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落入我怀中——雾下菘

作者:雾下菘  录入:05-25

  他纤长的手指缓缓环过, 触在肌肤上的感觉分外明显。
  和许映白刚结婚的时候,那会儿言月和秦闻渡分手不久,情绪不佳, 食欲很差,原本就瘦,还又掉了四五斤,许映白叫家庭医生给她诊断, 医生说她体重严重偏低,再掉肉可能会影响身体健康, 必须调理。
  后来,家里食谱也都是按照医生给她开的方子来的, 换着花样, 做她爱吃的。
  许映白养她这段时间,效果很是显著。
  他给她养身体,不但按时称体重。
  还会亲手量, 用自己的手指, 确认她身体的每个部位。
  日常生活里,他偶尔表现出来的,对数字的敏感和计算能力都经常让言月瞠目结舌。
  ……只要,不是用在这种事情上。
  言月面颊绯红, 难受地在他膝上动了动, 却丝毫不影响许映白的动作。
  他依旧是衣冠整洁的, 黑发白肤, 看着一尘不染。
  而她,衣裳凌乱,面颊又红又烫,瞧着就极为不冷静,对比太强烈,让她很是不好意思。
  “达标了。”他收回手,不急不缓道。
  随后,慢条斯理,一点点给她将衣物理好。
  他亲手剥落的衣物。
  那双手像是艺术品,即使做这样的事情时。
  言月脸蛋红红的,在空调房里,暖气开的充足。她瓷白的鼻尖上,挂了一点点细细的汗珠,许映白拿了湿巾,给她擦干净脸。
  很多时候,言月会忍不住想抗议,想说她可以自己来。
  但是,对于许映白而言,这似乎是一种乐趣。他觉得服侍她很有趣味,也做的极为顺理成章。
  他今天兴致似乎格外好,依旧没松开她,低头亲了亲她。

  言月脖颈绷得笔直,想从他身上下来。她声音里带了一点点哭腔,“马,马上要吃饭了,阿姨他们还都在。”
  刘清萍今天来家里做卫生,厨师正在备饭。
  “不要太……”
  她卡住了,她想说什么,太孟浪?太轻浮,这是能用来形容许映白的词?
  他最后终于松开了她……瞧了她一眼,那双薄薄的唇很润泽,比平时红,带着淡淡的水意。
  那一眼,说不出的感觉,和他平时清冷的气质迥然不同,看得言月心怦怦跳。
  她脑子里不由得闪过唐姜的一句话。
  ——你就是被男人迷昏了头。
  言月捂住自己发烫的面颊。
  好像是真的。
  冬至有喝羊肉汤的习俗,言月身体虚,有体虚气短的毛病,喝羊肉汤算是正正好。
  言月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味道非常鲜浓。
  家里厨师是新来的,做的菜很合言月口味。许映白不挑食,吃什么都差不多,所以菜都是就她口味。
  冬天天黑得早,外头飘着小雨,言月边喝汤,边瞧着对面坐着的许映白,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安心。
  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
  一间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一个属于自己的爱人、一碗热汤。
  她从小就缺乏对家的归属感,眼下,在他身边,竟然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吃完饭,许映白接了一个电话,和那边说了约莫三分钟,言月见他拿了大衣,对她说,“有急事,出门一下,十一点前回来。”
  言月第一次见许映白这种时候出门,像个恋恋不舍的小狗勾,跟在他背后走来走去。
  最后,被许映白捉住亲了一口,他最终还是上了车,“等我回来,等不了就先睡。”
  “我等你回!”言月立马说。
  她站在窗口,一直远远瞧着车消失在夜色里。
  “刘姨,这么晚出门,是不是出什么急事了呀?”见刘清萍带着保洁在厨房忙活,言月回了客厅,忍不住问。
  “经常有的事情。”刘清萍见怪不怪,对言月笑。
  许映白工作很忙,回家经常是十二点以后,以前这家里大部分时间都空着,或者只有用人在。
  也是许映白结婚之后,才开始调整作息。
  其实,他从小就没有多少娱乐时间,像是为了学习和工作而生的人。或许是因为习惯了,许映白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强大惯了,不喜欢示弱,也从不喜欢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别人面前。
  言月想起过年的时候要去许家,她现在连他家到底有多少长辈都不知道,想着干脆趁今天许映白不在,刘清萍在家忙活的时候问一问。
  言月忍不住问,“阿姨,你知道许家京州那边大概还有多少人呀?”
  “以前他过年都回京州的吗?”
  刘清萍想了想,“先生在国外念书那几年,过年没有回过国。”
  “京州那边人不多,先生的奶奶去世了。明川先生也离婚了。”刘清萍毕竟只是雇佣来的用人,虽然在许家多年,能了解的情况也不多。
  言月闻言又想起了许明川,那个温文尔雅的英俊男人。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和许映白轻描淡写,说他是疯子,心里涌起难言感受。
  “许叔叔再婚了吗?”言月忍不住问。
  刘清萍摇头,“没有。”
  言月有些惊讶。
  离婚后,这么多年,许明川居然一直没有再婚?
  像是言高咏,丧妻之后,没几年就娶了秘书。
  人和人,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言月想起那天见到的那个英俊儒雅的男人,以他的条件,要再婚,易如反掌吧。
  言月洗过澡,又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想着这些事情,十一点还没到,她听着外头有一下没一下的雨声,打算等许映白回家,不知不觉却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床上,被子裹得很好。
  已经似乎上午十点了。
  许映白肯定已经出门工作了。
  她趿拉了拖鞋,跳下床洗漱,有点懊恼。
  *
  秦闻渡申请调职娶栎北银行在英国的分行任职。
  他刚写了一份调职申请书,晚上就接到了秦志鸿的电话,叫秦闻渡回家一趟。
  秦闻渡倒是也不意外,毕竟,栎北银行是秦家的嫡系,他这张申请书,其实也就是写给秦家人看到。
  秦闻渡回家后,父亲秦志鸿和母亲夏丽都在家。
  “你莫名其妙想调去英国做什么?”秦志鸿把那张调职申请书扔茶几上
  “这段时间你一直不回家。”秦志鸿说,“到外面和哪个女人鬼混去了?说了叫你把月月追回来,都多久了,你们还闹着?”
  言月一直没回消息,又把他的新号码拉黑了,秦闻渡心里很是烦躁。
  “能不能别老一嘴一个月月。”他语气不好,“她订婚宴放我们鸽子,让我们家那么难看,现在还要我怎么办?八抬大轿去给她请回来?”
  “阿渡,你自己心里清楚,对我们这么讲也没必要。” 夏丽以前基本是不掺和这些事情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喝了一口咖啡,心平气静道,“月月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女孩。”
  秦闻渡别开脸,更加烦躁。
  夏丽一直对言月不错,以前就基本是把她当成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来看待的。
  “外头都知道,你以后是要和言月结婚的。”秦志鸿说,“上次是个意外,后来也说清楚了,说月月那天身体不适。秦闻渡,你不是那么不清醒的人,外头女人玩玩算了。搞出野种,或者想进我秦家门,想都别想。”
  “你现在这个时候去英国了,等回来后,什么都变了。”夏丽说,“月月也不是没有追求者的。”
  “你对她太懈怠。”夏丽以前从没对儿子说过这种话,“上点心,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情。”
  煮熟的鸭子飞了。
  言月之于秦闻渡,其实从方方面面来看,都已经是他能够到的条件最优越的女生了。
  其实,秦闻渡自己又未尝不知道。
  不过,以前,他总是觉得言月不会离开。
  总是会乖乖巧巧在那里等他。
  秦闻渡回了自己房间,他很久没回这里了。
  桌上放着一个篮球,上面有有他喜欢的球星亲笔签名。当时,言月一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冬天晚上独自跑出去,排了一天一夜的队,给他买到了一个签名篮球,甚至在排队时还被一个男人骚扰了。
  把篮球递给他时,眼圈还红着,但是又努力对他笑。
  秦闻渡问她怎么了。言月嗫嚅了半晌,还是对秦闻渡说了,言月妈妈去得早,这种事情,她不好意思对言高咏说,现在,她觉得秦闻渡是她男朋友,应该可以说了。于是对他小声说了,被那个男人骚扰的事情。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说那个球星技术退步,他其实早不喜欢了,还说让言月别大晚上去男人堆里混,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言叔叔会说他这个男朋友不称职。
  秦闻渡点了一根烟。
  他和言月吵架后,为了气他,他索性干脆跑去和祝青雯同居了,终于体验了那事儿,可是多了,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身体上的快感总是退却得很快。
  秦闻渡又想起了很多,其实,除去不太愿意和他亲密,偶尔有些小孩小性子,言月在其他方面,都是很温柔乖巧的女朋友。
  亲密时其实也是,他吓到言月了。
  他那时候总是只顾着自己高兴,很少在乎言月的感觉。
  一根烟抽完,秦闻渡想了很多很多。
  他真的有点后悔了。
  言月现在去哪了?真的不爱他了?
  秦闻渡始终想不通。
  他很了解言月,言月性子像个小乌龟一样,对外界反应非常迟钝,而且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心防很重,抗拒外人接近。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和他分手,然后和一个其他男人建立亲密关系?
  言月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人了。那些说辞,不过是骗他的。
  祝青雯确实很温柔,几乎对他百依百顺。但是,秦闻渡现在又觉得有些腻味了。
  言月有时候会和他闹脾气,他回想起来时,只觉得言月闹脾气时也很可爱。
  秦闻渡把那个足球拍了一张照。
  开始给她再度编辑一条长长的短信。
  言月收到了一条短信,虽然没署名。
  但是一看内容,就知道是谁。
  看到那张篮球照片,她脸白了一下,又想起那段恶心的回忆。
  秦闻渡过段时间便换一个号码,给言月不停发短信。
  她深受其扰,烦不胜烦。
  “你不然设置一个手机白名单?”贺丹雪建议道。
  言月说,“以前试过,但是很不方便。”
  尤其现在她偶尔直播,还会和泽渊公司那边的人联系,经常有新号码拨入。
  言月一直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许映白。
  她烦躁地把这条短信再度删除,号码拉黑,继续上课。
  直到手机再度一震。
  她一看,是许映白发来的:
  【下午见。】
  他总是这样。
  因为昨天晚上出了门,减少了他们的相处时间,因此,今天就想办法要补偿回来。
  言月唇角不知不觉带了一丝笑。
  心情又明亮了起来。
  *
  林恒推开办公室门走了进来,“老板,之前你叫我去查的那个人,最近有眉目了。”
  他呈给许映白的是一沓厚厚的资料。
  许映白阅读速度很快,简单翻过文件夹。
  果然就是他,那个叫何海山的男人。
  何海山曾在栎城的心理诊疗所工作过,专门负责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他的博士论文,也是关于这方面的研究,许映白扫视过他博士论文的标题和摘要,眉微微皱起。
  “何海山五年前从诊疗所辞职,现在出国了。”林恒恰到好处地说,“在和朋友一起做海产品生意吗,早几年撞上了风口,大赚了一笔,应该比以前做心理治疗赚多了。”
  何海山没有撒谎,一切都和他那天说的对得上。
  言月以前是他治疗过的客户,那天,何海山的表现,也很像是一个见到自己以前的病人恢复良好的咨询师该有的反应。
  他本能觉得不对。
  联想到那天,何海山细微的面部表情,和过于热情自然的态度。
  对于许映白而言,一旦觉得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即使看起来再细微,他都会彻查到底,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也是性格使然。
  ……
  言月那天直播时,弹奏了自己写的曲子,那首曲子名字很简单,就是叫《MOON SEA》
  月与海。
  没想到反响还可以,甚至泽渊私戳她叫她把曲子发过来,给他听听。
  “没想到你的曲风是这样的。”听完后,泽渊若有所思。
  原本,泽渊以为她这样的小姑娘写出来的曲子,应该是很清甜、梦幻的曲风。
  这首曲子,却布满着海水的咸味,酸涩,暗涌,难言的淡淡忧伤。
  言月写这首曲子时,想到的是那天晚上的月亮与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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