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从小到大发生了太多次,几乎快成了这具身体的本能。
萧燕飞抿住了唇,强行把那句到了嘴边的话改成了一个字:
“嗯。”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似乎连人的呼吸声都停止了。
萧燕飞半垂着小脸,绞着手指,清晰地感觉到崔姨娘搭在她左肩上的那只手有些僵。
她顺着刚才崔姨娘的话尾又道:“辛苦姨娘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左肩一紧,崔姨娘的那只手微微加重了力道,捏住了她纤细的肩头。
萧燕飞心中一片清明,抬起了小脸,再接再励道:“姨娘,我刚刚回来时,去给母亲请过安,母亲还在正院呢。”
她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宛如两颗闪闪发亮的黑宝石,似在说,姨娘现在可以去了。
“大姐姐也在,我看母亲今天心情不错。”她又补了一句,意思是,今天的时机正好。
崔姨娘:“……”
她婀娜的身子僵在了那里,宛如一尊石雕似的。
和煦的春风透过窗口吹起了她身边的那本佛经,“哗哗哗”地飞快翻着页。
片刻后,崔姨娘只能缓缓地从罗汉床上起了身,又缓缓地往外间走去,步履放得极慢,身姿摇曳。
她似乎在等着什么,走得越来越慢,步伐越来越小。
走到门帘前时,身后终于响起了萧燕飞的呼唤声:“姨娘。”
才刚撩起门帘一角的崔姨娘立刻收住了脚步,红润的唇角一翘,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意。
她转过了脸,就见罗汉床上的少女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樱唇微启:
“姨娘走好。”
萧燕飞只说了这四个字而已,再没有别的话。
“……”崔姨娘掀着帘子的手一抖,迈步出去了,那道帘子随即重重地落下,剧烈地摇晃着。
施嬷嬷也回头看了萧燕飞一眼,忙不迭追着崔姨娘出了屋。
庭院里,绿柳轻垂,槐树成荫,点点柳絮随风飞扬,风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崔姨娘一言不发地缓步徐行,穿过了春意盎然的庭院。
“姨娘慢走。”海棠直把人送出了月出斋。
崔姨娘又往前了走了一会儿,忽地侧脸,轻轻掸去了一簇飘在肩头的柳絮。
当她再抬起头来时,脸上的温情与柔弱全数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施嬷嬷,”崔姨娘沿着一条青石板小径慢慢地往前走着,“你说,燕飞在想什么?”
“姨娘,二姑娘许是吓到了。”她身后的施嬷嬷好生好气地说道。
崔姨娘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眸中阴晴不定。
方才萧燕飞对她一直是温柔恭敬的样子,可崔姨娘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从前,无论自己说什么,萧燕飞都会听。
但今天……
崔姨娘的脑海中不由浮现萧燕飞的那双眼睛,清澈明净得仿佛能倒映出一切似的,让她感觉很不自在,既心虚,又心慌……
沿着青石板小径穿过一片竹林后,崔姨娘停下了脚步,转而朝荣和堂的方向望去。
她低声道:“太夫人对卫国公府的这桩亲事很重视,轻易不肯松口,可夫人却是个蠢的,只要燕飞去求她,她必会去回绝太夫人的。”
“那么,太夫人只会怪夫人不识相,坏了这么桩好亲事。”
“没想到……”
没想到萧燕飞那丫头居然没有接话。
往常,但凡自己哽咽着落点眼泪,萧燕飞定会心疼她这个姨娘,恨不得替她扛下一切。
“姨娘,”施嬷嬷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旁人,这才提醒道,“刘小公公还等着姨娘回话呢。这事儿,拖不得。”
“是啊。”崔姨娘轻嗤了一声,“难得这丫头入了高公公的眼。”
说着,她的表情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彷如乌云当空。
施嬷嬷观察着崔姨娘的脸色,推心置腹地说道:“刘小公公说了,只要高公公能抱得美人归,必会投桃报李。”
“姨娘且放心,有了高公公的周旋,大姑娘的亲事肯定能成!”
崔姨娘眸光转了转,用力攥着手里的帕子,轻声道:“但愿如此。”
皇后看不上侯府,迟迟不肯下懿旨赐婚,侯府也没人在君前说得上话,可高公公就不同了。
高公公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只要他肯美言几句,那么大姑娘与大皇子的亲事就十拿九稳了。
崔姨娘漆黑的眸子里绽放出异常明亮的光芒。
太夫人既重利,又重名,以她的为人,更倾向于从国公府的亲事能得到的好处。可若是萧燕飞非要闹,闹得亲事泡汤,那么太夫人恼怒之下,肯定会答应高公公那边。
左右不过是个庶女,到时候,把人往高公公那里一送,对外就说是“病逝”也就行了,既讨好了高公公,又不会堕了侯府的名声。
至于一个庶女是真死,还是假死,又有谁会在意呢!
施嬷嬷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姨娘,要不要您再去劝劝二姑娘,把‘顾罗刹’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事迹跟姑娘好好说一说,二姑娘自然就知道怕了。”
崔姨娘慢慢道:“……容我再想想。”
她微咬下唇,在拐弯的那一瞬,忍不住回头朝月出斋的方向看了一眼,眸色阴鸷。
第13章 他是为了遮掩住自己的容颜。
院子里静悄悄的,海棠目送崔姨娘和施嬷嬷走远,又返回了屋内。
门帘静垂,屋内屋外静得没有半点波澜。
海棠走到东次间没看见人,就转而进了小书房,对着站在书架前的萧燕飞禀道:“姑娘,姨娘走了。”
萧燕飞把那摞医书一本本地放进书架里,一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其实并不明白,崔姨娘这会儿怂恿她去求夫人回绝卫国公府到底出于什么意图。
萧燕飞反复地想着刚才崔姨娘的每一个反应,她可以肯定的是,崔姨娘没安什么好心。
就跟记忆里,崔姨娘对原主做的那些事一样。
每一次都是相同的结局,得到好处的是崔姨娘,倒霉的总是原主。
原主当局者迷,依赖着亲娘,可是自己,旁观者清……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崔姨娘既然这么想让自己去,那自己还就偏不去了。
萧燕飞把其它几本书全都放进了书架里,只留下了一本《伤寒论》,打算这两天先慢慢地看完这本。
她转过身,就见海棠端来了一盅刚沏好的热茶:“姑娘,奴婢给您沏了碧螺春。”
萧燕飞本想吩咐海棠把茶盅放到书案上,目光掠过了那张花梨木书案,却是一愣。
书案中间摆着一个小巧的碧玉睡狐镇纸,下面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风一吹,那纸条如蝶翅般轻颤不已。
萧燕飞心头一颤,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书案前,若无其事地将手头的这本《伤寒论》压在了镇纸上,藏起了纸条。
待海棠上了茶,萧燕飞就随意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一个人看会儿书。”
海棠依言退了出去,萧燕飞一个人坐在了窗边的圈椅上。
书案前的窗户开了一扇,窗扇在风中发出吱嘎的摇晃声。
窗外的庭院空荡荡的,唯有那开得正艳的大红茶梅在夕阳的余晖中轻轻摇摆,云蒸霞蔚。
萧燕飞看了看窗外,一手拿开了那本《伤寒论》,露出其下的镇纸与纸条。
她记得她走进小书房时,这扇窗户就开着,只是她没在意,也就没注意到这个本来不属于这里的镇纸。
她垂下眼睫,拿起那张压在镇纸下的纸条。
纸上写了八个字:明早辰初,万草堂见。
笔力虬劲,有几分穿云裂石之气。
哪怕上面没有落款,萧燕飞也猜到了这张字条的主人。
“哎——”
萧燕飞盯着那张纸条愣了半晌,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早就知道顾非池武艺高强,不过侯府的这围墙少说也有三米高吧,府内还有不少护卫在巡视,他居然还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给她留了这条子。
萧燕飞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怕。
那剑锋的寒意仿佛再次抵在她的颈项上,令她不寒而栗。
该来的,躲不过。
明天就明天吧,早点治好他爹,她的小命也能多一层保障。
烧了字条后,萧燕飞把那个碧玉镇纸装进了荷包里,就翻起了那本《伤寒论》,古语艰涩无比,不过幸而原主从小读过五经,也读过史书,让她很容易理解医书上的文字。
也难怪古语有云:秀才学医,笼中捉鸡。
人还是得多读书啊。
萧燕飞觉得,人的焦虑大多源于对事件的不确定性,收了顾非池的字条,她反而安心了,该看书就看书,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
心静自然眠,她夜里睡得格外香甜,一夜无梦到天亮,次日一早就按着约定的时辰出了门。
原主从前成天闷在侯府里,足不出户,也就是昨日,萧燕飞才知道她只需要跟夫人报备一声,就可以出门。
字条上写的“万草堂”就在距离侯府两条街的地方,走上一刻钟也就到了。
打发了海棠去附近的点心铺子买糕饼,萧燕飞提着新买的小木箱独自进了万草堂。
医馆的伙计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姑娘是来看诊,还是抓药?”
“看诊。”萧燕飞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那个小巧玲珑的碧玉睡狐镇纸,对着伙计晃了晃。
伙计先是一愣,接着笑容变得更灿烂了:“姑娘请随小的往这边来,公子正在里头等姑娘。”
那伙计跟另一个伙计招呼了一声,就带着萧燕飞穿过了前堂,掀开一道毡帘走向后堂。
后堂的窗户紧闭,光线略显昏暗。
屋里点着淡淡的熏香,和空气中的药味混合在一起,有种沉闷的的感觉。
顾非池就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茶盅,正在饮茶。
他今日穿了一件玄色直裰,料子上织着繁复的银色鲲鹏纹,腰束嵌玉绣云纹锦带,玄色的衣料衬得他肤白如玉。
他冷峻的脸庞在杯口袅袅升起的白气中显得柔和了几分,少了昨日在藏经阁时的冰冷无情,眉目如画。
顾非池像昨天一样没有戴面具,那如冠玉般俊美的面庞毫无瑕疵,甚至可以说完美无缺。
传闻中,顾非池十三岁在战场上毁容,从此就以面具示人,而现在,她看到的顾非池根本就没有毁容,那么顾非池为什么要戴面具呢?
显而易见,他是为了遮掩住自己的容颜。
顾非池清冷的目光朝萧燕飞望了过来,萧燕飞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寒暄问候,而是:
“顾世子,你那位受伤的朋友昨天发烧没?”
看着眼底藏着戒备的少女,顾非池淡淡一笑:“你的药很管用。”
一句话让萧燕飞如同吞了半颗定心丸。
她特意在藏经阁留下了那些阿莫西林药片,就是想让顾非池知道她不是在忽悠他,她的药很有效的。
“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她就是一只好猫!
医患关系的基石是信任,有了这成功的先例,想来她今天的出诊也会顺利很多。
萧燕飞也不废话,当即进入正题:“令尊呢?”
顾非池优雅地起了身,掸了下衣袍,轻描淡写地说道:“跟我来吧。”
他带着萧燕飞沿着一道楼梯上了二楼,隔着门,就听到了某间房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咳咳咳……”
走在前面的顾非池加快脚步来到走廊尽头,推开了房门。
一股子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
那垂着月白床帐的榻边,站着一个年过三旬、着一袭青色直裰的瘦高男子,躬身从榻上的中年人手上接过一个茶盅。
中年人病恹恹地背靠一个大迎枕半坐半躺,身上盖着锦被,露出白色中衣的领口。
他相貌清癯,儒雅俊逸,只是脸色十分苍白,脸颊瘦得微微凹陷了进去,形容枯槁。
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动静,原本闭着双眼的中年男子睁开了眼,那双与顾非池十分相像的狐狸眼透着久经风雨的睿智,面容祥和。
“阿池……咳咳。”卫国公喊了声顾非池的名字,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低头用帕子捂着嘴,肩膀抖动不已。
那青衣长随紧蹙着眉头,连忙轻轻地去拍卫国公的背。
顾非池也顾不上身后的萧燕飞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榻前。
卫国公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当他拿开那块白色的帕子时,帕子赫然一滩血痰,触目惊心。
一股令人不适的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长随接过那块帕子,忧心忡忡地说道:“世子爷,国公爷还是在发烧,太医开的药真的先不喝吗?”
“我没事。”卫国公的声音在咳嗽后显得分外沙哑虚弱,面皮也咳得发紫。
任谁都能看得出,他深受病魔的折磨。
卫国公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长随不必扶着自己。
顾非池眼底露出哀痛,用一方干净的帕子帮卫国公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
长随往后退了一步,注意到了跟在顾非池后方进屋的萧燕飞,若有所思地轻轻蹙眉。
世子爷是悄悄回府的,带国公爷出来时没有惊动任何人,只说是请了一个大夫给国公爷看一看,却不曾想这位大夫竟然是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仿佛在验证他心里的猜测,就听顾非池对卫国公道:
“爹,大夫来了。”
榻上的卫国公也看向了渐行渐近的萧燕飞,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惊讶。
他的表情十分的淡然,豁达,满面病容掩不住那种岳峙渊渟的气度。
他征战沙场近三十年,经历过太多生死存亡的磨砺,也见过身边不知多少同袍战友身陨,他早就看破了生死。
病来如山倒,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无药可治,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他几次想要交代后事,可儿子一直不死心,四处寻医问药。
他这次答应过来,也是为了不让儿子失望,不想给儿子留下遗憾。
第14章 这个叫药片,是师门的禁方。
卫国公既便并不认为这个小姑娘能治好自己的病,脸上也并无轻慢之色,语气温和地问了一句:“敢问姑娘贵姓?”
他在看萧燕飞,萧燕飞也在观察他的症状,还特意瞥了一眼帕子上的血痰,眸色微凝。
与此同时,她落落大方地答道:“我姓萧。”
“见过国公爷。”她对着卫国公拱了拱手,算是见礼,又转而问顾非池,“顾世子,令尊的脉案有吗?”
“利叔。”顾非池对着长随喊了一声。
利叔就取了一叠脉案过来,看着萧燕飞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质疑。
这么个最多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算会医术,又能看过多少病症,她真的能治好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吗?!
利叔转头又朝顾非池看去,欲言又止。
萧燕飞低头看起了那叠绢纸。
这里面不仅有太医院、万草堂的脉案,还有他们开的一些方子。
萧燕飞一张接着一张地往下看,看得飞快,心里不得不感慨宁舒郡主的记性真是不错,郡主昨天转述的关于卫国公的那些症状都对,只是脉案上写得更详细,还提到了卫国公舌苔薄黄,脉数而实,浊唾涎沫,咳嗽喘满等等。
等看完这些脉案,她已是大致有数了,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给卫国公号了脉,做出一副凝神探脉的样子。
其实她压根把不出什么。
中医需要专科专学,她这种选修生,也就会摸个浮脉、沉脉、滑脉什么的,最多只能算是三脚猫功夫。
也因而,对她来说,如今最麻烦的就是断症。
单单是肺炎与肺结核在发病时就有不少相似的症状,像是咳嗽、发热、血痰等等,这两种疾病很容易混淆。
若是在现代,可以验血、验痰并结合影像学检查来断症。
但这里是古代,这些都没有!
幸好,古代不乏高明的中医,太医院的太医自是各种翘楚,尤其是那手号脉的手法,让萧燕飞只有仰望叹服的份。
她不会把脉,却可以看脉案!
这一刻,萧燕飞特别感谢教授对他们这些选修生也是要求严格,盯着他们背方子,看脉案。
她不能说精于脉案,七七八八总是有的。
结合卫国公的症状和手头的脉案,萧燕飞可以确定,卫国公得的就是肺炎没错。
而且,已经快要演变到了重症肺炎。
倘若真到了重症,那可是会导致呼吸衰竭,甚至造成多器官功能衰竭的,就不是单单吃些药就能好的了。
她来得正是时候。
断了症后,萧燕飞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眉眼含笑。
她用意念从她的宝贝急救箱里取了莫西沙星、扑热息痛还有止咳药,假装是从她随身带的那只小木箱里取的,又让人取一杯温水来。
她特意避开了难以解释的胶囊和止咳糖浆,只拿出了药片,用三个瓷瓶分装。
“这暗红色药片是消……咳,消脓的,每日一片,都要在这个时辰服用。”
“这是退烧的,每次一片,一天三次,必须间隔两个时辰以上,最多不可超过四次。”
“最后这种是止咳化痰的,每次一片,一日三次。”
“这些药只要以水吞服就可以了。”
利叔没想到她只是简单地给国公爷搭了脉,甚至没有开方,居然就直接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成药。
他低头看着桌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药片,不禁锁紧了粗眉。
这是药?
哪有药是长这个样子的?!
医馆药铺里的药丸大都是黑褐色的,散发着药香。
但是,瓷瓶中的这些药不是白色,就是暗红色,药片的形状也很怪异,怎么看怎么可疑。
再说了,大夫开药都得对症,像这位萧姑娘这样随便拿出的药片,能对症吗?!
利叔心里对萧燕飞的怀疑更浓了,面沉如水。
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从未见过有大夫是这么治病的!!
这不会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吧!!
萧燕飞心知肚明她拿出的药片稍微有点出格,但已经比那些个胶囊啊,吊瓶什么的,容易让人接受了。
她用早就想好的词,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叫药片,是师门的禁方,就跟那些蜜丸一样。”
那些“人参养荣丸”,“安宫牛黄丸”什么的都属于蜜丸,是药材细粉用蜂蜜粘合制成的丸剂。
在古代,中医之所以能生生不息,关键就在于传承,可以说,历代名医大多数都是父子、师徒传承,一代传一代。每一家都有自己独门的秘密医方,称之为禁方。
这禁方是不轻易传授给他人的。
《灵枢经》中就有一句话:“此先师之所禁,坐私传之也,割臂歃血之盟也。”
但凡说到“禁方”,只要不是太过出格,不会有人不识趣地继续追问。
哪怕信口胡说,萧燕飞也是半点都不心虚,笑盈盈地看着顾非池。
少女那双猫一样的大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仿佛夏夜的满天星辰都倒映在她眸中,自信满满。
顾非池从桌上拿起了其中一个药瓶,嗅了嗅,又取出一粒白色的药片看了看。
这白色的药片与昨天萧燕飞在藏经阁里给的另一种药片有些相似,又不太一样,且同样地看不出是何种药材。
在昨天以前,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药,在藏经阁时,他心里其实对萧燕飞的医术持有□□成的怀疑。
直到昨夜,谢无端突发高烧,昏迷不醒,汤药、针灸、冷敷都试了,怎么也退不了烧,他才冒险试了她留下的那种药片,没想到凌晨时,谢无端的烧就开始退了,还醒了一次……
而父亲……
顾非池看着榻上憔悴虚弱的卫国公。
太医说了,父亲怕是撑不过三五日,若是烧再不退,随时可能会昏迷。
这一旦昏迷,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顾非池将手里的白色药片捏在指尖,转了转。
他问道:“这药需要服几天?”
“就先吃三天吧,三天后再复诊。”萧燕飞又执笔把每种药物的服用量都写了下来,就怕他们把药的分量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