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雾里——觅芽子

作者:觅芽子  录入:05-27

  “圣诞节,我有约了呀。”
  “我有个朋友从中国过来找我玩。不是上海,是从昌京过来的。”
  台灯下,专注握住纸笔的姑娘,有半刻的停顿。
  Alice 这头还在继续说道,“是啊。你也来吗,好呀。Rice吗?她应该不去,她要做小论文呢。”
  电话那头是他们学校里的还有一个中国来的学生,往常有事没事,大伙在外头,出去玩都会彼此问问。
  Alice当下就认为,陈粥肯定跟从前一样,也会婉拒他们的聚会邀请的。
  谁知坐在那儿的姑娘,蹬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椅子就借力往后一拖,来到了Alice的身边。
  Alice还拿着手机,睁大眼睛看着过来的人。
  只见原先一心醉心学术的姑娘转头过来,手上的笔还来不及落下,但意外地朝她点了点头说:“我去。”
  作者有话说:
  “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我竟悲伤的不能自已
  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尽
  一生和你相依”——《漂洋过海来看你》
  知道大家都很心痛,但请大家相信最后命运的伏笔。
  ————
  挂一个年岁差预收,后期可能会改:
  南嘉十八岁毕业典礼结束后,她穿了条短裙坐在那高高的台阶上,荒唐地眯着眼跟台阶下的人接吻,是郁自洋把她拽走,还给她加了外套遮挡。
  她十九岁那年,跟一帮混混站在桥洞底下干架,干的头破血流,也是他把她从乱棍下拉回来了。
  她种种荒唐让他拿她没办法,训斥时指着她鼻子说,他师父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儿 。
  她吐着口香糖晃着细长胳膊上的纹身,笑的跟只狐狸一样,“我爸死了,郁自洋,你答应照顾我的。”
  他气的让她滚。
  她走后那夜大雨,他听说她乘坐的火车出了事故,慌张跑到郊外,看到她在雨夜里哆嗦,发渍上全是泥水。
  于是他又把人拖回来,用毛巾擦拭着她的发。
  他听到她说
  “郁自洋,你爱我吧。”
  她干燥的话语一遍遍响起,“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他说,那没可能。
  *
  后来南嘉出国,在大洋彼岸的订婚前夕。
  郁自洋带着一身风雪的出现。
  南嘉依旧慵懒地坐在那儿,狐狸眼微抬,“郁自洋,祝我新婚快乐。”
  郁自洋咬碎了牙床把她从订婚现场带走。
  在最靠近海洋的峭壁上,盯着她发狠地说,“南嘉,你是来折磨我的人生的对吧。”
  “怎么会,我要跟别人结婚了。”
  “那没可能。”他克制的喉头一滚,吻下来,“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叛逆少女VS克制年上
  《没可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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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新郎怎么能不是他呢。◎
  或许是有意, 或许是无意,当陈粥下决心要忘记过去的时候,她就真的再也没有听到过昌京的任何消息了。
  沈方易的头像安静地躺在她的列表里。
  起先的时候, 她喝醉了酒, 还会偷偷地从联系人列表中找到他,对着他的头像失神地发呆,点开那输入框, 看着他们过去来往的信息,难熬地想,沈方易的心真狠, 他真的再也不给她发任何的消息了。
  再后来, 她不再沾染那叫做酒精的东西。
  那东西太毁损理智了。
  她害怕哪天她一个没有控制好, 直接一个越洋电话打过去, 却发现沈方易换了号码。
  那会让她好不容易筑好的心墙再次崩塌, 因为她清楚明白的知道, 人总不能总是停留在原地,总要开始新的生活不是吗?
  她有段时间不停地给腾讯的客服发过投诉建议,她想要一个置底的功能。
  不是删除, 不是拉黑, 就是置底,就是把一个人,放在联系人列表的最底部, 但不要删除他,让他依旧存在, 存在心里的最底层。
  腾讯客服给她打了好几个回访的电话, 温柔解释到这样的需求相对小众, 他们会评估优先度采取的。
  陈粥挂了电话, 混沌地想他们就是敷衍自己。
  这半年来,她也没有再敢去搜索过原先讳莫如深的沈家到底怎么了,她只是依稀看到某些敏感的人落马,便知他的处境,应当不会太好。
  沈方易留给她的信托,每月固定会打钱进来,她也拿着自己的身份信息,去那高耸入云西装革履的写字楼里问过,她能不能把那些钱打回去。
  他们只是抱有歉意地摇摇头。
  陈粥丧气地想,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起先每次一打钱进来,她都会想办法的去那高楼里理论终止这种支付,哪怕她把银行卡注销了,对方也会到日子联系她。
  到后来,她摆烂了。
  打吧打吧。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他可真是大方,这么大的一笔分手费呢。
  而后她又会失神地想,如今他们的唯一联系,既然是这样单方面地金钱赠与。
  他过的好不好呢。
  陈粥不知道。
  但国外的圣诞节,气息实在是太重了。
  在那样浓重的节日氛围里,她在听到昌京两个字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地参与进来了,好像那地方已经刻在她基因里了。她一直以为她的根长在川渝的黄桷树下,离开昌京后,她才发现,那有着悠久历史,有着交错难分的古皇城脚下,竟然也生出了她的一些须,这些须被她留在那儿,每每在她孤独的时候,依旧呐喊着让她回去。

  于是她没法从那个据说从昌京来的姑娘身上挪开眼。
  她的京腔并不标准,不像沈方易那般送儿化音送的轻巧,语流音变地混着些轻佻,他从前带她去那些楼台高筑的地方,在嘈杂的周围环境里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说话,那些带着笑意哄着她的话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昌京话了。
  聚在那儿的一帮人不知道谁说起来陈粥从前也在昌京读书,于是那个姑娘朝她点点头,“可有回去过?”
  陈粥笑笑说:“没有。”
  而后她像是又怕话题冷场,接着说到,“昌京变化大吗?”
  “大。”那个姑娘一脸骄傲,“瞬息万变。”
  陈粥笑笑,是啊,那可是昌京,一日顶得上随便哪里的浮屠人世几年。
  Alice开了瓶路易十三,陈粥对着那酒发愣。而后她敲了敲高柜,对那个蓝眼睛高鼻梁的小哥说,能帮忙调一杯酒吗?
  他绅士地说到乐意至极,问她要什么样的。
  “像富士山一样的,带点粉色调,加一点红柚汁,酸甜口的。”
  外国小哥一脸迷茫地要求能不能再具体点。
  “用冰块,做一个富士山。”陈粥尽可能地跟他描述,“下满粉色雪花的那种……”
  她说到一半,突然就泄了气。
  那是沈方易调给她的酒,别人哪怕听懂了,也调不出他的味道。
  她眼眸里的光淡下去,摆摆手,径直拿过那没有兑过的烈酒,给自己斟了个底。
  她这酒,是戒了好久。
  那头的姑娘还在聊八卦。
  “我出来之前,还参加了一场世纪婚礼,轰动全城呢,听说全城重要路口都封锁了,就为了给婚车让道。”
  陈粥攥着威士忌杯子的手一紧。
  “什么人这么高调?”
  “香港富豪嫁女儿到昌京,能不高调吗?”
  “香港富豪?你不会说的是温乐芷吧?”Alice接话到。
  周围的光聚在杯中的倒影中,汇成一旁心猿意马的人的眼里的浅浅波澜。
  “你认识温乐芷啊?”
  “那当然,我们小时候一块去过南极考察营,他爸送她来的,她结婚了啊?”
  “对啊,那婚纱可太漂亮了,五米的拖摆,一水的钻,他老公那可就更帅了……”
  ……
  应该是太久太久没有喝酒了,陈粥想着,那烈酒入喉口像是穿肠的毒药,火烈烈地烧得她胃疼。
  她在眼前越来越错乱的光里恍惚地看到沈方易,他穿的极为庄重得体,还是她见过的永远让别人无法把眼神从他身上挪走的样子,在百花齐放的季节里,踏上红地毯,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来给陈粥。
  庄严的结婚进行曲在耳畔,他牵过她的手,说的是——小粥,我好想你。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而后她拿出手机,准确无误地找到沈方易,而后,把他删了。
  连带着他的联系方式,与他有关的人,与昌京有关的人都一股脑儿地删干净。
  在圣诞节外头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把那一切都从自己的脑海中删去。
  这之后,她放心地,尽情地开始买醉。
  这样,她就不会再害怕自己喝多了之后去打扰他了。
  *
  第二天,陈粥对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她宿醉一晚上,早上破天荒地逃了课。
  她不记得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依稀想起来些片段,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没有沈方易了,那些积攒了她们三年来的聊天记录,被清除的干干净净了。
  都说时间是良药,她觉得那是个谬论。
  她眨了眨酸胀的眼,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
  而后她又一个鲤鱼打滚起来,在自己恢复理智的情况下,打开微博搜索框,搜到了温乐芷。
  她对着屏幕发呆。
  她看到那场轰动的、让人羡慕的世纪婚礼了。
  可是新郎不是他。
  新郎怎么能不是他呢。
  沈方易,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地像从前与她承诺的一样,好好的生活。
  于是她就像是被夺舍一样,逃了灭绝师太的一个礼拜的课,慌张到到带不上任何的行李,甚至连外套都来不及加。
  直到她两手空空地站在昌京新建的象征中国速度的标志性机场,迷茫地看着身边拖着行李走来走去的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还是那个会啃着包子,蹲在白蔓笙门口,跟上沈方易车子,寻求一个真相的陈粥。
  还是那个孤勇上头不顾后果的陈粥。
  只是人海浮沉,她要去哪里,才能远远地看到沈方易一眼呢,看看他过的是不是好。
  曾经的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已经分崩离析,那是从哪里都能搜到的新闻,但关于沈方易的下落,没有人提及。
  她想去他从前的别院洋房,但又恐那儿换了房主,想去他们再相见的魅色会所,却只看到了陈旧泛黄的封条,甚至她想去他常常送她到的那个分叉路口,都发现垃圾街全拆完了。
  城市高楼翻修重建,她站在十二月寒风的街头,分辩不出哪里曾经是马路,哪里曾经是草地,哪里是他们约定相等的街头。
  她只是在寒风中哈着气,无望无助地环顾一圈,她匆匆一瞥,在橱窗里看到了一辆车!
  车!
  是沈方易的车!
  它被摘了牌照,但陈粥不会认错,那是他的车,很多个夜里,它都陪着他,载着她缓行在那场南风里。
  陈粥欣喜若狂,她跌跌撞撞地过去,隔着橱窗,她神采奕奕地望向它,像是遇见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
  它在这儿,那沈方易呢?
  陈粥不由地透过橱窗朝里看去。
  穿着灰褐色工服的工作人员忙着给店里的车修补洗刷,她来往搜寻,在靠近她右边的角落里,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带着一个鸭舌帽,站在通风的半露天洗车场,拿着喷水泵,在十二月的天里,冻红着手拿着一块蓝色的抹布,努力地擦拭着车门。
  陈粥怔怔地看着他。
  是——蒋契。
  是那个撇着嘴跟他说有花堪折直须折的蒋契,是那个插兜站在十二月风里死也说不穿毛衣的蒋契,是那个口香糖不离口,说叫一声哥,命就给你的蒋契啊。
  她又想起她走的时候,他说,别学我,啥都不会,净只知道吃喝玩乐了……
  “往前走,别回头。”他那个时候拍着她的肩膀,像一个兄长一样嘱咐道。
  陈粥木纳地抬头看了看那个店的门匾:二手车交易、修理、养护。
  她在看了一眼眼前的车,它的车牌被摘,养护得当,洗的锃光瓦亮地被当作“头牌”地在那儿展示着,旁边还立了一个大大的“促销出售”。
  那头洗车门的人要转过来,白日炫光中,她差点撞上他的眼睛,陈粥慌忙地转过身子。
  那一刻,她没法再找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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