在嘴上，搓了搓脸，试图打起精神。
　　“碰巧今天一大早，安采云跑来跟我说些有的没的。什么近些年事故频发，有命升职没命享，说不定这是一场进化、一场游戏，活下来的都是人类精英……”
　　“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做的缺德事被她发现了，所以被诅咒了。”
　　“胡说八道！”经理怒斥，“举荐你升职合情合理，合法合规，完全走正当程序！”
　　一边说，他一边瞪丁天一。意思是嘴上把把门，出去别乱说。
　　丁天一自知失言，打了个哈哈，“瞧我，受了太大刺激，都开始说胡话了。”
　　“你明白就好。”经理放缓语气，“人生在世，难免会遇上一些意外。不要瞎想，躲过就说明你命大。”
　　“马上快正式升职了。最近签的单子做做好，别让人抓到把柄。”
　　“行，今晚我留下加班。”丁天一也想把工作做的漂漂亮亮，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就对了。年轻人，不要整天胡思乱想，没毛病都把自己吓出毛病来。”经理安慰几句，把事情揭过。
　　他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谁知第二天，云昕一早来上班，发现丁天一死在办公室，尸体都僵了！
　　报警，喊救护车，工人们议论，到处乱糟糟。
　　没多久，调查结果出炉。警察说丁天一长期酗酒、熬夜、作息不正常，所以死于心肌梗塞。
　　偏偏昨晚，他独自留在办公室加班，病发的时候连个喊救护车的人都没有。
　　如果当时有人帮忙喊来救护车，及时把他送去抢救，或许不会丧命。
　　“那他，好好一个人，一晚上过去，就没了？”经理结结巴巴，话都说不顺畅。
　　昨天听说丁天一遭遇意外，他还觉得丁天一到底年轻，扛不住事。
　　如今轮到他身边的人突然死亡，经理才明白，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是多么让人惊慌。
　　那种慌乱感，不是随便一个人说点什么就能打消的。
　　“所以少熬夜，少喝酒，避免亚健康。”警察这么说着，结束了调查。
　　经理十分头痛。
　　下班后，丁天一自愿留下加班。所以到底是工作期间内出事，还是下班时间出事，之后估计有的扯皮。
　　经理想找工厂老板商量一下，之后该怎么处理，却被安采云拦住去路。
　　“丁天一意外身故，竞争者只剩下我，资深销售员一职，看来只能报我的名字了。”安采云直白表明自己的来意。
　　经理非常生气，“朝夕相处的同事不幸身亡，你一点都不伤心，脑子里只有升职加薪这种事？”
　　安采云猛地拔高嗓音，“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你不给我，非要我自己去抢才行。”
　　要是经理公平公正，她又何必耍那么多花招，费那么多心思？
　　为什么明明是她应得的东西，其他人表现的就好像她在贪图不该贪图的？
　　经理一时语塞。
　　更让他不安的是，以前安采云面对他，明显是在面对上级。
　　现在安采云面对他，像是在打量弱者。
　　道理讲不通，可以用其他手段维护自己利益的那种……“弱者”。
　　“我赶着去处理丁天一的后事，升职的事，之后再说。”经理把话题撇开，匆匆离去。
　　“原来即便没有丁天一，升职加薪也轮不到我。”安采云像是忽然想明白了，自嘲地笑了笑。
 
 
第34章 食品加工厂完（我在地狱等你）
　　跟丁天一的家属来回扯皮， 忙活了一整天，终于定下赔偿金额。
　　经理忙里偷闲，想跟安采云好好聊聊。
　　安采云深深看了经理一眼， 露出不可捉摸的微笑， “好啊，正好马上快下班了， 找地方撸个串，顺便好好聊一聊。”
　　随即， 她转头看向云昕，“你也去吧？”
　　下班后聚餐啊……
　　云昕略一沉吟，答应了。
　　于是一行三人出发。经理、安采云各自开车， 云昕则坐经理车。
　　十分钟后。
　　“就这家店吧。”经理提议。
　　“好。”安采云同意。
　　经理、安采云去停车， 云昕中途接到杨总老婆电话， 走到一旁先讲电话。
　　“我家那位太爱喝酒了！我想想还是不放心。其他人看他大小是个老板， 会不会不敢给我打电话打小报告？要不这样，你帮我盯着点。要是同事在你面前提起他沾酒，你记得告诉我一声。”杨总老婆为了这个家真是操碎了心，想尽各种办法左盯右防。
　　“杨总都胃穿孔，把自己喝进医院里了， 应该不会再喝……”云昕难以理解，“成年人了，应该有这点基础判断能力？”
　　再喝就不是想进医院， 而是想送命。
　　“男人， 哎。”杨总老婆长叹一声。
　　云昕总觉得， 叹气声中隐藏着很多没能说出口的哀怨。
　　“人家都说赌瘾难戒， 我看酒瘾也差不多。你是不知道哇， 我好几年前就劝他戒酒。可他就那副德行， 老是背着我偷喝，一直戒不掉……”杨总老婆说着说着，又想起伤心往事。
　　云昕认真当一名听众，不时“哇——”、“啊——”、“他怎么能这样”，烘托下气氛。
　　杨总老婆感觉遇见了知音，越说越上头，忍不住控诉起老公的种种恶劣行径，包括不限于隐瞒、欺骗、跟其他人联合起来做戏诓她。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另一边。
　　经理、安采云在停车场把车停好，然后并肩朝烧烤店走去。
　　不知是被丁天一的死亡刺激到，还是被安采云的态度转变吓到，经理说话客气多了，“小安，凡事好商量。那个资深销售员的位置，也不是不能给你。”
　　“我当时就是太忙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后来再一想，咱们销售部，除了你还有谁配得上这个位置？当然要留给你啊！”
　　“不要紧。”安采云嘴角含笑，“我仔细想了想，资深销售员的位置，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曾经她以为竞争对手丁天一是造成她不幸的根源，可丁天一死后她才发现，经理是更大的恶。
　　有经理在，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其实……何必执着于升任“资深销售员”呢？经理的位置空出来，她直接当销售部经理不是更好？
　　安采云面上答应经理找个地方聊聊，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在不经意间透露进化游戏的事。
　　这样一来，经理就会跟丁天一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最初得知丁天一死讯，安采云有一瞬间的慌张。不是担心死了人，而是担心自己受牵连，被查出来。
　　可她反复回忆，自己一件可疑的事都没做，警方根本不可能怀疑她。
　　于是安采云放下心，开始新一轮猎杀。
　　至于经理会不会没事……
　　丁天一被告知进化游戏的事情后，先遇到电梯坠落，再遇到高空坠物，最后才死于心肌梗塞。
　　这么密集的意外攻势，就算是经理，也不可能次次避开。
　　安采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心里已经盘算开，待会儿要怎么把话题带到进化游戏上。
　　最好是云昕在场的时候，一块儿说给他们俩听。
　　“那个，”经理不知想到了什么，额头竟然冒出一层细汗，“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我已经意识到了，以后会改。你看诅咒是不是就……”
　　“诅咒？”安采云一愣，停下脚步，看向经理。
　　“丁天一死前跟我提起过。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跟其他人说。”经理急忙解释，“今后我会好好对你，诅咒能不能帮我解除了？”
　　安采云起初没听懂，后来脸色大变。她刚想离经理远一点，忽然一声巨响，玻璃窗户炸开，气浪翻滚，两人飞出老远。
　　“为什么？我都说了以后会好好对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经理凄厉质问。
　　结果转过头一看，安采云也重伤倒在地上，脸上都是血。
　　经理心都凉了——安采云连她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能帮得了他？
　　“报应，这都是报应。”
　　经理惨笑连连，片刻后无力倒下，永远地闭上眼。
 
　　不远处，云昕听见爆炸声，挂了电话，飞速赶来。
　　只见整条街破坏严重。玻璃屑散落一地，地上躺着十多人。有的重伤昏迷，有的轻伤吐血，状态很不好。
　　“怎么了？”
　　“好像有家店煤气爆炸，直接把整条街炸了。”
　　“除了外面躺着的，屋里还有人。”
　　“看起来情况很严重啊，叫救护车了吗？”
　　“喊了，正在来的路上。”
　　云昕找到经理，发现经理受伤严重，已经没有呼吸。
　　而安采云躺在一旁，看起来伤势颇重。
　　“坚持下，救护车马上就来。”
　　云昕刚凑近，安采云抓住她的衣服，断断续续道，“这个世界，其实正在进行一场游戏，一场进化游戏。所有的意外、事故，都是在逼迫人类进化。”
　　“通不过挑战，进化不了的，都会被淘汰。”
　　“丁天一死了，经理死了，下一个就该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