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泪痕,转首四处张望。
葛鸾英见了立刻迎了上去,伸手扶着他关爱地问:「雨若,你怎么了?」
寒雨若恍若未闻,只是慌急地四处搜寻那渴望的身影,但举目所见除了那未曾谋面的中年美妇外,只
有葛鸾英和她的两名侍婢。
不一会,绫香亦跟着从树丛后追了出来,她一脸慌急的神色,让葛鸾英亦不由自主慌了起来,忙问:
「发生了什么事?」
绫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是答不上来。「我……公子他……」
「我刚才听见了我娘的声音,她……」寒雨若看着葛鸾英,迟疑地问:「伯母没有看见吗?我明明有
听见的……」
葛鸾英只是凝看着他,难道他已开始出现幻听了吗?遂拿出绣帕轻轻拭去他满面的泪痕,无限怜惜地
想安慰他几句。
一直静观不语的蔺秀婉,这时移步上前凝看着少年,他虽是俊颜苍白,满面泪痕,仍为失其俊丽绝伦
的丰采,遂开口问道:「大嫂,这孩子就是之帆的伴侣吗?」
葛鸾英正待答是之时,寒雨若却呆愣愣地凝看着中年美妇,刹那间更是泪如泉涌,半晌后神情转为失
望,垂首缓缓地跪倒在地,低喃语:「原来只是声音,只有声音而已……」
葛鸾英初时不解,但旋即反应过来,难道是小姑的嗓音酷似他那已身故的娘亲?
「为什么?为什么?」寒雨若泣语道:「我做尽了伤天害理的坏事,不管老天爷要给我什么样的报应
,我都愿意承受,为什么不肯让我见我娘最后一面?我什么都不求,我只想见她最后一面,听她再叫一次
我的名字,我只要这样而已啊……」
他的泣语宛若杜鹃啼血般令闻者皆心戚哀凄,葛鸾英蹲下身张臂将他拥进怀里,红着眼眶安慰道:「
孩子,我能体会你心里的遗憾和痛苦,逝者已不能复生,我和你伯父是多么期待你能开口唤我们一声爹和
娘,我们早已把你当成我们的孩子了。」
寒雨若伏在她怀里泣声歉语:「伯母,对不起……对不起……」
蔺之帆坐在床缘,一小匙、一小匙喂食爱侣汤药,自那天在花园遇到姑姑之后,爱侣整整昏睡了一日
夜,幸好今早终于醒来了。他喂完最后一口汤药,拿过面巾帮他拭去唇边的药渍,柔声说:「待会姑姑说
想来看你、和你聊聊天,你觉得--」他注视着爱侣小心地问:「好不好?」
这是大哥的无药材药方,他希望借由声音与爱侣亡母酷似的姑姑,来引导、解开他的心锁,期许以后
加速爱侣心病痊愈的速度,但也忧虑会有反效果,所以是一种冒险的作法。
寒雨若注视着伴侣,似能明白他的用意,略略迟疑后便点了点头。
蔺之帆见他点头,有点期待又有点担心,再次小心地问:「要我留在这里吗?」
寒雨若看着他点头。
蔺之帆不由松了口气,也暗感欣喜,至少在爱侣的心目中,他已经是重要的信任和依赖了,遂转首朝
外唤道:「绫香。」
「是。」绫香推门进来,表面是来收走碗匙,实则进来接受二少爷的指示,见二少爷打了个同意的手
势,微颔首后收了碗匙退了出去。
外厅,蔺亘宇、葛鸾英夫妇、蔺秀婉,以及蔺珪笙夫妇全静默无声地坐在椅上,静待绫香出来回复消
息,蔺珪笙身边置着急救用药箱,他也担心药下得太猛引来反效果。
绫香自内室出来,朝老爷微一点头,蔺亘宇便转首看向胞妹,蔺秀婉明了地一颔首,遂起身朝内室走
去。
睡房里,蔺之帆看见姑姑推门进来,立刻起身让出位置,退坐至床边的椅子。
蔺秀婉坐在床边,绽开抹柔美的笑,看着这俊丽绝伦的孩子。
寒雨若虽然极度渴望再听听那与娘亲酷似的嗓音,但却也为自禁心存怯意,只是垂眸注视着被面。
蔺秀婉伸出手轻轻拉着他的手,微笑着柔声说:「孩子,我知道你也许有些话想说,你就好好地说出
来吧。」
「我……」寒雨若没敢抬头看她,泪水已让眼前一片模糊了。「常常在想,如果……娘不要收养我,
会不会就不必受那么多苦了?虽然她只是侧室,一定也能像其它姨娘一样锦衣玉食,如果不是因为我,她
也不会没法看大夫而被病痛所折磨,如果不是因为我,娘她……」
「孩子,你错了。」蔺秀婉打断了他的自责之语。「你完全想错了。」
寒雨若闻言倏然抬起头来凝着她,仿佛是娘亲借着她的身体回到人间和他聚首般。
蔺秀婉拿出绢帕拭去他眼角、颊上的泪水。「我也是为人母者,一个母亲最大的喜悦,不是在于坐拥
锦衣玉食,而是有个乖巧的子女承欢膝下,当你娘失去亲生的女儿时,你是无法明白那种悲沈得几乎活不
下去的伤心,是因为有了你,你娘的生命才又充实了起来,你的孝顺、乖巧、贴心,让她心中有了满满的
幸福和喜悦,那是多少荣华富贵也换不到的,你也因为你娘的慈爱而平安长大。孩子,你并没有错,错的
是心地不大好的大人,你的生父、生母因自私的爱而扭曲了你的生命,可是你却依然保有善心,虽然青衣
帮的恶徒和其首脑,利用你来做尽坏事,但最后也是由你来瓦解,毁灭了这个作恶多端的集团,让那些被
害人家得以冤屈昭雪,也等于是你替他们讨回了公道,你好了不起,你知道吗?不要说你只是个文弱的大
孩子,就算是珪笙和之帆,也不可能像你这么了得,凭借着一己的智慧,让那班恶徒们为过去的恶行付出
最大的代价。」
「所以--」蔺秀婉伸手轻轻抚着他颊侧,温柔地说:「不要再自责了,也不要过度伤悲了,虽然见不
到你娘的最后一面是个遗憾,但她在天上看着你呢,看见你这么不快乐的样子,她一定很心疼,所以要让
你娘欣慰的最好方式,就是让自己快乐起来,你懂了吗?」
寒雨若含泪轻点头,也许这就是娘亲在世时,未曾来得及对他说的话。
蔺秀婉转首给侄儿一个微笑,蔺之帆则对姑姑投以无限感激的眼神。
尾声
初夏轻风徐徐,在彤霞山庄花园的八角凉亭里,蔺亘宇和蔺珪笙父子俩正在对弈,一旁葛鸾英和媳妇
黎嬿贞正交换厨艺心得。
稍远处的荷池边,寒雨若伸长手臂想采下那早开的荷花,最近他喜欢上了荷花飘逸出尘的动人神韵,
蔺之帆站在一旁看着爱侣努力的模样,他本想帮忙可是却被爱侣拒绝了,所以只好站在旁边提着水桶,准
备去接他采上来的荷花。
这时,从花园小径的那端传来如旱雷般的喝唤:「老大!」
蔺亘宇一听便知是三师弟童舜杰的大嗓门。果不久,小径上一前一后走来两人,前者年约三十余,一
脸的落腮胡,凭添几许粗犷的气息,后者约莫四十,面白无须,斯文的气质宛若书生。
童舜杰走进凉亭,将手中的一本册子用力掷摔在石桌上,力道之重使得桌上的棋盘和棋子都震跳了起
来,落下后棋子全移了位。
童舜杰怒气冲冲地兴师问罪。「老大,你倒是给我好好地解释一下,这本师门秘籍是怎么回事?你吃
饱了没事干弄出这种东西让毛头小贼偷了去,搞得江湖沸扬了大半年,你究竟是何居心?武林道上平常打
打杀杀的事已够多了,你还嫌不够热闹是不是?」
面对三师弟的责问,蔺亘宇只能无声干笑,这秘籍在江湖道上各路人马的手中流浪了大半年,竟然无
人怀疑它是假的,也没人前来求证,更绝的是二师弟井传书和三师弟童舜杰,得知师门秘籍失窃,连来问
他这个大师兄也没有,便径自相偕去追讨师门秘籍,这一来反而让江湖道上更确信那《玄天秘录》是真非
假。
蔺珪笙抬头看了眼怒气满面的三师叔,伸手小心取来那假秘籍,他们一直都很好奇,寒雨若究竟写了
些什么内容,让那些个争夺秘籍的武学大行家们,无一发现破绽。岂料,不看还好愈看就愈心惊,最后忍
不住呐呐道:「这……竟然比真的更像是真的……」
蔺亘宇闻言亦感到好奇,遂从儿子手中接来秘籍翻看,看了也不禁面露讶色,也许是为了不被人察觉
它是假造的,第一章和最后一章与正本一模一样,而中间的内容也一字不差,但却是颠七倒八、前后错置
,反而使这假造秘籍更深奥难懂,但若照此秘籍练功,就算不送命也会走火入魔。
蔺亘宇忍不住望了荷花池边的寒雨若一眼,他的「二儿媳妇」还真称得上是奇才呢。
一直静观不语的井传书,察觉到大师兄的异状,似乎他们谁也没看过这本假秘籍的样子,不由得也跟
着朝荷花池的方向望去,只见师侄蔺之帆和一个绝美少年,站在池边一同看向这里。
「也给我看看。」葛鸾英也感好奇,遂起身过去从夫君手中接来秘籍,翻看后不由睁大美目。
虽然黎嬿贞还没有资格看夫家的武功秘籍,但见到大伙的表情都诧异时,也忍不住凑上去探看内容。
「老大,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童舜杰再度逼问大师兄。
「这……我也……」蔺亘宇还是只能干笑以对。
这时,一直未语的井传书开口道:「传闻墨龙血珠已被送至皇城进贡给皇帝了,反正那是身外之物,
追不追回来也无所谓了,不过--」他睨着大师兄。「想来那颗墨龙血珠也是赝品吧?」
童舜杰闻言不由惊噫出声,转首瞪着大师兄。「老大--」
要唬弄只会直线思考的三师弟比较容易,要骗过思路精明的二师弟可没那么简单,「二儿媳妇」一时
的杰作,可真让他伤透了脑筋呀,蔺亘宇还是只能干笑以对。
大师兄的样子一看即知在隐瞒着什么,童舜杰朝蔺珪笙走去,沈声问:「大小子,是你搞的鬼吧?」
「呃……」蔺珪笙忙摇头。「不,不是我。」
童舜杰转向黎嬿贞,微眯着眼瞪视。「媳妇,是你吗?」
「不--」黎嬿贞一惊过后忙挤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侄媳还没有资格可以看秘籍,所以也不知道。」
童舜杰见状心里有了几分底,遂朝蔺之帆走了过去,沈声问:「二小子,是你吧?」说间忍不住转眸
看了眼寒雨若,走遍大江南北,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俏的小子呢。
该怎么办?是代爱侣承认假秘籍是他搞出来的,还是也推说不知呢?
正当蔺之帆犹豫之际,身旁却传来一声扑通的落水声,一转首就看见爱侣竟无缘无由跌进了池里,惊
愕过后立刻跳进池里将爱侣捞抱救起。
虽然落水只有一会的时间,寒雨若却已是全身颤抖,呛咳不止。原来,他看见童舜杰竟追回了那本假
秘籍,还一个个沈声质问,待见他走到这里询问伴侣,又恶狠狠地盯着他,心里一害怕便不自觉往后退,
却忘了后边是个池塘,一脚踩空就这么摔进池里,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大口的池水,幸好伴侣及时将他救起
,他却吓得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其它人见了亦纷纷奔到池边关心,葛鸾英急切地问:「雨若没事吧?」
蔺之帆拍着伏首在他肩上,仍呛咳不已的爱侣,涉水走了上来。「没事,他应该只是吓到了而已,我
带他回房间换衣眼,喝杯热茶应该就会没事了。」
大伙儿闻言不禁把目光投向童舜杰,童舜杰被看得莫名其妙,急声辩道:「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掉
下去的,不是我。」
井传书见师嫂如此关心那绝美少年,心想或许答案就在这少年身上,因此乘机走至蔺亘宇身边,悄然
低语:「大师兄,你还是找个地方,把事情详说一遍吧。」
蔺亘宇微睇二师弟一眼,是该好好地向两个师弟说个明白了,思毕便颔首。
当晚。
蔺亘宇在宴客厅设宴为两个师弟接风洗尘,自然家中的所有成员全都来作陪。
童舜杰此时却一改在花园时的态度,对寒雨若极感兴趣,更在酒宴开始后举杯向他邀酒,笑呵呵地说
:「雨若呀,下午在花园害你跌进池里的事,三师叔觉得很过意不去,师叔借着这杯酒向你致歉。」
寒雨若觉得受宠若惊,又见他要邀酒,本能地就摇手想拒绝。「那个……酒我不会……」
童舜杰不等他拒绝立刻抬手一拍额头,笑道:「我真是的,我想你应该不会喝酒才对。」话落朝蔺之
帆一点头。「喂,二小子,赶快给你媳妇倒杯清茶。」
对爱侣那般客气,对他就用吆喝的,三师叔肯定有所图谋,蔺之帆只好依言给爱侣倒了杯清茶。
伴侣都替他倒茶了,又见童舜杰还端着酒杯,若不回敬似乎有失晚辈之礼,寒雨若只好端起清茶回敬
。
同桌之人则是静观其下文,等着看童舜杰要玩什么花样。
果不然,童舜杰放下酒杯后便笑着说:「其实师叔是想邀你共谋千年大计,只要你答应合作,师叔保
证彤霞山庄不再只是武林三大名庄之一而已,而是立刻成为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好夸大的口气呀。所有人全把视线投向童舜杰,他才喝了第一杯酒而已,应该不是在说
醉话吧?
寒雨若下意识看了眼蔺亘宇,然后呐呐地问:「要怎么做?」
此话一出又引来所有目光的回视,难道他信以为真了?
还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呀,蔺之帆正想要爱侣别尽信三师叔的胡言乱语。
童舜杰见他颇有合作的意愿,立刻就说出他千年大业的计划。「两年前我在伏牛山救了少林寺方丈一
命,他应许我可以进入少林寺的『藏经阁』待上三天,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只要我活着的一天,这个承
诺随时可以履行,但我至今都还没有上少林寺去索讨这个恩情。」话落微顿露出个得意的笑容。「如今机
会来了,你只要出你的眼睛和脑子就行了,而我也会向少林打商量,用给我的三天时间去折换你进藏经阁
半天就好,你进去后只要记下《达摩易筋经》、《降龙掌》、《伏虎拳》和《十八铜人阵》这些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