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为聘——怡米

作者:怡米  录入:05-21


  裴衍睁开眼,扯过一角盖在腰上,可没一会儿又被秦妧夺了去。
  裴衍撑起上半身,对着被子里圆鼓鼓的地方拍了下。
  秦妧惊醒,发出一声轻吟。
  裴衍轻轻拍她的手臂,“做噩梦了?”
  “嗯......”
  半睡半醒的人儿还挺对答如流的。裴衍继续问:“梦见什么了?”
  “梦见被狐狸咬了。”
  裴衍还记得她上次的胡话,也是梦见了狐狸,还是一只会摄人心智的狐狸。
  “嗯,会咬人的狐狸都坏。”他继续拍她,等将人哄睡,才坐起起,掀开盖在女子腿上的被子,握住她的一只脚踝,轻轻抬起。
  绸缎的裤腿宽大轻薄,稍一用力就能向上撸起。凝着被月光镀了一层皎光的腿,裴衍眸色晦涩,慢慢附了身。
  秦妧被一阵痛觉扰醒,睁开眼时恰看一物俯在腿的上方,吓得想要后退,头顶却抵在了榻围上。
  避无可避。
  “不要,别!”
  裴衍却扣住她乱推的手,没有移开。
  腿根很痛,痛出泪花,秦妧软声求起饶,却无济于事。
  上方的黑影忽然松了嘴,向上移来,双手撑在她两侧,低沉问道:“还有一日?”
  知道他在暗示什么,秦妧偏头看向榻的外侧,不敢去碰被咬过的地方,“明日差不多了,后日应该能行......”
  裴衍“嗯”一声,翻身躺在外侧,闭上了眼。
  秦妧曲起膝,撑开裤腰的边缘,碰了碰被咬的地方,清晰摸到了一圈牙印。想起自己被咬破两次的嘴,她略带不满地问:“能不能不咬我?”
  怎知,背对她的男人却淡淡回道:“是你梦里的狐狸所为,怎能怪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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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裴衍: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夤夜梦醒, 秦妧听见榻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动了动眼皮,从勉强撑开的眼缝中瞧见黯光里一抹身影正在整理衣襟。
  “兄长。”
  喃喃一声过后, 她想要爬起来服侍裴衍更衣,却懒软了骨头, 无力起身。
  裴衍系好玉石革带, 转身勾了勾她翘在枕边的手指, 语带三分调笑, “行了, 继续睡吧,我去上朝了。”
  在世家门阀中,身为新婚妻子, 懒到起不来床的,可能只有床上的这名女子了。
  秦妧不是个懒惰的,但裴衍今日比平时提早了许多, 这就不能怪她了。
  说服完自己, 秦妧闭着眼点头, 掖过被子蒙住脑袋,彻底睡了过去, 完全沉溺在裴衍的纵容中, 不再谨小慎微。至少在素馨苑中,她找回了真实的自己。
  榻边的男人好笑着捏捏眉骨, 拿起乌纱, 阔步走出内室, 在瞥见等在门口的魏野时, 温煦的面色一沉, 又恢复了那个虽谦和却总是若即若离的内阁次辅。
  乘上马车离开侯府, 裴衍将乌纱放在小几上,接过魏野递来的薜荔凉饮,轻呷一口,淡淡问道:“跑了多久?”
  魏野揉了揉被裴灏砸出包的后脑勺,嗫嚅道:“趁夜黑跑的,快半个时辰了。卑职已经在城门、顺天府、宫门和侯府等地安插了眼线,但凡二爷出现,就会......”
  “小半个时辰了,凭他的身手,只会比你安排的眼线动作要快。”
  “是、是的。可到此刻,这几处也无消息传来,说明二爷还躲在暗处。”
  裴衍放下瓷盏,向后靠在车壁上,目光透过拂动的车帘,看向了北边境。
  “给承牧传话,让他带人在去往湘玉城的几条路上设障。裴灏身无分文,跑不了多远。”
  魏野恍然,湘玉城是安定侯驻兵的边关城池之一,二爷在入不了皇城的情况下,最可能投奔的人就是父亲啊!
  拍了拍脑门,魏野赶忙钻出车厢,让随行的心腹前去送信。
  **
  寅时中段,裴衍推开农舍正房的门,看向歪歪斜斜的桌椅板凳。
  看样子在丑时末,这里发生了恶斗。想起裴灏吞下润喉糖的一幕,裴衍冷哂一声,自己这个乖戾的弟弟,在短短十几日的软禁中学会了忍辱负重。
  魏野走进来,“世子,再耽搁下去,恐会误了早朝。”
  勾起一把圈椅扶正,裴衍随意落座,静静转动起食指上银戒,绯色官袍与渐渐冉起的晨曦相互融合,更显瑰丽。他命负责照顾裴灏的老汉去准备膳食,又拿出自带的龙井,慢悠悠沏起茶,“替我去跟吏部告个假。”
  听罢,魏衍浑身止不住地激灵。世子向来守时,从不会因私事耽误了朝事,今日这般,必是动了薄怒啊。
  与此同时,竹林外十里坡,两道身影扭打在一起,不分伯仲。
  不远处,看着愤怒到极致的裴灏,承牧慢慢握住了腰间的佩刀刀柄,叫停了正在打斗的副手。
  鄣刀出窍,势不可挡,不过十招,就将杀红眼的裴灏抵于了刀刃下。
  承牧刚毅的面庞上闪过一道肃色,“无谓的挣扎不可取,随我回去吧。”
  论单打独斗,三大营加上五军都督府都找不出一个能与承牧抗衡的。裴灏虽敏捷勇武,身手在新晋的武将中数一数二,却还是难敌经验老到的承牧。
  他盯着寒光四射的刀刃,目眦尽裂,“裴衍夺人未婚妻,伤风败俗、蔑伦悖理,你作何要当他的爪牙?!承牧,你是我爹救下的,自幼受我侯府照拂,怎地没有一点儿良知?非要助纣为虐?!”
  似油盐不进,承牧翻转手腕,以刀柄重重击打在裴灏的侧颈。
  当裴灏倒地时,手中的鄣刀刚好回鞘。
  “带走。”
  十里坡前飞絮乱,寸寸落入池沼畔,沼中芦苇丛丛生,无垠杳杳水波痕。
  驮着裴灏的马匹经过池沼时,饮了几口水,荡起层层涟漪,搅乱了映入水面的景象,待水面复原时,只映出了湛空白云,岸边再没了三人一马的踪迹。
  两个时辰后,裴灏悠悠转醒,忍着侧颈的疼痛撑起身子,入眼的是一双黑色皂靴。
  没有惊讶和迷茫,他赤红着双眼抬起头,看向坐在圈椅上饮茶的长兄。
  “裴衍,关着我算什么事?有本事杀了我,也好为卫岐报仇雪恨啊!!”
  满是日光的逼仄小屋内,兄弟二人四目相对,一个居高临下,一个怀揣恨意,在外人看来,这哪里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
  别说兄友弟恭,现今连心平气和都做不到了。
  面对弟弟歇斯底里的质问,裴衍捧着盖瓯淡笑,“杀了你,还怎么调查卫岐真正的死因?”
  裴灏试着爬起来,打从很早开始,他就不愿活在裴衍的影子里,更不愿被拿来做衬托,“那你说说,卫岐究竟是怎么死的?被我误杀还是仇杀?”
  修长的手指叩紧瓯底,指尖渐渐泛白,显露出了执盏者内心的波澜,可他面上还是带笑,似乎没什么能够触怒他。
  这两年,正是因为找不到裴灏对卫岐下毒手的动机,才迟迟没有算账。
  一直以来,裴衍都琢磨不清,井水不犯河水的二弟和好友,究竟为何会存了血债?
  裴灏的嘴很严,软硬不吃,坚持说自己是无辜的,可他真的无辜吗?
  直到茶水见底,裴衍才放下盖瓯,重新看向扶门站立的弟弟,也彻底下了狠心,“承牧,逼供。”
  随着这声“逼供”,在场所有人都揪起了心。让承牧逼供,等同于不给裴灏留活路。
  可与旁人的反应不同,裴灏在听得“逼供”后,捂住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你最好让承牧打死我,打不死的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裴衍,我一定会报复回来!”
  瘆人的拳脚声响在了午日的农舍中,不像其他人还会顾及几分人情世故,承牧唯裴衍是从,下手又准又狠。
  裴灏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目光呆滞,已不清楚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鲜血从嘴角流出滴淌在地,他却始终没有求饶,也没有承认卫岐的死与他有关。连一旁的魏野都觉得世子可能真的误会弟弟了。
  “世子,再打下去,二爷就废了......”
  裴衍闭目凝气,没有叫停。
  承牧还是手下留情了,下手虽狠,却都避开了要害。他揪住裴灏的衣领问道:“动机是什么?”
  裴灏颤着嘴皮子,顽劣笑道:“动机......呵......拿秦妧换啊!换的话,我就说。”
  端坐的男子抬了抬食指,示意承牧继续。
  拳脚声再次响起,满地血污。
  在晕厥的前一刻,裴灏呆愣地望着湘玉城的方向,艰难地呼吸着,失了血色的面庞鼻青脸肿,不再俊美。他喃喃道:“你就当人是我杀的,周芝语为爱轻生吧。裴衍,今日不杀我,你定会后悔。”
  躲在偏房的小冷梅蹲下来靠在墙角,不寒而栗。印象里意气风发的年轻郎君,此刻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试问是怎样的仇恨,才会让兄弟反目,不留余地?
  风和日丽,竹篁盎然,可转瞬就被雾气氛氲,仿若所有人都走进了烟幌层叠的幽室,无镂榥可视物,无门扉可逃离。
  湘玉城,总兵府。
  午日盛阳,锦带花开,阵阵清香扑鼻入室。
  安定侯裴劲广从帅案上醒来,回想着梦境,叫人将师爷传了进来。
  “可有二郎的消息了?”
  师爷讪讪,“还未查到。”
  裴劲广重重叹气,指尖点在案面上。未蓄须的面庞深邃瑰美,正值壮年,魁梧雄俊,“让唐九榆来见我。”
  俄尔,一名身穿玉色宽衣的男子走了进来,腰上系了条翠叶禁步,每走一步,禁步上的玉叶子就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男子姓唐名九榆,二十有一,与裴衍同岁,乃裴劲广麾下第一幕僚,曾两次运筹帷幄,助裴劲广击退边境来敌。
  与对待旁人不同,裴劲广将唐九榆视为座上客,言语间客气温和,“上次与先生提起的事,还未解决,不得已只能请先生出马了。”
  唐九榆摇开玉骨折扇,将绘有摇钱树的扇面平放在帅案上,男生女相的脸上泛起笑意,“好说。”
  裴劲广哼笑一声,示意师爷呈上纹银百两,“本帅给的报酬多,很怕先生的扇面承不起重。”
  “这就不劳侯爷费心了。”唐九榆执起案上的笔,写下两个字,剪裁成型后,又从袖管里掏出一只缩壳的小乌龟,将那两个字贴在了龟壳上,提唇笑道,“老朋友走吧,一起去寻人。”
  小乌龟露出脑袋和四肢,慢悠悠爬向门口,龟壳上明晃晃贴着两个字——裴灏。
  若不是了解唐九榆,非要觉得他是个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
  裴劲广扶额,懒得看他耍宝。这些日子为了尽早回到总兵府,可谓连夜奔波,半点不得歇,寻常人需要一个月的路途,让他缩短成了十日,差点就积劳成疾了。
  跟师爷交代了几句,他起身走向后院,还未推开正房的门,就收到了一封来自皇城的信。
  杨氏亲笔。
  拆看完信函,裴劲广怔了片刻,捏着信跨进门槛。
  老三媳妇有喜了。
  这是一件大喜的事,可身为父亲,裴劲广却没什么情绪波动,还修书一封,让妻子督促长子和长媳早日孕育子嗣。
  **
  后半晌细雨绵绵,秦妧带着阿湛从卫老夫人那里离开。
  卫老夫人的癔症时好时坏,但即便清醒着,也不知阿湛是自己的孙儿,只当是侯府的小辈儿,一时兴起来探望她。
  阿湛没有失落,心智超于同龄孩子的他,陪老夫人静坐在那棵两年树龄的小树旁,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一直到离开,都是扬着笑脸,可刚一坐进马车,就恢复了沉默。
  秦妧揉了揉他的脑袋瓜,问他明日要不要去划船。
  “明日要是还下雨呢?”
  “下雨才有意境。”
  阿湛盯着秦妧恬静的脸,小大人似的问道:“是婶婶想去吗?”
  秦妧哭笑不得,“就当陪婶婶吧。”
  已入申时,秦妧想着带上阿湛一同去接裴衍下值,前提是,裴衍今日不繁忙,能正点离开内阁。
  原本作为长媳,在新婚后该帮着婆母料理中馈事宜,可考虑到阿湛缺少陪伴,秦妧这段时日的任务,就是陪伴阿湛。
  闲来无事,秦妧带着阿湛逛起了宫城前的几家铺子,发觉阿湛对插花感兴趣,便从一家鲜花铺子选购了琮式瓶,又按着阿湛的喜好,选取了雪柳、菖蒲、文心兰等花枝,然后一同坐在铺子的屏风后,由老板娘手把手教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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