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一声,“来电显示是帝都,除了你,我哪有帝都的朋友。”
“……万一是别人打错了呢?”
“打错了不会说话啊,我喊了这么久,真要是打错了早就烦得挂电话了。”
“哦。”
“林薏。”
“嗯。”
“过年那么多天没见你给我打个电话说新年快乐,今天元宵节,年要过完了,你这是掐着点来补上?”
“新年快乐。”
“这有点敷衍了吧。”
“周嘉也,你能祝我生日快乐吗。”
他怔了一下,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了,他笑道:“还有十分钟过零点,原来是掐着点过生日。”
“不是。”我解释道:“我是今天生日,还有十分钟就过去了,但是还没有人对我说过生日快乐。”
电话里只安静了一秒,他似乎比我还急,“你怎么不早说啊。”
“你等着。”
他说完,把手机一放,我只听得到他那边放下手机的声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是很快就有了答案。
因为我听到了他那边响起了生日快乐歌,他把音乐放得离手机更近了一点,然后在欢快的生日快乐歌里说道:“林薏,生日快乐!”
他伴着那首生日快乐歌,说道:“还来得及,快点许个愿。”
然后继续随着那首生日快乐歌一起唱着,他唱歌没有什么技巧,全凭声音好听用嗓子直白的唱。
我突然想起来,在和周嘉也熟悉之前,听张楠楠她们讲过很多有关他的事,有天她们玩笑说周嘉也这张脸出道完全没有问题,并且开始着手给他设计一个顶流计划,但是这个计划止步于开头,因为听说周嘉也唱歌不好听。
可是他唱的生日快乐歌,明明很好听很好听。
在他的生日快乐歌里,我想到这茬,没忍住笑出了声。周嘉也听见了。
零点一过,周嘉也关掉了生日快乐歌,问我刚刚在笑什么。
他不问还好,他这么一问,我好像憋了很久一下子找不到收敛的点在哪,笑得愈发停不下来。最后笑得眼角都泛泪花,我才直咳嗽停了笑。
他吊儿郎当的语气质问:“怎么,嫌我唱得不好听。”
“没没没。”
他只是开玩笑,并不计较。他说道:“你生日是元宵节?”
“嗯,我过农历,所以恰好在元宵节。”
“行。”
不等我问什么,他又说道:“刚刚许愿了吗?”
我弯着笑,心情比这个冬天任何时候都要好,“没。”
“?”周嘉也,“刚刚不是说了让你许愿吗,你怎么回事啊。”
我仍然只顾着弯着笑傻乐,周嘉也无奈没辙,“下次记得多许个愿,把这回的补上,听到了吗。”
我连连答应。
可是那一年的生日有人为我唱着生日快乐歌,我已经很快乐了。
因为除了周嘉也,没有人对我唱过生日快乐。
那一晚我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好,没有失眠,也没有频频惊醒,好像从一个失重的状态回到了地面,灵魂是安稳的,而不是四处飘零。
我的食欲也开始逐渐恢复,舌尖尝到的味觉能够传达给大脑,进食不再是身体下达的指令,而是发自内心的感觉到自己好想吃东西啊。
做饭阿姨见我胃口好了,抓紧给我做了一些大补的菜,试图让我在开学前身体补回来一些。
返校前一天我回了南苔市,在南苔市依然是我一个人独自生活,但是空气前所未有的新鲜,仿佛从一座牢笼离开。
只是可惜,因为整个寒假都是自暴自弃的状态,所以并没有写多少作业。
一个题一个题自己做根本做不完,就算是全篇照抄都要花不少时间。
我能求助的人不多,有联系方式的只有周嘉也。
所以我回到南苔市后,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周嘉也。但当时他似乎在忙,我能听到他那边吵闹的声音,他在跟我说话的间隙还要应招呼,像是在他家的火锅店。
他听清我的意思,也没多说:“你来呗,我作业都写好了,我在店里,地方你也知道。不过事先说好,我没空招呼你,作业拿给你你自己找个地方抄。”
我感天动地,“不用招呼我,谢谢你,非常感谢。”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行了,赶紧过来吧。”
我装着重重的书包,坐上了去文和街的车。
南苔市是南方一座小城,远不如帝都那么拥堵,沿路的高楼大厦不是冷漠的钢筋水泥,更像是撑开的一把大伞,从天空泄露而下的只有和风细雨。
看着车窗外沿途经过的街道,明明才来到南苔市半年多,这里的很多街道我都还没有去过,但是给我的感觉却更像港湾,无家可归的游魂在这里降落。
我抱着放在腿上的书包,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晴。
我在文和街下了车。
街道上没有圣诞节和元旦节那天那么热闹,现在也不是饭点,来往的人不是很多。过年装饰的灯笼红福都还在,整条街看起来喜气洋洋。
我走到了周嘉也家开的那家火锅店,不过是离开了一个多月,此时却觉得恍如隔世,仿佛历经七难八苦,终于回到人间。
所以你看啊,明明只要有人对我伸出手,我就可以得到拯救,明明只是这么简单而已啊。
可是人生十几年,我只遇见了一个周嘉也,也只有周嘉也。
第11章
◎也许从那时候就注定,这条路的起点和终点,都是周嘉也。◎
我到了火锅店门口,店里没什么人,我一眼就看见了周嘉也。他坐在收银台里,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在玩电脑。
我走到收银台前,他头也不抬就知道来了人,仍然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几位啊。”
他边说着抬起了头,四目相对,我看清了那双许久不见的眼睛,明明亮亮的褐色,像是窥见天光。
这么一秒的对视,我感觉到心脏收紧。
可他也只是这么一秒,他微挑眉,懒懒扯了个笑:“林薏。”
他眉眼张扬,轮廓硬朗,笑时有几分难驯的痞气,总会给人一种不好惹的压迫感。
但他坐在那里懒洋洋地笑,这一幕仿佛过去了很久,久到让我很难相信我又回到了文和街,而不是那座帝都豪华压抑的牢笼。
我很轻的点了个头,我本就不善言辞,与他面对面,我忽然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僵硬地直奔主题:“你的作业呢。”
他笑出了声,身体向后靠在了椅子上,“这么久没见了,第一句话就这么直接,连点场面话都没有吗。”
“……”
我本就是强装镇定,他的直白不配合让我泄了气,耳朵热得泛红。
他的眼睛像熠熠明亮的天灯,飞蛾赴往已是本能。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眼睫颤了颤,视线低下去一些,这才能够对话自如:“对不起,我没想好要说什么。”
“说什么对不起,来,进来。”
他把收银台的门打开,起身把他刚才的位置让给了我。
然后拿过我怀里抱着的重重的书包,掂了掂,“这么沉,你这是多少作业没写。”
我不太好意思,“只写了一些抄课文的作业。”
他低笑了一声,“那你写得还挺多的。”
“……”
嘲笑归嘲笑,他转过身把作业拿过来推到我面前。
显然是早就准备好放在了旁边。
明天就要开学,我作业还有很多没写,拿过来就是开始奋笔疾书。
周嘉也坐在我旁边,在收银台上那台电脑上玩着什么,鼠标点得飞快。
这个时间段店里没有什么人,我坐在最里侧,埋头苦写,耳边能听见的只有周嘉也点鼠标的声音,他不是一个喜欢静下来的人,可是在他的身边会让我感到很静,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我好不容易抄完了一项作业,手腕酸痛,甩了甩手,听见周嘉也还在玩电脑。
忍不住好奇,我探头看他在玩什么。
然而刚一抬头,还没看清,周嘉也视线斜过来问道:“这么快就写完了?”
“……”
我仍然好奇,顶着他斜过来的视线,小声问道:“你在玩什么?”
周嘉也扯着嘴角,鼠标点得飞快:“不告诉你。”
“……”
不告诉就不告诉。
我探头去看他的电脑屏幕,他鼠标不停点着,操纵着人物在篮球场上跑动跳跃投球,旁边有得分计时。
我:“我都看见了。”
他不以为然:“看见了还问。”
“你平时都是玩这个游戏吗?”
“不啊,这不是打发时间。”
“哦……”
“林薏,你那么多作业没写还有空跟我闲聊呢?”
“……”
他一句话我就闭了嘴,埋头继续奋笔疾书。
不得不说,他的作业写得好认真。他的字不是那种方正端正的字体,笔画像他的人一样张扬不驯,笔锋锐利,可是他的字很好认,不是那种潦草得让人分辨不出是什么字的字迹。
我专注写作业,也没注意到周嘉也是什么时候没再玩电脑小游戏,鼠标声不知不觉停了很久,他难得安静。
直到我抄完了大部分作业,收起笔准备跟他说声谢谢。
我看见了他手里在看的笔记本很眼熟。
大脑只迟钝了一秒,警钟作响。
我伸手就要去抢过来,结果没想到这次一下就抢回来了,我用力过猛,身体一下没稳住,差点跌到在他身上,幸好周嘉也眼疾手快捞住了我。
那一瞬间他的气息很近很近,他的手温热有力,每一寸都扣在我的脉搏跳动。
我很不好意思的坐回来,惊魂未定。
他却不甚在意,好以整暇在笑:“抢这么急干什么,又不是不给你。”
我抱着刚刚抢回来的本子,小声问道:“你刚刚打开看了吗……”
“没啊。”他懒散靠着身后的椅子,笑道:“没你的允许我哪敢看啊。”
“……”
周嘉也却前倾身体靠近过来,一双好看张扬的眼巴巴望着我,气息也很近,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靠近时像灼热日光。
我心脏收紧。
下一秒,他拉低声音问:“林薏,你觉得我们关系怎么样。”
我似有预感,只保守道:“还行。”
他神色不改,只微微挑了下眉,用故作遗憾的语气:“居然只能说还行。啧,伤心了,我的作业呢只借给朋友,既然我们只是还行,那你自己想办法吧。”
他说着就把桌子上的作业本全都作势收走。
我连忙扣住他的胳膊,试图挽回他:“朋友,当然算朋友。”
他垂眼斜睨着我,上扬的唇角像是得逞:“这你自己说的啊。”
我点头,“嗯嗯嗯。”
他放下了要收回作业的手,笑望着我:“既然是朋友,那我问你点事。”
“你问。”
他视线移向我手里的本子,又移向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问我:“你这本子里写的都是什么啊?”
我没什么意外,早有预料。
他一双笑眼明亮好看,眼角微弯上扬,眼眸的褐色纯粹炽烈,吸引着一生向往光和暖的飞蛾。
我小声跟他讲条件:“我没有跟别人说过,你也不能告诉别人。”
他连连点头。
“……也,不能嘲笑我。”
他望着我的眼睛明亮真诚,像只热情开朗的大狗狗,又乖又闹腾。
我把本子递给他,没敢看他,因为说出口时仍然觉得羞耻:“是我写的小说。”
我低着头,心跳格外煎熬,像是等待审判。
曾经的经历又一次血液翻涌,让我手脚冰凉,反反复复都是曾经被人翻出作业本当众念出来耻笑的画面,那些笑声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让我们看看大作家林薏今天写的又是什么呀。
别藏着啊,拿出来给大家念一念啊大作家。
打一巴掌连话都吐不出一句,还写什么狗屁文章。
这个贱种居然写喜欢的人也喜欢她哈哈哈这是在痴心妄想什么啊,白日做梦也得照照镜子吧,写的时候不害臊吗。
……
“我没什么朋友,家里也经常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什么人跟我讲话,所以我就有了自己跟自己讲话的习惯,有时候讲到一些有趣的情节就想写下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长篇幅,逐渐完善成完整的故事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