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劣虎(花街十二少——笑面虎)by吕希晨

作者:笑面虎)by吕希晨  录入:11-24




因为他只告诉他,只有他陆麒知道,多特别!



「那--我马上离开,不吵你。」他说,转身便走。



没出两步,身后人便抓住他。



陆麒疑惑地转回头。「你不是不喜欢吵?」他走,他不就能图个安静,没有人吵?



「我背上有伤,不能躺靠着梁柱。」莫昭尘冒出牛头不对马嘴的怪话。



「听不懂。」陆麒搔着头,还是乖乖被他拉到身边。



「这样坐久了也会累。」



什么啊!「我还是不懂你在说什么?」没头没尾的,听得懂才有鬼!



「好好站着。」莫昭尘拍拍他双臂,板起认真脸孔道。



「干嘛?」



「接下来我得靠你呵。」



靠他?「你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一定办!」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这么站着就成。」



「啊?」陆麒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能搔头。



是他笨还是莫昭尘老打哑谜?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听不懂他到底要他做什么。



「不准乱动,让我跌倒就有你好受。」话完,莫昭尘毫不客气的侧身躺进少年单薄的胸膛。



「啊!啊啊!」血气立时冲上陆麒颈子再顺势到两颊,涨满脑门,连耳根子都像斜阳夕霞般烧成两朵红云。「你!你你你……」原来这就是他刚说的「靠他」啊!



「直挺挺坐这么久很累,暂时让我这样靠着。」他说,全身重量有了新的支撑,赏起风景来也格外轻松。



虽然,隔着胸蹚传来的心跳声大得让他贴紧的右耳嗡嗡作响。



***



怦怦!怦怦……



他站多久了?陆麒左看右望,园子里的景色不知道被他浏览了多少回,算不清楚自己像木头似的杵在这里已经过了多久。



胸前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像睡着似的。



睡着……「莫昭尘?莫昭尘?」



没反应。



陆麒又开口欲唤,却忽地顿停,垂眼看见躺在自己胸前的发顶,由于养伤,莫昭尘并未束发,任由黑发如瀑随风乱拂。



黑发遮掩下的俊容若隐若现,一双总是笑着的眼此刻关上素日的灵动活现,合起的眼帘遮去平常的笑意盈盈。



啊?真睡着了?陆麒讶然看着胸前的莫昭尘,忍不住出口:「这样也能睡?」



要叫醒他才行。陆麒抬起手,本来是想拍醒他,可这时一阵风吹来,莫昭尘的发撩上他鼻头,像顽童趁人睡觉用稻草撩人鼻头似的,让他直想打喷嚏,立刻转了念头,改拂去轻飘在脸上的发丝,小心翼翼的梳整那头被风吹乱的长发,忘了要叫醒莫昭尘。



寸寸黑发随风畅,缕缕青丝绕指柔--柔柔的发在他十指间滑动,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和念头,陆麒不想叫醒胸前的人。



然而要他像呆子似站在原地什么都不想也忒奇怪,园子里的花花草草他根本看不出什么兴致,索性将目光放在最近的地方。



呃,莫昭尘的肩膀比他宽……陆麒开始注意起两人身型的差异。



他的手也比他大而且修长好看,哪像他的,由于长年跟爹下田种菜,十只手指头又圆文短,掌心净是厚茧--忍不住再看看自己的手指头,唉,真不是普通的短和粗糙。



也比他来得高。啐,想到这事陆麒就觉得老天爷太厚待莫昭尘,什么好的都让他拿去,难怪自己长相平凡、个儿又小--质朴的他脑子也像驰道一般直接,根本没想到和莫昭尘的年纪相差九岁有余,只觉得老天不公平。



而且--这家伙身上有种奇怪的香味,像极娘儿们的胭脂味,不像他满身的汗臭,啧,不都是男人吗?怎么差那么多。



「老天爷真不公平。」嘴里忍不住嘀咕:「什么好处都给他。」



有事禀告的小三子走进园里正好听见他自言自语的话,也瞅见这幕不可思议的景象。



是他眼花了吗?爷靠在那小子身上睡着了!



这也忒奇了!这小子哪来的本事让爷在外头也能放心地睡着?



这情景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怪,可又觉得悦目,陆麒这小子出现后爷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有事吗?」就在小三子恍惚当头,莫昭尘的声音从陆麒胸前冒了出来。



果然。「爷您醒了。」小三子抽出放在暗袖里的纸篓递交坐直身的主子。「这是白宁姑娘差人快马送来的短笺。」



莫昭尘接过,看也不看便塞回袖中。



「您不看?」



「不急,先下去。」



「若不是急事,白宁姑娘不会--」



「你以为我这远水能救她那的近火?」莫昭尘靠回陆麒胸前,双眼微瞇。「她捎信不过是事先照会一声,然后打算用她的法子解决问题。」



听不懂也不想听懂他们在谈什么的陆麒只注意一件事--或者该说是一个人。



「白宁是谁?」



「要叫白宁姑娘!」这小子当真无礼到家,指名道姓叫主子,现下又不把白宁姑娘放在眼里。「她可不像主子这么好商量,能容你没大没小!」



「她是谁?」



「你这小子!白宁姑娘可是我们潇湘楼的花魁,岂容你称名道姓!再说,她跟咱们主子可是厦门大伙儿皆知、人人称羡的一对。」



一对?陆麒听见这字眼时,心莫名响起咚的一声,突然觉得整个身子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奇怪的感觉令他不舒服地皱眉。



尤其是,莫昭尘的那张笑脸在听见小三子这么说时不但没变,还加深笑意似的咧开嘴,看得他非常刺眼。



陆麒忍不住退了一步,忘了莫昭尘正靠在自己胸前。



差点跌倒的莫昭尘幸好还有能力自保,一足落地稳住身势。「怎么了?」



「没事。」白宁--那娘儿长怎么样?陆麒不悦地想着,也不客气地问出口:「白宁长得很美?」



「美若天仙。」莫昭尘像没有察觉他的反应以地笑说:「不单是潇湘楼的花魁,也是整个福建首屈一指的大美人。」



「没错,许多王公子弟南下就是为了看白宁姑娘一眼,甚至要为她赎身,不过她--一颗芳心早给了爷,宁可留在厦门当卖艺不卖身的青楼花魁也不愿踏进侯门,说来也算是世间奇女子一名。」尤其是不输爷的处事手腕,愈想愈觉得爷和白宁姑娘很登对。



陆麒收回目光,重落在莫昭尘身上。「你喜欢她?」



「宁儿是个好女人。」莫昭尘随手越过栏杆摘朱红粉牡丹托到鼻前轻嗅。「你也会喜欢她。」



「我讨厌她。」



?的一声,一词耳光力道不大却令在场所有人错愕,除了扬掌的人。



「爷!」怎么没预警就动起手?小三子惊讶的瞪向动手的主子,不曾见过主子没来由的责打手下人。



「你--你打我?」被打的陆麒愕然呆茫地垂头凝视掌掴自己的人。「你打我?」



「对一个人是讨厌或喜欢得等见过、谈过、相处过才能下定论;就算有定论也不能随性说出口。」莫昭尘站起身,任由肩上披挂的外衫落地,没有捡起的意思。「要跟在我身边就不准妄自评断任何人,我是个生意人,结友不结仇,若你性子不改只会变成我的麻烦。」



「你打我?」抚着颊,陆麒呆愣诧愕的表情连小三子看了都忍不住同情。



这是爷头一回动手教训下人--看来爷果然非常重视白宁姑娘,小三子这么想着。



可,真是如此吗?



或者--还有待商榷也不一定。



毕竟,花街笑面虎的心思向来以深沉难测闻名,不曾有人看得出。



第五章



「听小三子说你晚上没吃饭?」隔着门,莫昭尘问回房后不曾踏出一步的人。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



「陆麒?」在使性子吗?真是个小鬼。「开门。」



还是没应声。



「再不开门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要进来,我、我想一个人静--」



砰!伴随在巨响之后的是两扇门板离开固定的木栓飞进房内的景象。



「啊?啊啊?」缩在角落的陆麒见状,先叫了几声,然后想起莫昭尘身上有伤,冲到他面前,握不住他臂膀的小手只能拉着衣袖。



「你的伤!大夫说你不能动劲用力,为什么不听!」拉他坐上木凳,陛麒紧张地盯着他背后,生怕伤口因此裂开,等下会有血渗出。



「伤口没事。」忘了自己刚才还使性子不开门吗?压抑一口怒气在心的莫昭尘瞅见他担心的表情,当下气消,逸出发自内心的笑声。



「你叫我一声我就会开门,干嘛--」



「你会开门?」他转身,回眸似笑非笑的瞅着说会开门的家伙。「有句话叫『口是心非』,你听过没有?」



「呃……至少我等一下就会--」



「等一下?」莫昭尘的俊眉挑起。



「好吧,我不会开。」陆麒终于老实承认,可是--「如果你说我要是不开门,你就会拆门,我一定开。」万一不小心扯裂伤口怎么办?



「我不强人所难。」



这还叫不强人所难?陆麒瞪大黑瞳,依稀记得方才他说过要一个人静一静,却有个人不惜拆了门也要进来。



而那个人好像就是--眼前这姓莫名昭尘的家伙,对吧?



是他会错「强人所难」的意思还是莫昭尘用错词?还是他们对「强人所难」的会意不同?



正在伤脑筋之际,触及脸颊的微凉拉回陆麒的思绪。



「痛吗?」



陆麒摇头,可就是莫名涌上一阵鼻酸。



本来一个人关在房里是难受,但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鼻酸;然而,当莫昭尘的手抚上他脸的时候,鼻酸的感受立刻涌上,要不是记得已哭过最后一回也保证不再掉泪,陆麒知道自己一定又会像娘儿们似的掉眼泪。



真厌恶这样的自己,啐!



「是男人就不应该怕痛。」



「谁说痛了!」倔强的秉性很快便被莫昭尘激起,回复生气勃勃的姿态,尽管那是怒气使然。



「既然不痛,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做什吗?」



「我……」勃勃生气因为这话霎时散去,执拗抬高的下颚缩了回去,换成满脸的落寞垂首。



「说话。」



一双细臂代替回答揽住莫昭尘的颈子,将他紧紧搂在单薄的胸前。



「陆麒?」他这个举动……莫昭尘瞇起眼无法克制浮现在脑海中逐渐清晰的景象。



曾经也有人这么对他……可那个人--



「不要讨厌我,不要赶我走……」发顶上低喃的语句中可明显听出声音的主人难以掩饰的害怕与担忧,勾回莫昭尘的注意。



虽然简单、虽然幼稚可笑--他却笑不出来,因为他听出陆麒是真的怕。



「我有说要赶你走的话了?」



「没有……可是你骂我,所以我想你大概会-」



「我没有骂你。」莫昭尘叹口气,他若想骂人不会这么和颜悦色。「我在教你。」



教--「教我?」



「记得我问过你识不识字、懂不懂武功,知不知道算术帐目吗?」



「记得。」陆麒红了脸。「我……我都不会。」



「如果要跟我就要懂这些,既然不会就需要人教,我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待人处世,想要在这乱世中求得生存就要懂得待人接物的规矩,不能随心随性、恣意而为,凡事就算心中有定论也不能轻易说出口。」



「你是说喜欢什么或讨厌谁都要放在心里不能说?」



「没错。」



「那样过日子不是痛苦吗?」什么都不能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明明讨厌那个人还要装出喜欢的样子,明明喜欢一个人却不能让对方知道,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之前都要一想再想,明明不想做的还是得去做,想做的叉不能做,活在世上没有一个人懂你--这样的日子不痛苦吗?」



「可以找一个你信得过也不会背叛你的人据实以告,告诉他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又在乎什么。」



「只能找一个?」



「陆麒--」莫昭尘拉他到眼前,抬头望着他。呵,那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即使是觉得困惑也依然晶亮灼人呵。



打从第一次迎上这双眼至今,他从没见这双眸失去光采,不论是喜是怒、是悲是哀,这双眼始终闪闪发亮,让人很难--不去在意。



还是个小鬼哪……「人生在世须知一件事。」



「什么?」



「多一个人了解你就等同于多一个人知道你的弱点、你的罩门,哪天也将成为你的致命伤。」



「我……不懂。」



「也是。对你而言,这些话似乎说得太早。」是他太过急切。「总之,我希望今后你能做到不妄自论断人,就算是已经见过的人也一样,行吗?」



「你不希望我讨厌那个叫白宁的娘儿们?」



莫昭尘呵笑出声:「我怀疑你会讨厌她,等见过她你就知道我为何这么说,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宁儿,只是教你一些道理,今后你会认识更多不同的人,任意论断一个人表达自己对他的好恶会让你损失很多东西,现下同你说这些还是太早,总有一天你会明了。」



「你没有讨厌我?没有要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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