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最后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退却了回去。
因为大哥的病房里没有多余的床铺,晚上我就只得在沙发上凑合。
其实医生说大哥的状况还并没有严重到需要人彻底陪床的地步,不过毕竟刚入医院,所以谨慎起见我还是留了下来。
不过沙发虽然柔软,可到底狭窄,怎么睡都不够舒服。
大半夜的,整个医院里静悄悄一片,房间里也是呼吸可闻,静谧安宁,就只有我不时在沙发上拱来拱去的声音打破着
宁静。
大哥不知道是被我吵醒的,还是根本就是他自己睡多了,冷不丁的突然开口:“睡不着?”
我本来专心致志的腹诽抱怨,突然听到静夜里响起大哥的声音,还真是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维持着半撑起身子打
算翻身的姿势,我定着问:“吵到你了?”
“没有。”淡淡的声音穿过黑暗传过来。
我放心的挪动手臂,转完我刚刚没转完的身,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
大哥那边没有再说什么,我却一直忍着没有再动。
最后,也许是真的困了,我终于在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然而可能到底也没有睡稳,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又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却看见大哥正一动不动的在床上向我这边坐着。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睛。
可闭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动静,再睁开看他的表情才发现,因为外面的天还黑着,我虽能看见他坐着的身形,却根
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同理的,就算我睁眼,他也不会发现。
闭上眼睛,想要假装没发现他在黑暗中如此看我,却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我可能才五六岁吧,大哥大概也才十一二岁的样子。
有一段时间,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外公在外面的军火买卖做得并不是十分的稳当,不仅经常会彻夜不归,而且常常
今天还可以看见的叔叔伯伯,明天就成了一具尸体,甚至我和大哥那时也被勒令不许出门,以防会有人对我们下手。
可约是因为我那时还小,尽管长辈们气氛紧张、草木皆兵,可对我来讲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唯一困扰我的只是,我发现有的时候大哥会在半夜里不声不响的就跑到我的房间里头,不言不语的,也不睡觉,只是
在我的床尾坐着,一呆就是整晚。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把大哥的出现跟外公的彻夜不归联系起来。毕竟在
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胆子很大,或者可能应该说是神经有些大条的孩子。
也是在那个时期,有一次,半夜的时候,外公被人架回来,也不记得是怎么弄的了,我只记得,他们回来的时候声音
很大。虽然我本来也就因为大哥的存在而没怎么睡好,可当一帮人乒乒乓乓进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大哥像是一只被惊吓了兔子一样从我的床上跳起来,手里还握了一把手枪,小心的打开房门去窥探外面的情况。
发现只是外公受了伤回来,他才松了一口气,收起枪,然后又紧绷起来,拽了我就要出去。
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他竟是带了枪的,有点害怕又很惊奇,第一反应是想让他把枪给我看看,可他根本就不甩我。
于是我很快的放弃求枪,只求他让我继续睡吧。可他根本就不听我的,硬是要把我拽出去了才算。
这还不完,他把我扔在客厅里之后,为了防止我上去睡觉,竟还让人看着我,不许我离开人群。
因为这件事情,我那晚上没少腹诽他。
最后鲜明的留在记忆中的场景,就是他指挥若定的指挥着一群比他大很多的人忙进忙出,而我则蹲在一边不碍事的小
角落里吃雪糕。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情,我决定不再忍受他半夜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绝不忘记去把房门锁上
。
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没有再出现了。那时候我很高兴,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不再出现根本就不是我的锁起了作
用,而是因为外公受伤,所以有一阵子没有再彻夜不归的缘故。
可要不了多久,外公的伤势才好了一点点之后,他老人家就又开始了那种大半夜的带人出门去打打杀杀的状态,而大
哥也就再度出现,我的锁根本一点作用都没起。
虽然我那时也隐约感觉出大哥可能是因为外公不在,所以才过来陪我。可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怕一个人睡觉,就算没有
外公,毕竟屋子里还有他的手下,我并不害怕,甚至他们中有人与我都比外公对我要熟,所以我十分不明白大哥的谨
慎多疑到底是源自于哪里,也觉得他的担心万分没有必要。
比起外公不在这件事情,更让我觉得不安的反而是大哥的彻底相陪。毕竟他要是一早就过来陪我睡也就罢了,他根本
是直到半夜了才突然悄无声息的进到别人的房间嘛。
我还清楚的记得,我那时想了很久后,最终决定到外公面前去告大哥的状。
我甚至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自己还在心底打着小小的算盘。
虽然也察觉了外公明显偏疼大哥,而不怎么喜欢理会我的事实,但毕竟因为还小,也不十分明白外公讨厌我的理由,
因此也还觉得如果多对他撒撒娇的话,说不定他会多疼我一些。
于是我就借着大哥总往我房间跑所以我睡不好觉这样的一个借口而到外公的面前耍赖,结果外公却根本是甩都不愿甩
我。
而听到了我告状的大哥则是冷脸对了我好几天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可等到下次外公再晚上出门时,大哥也还是会出现在我的房间内,只是当我试图想要跟他沟通时,他就根本连听都不
听我要说什么,每每都是一句恶狠狠的“睡觉”打发了事。
于是,这是我的童年中记忆深刻的一次关于失败的回忆。
这件事情让我学到的教训是,下次想要告状的话,一定不要当着当事人的面,而要背地里告。
可惜,似乎后来我却没什么实践这次所得的机会。
这实在是我人生中一个很大的遗憾。
僵直着身子躺了会儿,我觉得我还是忍受不了大哥这样在黑暗中干坐着看我睡觉。
我转了几下身子,做了一点将要醒来的表示,过来那边病床上也立刻传来人倒下去的声音。
于是,我睁开眼,坐起来,挠了挠头,走向厕所。
再回来睡的时候,大哥应该不会再起来看我了吧,毕竟天实在也快要亮了。
60
早上七点没到,柳祁阳就过来换班。走的时候随便弄了个借口拐他出去,问了他秦络和崔晓的事情,竟然已经全部处
理妥当。在惊叹着这位超级秘书大人快得吓人的办事效率时,我顺口道:“柳祁阳,我终于知道大哥为什么如此喜欢
压榨你了!也难为你辛苦忙碌不算,还大清早的就来陪房,辛苦,辛苦!”
柳祁阳瞧我一眼,淡淡开口:“早上六点,陆总就打电话让我过来。说你昨晚没吃晚饭,让我换了你好让你赶紧吃个
早饭去。”
我本来是装模作样的跟他抱了个拳,说完就走,没料到他突然回我这么一句,迈了半步的脚生生停下,傻笑以对,“
嘿嘿,是吗?”
柳祁阳继续冷眼瞧我,“我昨晚上送崔晓离开,凌晨两点才到的家,只睡上了不到四个小时,早上也是没吃早饭。”
“呃……”我仔细的看了他一下,眼睛半睁半闭,下面有黑眼圈的痕迹,明显一副还没怎么睡醒的样子。挠了一下头
,我问:“那……怎么办?”
他略略的翻了个白眼,也不答话,默默无言的转身就回了病房。
对着他的背影,我缩了下肩膀,快速的溜下楼去。
柳祁阳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定要趁他还能自控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溜走。这是我认识他多年之后所得出的结论。
刚一出医院大门,一辆银色宝马就停我面前来了。不用往前去看,一见这拉风的车身,我就知道这是仇镜缺仇大少爷
又秀新车来了。
果然,他从车里探出脑袋,一脸的神清气爽,“上车,带你去吃饭。”
我有些睡眠不足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手脚并用的爬上车。占着后面一整排的位子倒下去。
昨晚本来就很晚才睡着了,今早还天没亮就醒,后来上趟厕所回来,也根本就没怎么睡好。
仇镜缺不开车,转过身来埋怨,“你怎么一上我车就睡?”
我没有闲情答他,就冲他摆了摆手,闭着眼睛继续睡我的。
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开动了车子。
只是不知道是路况有问题,还是他开车的技术有问题,一路上颠簸不停,我的脑袋也就一个劲儿的在座椅上撞个不停
。
直到我脑袋上的包已经像地球上的人一样拥挤,我终于忍不住爬起来,无力的问他:“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他猛的突然把车刹住,我以为他这是要与我理论理论这个问题了,结果他一回头,面无表情的告诉我,“到了。”
我抬眼看了一眼外面,正是昨天我想吃结果没吃成的那家饭店,于是立刻心情好转。然而想到昨天的遭遇,不由马上
又换了戒备的表情问他:“你不是又只是在这里停车而已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小心求证的表情,仇镜缺噗的一乐,“下车吧你。”
老实的跟他下了车,这一次他终于没再浪费我的期待而将我带进了饭店,可一进去我才意识到:这家饭店根本就不提
供早餐啊,我们来这里干嘛?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仇镜缺无比拽的瞄了我一眼,可一副根本不屑解释的表情,拽着脑袋就奔了二楼的包房。
我转着脑袋看了看根本还没有一个顾客的大厅,赶紧不管其他的先跟过去再说。
反正仇镜缺不管我的肚子,他也总要管他自己的肚子吧。我敢打赌,以仇镜缺往常的作息习惯,这么早起来对他而言
都是异常,他绝不可能吃过饭了。
跟他进到包厢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果然没有猜错。
里面的桌子上放着各色早餐:包子、油条、稀粥,煎蛋、火腿、牛奶,燕麦、沙拉、咖啡,反正能在早晨吃的东西桌
子上是全都摆了个整齐。
我惊异的看着这份我有生以来所见过的品种最齐全的早餐,感叹:“仇镜缺你知道世界上每天有多少儿童在挨饿吗?
”
仇镜缺自顾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等着服务员端了小盆过来给他洗手,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似的连个眼神都吝啬给我。
直等到他慢条斯理的把手洗了,又用纯白的毛巾擦干,这才端过桌子上的一杯咖啡,浅浅的润了一口,回我,“我只
知道你要是不吃,那我会让你今天一天都处于挨饿的状态。”
我万分无语的溜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桌面,然后赶紧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坐到座位上开吃!
只不过我刚拎起一根油条,就听仇镜缺道:“那个我要。”
我楞了一下,抬头,晃了晃手里的油条。
他点头。
我看了一眼桌面,虽然早餐的总类很多,但每一样的数量却极少,这油条也是整张桌子上只有那么可怜巴巴的一根,
犹豫了一下,我将油条放回到精致的竹篮里,推向仇镜缺,然后拿起旁边的一碗瘦肉粥。
结果,开没等我进口,仇镜缺就又开口了,“那个我也要。”
我无奈的看着他,“那你不要哪个?”
他根本还在慢条斯理的啜他的咖啡,一点都没动别的东西。听见我问,他拿眼将桌上的东西扫了一圈,伸出手来乱点
,“那个,那个还有那个不要,我讨厌大清早的就吃蔬菜。然后那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不要,又不是小孩子
,谁喝黄黄绿绿白白的东西。我也不吃燕麦,不吃鸡蛋,不吃水果——”
随着他一边点,我一边将他说不吃的东西巴拉到自己的一边。虽然我很想说:大哥你不光是早上你其他时候也不吃蔬
菜还有那黄黄的是橙汁绿绿的是蔬菜汁白白的是牛奶而燕麦和鸡蛋还有水果都是很有营养的东西——不过这些我都忍
住了没有说。
仇镜缺最后总结,“把这些都拿下去!”
我顿了一下,抬起头,这时候终于不得不说话了,“都拿下去,那我吃什么?”
仇镜缺端着咖啡耸肩,“你可以继续睡觉。”
我默然,老天你见过世界上有比我面前的这个还小气幼稚的男人吗?
……………………
终于,我还是吃上了早饭的,他不吃的那些虽然都被撤下去了,可他说要吃的那些,他其实也根本没吃……
最初,是嫌我没洗手就抓了油条,他说油条赏我,等我啃完油汪汪可也干巴巴的油条发现他根本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喝
他的咖啡而根本没动别的之后,也就不管他的继续吃我的了。
可能小小的耍了我一下之后,他早上被无视的气也就消了,没再耽误我吃饭。于是一顿早饭被我吃成了法国大餐,一
道工序接着一道工序,桌子上剩下的所有东西都被我霍霍了一遍。终于到撑得不能再撑时,我抚了抚肚皮,满意微笑
,“我这是第一次吃早饭吃到撑。”
仇镜缺叠腿坐在椅子上,两手随意的交叉着在腹前一搭,看着我一副不怎么想搭理的表情,“我也是第一次看人吃个
早饭能吃到像八百辈子没吃过东西。”
我耸肩,不理会他的挑衅。
就在我们两个静坐无言的时候,一个男人推门进来,走到仇镜缺身边,微微伏身道:“老刁已经被带过来了。”
男人穿着板挺的西装,像是有外国血统似的,轮廓分明,形如刀刻。看着应该是比仇镜缺还要高上一些,不过同仇镜
缺一裹上衣服就略显偏瘦的身材不同,这进来的男人有着极为标准的身材,举手投足间无不带着稳重。虽然在仇镜缺
的面前俯首听命,可眉眼之间的神采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屈居于人的味道。
在两人的对面看着他们的互动,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关于忠犬攻和女王受组合的联想:背景雄厚能力强大的忠犬为
了获得自己心爱的女王陛下的欢心不惜抛弃家族,而甘心情愿的来到女王麾下做一名马前先锋。多么美好的一幕啊…
…
男人请示完,连瞄都没瞄我一眼的转身离开。
倒是仇镜缺翻着眼睛瞪我,还极尽嘲讽之能事,“陆少爷,请问你这是在温饱思淫 欲吗?要不要我叫廖韶回来,给你
看个够?”
我摊了摊手,当然不能告诉仇镜缺其实我是穷极无聊在YY你们俩。
仇镜缺回了个白眼给我,然后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我当然赶紧跟上他,他出了包间,其实却也没去别的地儿,就是拐呀拐呀的就进了另一个屋。
这屋是个类似于BOSS休息室的地方,里面布置得优雅别致,就是现在的仗势让人看着有点晕。
刚刚那个叫廖韶的男人也呆在这屋里,除他以外,还站了好几排的人,门口两排,沙发后一排,沙发前一排,靠着墙
壁还好一排,挺大的一个屋子,可挤个好几十号人,看着也实在有点挤了。
沙发和沙发前那一排人之间,还跪着一位,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了,缩成一小团,脸上是既流血又流泪,那叫一个可
怜见的。
仇镜缺进去的时候,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廖韶站起身来,等着仇镜缺过去了在他原本坐的位子上坐下来,才道:“老刁
刚刚已经召了,确实是他吞了景泰花园的那笔钱,后面的事情也都是他为了不让我们发现这件事而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