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太子当外室——假面的盛宴

作者:假面的盛宴  录入:05-25

  不断有人沉入水中, 又浮起换气。
  一时间, 附近的湖面上宛如开了锅的饺子。
  不远处, 有一艘花船似乎看到这边的动静, 不退反进朝这里驶了过来。
  随着对方靠近,颜青棠怕被对面的灯光照到,又往阴影里藏了藏。
  “是谢大家的船?这是怎么了?”
  这是一艘典型的花船,颜青棠藏在下方看不到全貌,只能从上面传来的莺声燕语中,得知对方船上的姑娘并不少。
  大概是仰慕谢兰春的寻芳客,见到这边的动静不对,特意寻过来探问。
  阮呈玄大概不会露面。
  果然,不一会儿船上就响起谢兰春的声音:“丫鬟笨手笨脚,竟把我的一方砚台失手掉落到水中……”
  “不过是一方砚台,何必动此干戈?若是谢大家不嫌弃,本公子家中有一方上好的端砚,改日送给谢大家?”
  “那就谢谢公子了。”
  顿了顿,谢兰春又道:“今日船上有贵客,恕兰春不能多陪。”
  随着下水寻‘物’的随从纷纷上船,莳花坊的花船缓缓动了,驶离了这里。
  而此时,颜青棠早已悄无声息地换了地方,改为藏身到刚来的这艘花船的船底。
  她松了口气,心中甚是侥幸,心想这也算错打错着,让她得以逃脱。等会儿趁人不备,她会悄悄潜入这艘花船,等靠岸后就可离开。
  刚松下口气,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怎么头顶上那些莺莺燕燕声没了?
  这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不上来?待在水里不冷么?”
  她身子顿时一僵。
 
  四月末的湖水,还是有些凉的。
  可这一来一去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颜青棠根本顾不得去管湖水凉不凉。
  此时被人发现,她才觉得自己最近好像与水犯冲,这才多久,她竟不得不跳水两次。
  她仰起头来,瞧向上方。
  对方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知道是个年轻男子,就是方才那个自称‘本公子’,又要送谢兰春砚台的人。
  被堵在这种地方,她清楚自己就算不想上船,恐怕也不行,不然这人若是吵闹起来,再把阮呈玄给引回来那就不好了。
  一个风流浪荡子,也许他能发现自己,只是方才自己动作不小心显了痕迹,这种人不难对付,总比自己被人堵在这上不得下不去的强。
  各种思绪划过,不过是一瞬间。
  面上,颜青棠装作被冻得不轻的样子,略显娇弱地看着对方。
  “公子,我这也上不去啊。”
  下一刻,一条绳索被人扔了下来。
  颜青棠抓住绳索,正想自己怎么通过绳索爬上去,突然一股巨力袭来,她被人提出了水面,又落到了舢板上。
  她顾不得去擦脸上的水,抬目四望。
  就见本该热闹的花船,此时人都不知跑哪儿去了,花娘们不见了,寻芳客也不见了,舢板上只站着这位‘公子’,四周安静得吓人。
  难道这艘船也是别有目的靠近莳花坊的花船?那此人方才说要送谢兰春砚台,应该就是借口了,其本身目的就是想靠近一探究竟。
  此人不是个普通的寻芳客。
  “公子,谢谢你救我上来,不然青儿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随便起了个名,学着花楼里花娘们的做派,娇滴滴地擦了擦脸上的水,又抱怨道,“这个谢兰春,醋劲儿未免也太大了,竟因为大人多看了我两眼,便让人把我丢进水里!”
  “难道不是你乔装上船,想抢她的恩客,不慎被其发现,才自己跳入水中?”
  颜青棠表情讪讪又娇嗔,分明就是一个□□因虚荣心说谎,不慎被人发现的心虚和狡黠。
  “公子慧眼。”她娇滴滴道,“我确实没怀好心思,但她也不能这么做啊,还派人下水抓我!分明就是想谋人性命……”
  噗地一声笑。
  听到这一声,颜青棠才发现,方才说话的人竟不是这位救她上来的‘公子’。
  那是谁在说话?
  此刻,她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只有全然的警惕。
  “把自己擦一擦,进来说话。”那个声音又道。
  陈越白忙递上一条布巾来。
  颜青棠接过布巾,看向不远处的舱房门。
  那里,正是说话之人的所在之处。
 
  不光有布巾,还有热茶。
  颜青棠借着喝茶的功夫,将整个室内打量了一番。
  就是一间很普通的雅室,只有右侧的屏风看起来不普通,因为那里明显坐着个男人。
  男人梳独髻,穿大袖袍衫,靠坐在大椅上,一手置于椅子扶手上,另一只手慵懒地搭在膝上。
  从透过来的影子只能看出这些,但从对方声音来看,应该是个年轻人或者中年人?
  根本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颜青棠心中暗暗失望。
  既然信息不明,那就不要说话了,她很有耐心,有耐心在这跟着两人耗下去,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
  所幸是对方似乎并不想跟她耗。
  一旁,身材高大,穿一身宝蓝色绣金线长袍,脸上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男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你方才在偷听阮呈玄和卢游简说话?”
  从这一句话便能判断出,可能她所有行径,早已被对方纳入眼底。
  对方之所以把船靠近,根本不是冲谢兰春、阮呈玄去的,而是冲着她。
  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生平第一次,颜青棠有一种落入别人算计的感觉。
  这种感觉极为不好,让她的警惕心直接拉到临界点。
  他们是什么身份?有何目的?为何会盯上她,还是只是偶然发现她的行径,所以顺势救了她?
  这艘花船应该就是当时她所看见的,停在远处的几艘花船之一,如此远的距离,这两人是怎么看见她偷听的?
  不,也不是不能看到。
  西洋的千里镜便可以。
  这东西颜青棠曾听舅舅说过,说极其罕见,花大价钱都买不到,据说只有朝廷有,要么就是个别几个高官显贵私人珍藏。
  所以他们是朝廷的人?
  在暗中监视阮卢二人,而她只是偶然撞见的一只小蚂蚱?
  就在颜青棠思索之间,其实陈越白早已冲屏风后递了无数眼色,无奈屏风后的人并不理他。
  无奈,他清咳了两声,寻思该怎么审问这位颜少东家。
  方才在船靠近时,他就从主子口中得知,此女就是颜家的那个女东家,颜青棠。
  至于主子为何认识此女,为何知道此女就是颜青棠,他是一概不知。
  可就算不知道,他也能看出主子待此女的态度不同寻常。不然方才能见到此女落水,就赶紧让他把船驶过去,还配合演了出戏,让她脱身?
  端砚?
  他可没有一方端砚,送给那位谢大家。
  再看对方正值妙龄,长相貌美。

  主子又是正值青年,龙精虎猛之时。
  这一男一女,容易干柴烈火,不免让陈越白这个办公务时手段狠辣,但平时却不太正经的人浮想联翩,自然也用不出疾风司用来审讯犯人的手段。
  屏风后,纪景行无声一哼。
  陈越白此人他早就有所耳闻,此番见他神态,自然知道他是老毛病犯了,又多想了。
  再看看那边,明显打算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狡猾女人。
  他沉吟一下,开口了。
  “你虽不识得本官,但本官识得你。”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说话也变得慢慢悠悠,也就是俗称的用了‘官腔’。
  “你我曾有一面之缘,冯泽也与本官专门提到过你。”
  一面之缘,冯泽,本官?
  姓冯,她最近接触的人中,只有那位冯爷姓冯。
  难道冯泽就是那位冯爷?一面之缘是芦墟荡她被人从水中救起那次?本官?冯爷背后的主子?
  怕猜错了,她拱手做疑惑状:“还不知是何时的一面之缘?”
  “芦墟荡,芦墟镇。”
  是了,是了,就是这位大官。
  颜青棠不禁放松下来,情不自禁问:“冯爷还好吗?”
  “本官命他在外办事。”
  办事?
  难道是查巡检司?
  “还不知大人是……”
  颜青棠还想再确定一下。
  但纪景行不是与她第一次打交道,虽多为‘神交’,青阳巷那座小院里此女又变幻了一副模样,但这并不妨碍他通过这些事情对此女有所判断。
  尤为狡猾,凡有言,必有谋算。
  “你不用细问,就当本官是过路钦差。”颇有点高深莫测的架势。
  所以他就是阮卢二人口中的‘那位’,让整个苏州官场闻风丧胆,连勾栏都不敢去的‘那位’?
  颜青棠的心,怦怦直跳。
  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对方是从宁波而来,宁波有市舶司,而市舶司有问题,市舶司的问题和织造局有关,所以对方才会微服私巡来到苏州。
  而颜家却被牵扯进了织造局,甚至搅进朝廷两个派系之间的争斗,有人想利用颜家去扳倒政敌。
  不光如此,她爹的死似乎也另有隐情。
  是的,随着了解到的消息越来越多,颜青棠越发感觉她爹的死有问题,没有证据,仅凭直觉。
  但她的直觉从来没出过错。
  现如今她所面临的情况是,颜家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搅进了一场争斗。
  这场争斗最高可以牵扯到一朝阁臣,下限也是平望巡检司吕胜那种喽啰,根本不是如今的颜家所能抗衡。
  被卷进这种旋涡,轻则倾家荡产,重则丧命。
  她如果想在这种局面里绝地求生,不光需要知道更多的内情,还需要一个靠山。
  而这位大人——
  他是为查市舶司和织造局而来,那两方派系都与此事有所牵扯,不然之前阮呈玄和卢游简商谈起此事,也不会如此讳莫如深。
  要知道人们对敌人的把柄,从来不吝于宣之于众,不说不过是自己也不干净罢了。
  所以这位大人跟自己是一方的。
  至少没有利益冲突,反而颜家对此人有用。
  这是个契机。
  颜青棠心中各种杂想频出,面上却是一派正常,道:“那大人在此是——”
  屏风后没有说话。
  她又去看陈越白,不待陈越白搭话,她便又道:“难道大人也是为暗中查探阮卢二人而来?”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
  纪景行何等人,见过太多妖孽人物,只凭她的神色及她此时说的话,就大致猜出她想干什么。
  不过是不甘在谈判中落于下风,想多少扳回一点罢。
  狡猾的女人!
  他索性顺水推舟道:“诚如你所想。”
 
 
第24章 
  ◎他去喝花酒了?◎
  颜青棠也笑了。
  “诚如这位大人所想, 我确实在偷听阮卢二人说话。”她所说的这位大人,指的陈越白,也是在回答他方才的问话。
  语毕, 她露出凄冷之色, 道:“小女身陷囹圄,却混沌不知,家父因故而死, 疑点重重,丧事未毕,便有同宗族人逼迫上门,事后小女才得知族人背后竟有人指使。”
  “那日芦墟荡, 小女遭遇歹人袭杀,多亏大人及时出手相救。事后小女命人根据画像去查, 竟查出与平望巡检司有关。”
  “各种危难,接踵而至, 小女竟又被人告上衙门, 说我以女儿身充作孝子,以赘婿为嗣不可,要另立嗣子, 家产均分。”
  她苍凉一笑, 继续道:“于生意上,颜家也是危难重重,今春苏地桑园受灾,蚕丝减产, 偏偏织造局又催促上半年的派织。”
  “大人救我一命, 胜造七级浮屠, 小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自打乾武十三年织造局改为将上用布匹摊派给各大丝绸商, 短短四年不到,我颜家竟因此亏空了二十多万两白银。”
  “天地可鉴,我颜家虽为商贾,可历来都是行好事做好人,不敢说造桥铺路利国利民,也是与百姓为善,和睦相处。这些盛泽当地百姓可作证,吴江知县也可作证。小本生意,老实为商,竟不知到底得罪了何人,遭此危难!”
  她说得声泪俱下,十分凄楚。
  “小女一介女流,既无靠山,也无人脉,多方打听才得以知晓,打招呼让尽快结案的高官,竟是提刑按察副使阮呈玄阮大人。”
  “四品高官,何德何能?!小女一个孤女,除了有些银子,人脉关系俱无,只能求助挚友,请她帮我借机上了谢兰春的船,只望能探得些许消息,解我疑惑!”
  颜青棠这一番话,可谓是把自己能抛出来的东西,都抛出来了。
  她清楚自己当下处于弱势,而弱势者想与强势者合作,就不要卖弄什么小聪明,也不要有什么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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