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秀——江月年年

作者:江月年年  录入:05-29

  北河和路帆考虑到三人关系,还提出要不要将他们拆开,分配到自己的组里,以免楚独秀抹不开情面,不好担当朋友的上级。
  毕竟三人年龄相仿,王娜梨和小葱被压着,没准心里也会有想法。
  不过,众人分开私下交流一圈,王娜梨和小葱都选了楚独秀,倒是不像心有芥蒂的模样。如果借用小葱本人的话,那就是“在俱乐部都被压习惯了,进公司自然也接受良好”。
  楚独秀同样不认为,两位好友会欺熟,接受了这个组队。
  三人彼此熟悉风格,少了磨合的时间,沟通创作也融洽。好友重逢嘻嘻哈哈,在工作中笑成一团,但稿子成型得很快,没多久就攒出初版。
  他们写完商务段子,又到食堂结伴用餐,下午分头行动,撰写剧场表演。《内部有个梗想讲讲》是拼盘商演,参赛选手都要参与,自然得抓紧筹备了。
  演员们努力写稿,其他人筹划剧场,也忙得找不着北。
  谢慎辞和北河许久没在公司露面,只有商良长期留公司,处理日常的繁杂事务。
  周末,写稿材料被落在善乐,楚独秀却灵感爆发,急需翻阅主题资料。她索性从公寓出来,打算溜回公司一趟,反正两地距离不远。
  这就是租房近的好处,随时往返,也不紧张。
  公司的周末没什么人,连保洁的身影都没有,只有保安亭安排人值班。
  楼外的树丛隐有虫鸣,逐渐涌来初夏的味道。电梯前,楚独秀孤身一人,打算上楼回工位,余光却瞥见熟悉的人影。
  只见谢慎辞从拐角出来,穿着休闲的衣物,手里捏着车钥匙,俨然从停车场过来,同样要乘电梯上去。
  数日未见,他头发长了一点,抬眼瞧见她,睫毛微颤动,明显也一愣,漆黑的眼如宣纸晕开墨。
  怎么搞得像双方约好了?大周末一起来加班?
  四下安静,唯有二人,楚独秀率先打招呼:“喵总好?”
  这真是破天荒的场面,要知道楚独秀入职以来,难得在公司捉住谢总,据说近期都在外出差。
  令人疑惑的是,谢慎辞却没吱声,只简单抬手回应,跟她遥遥隔两步。
  楚独秀见状不解,没懂他什么意思。
  难道是她在公司不能胡乱称呼?周末也该有分寸地叫“谢总”?
  叮咚一声,电梯响起,铁门缓缓打开。
  楚独秀踏进电梯,她见他原地不动,更是心生迷惑,直接道:“谢总,怎么不上来?”
  他不用如此避嫌吧,连同乘电梯都要躲,简直有些荒谬了。
  谢慎辞身躯一僵,他闻言神色迟疑,依旧没抬腿进来,瓮声瓮气道:“……我感冒了。”
  浓厚鼻音,略哑音调,丢失往日的清朗,确实听起来含糊,如同蒙着一层雾。
  楚独秀一怔,幡然醒悟道:“出差累的吗?”
  仔细一想,谢慎辞总决赛后各地飞行,不但去了一趟文城,还在海城、燕城及南城三地辗转,期间偶尔还去别的城市,联络当地演员及剧场,确实是超负荷运转。
  这样一通瞎胡闹,空中飞猫染病了。
  谢慎辞音色比往日浑浊,答道:“可能,你上去吧,我等下一趟,害怕会传染。”
  “没事,传染吧。”楚独秀道,“我不想写稿,我想请病假。”
  “?”
  楚独秀一直摁着开门键,执意让谢慎辞登上电梯。
  现在正是公司的假日,本来就没有人用电梯,直到警报响起,电梯停留过长,谢慎辞才拗不过她,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站在靠墙的角落里,跟她保持一定距离。

  楚独秀嘘寒问暖:“风热感冒吗?还是风寒感冒?”
  “不知道。”谢慎辞以手掩嘴,后悔没有戴口罩,声音微涩道,“但我昨天吃了药,应该很快就好了。”
  “你吃的什么药?”她追问,“两种感冒用药不一样。”
  他略一停顿,小声道:“……就是感冒药。”
  楚独秀瞧他一问三不知,她不禁凝眉,干脆利落道:“舌头伸出来。”
  “!!?”
  谢慎辞两眼发蒙,他被此话震晕了,惊慌失措地望她。
  楚独秀瞧他反应巨大,不懂他为何这种表情,仿佛自己扒他衣服一样。她也被搞得怔神,接着察觉自己的话不对,听起来怪里怪气,同样升腾起羞赧。
  “不是,张嘴看看舌苔,辨认你的症状!”她既好气又好笑地解释,强压住耳热,耐心地示意,“啊——”
  谢慎辞见她宛若温柔医生,他别扭地侧过头,目光闪烁起来,闷声道:“不用了……”
  他像小孩一样,被人探查舌苔,多少击穿下限,超过羞耻心了。
  二十八岁的他受不了这个。
  为什么偏偏要生病时在公司撞见她?
  “你怎么跟我妈和我姐一样,不是讳疾忌医,就是不当回事?”楚独秀见他不配合,急道,“不是不吃药,就是乱吃药。”
  楚岚是排斥一切药物,打算用身体素质硬抗。楚双优是忙得不吃药,相比过硬专业知识,生活常识较为匮乏,感觉不对就随便吃,偶尔发微信问妹妹,该选药箱里的哪种。
  更可笑的是,药箱还是楚独秀寄的,愣是被她姐放到过期,也不记得要更换药品。
  叮咚一声,电梯响起。
  “到了。”
  谢慎辞见势不对,眼看电梯门打开,一溜烟地往外走,步子迈得飞快。
  楚独秀当即去追,发现一路无人,办公区静悄悄,更是肆无忌惮。她一改和气,强势道:“让我看看,风热风寒!”
  如果谢慎辞在海城独居,跟家人相隔一方,估计就像楚双优,也是随便乱吃药。这样没准加重病情,还是检查一下为好。
  谢慎辞明显心虚,根本不正面回答,直接往办公室蹿,作势还要关上门。他害怕砸到她,只轻轻地掩上,谁料她破门而入,手一推就钻进来。
  “你还真闯进来,上演社会新闻?”谢慎辞一懵,强调道,“这是我的办公室。”
  她以前说持剑破门而入,抢夺公章股份什么的,叫他小心一点。
  谁料他都没睡觉,大白天就被闯入。
  楚独秀厚颜无耻地点头:“嗯,今天不抢公司,张嘴让我看看。”
  她起身上前,他反身就躲,被她逼到角落,死活不肯张嘴。
  楚独秀笑骂:“不要像个小学生,看看你什么病,到底在躲什么?”
  明明就一眼的事,他把战线拉好长。
  谢慎辞鼻子不通,嗅不到任何气味,却察觉她若隐若现的温度,似有若无地擦过来,跟身后微冷的墙形成鲜明对比。
  空调还没打开,初夏暑意袭来,平添一丝燥热。
  他既不敢碰她,也不好对她说话,唯恐感冒会传染,竟是走进死胡同。身后无处可逃,双方距离过近,连内心悸动都没法隐藏,化为春日桃花的色泽。
  谢慎辞耳根变色,又不愿丢脸张嘴,愈加想离她远点,掩盖自己的异常,低声抗议道:“我好歹算是你领导,你还没有51%股份呢。”
  “所以呢?”她听他威胁,神色更加冷酷,漠然道,“谢总,您也不想在自己办公室,被下属直接掰开下巴吧。”
  “……”
 
 
第67章 
  ◎如此可笑的素材,怎么不算贡献呢?◎
  办公室内,两人无声对峙,此时互不相让,直直地凝视对方。
  她和他的眼里倒映出彼此身影,接着眸光微闪,同时屏住呼吸,默契地侧开眼,不知心虚什么。
  砰,砰,砰……
  或许气氛微妙,连带心跳加快。
  楚独秀见他目光躲闪,她莫名其妙也脸热,懊恼自己被他传染,明明是正常看病,却搞得暧昧起来。尤其他侧过头去,露出红透的耳根,更搞得她手足无措。
  为什么要扭捏地反抗?他脸红个泡泡茶壶!?
  这样显得她好像女流氓!
  沉默在屋里弥漫,温度却焦灼起来。
  谢慎辞率先开口,他一指不远处,垂眼道:“你站在那里,给你看一眼。”
  楚独秀:“……行。”
  双方各退一步,达成和平协议。
  楚独秀老实地后退,谢慎辞则站直身子,相隔两三步之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张嘴,一秒就合上,恨不得眨眼间错过。
  好在楚独秀视力不错,她成功地瞥见情况,认真地思索:“风热感冒,不太会传染,你吃的药叫什么?”
  谢慎辞说了一个药名。
  楚独秀:“不太对症,待会儿买盒新的吧,看看附近有没有药店。”
  两人在公司里拿完东西,索性一起去停车场,开车到路边找药店。
  街边,谢慎辞将车靠边停好,楚独秀却没让他下去。她开门下车,独自进药店转一圈,没多久就提着塑料袋,重新返回车内,将药品搁到后座。
  楚独秀:“你回去吃这个吧,自己看下说明书,或者我发条微信给你。”
  谢慎辞取出手机,问道:“多少钱?转给你。”
  “不用了。”楚独秀瞥他一眼,“你要真想转,来点实际的。”
  谢慎辞面露不解。
  她调侃:“股份转给我。”
  他沉吟数秒,随口试探道:“如果真把股份转给你,我是不是不用上班了?”
  “怎么可能?”楚独秀愣道,“当然要上班,只是没钱赚,公司出差和坐牢还要靠谢总呢。”
  他要是不上班了,她股份怎么分红?
  谢慎辞:“……”
  果然,世界上最会剥削的人,都是曾经受过剥削的人。
  善乐绝对不能被她和商良掌控,其他人有一定概率被卷死,再无苟延残喘的余地。
  汽车启动,驶向马路。
  片刻后,楚独秀让谢慎辞将自己放在路口,准备穿过小街,抵达租住的公寓。
  谢慎辞望着熟悉的街角:“还是金泽公寓?北河他们以前住的?”
  他曾经来过此处,大概知道公寓位置,只是车子开不进去。
  “对,周围还挺方便的,超市地铁站都有。”楚独秀解开安全带,挥手作别道,“你回去也早点休息,记得喝点粥再吃药。”
  谢慎辞嗯了一声,依旧带着些鼻音。他眼看她下车欲走,冷不丁道:“发条微信。”
  楚独秀一愣,她反应过来:“……行,待会儿给你发。”
  她不料他会主动说这话,瞧他方才宁死不屈的模样,一度都怀疑他会不吃药硬扛。
  车门一关,楚独秀向前走两步,又回头再摆了摆手,才见谢慎辞开车离去。她顺着窄街往里走,两侧是琳琅的店铺,既有便利店,又有水果铺,一路挺丰富。
  店门口摆得满满当当,堆积五颜六色的果蔬,看上去鲜翠欲滴。一抹浅黄闯进视线,饱满的梨子码放成小山,显得皮薄肉脆、讨人喜欢。
  楚独秀看到鲜梨,下意识停步,干脆走过去。
  公寓房间内,楚独秀编辑一条服药说明,将其发给谢慎辞,完成自己的承诺。她做完这一切,开始整理从公司拿回的资料,又收拾起从水果铺买回的梨。
  没过多久,谢慎辞发回一张照片,拍的是白粥及感冒药,一本正经地汇报自己情况。
  谢老板10.9:[喝了,吃了。]
  楚独秀:“?”
  这是什么按时提交作业的听话小学生?
  她恨不得给他贴个虚空小红花,表扬道:[真棒!]
  谢慎辞没有再编辑文字,发回一张“安详躺平”表情包,出自经典的黑猫套组。
  他看上去要休息了。
  楚独秀放下手机,随手写了两三句段子,又望着水池边的鲜梨犯难。黄澄澄的梨子摞在一起,还没有过水清洗,颜色就明丽动人。
  为什么要买梨子回来?她刚刚究竟在想什么?
  没必要,他是成年人,不是流浪猫,少喝一口不会死的。
  再说明天是工作日,在公司也不好给他,被人瞧见掰扯不清楚。
  楚独秀逐渐感到一丝危险,察觉自己快控制不住本性。她要是关注或在乎谁,就会做些无意识的事情,比如小时候在母亲毛衣上绣花、买些自己都不用的昂贵围巾送姐姐,宛若被摄取心神,甚至显得特傻气。
  从小到大,她做过最荒谬的事,就是坚持一个暑假,给上竞赛班的楚双优做盒饭。父母妄图劝阻她,谁料她非要早起,像动画片里面一样,高高兴兴做便当,还让姐姐带着去。
  那个夏天,楚双优的竞赛知识增加了,楚独秀的料理知识增加了。
  现在是重温童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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