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手段相助,这对决斗者是相当失礼的。
但「长蛇帮」的人可管不了那么多,一心想打倒燕拂羽,争回在昆阳镇上一役时被燕拂羽杀伤了几
名帮众的面子。
于是又有好几个暗器射出,尽朝燕拂羽身上招呼。
胡昆龙大喝一声,抽出软鞭加入围战,帮着凌康对付燕拂羽。
这时,只见燕拂羽一身黑袍鼓胀起来,明明没有风,但他的衣服却似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拉扯着,
如风吹拂。
手中流星剑漆黑的剑身隐透红晕,红光由剑柄处直窜至剑尖,整把剑直如一块烧红的烙铁。倏忽红
光穿出剑尖,不过尺许长的黑剑瞬间变成一柄近三尺长的血红长剑,剑顶红光闪烁不定,如一族腾跃火
焰。
流星剑凌厉的杀气满布四野,断草乱飞,「长蛇帮」众人不自禁地颤抖后退。
凌康有师命在身,强壮胆气迎上燕拂羽手中的火红流星。他挺剑欲挡下燕拂羽刺向胡昆龙的一剑,
但当他手中剑才碰到流星剑上的红芒时,不闻金铁交击之声,剑身已从中断为两截。
「你们自己找死,怨不得我!」此时燕拂羽的愤怒和他手中的血刃一般无二,俱化成张狂的舞爪炽
焰。
红芒暴长同时,一名急于逃命的长蛇帮众后背喷出血液,一声长号后蓦然仆倒。只见燕拂羽身形疾
如飞鸟,手中剑化作一道虹弧,袭向胡昆龙。
红色流星光芒曲弯如桥,绕过胡昆龙防御之招,精准地切进招中破绽处,瞬间鞭断血溅,胡昆龙喉
管被断,一大丛鲜血随风激称,染红了惊呆的凌康身上青衣。
燕拂羽看了凌康一眼,随即撇下他,转向追杀其余长蛇帮众。
衣黑如夜,剑红如火,整座被碧草覆盖的小丘如被一黑一红的两股旋风席卷。眨眼间,那十五个长
蛇帮众只剩两、三个窜逃。
初临战场的凌康见伤尸遍野,心中惧意一盛,吓着持着断剑撒腿就跑。
远处武叔崇为燕拂羽的心狠手辣挢舌不下。虽说「长蛇帮」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转瞬间十数
人尽数死伤,实在可怖。
武叔崇振笔疾书,在簿子上写着──
庚戌年三月初九,流星剑重见武林,剑主燕拂羽重创「长蛇帮」。
写毕,抬头只见燕拂羽已解决掉最后一人,也收了流星剑。武叔崇赶忙将簿子塞回怀里,拿起挂在
一旁树枝上的包袱,朝燕拂羽离去的方向追去。
他打定主意,要紧跟着燕拂羽,一刻都不能让他跑出视线之外。
流星剑现世,看来一场江湖风波已如云破日见般揭起了序幕。
流星剑,是大约一百年前,由铸剑名家铁叟以天石内所含异铁,费时十年精心所铸。
剑成后第一代主人莫步凡一日内以流星剑灭「雷泽堡」,流星剑立时名动江湖,引起各方觊觎,导
致三月后莫步凡惨死群攻之下。
他死后,流星剑于一年内数度易主。各门各派的剑者为了夺此神兵利器,亲族同门相残的惨事屡见
不鲜。最后,流星剑落入当时天下第一剑客──玉海真人手中,他是保有流星剑为时最久的一位。
玉海真人死后,流星剑再度引发无数争夺杀戮,持有流星剑者最后大多惨死血泊之中。
直至数十年前,江湖传说「十二快剑门」公孙宁获得此剑,时值「十二快剑门」内有门主夺位之争
,无力庇护公孙宁,因此四处逃窜的公孙宁于东南海角一带消失无踪,流星剑也就这么跟着消失在江湖
上。
岂料,流星剑竟在数十年后的今日落在燕拂羽手上,而「燕拂羽」这个名字也跟着「流星剑」三字
一起,在短短的时间内传遍武林。
回忆起祖父武旭槐所写的流星剑史,武叔崇不禁对武林未来的局势感到忧心。
他武家从高祖起就开始收集江湖上的大小消息,而后在祖父手里起始一一汇编成册,成为一套完整
的武林史录。一直到他这一代,武家五兄弟──武伯屹、武仲岐、武叔崇、武季跷、武孟岫──仍然持
续从事这项家传祖业。
但在江湖上,武家的名头却不甚响亮,只因为他们在记录事件之时,一向谨慎地不涉入其中,只当
个纯粹的旁观者与记录者。
武崇叔跟着燕拂羽身后已经有好几天了,燕拂羽也早发现他的存在,可无论他用任何方法都甩不掉
武叔崇,有时他猛然回头想看看跟着他屁股后面的人到底是谁,也屡屡失败──因为武叔崇反应机敏,
总是抢先一瞬隐匿起来,叫燕拂羽看不见人。
为此,燕拂羽气得几夜睡不着。虽然他感觉得出武叔崇跟着地似乎没有恶意,但这样一步一趋的,
就像身边有只怎么赶也赶不走的苍蝇在飞来飞去似的,恼人至极。
后来,燕拂羽买了匹俊马代步,一上马就撒开马蹄急速飞奔,本拟这样一来就可以甩掉身后这只苍
蝇,谁知过没多久,那熟悉的视线又黏到身上来,看得他身上几亿个毛细孔一个个发痒起来,而几次回
头,却都只看到个马屁股,鞍上空空如也,气得他破口大骂。
可对方的修养极好,不管他怎么骂他祖宗十八代,还是连个屁响都没有。到最后,燕拂羽也没辙了
,只好随他跟着。
这一日,天空里堆着厚厚的乌云,路旁青山黯沉。不多时,天上雷电窜动,乌云滚涌如潮,接着,
豆大的雨点便打了下来。
一片片树叶被雨点打得垂头丧气,原本尘土飞扬的道路成了黄泥摊,到处坑坑洼洼,水流四窜。
全身湿透的燕拂羽促马快跑,待好不容易穿出了山林后,便见路旁有座小茶棚,茅顶木柱,四面敞
空,里面挤了一堆过路行人,想都是来避雨的。
此时,燕拂羽灵机一动,来至茶棚外下了马,将马栓在围栏上,径自进入茶棚。
老板忙忙地上前招呼,脸上堆满了笑。
「客倌,这边请。」老板招呼着,领燕拂羽到一桌空点的座头上,「几位客倌不好意思,挪点儿位
置,小店地方小,委屈客倌们啦!」老板对几个行商模样的人不住陪笑弯腰,那些人才挪了个位子出来
。
「下雨天,生意好啊!」燕拂羽笑着坐下,随和地跟老板招呼了声。
「托福托福。客倌您稍坐,我马上帮您倒茶来。」老板拿挂在脖子上的布擦净了一个杯子放下,随
即转身忙砌茶去了。
燕拂羽笑吟吟她望向来路,这么大的雨,看样子一时三刻是不会停的,他就不信老跟着他的那只苍
蝇不怕雨淋。就算对方是铁铸的筋骨,耐得住雨,可他要是赖在这里不动,三、两天下来,那人也非得
出来找东西吃不可。
心中盘算打定,燕拂羽露出胸有成竹的得意微笑,气定神闲地看着雨中山林,藉以打发时间。
不一会儿老板提着大茶壶过来,替每桌客人倒了茶水。
燕拂羽喝着热茶,身心不由得为之一暖。
这时,马蹄声响起,燕拂羽立刻抬起眼端详来人。
先看马,只见马正是他看熬了马屁股的那匹,由此他确定骑在马上的人必定是那个一直跟纵他的家
伙。但当他看到对方时,他忍不住张大了眼睛──
只见对方身量颀长,穿著朴素灰布直裰,头戴软巾,背着一个包袱,一副典型书生装扮。面如冠玉
、眉目精致,极为俊挺斯文的一张脸,简直就像戏台上扮的落难公子,会有着令风尘佳人一见倾心、倾
囊相助,有朝一日终得红袍上身,娶个公主当驸马爷般命运的家伙。
武叔崇一下了马,就飞快地窜进店内,珍而重之地掏出怀中簿册,检查着有没有淋湿。
所幸他先在外头包了块防水油布,因此手中簿子只略湿了封皮,里面完好无恙,不然他就要上吊了
。
要不是为了这个东西,他才不会进茶棚躲雨呢!
但为了怕湿气渗入,损了里面文字,他还拚命吹着封面,把它吹干。他一心只放在手中簿册上,对
他人的眼光及老板的招呼全然无视。
燕拂羽万万没有想到,一直跟踪着他的竟会是这样一个斯文书生,周身没半点儿江湖味儿,叫他不
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认错了马屁股。
武叔崇察觉燕拂羽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抬起头。他想,燕拂羽一定认出他了吧!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