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参选参议员吗?”
他想了想,“我还不知道。”
“问问泰德叔叔。”
他笑着摇头,“泰德叔叔。你也叫他叔叔吗?”
“在中国来说,这就是基本的礼仪式的称呼。”张文雅一本正经的说。
“是吗?”
“我们不直接称呼年长者的名字,我们有一大堆亲属名词可以称呼,父亲的哥哥叫伯父,父亲的弟弟叫叔叔,父亲的姐妹叫姑姑,母亲的姐妹叫姨妈,母亲的兄弟叫舅舅,而你们只用两个词就把男女亲属包括在内。”
“真复杂。”
他做了两份柠檬汁煎牛排,配几根煎芦笋,非常偷懒的做了奶香芝士焗扇贝、鲜虾扇贝汤,处理起来不需要太长时间,做起来也很快。
吃饭的时候,卡罗琳打电话来问他在哪里,跟阿妮娅在一起,啊那没事了。
*
小肯尼思第二天便回了华盛顿特区。
每天都打电话给她,早中晚各一个。
张文雅几天后去了哈佛论文答辩,顺利过关。
被选为最优等荣誉毕业生,并被选为毕业生代表在五月底的毕业典礼上发言。
又在哈佛留了几天,卸任哈佛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会长职位,交接给了副会长北京大哥。北京大哥为她办了一个热闹的交接晚会。
美国大学的毕业典礼会邀请学生家长参加,张文雅决定邀请张晓峰和肯特父子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别人呢?好像不用了。
肯尼思不需要她邀请,他要是想去参加随时都可以。
回了纽约后,克里斯来找她,问了她的地址,来到华尔街公寓。
十九岁半的大男孩仍然一脸羞涩,“阿妮娅。”
“你怎么今天忽然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只是想见你。”
这一年多他们见面不多,克里斯去年暑假在小肯尼思的议员办公室做实习生,据肯尼思说,克里斯已经是个很稳重的年轻男人了。
他是第一次来这座公寓,先是好奇的四下打量:比肯尼思先生的丽贝卡公寓更大、更豪华,还是阔气的跃层,看着就价值不菲。
“你现在常住这边吗?上东区为什么不住了?瓦伦蒂诺先生呢?”
“他还在洛杉矶。”
“父亲说你们分居了,是这样吗?”
肯特先生消息可真灵通。不过,这应该不是什么机密,稍微留意一下洛杉矶本地报纸就知道了。
“查理在洛杉矶有生意要处理。”
“忙到周末都没有时间过来?”
这孩子!说的那么直接干什么?
“这跟你没有关系,别操心我的事。”她温柔的说:“坐吧,要喝什么?可乐,还是橙汁?”
他在沙发上坐下,“啤酒,谢谢。”
“你还没到二十一岁。”
“我已经成年了。”
“不行。酒精损害脑细胞,你还是喝可乐吧。可乐顶多只会腐蚀你的牙齿。”
克里斯露出纯真的笑容,“阿妮娅。”
“嗯?你放假了吗?”
“放假了。”
“暑假想去哪里玩?苏珊说她家在东汉普顿有度假别墅,我准备七月份过去玩半个月,你要一起吗?”
克里斯眼睛一亮,“可以吗?”
“不过听说由于东汉普顿新贵太多,现在很多人都不爱去东汉普顿了。”
克里斯撇嘴,“谁在乎那些‘有钱人’。”
“苏珊说我可以用她家的游艇,但必须我自己付钱,还好,我还有点钱。”
“我可以为你做家务,用来支付费用,可以吗?”
很乖巧。
“不用啦,克里斯,你和我之间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我申请了联合国的实习生,政治事务部,跟你一样。”
“那很好,你会学到很多。”
“你呢?你暑假除了去度假,还想做什么?”
张文雅想了想,“不做什么,也许,离婚。”
克里斯丝毫不觉得突然,沉稳的点头,“我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张文雅突然问:“想跟我去机场吗?”
“去机场?”克里斯被弄糊涂了。
“我得到了一笔遗产赠予,但一直没有去看,我都差点忘了。不如我们今天过去看看吧。”
*
开车去JFK机场,路上打电话给仓库的管理员,管理员说她随时都可以过去,到了之后他开车来接她。
机场的仓库很有意思,管理员介绍说这是因为货物不出机场就不算进入美国境内,因此很多有钱人会将有点“问题”的货物放在机场库房里,如果需要运走也很方便。
啊哈!这又是富豪们不为人所知的“小秘密”。
瓦伦蒂诺家的库房很大,管理员说有两个四百平方米的库房,他需要查看她的文件,查看完毕,打开库房的卷闸门。
就像阿里巴巴的山洞,忽然,张文雅像是掉进了什么博物馆的展厅。
作者有话说:
*不理解为什么文雅想离婚的,建议去看《玩偶之家》和《克莱默夫妇》。《玩偶之家》里娜拉爱她的丈夫,贤妻良母,为了救丈夫的命触犯了法律,而丈夫却一点也不感动,还大骂娜拉,娜拉最后决心出走,看完之后想想“为什么”,理解了“娜拉出走”的心理,再继续看下去。
《克莱默夫妇》里,丈夫努力赚钱养家,不酗酒不家暴不出轨,传统“好男人”,夫妻俩也没有什么严重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妻子还是要离开、离婚,看完之后想想“为什么”,理解了,再继续看下去。
第210章
◎谢邀,已成亿万富豪◎
库房靠墙有货架, 货架上放着一只只纸箱,纸箱向外的一面贴有内置物品的照片,照片旁边是标签, 写明名称、重量、入库日期、入库经手人。库房中间是成排的板条箱, 板条箱上面的一面同样贴有照片、标签,一箱大概装有十幅画,粗粗计算一下, 有二十个板条箱,那么差不多就是两百幅画。
好家伙!要是按照一幅画五十万美元计算,那就是一亿美元了。
不过说实话,这么多板条箱并没有一大沓绿票子更直观。
她要这些干什么呢?
管理员说有事尽管找他, 先退出去了。
张文雅随手打开一只板条箱,取出一幅画:每一幅画都装在画框里, 有大有小,但没有分年代和画派, 很粗糙的混装在一起。这幅画的画框上贴有标签, 印象派大师毕沙罗的乡野风景,红砖房子、绿色树木、棕色风车,田园牧歌的乡间风光。
她不是什么艺术鉴赏大师, 也听说过毕沙罗, 光是这一幅画的售价就肯定不止一百万美元了。
再取出一幅画:美国当代画家理查德·约翰逊的《中国花瓶与少女》,一位深棕褐色头发的妙龄白人少女手持中国檀香扇,背后有一只硕大的青花瓷花瓶,插着芍药花。
再看了几幅画, 可以确定件件精品。本世纪之前的画作不知道真假, 当代画家的作品应该都是真货。
当代画家的画作价值大概是几十万美元到一百万美元之间, 有些是画家早期的作品, 那么可能很便宜就入手了,现在升值翻了数倍。
算算好像比买股票划算多了。
克里斯则在旁边的货架上找到一些摄影大师的杰作。
板条箱周围还有一些用专门的玻璃柜摆放的艺术品,玻璃上贴着标签。
粗略了看了一下,艺术品的风格和跨度很大,有原始部落粗犷的史前艺术品,也有十年前新锐画家的早期作品。
看起来老瓦伦蒂诺是以价值为选择的。
不过嘛,也就那么回事,不稀罕。
两个人在两间库房里看了快两个小时,才锁了门离开。
*
回程克里斯开车。
张文雅想着也不怪特蕾莎气急败坏想让遗赠作废,她就是不稀罕,也觉得实在精美,用来装饰住宅想必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臭老头给她这笔巨大的财富是想干什么,他该想到弟弟妹妹们会不甘心。
这比肯尼思太太的上东区公寓还损呢!
上东区公寓她是没看在眼里,但这些画、艺术品真的很好看。
唉,算了算了,身外之物。
她看的很开。
“那些都是你的吗?”克里斯好奇的问。
“对。查理的父亲去世了,遗嘱里将那些都给了我。”
“我听说因此瓦伦蒂诺家的亲戚想要请求遗嘱部分条款作废。”
这不是什么秘密,早就被报纸报道出来了。
“那要看法官的意思。”
“你真的要离婚吗?”
“也许。”她皱眉,想着查理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他说四月份就要到纽约来,还想跟她好好谈谈,怎么?现在是不想谈了吗?
凡妮莎也不像以前那么爱她了,一次都没有来过纽约。想想也是呢,凡妮莎是查理的亲妈,不是她的亲妈,当然偏向儿子。
唉!她有点失望,和失落。
确实,她太天真,怎么能相信别人的妈能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她呢?查理爱她,凡妮莎才会爱她。现在查理肯定不再爱她了——谁稀罕呢?她轻蔑的想,该死的查理,自大又虚伪!
她闷闷不乐。
“你怎么了?你……看上去很难过。”克里斯小心的将车停到路边。
“怎么停下了?”
他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阿妮娅。”
张文雅侧目看他。
“你不快乐。”
她笑笑,“一个人不太可能永远快乐。”
“可我很希望你能快乐。你的婚姻……不快乐,就要早点离婚。妈妈说她是为了我才没有早点离婚的,我认为这不对,她想要离婚用不着考虑我会不会受伤。你也是,阿妮娅。我以为你结婚了会快乐,但你现在不快乐,我很为你难过。”
“别为了我难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是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他羞怯的看着她,“我只是一直爱着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办,要怎么安慰你。”
“也许我并不需要你的安慰。”她摇摇头。
“你别总以为我还是个孩子。我长大了,我都成年了。”
“是吗?成年人才不用总是提醒别人他成年了。”她笑着揉了揉他脑袋,就像他小时候——这时她才恍然他真的不是当年那个还没有她个儿高的少年了。他柔软的金棕色头发似乎还像当年,但他已经是个年轻男人,坐着也比她高了半个头。
她收回手,叹气,“你长大了。”
“你需要跟人谈谈吗?”克里斯很不确定的说:“跟人谈谈会好一点,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愿意聆听。”
“不,这些事情最好找个不认识的人说。克里斯,我一直记得你十三岁的模样。”
他笑了,“我也记得你十八岁的模样。”
她好奇的问:“那时候的我跟现在的我变化大吗?”
他肯定的点点头,“变化大极了!”
“可我都不太记得了。”她叹气。
“为什么不记得呢?我可是记得很清楚。我喜欢我们在上海的时候,那时候你……你大多数时候是很快乐的。”
咦,没错呢。
虽然也有糟心事儿,但总得来说,跟肯特一家在一起的时候是比较快乐的,很简单的快乐。
唉!果然,想要回归那种简单快乐的时光很难了。
她想要的太多,拥有的也已经很多,居然——越来越不快乐,真不可思议!
*
律师说查理不同意离婚,但离婚嘛,本来也用不着他同意。同意离婚就是双方律师谈离婚协议的事儿,不同意离婚就是上法院起诉离婚的事儿,离婚协议也需要上法庭经法官判决。他们没有孩子,婚前协议签的不错,问题就是婚后这些财产的分配,查理的律师肯定会尽量为客户挽回损失。
有点烦。
*
查理终于在五月的第一天到了纽约。
他颇有些疲惫,来到华尔街公寓,“baby,我们谈谈吧。”
谈谈就谈谈,谁怕谁呢。
查理坐到沙发上,却久久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
爱说不说,张文雅拿了一本杂志翻看。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过了十几分钟,才说:“真的想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