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生的申请已经通过了。”
隔着小小的玻璃窗,两个少年看见她从老师手里接过一些资料。
那个老师继续说道:“剩下手续的办理不会太久,羽生同学要尽快做好离开的准备哦。”
交换生……?
她要去哪里?
难道那天说的离开是认真的吗?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付诸行动了。
夏油杰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虽然她之前说过要离开这里,但因为暑假整天都腻在一起,后来又再也没听她提起过,夏油杰还以为她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交换生的事,悟知道吗?”
“哈。”他怎么可能知道。
“那笨蛋倒是哭哭啼啼说过要走。”五条悟显然没太当回事。
“然后呢?”
夏油杰看向他,见他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悟不会说了什么‘要走就走老子才不在乎’的混账话吧。”
“那倒是没有。”
“所以你挽留了吗?”
五条悟想了想:“应该吧。”
“什么叫做应该?”
以她的性格,如果悟挽留的话,怎么样也不可能瞒着他们办理交换生的手续吧?
毕竟这孩子再乖不过了。
“所以在她哭着说要离开这里的时候,悟是怎么回答的?”
五条悟瞥瞥外面的走廊,又摸摸鼻子:“老子好像没说话。”
夏油杰:“?”
少年偏过脸,小声:“就吻了她来着。”
“……”
“没办法啊。”
五条悟理直气壮的:“哭起来很可爱,又不理老子,那么久没抱,一下子就……后来不是也没说过么,就没当回事。”
哪知道她真的胆子大到敢偷跑啊。
要不是今天和杰一起偷偷摸进来,说不定下次联系的时候她已经在离开的飞机上了。
不过事已至此,“杰,我们劫机吧?”
夏油杰竟然还真的顺着五条悟的话思索了一下劫机的可能性。
然后想象到那个画面就觉得灾难,所以脑子又清醒了过来。
她已经拿好资料准备出来了,夏油杰连忙拉过五条悟,躲进了一旁的楼道里。
“还是试试挽留吧,实在不行的话也只好从手续上面做文章了,好歹夜蛾也是老师,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脉关系。”
“挽留?”
五条悟人生中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词汇:“捆起来锁家里?”
夏油杰不说话了,因为他终于意识到和五条悟交流这种事只会被带偏。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少女抱着资料走出来,还没走两步,就突然被蒙住了眼睛和嘴巴。
两只手把她扯进了器材室里。
她被吓坏了,可怜地发着抖,眼泪一下子打湿了五条悟的手。
少年一顿,立马把手松开。
但是她不敢睁眼睛。
“我有钱,也不会看你们的脸,求……”
话说到一半,脸颊被捏了一下,她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悟?”
回头一看,果然是熟悉的未婚夫。
旁边的黑发丸子头弯着眼睛很温柔地递来纸巾:“抱歉,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吓到你了。”
“……”明明是偷听到了谈话才想给的惩罚吧。
如果装作认不出来他们,这两个笨蛋会不会气死?
羽生葵想了想,感觉自己错过了好玩的东西,有点遗憾:“你们怎么过来了?”
“哈,什么问题啊?”
五条悟伸手把她扯进怀里,就像是抱着熊玩具一样抱着她:“当初是谁求着和老子见面的,下火车的时候还不请自来欸,真是、老子吓了一跳好不好?要不是看你可怜,那时候就把你一个人丢掉了。现在倒好,没经过允许就擅自……”
“悟。”拜托了,关键时候把嘴闭上。
夏油杰看了看她手里的资料,问:“这是什么?”
她果然有点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把它们抱得更紧,撒谎说是学习的普通资料。
还有心虚就好。
夏油杰松了口气,装作被骗到的样子:“能旷课吗?”
“欸……?”她还来不及回答,人就已经被抗起来往外走了。
“等、等等!”
羽生葵简直服了这两个家伙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狼狈过,而且……她穿的是裙子,是裙子!
难道咒术师都是什么强盗吗?!
就连无惨那个狗东西也不会做这种事!
五条悟长得高,对比起来她真的好小一只,少年走路肆意惯了,丝毫没考虑到现在肩膀上还趴着一个人,于是裙摆也跟着他的步伐荡呀荡的,夏油杰往这边看了一眼,脸立即烧起来。
“悟。”
他连忙脱下外套把她整个罩住:“走路注意些。”
以为他会让五条悟放下自己的羽生葵:“……”
是她还不够了解这两个土匪。
本来安排好的约会计划全盘取消,五条悟径直带着她坐上了前往高专的车。
两个小时的车程,白发少年一句话也没有说,抱着胸抿着唇,显然是不高兴了。
“悟大概是更年期到了。”
黑发少年就在旁边安抚,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弄得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稀里糊涂就到了他们的宿舍。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高专,也是她第一次来他们的宿舍。
比起好奇,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更多的还是困惑和不安。
“悟先来吧。”外面的夏油杰这么说。
另外一个没说话,推门大步走了进来。
她有点害怕,看向门口,走廊上的夏油杰朝她笑了笑,然后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在看什么?”五条悟站着看她。
用仰头的视角看,他简直高到离谱,高专黑色的校服下面,穿的是简单的白衬衫,此时此刻袖子被撸上去,露出粗壮的手臂。
光是这样就很有压迫感了。
她终于反应过来:“我惹五条君生气了……对吗?”
“也不算。”只是杰让他扮演生气而已。
虽然不理解,但难得可以尽情欺负她,五条悟照做就是了。
就是不说话这点真的很难办到,在车上快要憋死了。
现在得好好一次性补回来。
“说你啊,很多次了吧?为什么还是‘五条君’?”
五条悟冷着脸:“老子闯祸的时候会被夜蛾锤脑袋,倒是不痛,但一拳下去你会死吧。所以你想要什么惩罚?”
“……悟要听我解释吗?”
“哈?”
“因为、因为悟和杰不一样。悟是我的、我的未婚夫,所以喊悟名字的时候,我都会很害羞,心脏会怦怦跳起来,因为很胆怯,所以就会下意识避免那种感觉……”
她看过来,轻扯他的衣角:“悟是因为这个在生我的气吗?不生气好不好?”
少年低头看她,喉结滚动一下:“老子有这么好哄?”
她犹豫了一会,然后脱掉鞋子站起来,踩在沙发上,圈住他的脖子,睫毛颤抖着:“那、那这样哄你好不好。”
虽然这段时间,已经被他找过各种理由要求这样的‘哄’,但每一次做起来,她都还是会很害羞。
五条悟盯着她,没说话。
嘴唇被短暂地亲了一下:“悟开心了吗?”
他没说话,扣住她的脑袋,把人按进怀里亲,然后是压在沙发上亲,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伸进她校服里面了。
明明和杰说好了要审判她,让她愧疚不安,自己主动把离开的事情再说一遍,但最后一个成就也没完成。
欺负倒是欺负了,她哭也哭了,还哭得很凶。
这样也差不多吧。五条悟扣着她的腰:“没准备。就进去了?”
“不可以!”她抬脚踢他:“我、我书包里有。”
“哈,所以你也在期待吧。”
五条悟攥住她乱动的脚踝:“不过没带书包欸。”
“不、不行!!”
“抱歉抱歉。”他敷敷衍衍道歉,按住她:“不会让你做高中生妈妈的,嘛,试试无下限吧,原理应该都一样?”
“但是会大一圈欸。”
“受得了吗?”
她已经没办法做出回答。
“欸——有、这么、舒服?”
说一下撞一下,兴许是她的哭声太大,五条悟低头看她:“杰还在外面哦。这么可爱的声音让他听见不太好吧?”
呜咽声一顿,然后下一秒又控制不住地喊出来。
少年笑了笑,把手指插进她嘴里:“那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啦,收点报酬,没问题吧?”
……
外面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因为五条悟立了帐。
祓除咒灵的时候老是忘,被夜蛾训了很多次也懒得改,但这次一开始就放下了能禁止任何人出入、隔绝一切感官的,最高规格的帐。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这么混账啦,只是看她被吓得可怜兮兮只能咬住自己手指的样子很好玩嘛,像是做贼一样害怕被人发现的反应也很可爱,就一直没有和她说。
夏油杰也没有守在门口。
毕竟身为咒术师,他们其实很忙碌,即使任务已经完成了,也要向上面报告,做完报告回来已经是傍晚了。
现在已经是深秋,有的人已经穿上了外套,但咒术师都是运动量惊人的家伙,这时候竟然还嫌热。
夏油杰在贩卖机买冰饮,想了想又多买了一些准备待会带上去,然后就被拍了一下肩膀。
是家入硝子。
“高层让我打听。”
家入硝子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示意自己是被逼无奈的:“你接回去的那两个小孩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做登记。”
“就是那么回事。半路救回来的,心理医生说她们需要正常的氛围长大。所以让我父母收养了。”
提到高层,夏油杰有点反感:“他们连这种事情都管?”
“嗯,还问了我很多羽生的事。”
家入硝子翻白眼:“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太刺头。那边的意思是为了避免你和五条拉帮结派自立山门,所以要把小孩交出来由总监会抚养。”
夏油杰递过来一瓶饮料:“没可能。”
“我也是这么说的。”家入硝子耸耸肩,低头看:“消息带到了,这天气还买冰的?她喝不了吧。”
“你怎么知道她来了?”夏油杰下意识皱起眉。
“哈。那白痴扛着人进宿舍的时候一路招摇,现在都说你们抓了个邪恶的诅咒师,把人绑了回来准备严刑拷打。”
“严刑拷打么……”
夏油杰语气一顿,又笑:“也不算说错。不过葵当时罩着我的衣服,看起来很小一只,再可爱不过了。他们怎么能把她看成诅咒师?”
“……”家入硝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想嘲讽的,但回想了一下那家伙的脸。
好吧,确实很可爱。
“还有,高层让我‘不着痕迹’、‘旁敲侧击’地问问,你和六眼神子,还有六眼神子的未婚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就把你看见的如实说就好。”
家入硝子:“……三人行?”
“这样说的话她会更加被重视吧。”
夏油杰平静地说道:“因为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我和悟也变得好掌控了一些,所以再让她陷入危险就不划算了,那群老头子多少也有这样的智商吧。”
“知道了。”
看了看他青黑的眼圈,家入硝子思索了一会,又说:“你们这样,考虑过她的想法么?”
夏油杰抿唇:“但这样她才可以最安全。”
“会愧疚的吧。那家伙也不像是心安理得享受你们牺牲的人,一方面是自己的安危,一方面是你们的自由,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应该远离,走到咒力稀薄的地方去,别再和你们产生什么瓜葛。”
倒是猜对了。
夏油杰没说话,顺着家入硝子的话想,葵想要离开,是因为想让他们变得更自由,但如果她离开以后,他们反而会过得更糟糕,更差劲呢?
只要让她明白这一点,不管是悟也好,自己也好,她都没办法弃之不顾的吧。
他好像知道怎么把她留下来了。
不用那些恶劣的手段,只是单纯地剖开自己的心给她看就好。
“谢谢你,硝子。”夏油杰语气轻快地说道。
他已经迫不及待去见她了。
“???”
看着黑发少年的背景,家入硝子满脸的问号。
第55章 上交工资卡这回事。……
回到宿舍的时候, 晚霞正浓,夏油杰站在外面看了一会,整理好说辞以后, 才给五条悟发了信息。
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还要设帐。
嘀咕一两句的时间, 帐已经被解开, 夏油杰推开门,最先看见的是一片狼藉的客厅。
草。
他脚步顿住, 又往地上看了看,她的裙子还丢在那里。
他妈的。
“悟是畜生吗?”
五条悟倚在浴室门口, 看起来像是刚洗过澡,听见这样的话也没露出什么生气的样子, 语调懒洋洋的, 还打了个哈欠,像是吃饱喝足的大型猫科动物,浑身上下都写着餍足。
少年嘴角扬着,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她也骂我是狗欸。”
“……”夏油杰:“之前硝子和我说过一句话。”
“嗯?”
“没杀了你全看在挚友情面的份上了, 悟。”
之后谁也没有再说话, 她像是累坏了,一直睡到凌晨才醒。
两个少年正在打游戏,客厅已经被收拾过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 她下意识把自己往被子里面藏。
“葵醒了?”
是夏油杰的声音:“还好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像话,一下子又把嘴巴闭上。
天底下再没有比五条悟更可恶的人了。
想到下午的荒唐事,她感觉自己都要被烧化了。
或许不是错觉。
因为身上越来越热,意识也变得昏昏沉沉, 迷迷糊糊间,她看见自己的被子被人一把掀起来。
一道声音很高,带着愤怒和慌张:“悟是混账吗?”
另外一个人气焰明显短了一截:“老子怎么知道……”
然后她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淡淡的皂角香,还有栀子花洗发水的气味,还带着一种特有的、令人安心的特殊味道。
“杰……”少女呜咽着喊。
“我在。”她身上穿着五条悟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下面满是爱痕。
夏油杰皱着眉,顾不上吃醋和生气,扯过毯子把她裹起来,她哭着喊热,夏油杰一边安抚,一边指挥五条悟去倒热水,又低头给家入硝子发信息,让她赶快过来看看。
“老子也没……就晕过去的……抱进浴缸的时候还没事……”
五条悟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断断续续的,接着嘴里被灌了药,手腕被一直微凉的手攥住,然后就像是魔法一样,身上的伤口在快速消失,难受的滋味也一瞬间好转,混沌的大脑又变得清明起来。
她睁开眼,发现夏油杰正看着自己。
见她醒了,少年松了口气,把一旁的温水递过来,伺候着她喝。
家入硝子背对着她,语气带着点冷淡和谴责:“说真的,你们到底清不清楚她是个普通人啊?”
五条悟像是个受训的小学生刺头,一边满脸不爽和不服,一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见她醒了,家入硝子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没好气:“不想死还是趁早远离这两个人渣。”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间里又剩下三个人,莫名地安静下来。
“葵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夏油杰摸着她的头发,问。
她摇摇头。
“那就好。”
黑发少年站起来,朝她笑了笑:“你先休息,有事情给我发信息。我和悟有些事情要出去聊聊。”
说完,他扯着另外一个的衣领走了出去。
-
宿舍里又只剩下一个人,羽生葵等了一会,见他们没有回来的迹象,就爬起来坐在床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不愧是高级料理啊。
光是那张脸露出的表情就已经足够叫人感到愉悦了。
她有点无聊,随手一抽,从五条悟的枕头底下翻出来几本漫画。
黑发、琥珀色的眼睛。
纯爱到吓人的□□。
啧。
外面传来地动山摇的动静,羽生葵没太在意,捧着漫画慢悠悠地看。
过了好久,五条悟才回来。
他慢吞吞地走过来,像是有点不自在:“那个……”
她才起来没多久,翻了冰箱找吃的,这会正叼着吐司。
见她不搭理自己,五条悟瞟了瞟天花板,然后昂着脑袋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这玩意……”少年指着吐司说:“好像过期了。”
“……”
羽生葵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吐司包装袋上有生产日期和保质期,现在连最佳赏味期限都没过。
她又不是瞎子,很难配合他演啊。
五条悟瞟了一眼包装袋,扁了扁嘴,然后干脆开始耍无赖,伸手把她嘴里的吐司拿掉:“不许吃。”
少女看着他,不说话。
“跟老子说话就给你吃。”说着,他还拿着吐司在她眼前移来移去,就好像这东西真的这么吸引人一样。
羽生葵被逗得有点想笑。
“悟要干嘛?”
听见这个问题,少年咳嗽一声,坐直,然后挠头撇嘴看窗户看阳台,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杰、让老子,来和你……道歉。”
说着,耳朵红了脸也红了,连带着声音也发涩:“没想把你弄坏的……太兴奋就、也有好好给你洗了,都弄出来了,谁知道……藏里面这么多……”
一段话断断续续,把两个人都弄得双颊通红。
然后手里被塞进来一个钱包。
“老头子给的卡是黑色那张,任务报酬在另外一张,家里那些股份分红之类的从没了解过,卡也都在里面,密码四个0。”
她愣了愣:“悟做什么?”
“不是都上交么。”他指了指钱包:“收入。”
对上她惊讶的目光,五条悟弯弯嘴角:“好歹是最强,就是当丈夫也得是天底下最强的那个。”
“可是……”她低着头:“五条君、悟,你不是不想和我结婚吗?”
“哈——?”他敲敲她的脑袋:“你这家伙,可别真的把老子当混账了啊?”
她不答话,眼泪像是雨线一样毫无预兆地落下。
“喂?”
少年语气有点慌乱,捧起她的脸:“哭什么啊,至于么,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追到老子,你就有这么高兴?”
“……”
“别哭了。”
“再哭抱你了哦。”
她吓得立即止住了哭声。
白发少年得逞地笑笑,然后凑过来,把墨镜摘掉:“算了,给你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