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个你死我活我也甘愿!霍将累我到这般田地,不砍他个几刀,我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
「你胡说什幺?」乐令畤听他这幺说,不悦地皱起剑眉,半晌,像下定什幺决心似的,他按住宇文云飞肩膀的手一用力。
「好,若你真要报仇,我和你一起去。」
「你?」狐疑地转头看向乐令畤,宇文云飞很是不解。「乐令畤,这件事和你 没关系,不下用瞠这浑水。」
一旁的夏侯方已了然地挑高眉。
原本他以为乐令畤在接受宇文云飞其实是男人的事实后会放弃对方,没想到乐令畤居然做出这个选择。
宇文云飞真的这幺吸引他,让他喜欢到可以不在乎性别?
乐令畤没多作解释,只是深深看着宇文云飞,「若你不让我去,我是不可能放你走出这里的。」
闻言,宇文云飞攒起眉,望着乐令畤深幽的双瞳,在发现他眼底令人心悸的幽光时,一愕。
那双眼想说些什幺?藏着些什幺?他看不通透,却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吸人一般。脸颊莫名一烫,他赶紧别开头。
「你没必要威胁我。」用力咬了下唇,将扰乱他心房的悸动按下,他才哼了声。「相反的,有人愿意帮忙,我求之不得。」
乐令畤武功高强,有他在自然最好,胜算也会大些。
霍将啊霍将,我定要拆穿你的伪善,揪出你的狐狸尾巴来,狠狠报复!
第六章
独立于王朝之外的整个中原江湖分为北中南东四部分,以国部长安为中心,北方是爻楼、东方是龙帮、南方则是飞狼寨。
至于长安周围则由三大门派分据,以衡剑派为首,然因朝廷制衡,故势力不大。
飞狼寨位于华山之南,须先经过长安再往东北而行,舍马登长空栈道,才能到达位于落雁峰的衡剑派,因此乐令畤和宇文云飞一路快马兼程披星赶月,总算在十天后来到盛夏的长安城。
两人下了马步人城内,乐令畤高壮又富男子气概的仪表已惹来不少人的注目,倒是站在他身边身若男装的宇文云飞猛插着风喊热。
「喂,咱们赶快找间客栈休息,热死人了。」
闻言,乐令畤便手指前方一处高挂红彩的客栈。「前面有间客栈,我们今晚便在那里落脚。」
「随便随便啦!」宇文云飞说着就忙不迭往前头客栈定,反正出钱的是人爷,所以乐令畤要怎幺安排就随他。
走在他身后的乐令畤将马绳交给客栈外头的马夫,也跟着宇文云飞的脚步进入客栈,在他面前坐下。
只见宇文云飞拿着茶壶猛灌水,边喝边皱眉,「搞什幺嘛,这幺热的天气还给热水喝?」
「你很热?」他瞧这太阳虽大,也没热得这幺夸张。
「还不都是你!」宇文云飞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忿忿埋怨,「都是你硬要我穿肚兜,喂,很闷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为这位姑娘的名节着想?况且这外头下此飞狼寨,怎幺可以不穿肚兜乱晃?」
「可是真的很热啊!」宁文云飞扁着嘴还是抱怨,眼光瞥见乐令畤微露的胸膛,立时又羡又妒地狠戳一指。「你倒好,穿得这幺凉快,当然不知道我的难过!」
乐令畤被他这幺一戳,表情微变,但却没多说什幺。
宇文云飞戳了一下也没再继续,伸手边向小二招了招手,又边轻哼,「而且说到这穿肚兜,还真是天下一大难事,不管我怎幺学都绑不好,每次都要你帮忙。喂,难不成穿肚兜还讲天分的?」这几天都是乐令畤帮他,虽然自己一开始会抗拒,多少伯这色狼绑着绑着便把自己绑上床,不过最近乐令畤安分守己很多,绑完就离开,并没有任何下轨举动,他也就松懈戒心了。
「你只是手指比较笨拙。」
「哼,也对啦,本公子又个是姑娘家,而且那肚兜的绳子又在背面看不到,不会也是应该......」一抬头,看见僵在桌边的小二,宇文云飞狐疑地看向他。「小二,你人来了干嘛不出声?」
「呃......两位客、客倌想点些什幺?」小二悄俏拭掉颉边冷汗,好大胆的姑娘啊,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肚兜、肚兜」的喊,还要对面的英武男子替她绑......这种闺房情趣有谁会拿到房外说的?
两人很快地便点好菜,等饭菜送上来的同时,宇文云飞瞄见客栈角落竖了根「铁口直断」的旗子,心念一动。
「乐令畤,你给我几枚铜板。」
「做什幺?」口里虽这样问,但他还是乖乖掏出银两。
「就......去算算能不能成功回到我原本的身体啦。」宇文云飞的眼神有些游移,离去前更抛下一句。「喂,不准跟来喔!」
宇文云飞走到算命的老者面前时,警戒地回头再确定一次,见乐令畤真的没跟上,他才拉出椅子坐下。
「老先生,我要卜个卦。」他将铜板放到桌上。
原本在打盹的老者见有客人上门,连忙将签筒推向前,「姑娘你请抽个签,对了,是要卜些什幺?」
「是这样的,我有样很重要的东西遗失了,你算算看我能不能顺利找回来,并且让它回到我身边?」
接过宇文云飞抽出的竹签,老者眯起眼将签文念出,「心有余,力不足,倚仗春风,一歌一曲;若照这签诗来解,姑娘你所问之事,自己心余力绌,无法独力完成,但会有外力来助,结果仍称圆满。」
听他这幺说,宇文云飞眼二兄,忙又急问:「外力?那我要往哪里求?」见老者又指指签筒,他伸手再抽出一支。
「了压征鸿独出群,高飞羽翼更纠纷,云程北进好音遂闻,朝云暮雨交加有冯。」老者念道。
「什幺意思?」
「此签虽解功名,但亦可观你日后运势。姑娘现在虽有才,无奈受人掣肘,若往北去,可获佳遇。」
「是吗?」听见不但能得救,还有个粗浅方向,宇文云飞松了口气。 「老先往北真能顺利?」北方......他记得长安北方有座小镇叫白杨镇。难不成要先到那里一探究竟?
老者将签放下,「凡事小心,自能成功。」
闻言,宇文云飞泛起微笑,忽然又转头看了眼,见乐令畤还待在那里没动静,
忙凑上前压泜声音问:「老先生,我还要算算,你看看我这面相,呃......是不是近来会有喜事、遇桃花?呃......我这幺问并不代表我喜欢他啦,我只是......」
问到这里,宇文云飞顿了一下,马上疑惑地转头看向乐令畤,见他还是好端端坐在远处喝茶,才又揽着眉转回头。
奇怪,他刚刚好象有听到噗哧的一声......
老者见他转回头,也用力睁大昏花老眼,仔细看了下她的脸。「这个嘛......瞧姑娘你面色苍白,印堂......发黑,呃......」
他顿了下,执起宇文云飞的手。
「这个手相......」老者这一瞧,立刻失声叫道:「命线全失?怎幺可能?这分、分明是......」说到最后、声音不由自主地发抖。
「分明什幺?」他知道自己这阵子走霉运,但有可怕成这样吗?
老者的声音还是抖抖抖。「分明是已、已已已死......之之相......哇!鬼啊--」
老者像摸到什幺脏东西,忙不迭甩开宇文云飞的手,惨叫着逃命,连吃饭家伙也一并扔下,钱也不要了。
倒是宇文云飞听了先是一怔,总算想起这是个死去的女尸,看到的手相及面相也全是这女子的,当然会吓到老者。
不过,换句话来说......他忽然一脸兴奋,抓起那些铜板迈步往老者逃命的方向追。
「大师、大师啊!你真是铁口直断,真是神算哪!你要去哪里?等我一下,我还有问题想问你,想请你帮我算算啊--」
见状,乐令畤长叹一口气,在桌上丢下一锭银子,也跟着追了出去。
老者看来虽老,一旦遇上攸关性命之事,还是跑得健步如少年;宇文云飞拼命追追追,才在北城门看见老者逃命的身影。
他连忙唤道:「老先生!神算!大师--你做什幺跑这幺快?等我一下--」
老者只是抖着声求饶,「饶命啊姑娘,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什幺一直追我?」
现下是大白日,这女鬼居然还有办法现出人形,肯定是怨气极重,呜,他是走了什幺霉运,沾上恶鬼?
宇文云飞没有回答,趁着老者说话同时速度变慢,他加快脚步扑上去牢牢抱住可怜的老家伙。
老者惨叫一声,正要昏厥之际,一只手便将他自「厉鬼」爪下救出,
「你别吓到这位老先生。」乐令畤替老者推了几个穴道,让他能定下心神。
宇文云飞一脸无辜地摊了下手,「我只是想问他既然算得这幺准,可不可以顺便算算谁能帮我啊!」
老者心魂甫定,忙躲到乐令畤背后,「我......我只是算命的,你若在阳世有心愿未了,应该去找道士。」
「哦?原来要找道士帮忙啊!」听老者又透出一些端倪,宇文云飞马上又兴致勃勃地绕到乐令畤身后,「你认识什幺法力高超的道士?」
老者看他居然转到自己面前,连忙又躲到乐令畤身后。「道、道士?你......我想一下......」拜托,别再靠近了!
「耶?你真有认识的?」宇文云飞再度喜孜孜踏上前,老者也再度躲到乐令畤背俊。
见两人绕着自己猛打转,活像猫追老鼠一样,乐令畤无奈,只得伸出双手一边抓住一个,让宇文云飞没办法再接近老者,而老者也得以好好回想。
总算,老者像想到什幺般地低叫-声,「啊,有了,白杨镇里有位能捉鬼提魂的道士,叫岳紫烟,你或许能去求助。」
「哦?岳紫烟啊?」将这陌生的名字牢牢记住,宇文云飞义脸露笑意,忽然挣开乐令畤的箝制,在老者来不及反应之下握注他的手用力晃了晃。「老先生,谢谢你啊,你真是厉害!」刚才才说契机在北方,没想到果真是在白杨镇啊!
不待老者谦辞,宇文云飞放开他的手,便拉着乐令畤打算立刻往白杨镇走。
前脚方跨出,后头便传来一阵重击--
宇文云飞没察觉,兀自为这重大发现乐得晕晕然的,倒是乐令畤回头对终究是昏厌过去的老者投以悲悯的一眼。
炎炎夏日,大阳很大;时值午未,两人的身影在烈阳下缩成一个小黑点。
「啐,这白杨镇还挺远的,早知道就骑马过来。」宇文云飞抓着胸前衣襟?拉时,眼前便递来一个小皮袋。
「喝吧。」
伸手接过,这仰头一灌,宇文云飞忽然眼一亮,又咕噜喝了好大一口,「酸梅汁!」暑气全消,真棒!
「刚才在追你的路上看见有人在卖,便顺手买了。」见宇文云飞喝得眉开眼笑,乐令畤唇角一牵也染上淡淡笑意。
看见他的笑容,宇文云飞停下动作,忽地将脸凑近。「你笑了啊!乐令畤,咱们出来的这几天,都见你板着脸,我还以为发生什幺事。笑了就好,要知道你最近几日都不大说话,那张冷脸让我根本提不起劲和你聊天呢!」
宇文云飞的话让乐令畤笑意梢凝,但又随即沉沉笑出声,「我没事、不过,你很喜欢--我说话?」
「唔......也不能这幺说啦!」搔了下脑袋,宇文云飞偏头想着该怎幺表达比较好,「虽然之前我们一见面就吵,不过吵久了也就习惯,而你突然变这幺正经安静,我反而别扭。」
说起正经,这家伙替他绑肚兜的时候甚至一反常态,完全没将目光落在这女子的大胸部上,所以要他不觉得诡异别扭也很困难。
看着宇文云飞的眼?地窜过一抹幽深。「哦?那你希望我变回以前的样子?」
「能那样子自然是比较好啦!」
「那幺......」深沬睇了宇文云飞一眼,乐令畤顿了下,方道:「我有一个要求。」
「什幺?」
「我希望你......」话到一半又住了门,乐令畤垂下眼,似乎在斟酌着该不该将话说出口。
「你希望什幺?」见乐令畤沉默不言,宇文云飞追问:「看在你愿意帮我的份上,我也会尽量帮你的啊!」
他挺有义气地拍了下乐令畤的背,要他不用客气,但乐令畤的嘴巴就像被粘胶粘住,再也不肯吐出半个字。
他的生疏与拒绝让宇文云飞狐疑地侧头又睇了他一眼。「乐令畤,你和在飞狼寨时的模样真的很不同?!」
「呵......」这回乐令畤只是笑了几声,没再搭理。
见状,纵然觉得气闷,但宇文云飞也只好跟着闭上嘴,闷闷喝着酸梅汁,但却越喝越烦躁。
他还记得先前在飞狼寨的时候,乐令畤总是三不五时出现在他面前,唇角勾着邪气的笑意逗他或带着狂傲的模样与他争执,甚至最后还用深情的模样说喜欢他;但为什幺没几天光景,这家伙就变得这幺生疏?
仰头偷觎了眼乐令畤的侧脸,见几滴汗水挂在他刚毅的下巴上,昂藏的身形在日光下更显高硕,薄透的衣料下胸肌起伏,宇文云飞咽了下忽然增多的唾沫,别开脸将皮袋子高高举起。
「喏,你也喝一些。」
「不用,你喝就好。」
又是这种有礼生疏的拒绝。
蓦地怒火一起,宇文云飞收回手瞪着他怒道:「怎幺,你嫌弃我喝过的是吧?」很想发脾气将酸梅汁丢掉,但想起这是乐令畤替他买的,又只好呕着气抓在为什幺?为什幺乐令畤要突然变得这幺冷淡?
宇文云飞没来由的怒骂让乐令畤微愕,却又马上微笑地别开头,既没否认亦没承认。
这下子宇文云飞更气了,他指着乐令畤的鼻子气呼呼质问:「喂,乐令畤,你倒说说我做了什幺错事,让你突然对我爱理不理的?你说啊,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要是我错了,我一定会道歉,别什幺都不说,这样更让我觉得自己现在像是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原以为乐令畤会像以往一样马上回嘴反击,但这次对方竟是面无表情地丢来一句。
「你热昏头了才会突然发脾气,走快一些,前头的阴凉应该会让你冷静一点。」
说着他便率先大步往前走,所以瞬问阴暗的神色并未被宇文云飞发觉。
而被他抛在后头的宇文云飞简直不敢相信,瞠大眼瞪视已离了一段距离的背影,嘴巴张张合合再也骂不出半个字。
搞什幺?乐令畤到底在搞什幺鬼啊?不笑不说话都已经快让他闷坏了,现在自己主动与他说话、找他吵架,居然又碰了软钉子!
用力抓扯着发,宇文云飞只觉得自己有股想大吼大叫以泄烦闷的冲动!
闷死他了、烦死他了、气死他了!啊啊啊啊--
他做错了什幺?根本没有啊!那为什幺他觉得自己好象正在受着什幺处罚一样的痛苦啊?
越瞪着那道背影就越觉得闷;越觉得闷就越觉得委屈;越觉得委屈就越觉得生气!
再也按不下怒火,宇文云飞立刻踩着重步冲上前,打算给乐令畤的后背来一记飞踢,脚才提起,迎面便见一名女子冲来,后头更有四名男子提剑追赶,不消多时便将她围住,情况看来颇为危急。
宇文云飞放下脚定睛一看,在看清女子面容后愕道:「岳姐?」
听他叫出女子名字,乐令畤回头看向他。
「你认识?」
「当然。」而且还是极熟稔的朋友,宇文云飞立即挽起衣袖。「喂,乐令畤,上前救人了!」
听宇文云飞这幺说,乐令畤拔出腰问长剑,纵身跃入缠斗的人群之中,飞腾挑刺,不消多时,武艺平庸的四人已被打得频频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