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游戏——轻云淡

　　这么一提，童佳想起一人，“大学时候有一个女同学，同年级不同班，大家都叫她‘渣男鉴别机’。”
　　“夸张到什么程度呢？第一次跟舍友男友见面，见完私下跟舍友说，舍友男友给她的感觉不太好。”
　　“舍友起初还不信，后来男朋友果然劈腿了。”
　　“后来又有一次，同学新交了个男友。开玩笑说她看人厉害，一定要让她见一见，帮自己把把关。”
　　“之后见了，什么都没说，直摇头。同学以为她故意捣乱，都生气了。结果没多久，男友被爆出脚踏几条船，那同学还不是第一个被勾搭的。”
　　说到最后，童佳开始怀疑自己太紧张。
　　原来现实里本来就有这样的人，她自己都遇见过，只是刚开始没想起来。
　　“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近距离接触死亡后潜能爆发，事后体能大幅提升。虽然以前没听说过，但不算很离奇。”最终，云昕这样总结道。
　　童佳一直没说，其实车祸后，她整个人始终处于一种焦虑状态。此刻跟云昕聊完，能明显感觉到，焦虑感减轻许多。
　　就好像事情本身很正常，是她大惊小怪，才把自己给整焦虑了。
　　“另外，谢谢你告诉我王泽有问题。”云昕诚恳道谢，“听人劝，吃饱饭，我愿意听劝！以后会离他远一点。”
　　“恩……”童佳总觉得怪怪的。
　　可到底是哪里奇怪呢？她暂时没想明白。
 
　　翌日清晨。
　　王泽揉了揉眼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
　　自从低烧，他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头还老痛。
　　拆开床头柜药盒，把药混水吞服，王泽嘟囔道，“吃了几天药，病怎么还是不见好？”
　　他穿上拖鞋，刚要去卫生间，忽然脚踝处又痒又麻又痛，仿佛有蚂蚁在爬。
　　“什么东西在咬我？”王泽迅速把裤脚拉起。
　　结果脚踝处什么都没有，但就是能感觉到不舒服。
　　王泽看了半天，突然想起，野猫就是在这块区域咬了一口。后来伤口愈合，他就没在意。
　　可是现在，痒麻痛区域似乎刚好和伤口区域重合。
　　王泽一下子慌了，“我都打过疫苗了，怎么还是……”
　　“不不不，”话说到一半，他又否认，“说不定是睡觉的时候压到了，所以腿麻。”
　　说着，他强忍着麻痛，在屋子里走起来。
　　然而不管走多久，麻意都没能消退。
　　王泽瘫坐在椅子上，忽然很想抽根烟。
 
　　上班时间，赵泽晨正专心工作。
　　王泽不知从哪里犄角旮旯里窜出来，抓住他手腕问，“狂犬疫苗打了吗？”
　　“打了啊。”提起这件事赵泽晨就来气，说话都带刺，“怎么？终于良心发现，愿意承担我的医药费了？”
　　王泽几天没睡好觉，眼底一片乌青，看起来特别憔悴。他声音嘶哑，追问，“在哪打的？”
　　赵泽晨心底狂翻白眼，不过看他模样可怜，还是报出医院名字。
　　和王泽去的是同一家。
　　王泽又问，“打完疫苗后，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有啊！胳膊酸肿，全身无力，干不动活还不敢请假休息，吃饭还得忌口！”赵泽晨越说越火大，恨不得拽住王泽衣领，把他抓过来打一顿。
　　但，他是个文明人。
　　更重要的是，在公司打架有被辞退的风险。所以他强忍着怒火，只用语言进行谴责。
　　“就这样？”王泽慌了。
　　医院一样，打的疫苗牌子应该也一样。怎么赵泽晨没事人似的，而他却……
　　难道真的是因为疫苗打太迟？
　　“这样还不够？”赵泽晨怀疑对方是故意过来找茬的，“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完全被你连累，自费两千多块钱打疫苗，你还嫌我打完疫苗反应不够剧烈？”
　　“不会的，不会的……”王泽越发失魂落魄，跌跌撞撞，不一会儿跑没影。
　　赵泽晨憋了许久，憋出一句话，“这不是被猫咬了，是被丧尸把脑子给吃了吧？”
 

　　虽然云昕跟童佳承诺，遇到王泽会离远一点，但其实两人的工作没有交汇之处，想要碰见挺困难。
　　一连三天，云昕都认真干活，积极工作，争当优秀员工。
　　这天午休时分，她正捧着饮料，坐着发呆，熟悉的心悸感传来。
　　抬眸远望，只见一名顾客正将大厅落地窗的窗帘拉开。屋外日头正好，金灿灿的阳光洒到地板上，将屋里照的亮堂堂。
　　结果下一秒，王泽扑到窗边，飞速将窗帘拉上。
　　“你干什么？”顾客不满，又将窗帘拉开。
　　“不要拉开！！”王泽大声嘶吼，又将窗帘拉上。
　　顾客气笑了，“住你们酒店，想拉开窗帘，晒晒太阳都不行吗？”
　　更离谱的是，周围没有其他顾客，根本影响不到其他人。
　　“不行！不能让阳光照进来。”王泽断然拒绝。
　　顾客，“？？？”
　　什么奇葩酒店？连个窗帘都不让拉？
　　“我就拉。”顾客牛脾气上来，跟王泽杠上了，“我还不信了，还有酒店明文规定不让顾客拉窗帘。”
　　“你们经理呢？有没有能负责的人出来说话？”
　　边说边伸手拽窗帘。
　　王泽死死握住，寸步不让。
　　两人一个要把窗帘拉开，一个要把窗帘拉拢，互不相让，于是开始角力。
　　王泽几天没睡好，浑身无力，渐渐不敌。
　　顾客刚要笑，突然王泽扑过来，在顾客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顾客吃痛放开，同时大惊失色，“怎么还咬人啊？？”
　　窗帘又被拉开了一点点。阳光从缝隙里钻进来，洒落在地板上，王泽露出惧怕之色，赶紧把窗帘拉上。
　　顾客都震惊了，连退好几步，冲着匆忙赶来的经理、童佳、保安说，“你们酒店偷摸养丧尸啊？！”
 
 
第6章 新世界酒店4
　　不怪顾客误会。此刻王泽面色惨白，两眼无神，还喜欢咬人，不管是形象还是举止都像极了丧尸。
　　“没有没有，他就是生了点怪病。”经理虽然不清楚什么情况，可还是努力打圆场。
　　说着，他冲保安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把王泽带走。
　　“别过来！！”王泽看上去很紧张，不断后退。
　　这时，一名服务员端着饮料盘和几杯白开水路过。
　　王泽看见了，又是一阵乱喊乱叫。
　　顾客快急疯了，“你们怎么找这种人当员工？？我刚才被他咬了，不会被传染吧？！”
　　赵泽晨瞧见了，若有所思，“怕水，怕光，他这是被传染狂犬病毒了吧？”
　　经理、顾客一脸震惊地看过来。
　　赵泽晨解释了下王泽被野猫咬的事，又道，“他死抠死抠的，非说被猫咬不用打针，我怀疑他根本没去。”
　　顾客稍稍安心，还好，起码不是真丧尸。
　　可随后又满心不是滋味，“他是狂犬病毒携带者，那我被他咬了，是不是相当于被野狗咬了，也要去打针……”
　　说话语气可怜的，经理都不知道怎么安慰。
　　但他安慰不了顾客，可以迁怒。只见他瞪了赵泽晨一眼，责怪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
　　赵泽晨听完都懵了，他下意识解释道，“采购也知道。采购还让王泽去打疫苗，王泽当面答应的好好的，我哪儿知道他阳奉阴违，背地里压根没去？”
　　要不是因为他也被猫抓，担心自己安全，特地去了解了下狂犬病发病症状，这会儿都认不出来王泽在发什么癫。
　　采购也知道？很好，背锅的人选又多了一个。
　　经理扫了童佳一眼，语气深沉，“待会儿再跟你们算账。”
　　童佳懒得理他。
　　她看着王泽拼命挣扎，被保安按住了，还扭头去咬人家，逼对方松手。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她的直觉是对的，王泽确实很危险。
　　不远处，因为王泽发疯似的对人又咬又抓，保安们缩手缩脚，好几个人围着，都按不住他。
　　关键时刻，云昕找了副皮手套戴上，然后出其不意扑了过去。她一只手按住王泽的背，一只手按住王泽的头，直接把王泽按倒在地上。
　　“快，快，快拿绳子捆起来！再把嘴堵上！！”经理指挥道。
　　王泽还想挣扎，可是云昕就跟一座小山似的压在他身上。手按在脑门上，他愣是转不了头。
　　眼角余光瞥见顾客嘴唇动了动，经理机敏过人，抢先一步大喊，“救护车来了吗？医生在哪里？这里有人急需治疗！”
　　顾客动了动嘴皮子，到底没再说什么。
　　……
　　总之一通折腾，骚乱总算平息。
　　等到救护车来了，经理亲自上车，一路护送顾客去医院。另一边，受伤的保安伙同王泽，一块儿送去医治。
　　赵泽晨心有余悸，“两千块钱打疫苗，确实有点小贵。可两千块钱捡回一条命，一点也不贵！”
 
　　王泽被送到医院，没多久确诊狂犬病。
　　顾客以及保安，挨个打免疫蛋白和狂犬疫苗。
　　经理忙前忙后，说尽好话，总算把顾客暂时安抚住。
　　回到酒店，事情还没完，他把童佳、赵泽晨喊到跟前追责。
　　赵泽晨不服，“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并没有及时去医院打针。这也不能怪我们吧？难道我们还拽着他，陪同去医院，亲眼看着医院把免疫蛋白和狂犬疫苗注射进他体内吗？”
　　事实证明，领导想要找你茬，总归是能找的出来的。
　　经理眼一瞪，“不能陪同去医院，那事后呢？发现他不对劲，不知道第一时间报告给我？一定要等他闯了祸，才把事情说出来？”
　　赵泽晨暗暗叫苦。
　　自从被猫抓了，两人关系就不太好，他不爱搭理王泽，很难第一时间发觉有什么不对。
　　之后偶遇，王泽说自己头痛、发低烧，他直接信了，也没多想。
　　此刻被责问，赵泽晨脑海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让你多嘴！一句话别说，不就追究不到你身上了吗？！这下好了，不仅自己倒霉，还把采购拖下水。
　　其实他们俩都是无辜的！
　　事实上，赵泽晨试图跟领导讲道理，但领导不想跟他讲道理，只想找人负责。
　　经理威严地看着童佳，问，“事情变成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童佳扫了眼赵泽晨，只见他万分焦急，明亮的眼眸里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再扫一眼经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心肝估计已经黑透。
　　童佳望着天花板，用没有感情的语调说，“事情发生后，我第一时间调查了监控。发现这个王泽平常住在员工宿舍，本地也没有家人。所以生病后，他既不请假，也不回家，就在酒店里待着。”
　　“事发当天，他在大厅工作，看见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谁都没说，自己跑过去，悄悄把窗帘拉上了。后来顾客想拉开，他还当众跟顾客起争执，一步不让。”
　　“经理，是不是平常的教导不太对啊？员工这是真把公司当家了呀。”
　　经理，“？？？”
　　他震惊地看着童佳，像是在问，你是怎么得出这么神奇的结论？
　　员工刚进公司都是由他带着教。这一顶帽子扣下来，他多多少少有点推卸不掉的责任。
　　童佳微微一笑。
　　眼睛里写着：来啊，互相推诿啊，了不起大家一起共沉沦！
　　嘴上说着，“经理，我看那个王泽人品不太好。我都说了让他去打疫苗，他当着我的面应下，背地里又不照做，这种人不管花多少心血都教不好。要不老板问起，咱们直说吧？”
　　经理盯着童佳看了半天，最后缓缓道，“我看行。”
　　赵泽晨以为这回肯定逃不了，要被扣工资。没想到经理、采购稍微交流了一下，事情就顺利解决了。
　　他看向采购，目光里不自觉带上几分震惊与崇拜。
　　童佳心说，这才哪到哪。你要是在职场待久了，又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甘心吃亏的性格，你也会学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交涉技能。
 
　　王泽被送进医院，没过两天人就没了。
　　倒不是有人刻意报复，而是狂犬病本身就是一种急性传染病，感染上后死亡率100％。从出现症状到死亡，整个过程可能就一个礼拜。
　　据说临死前，王泽口渴想喝水，可是一看到水就害怕。
　　窗户也不能开，因为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