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心的人生,大概很难得会颓废一次。平时就算是钓鱼钓上来再多的垃圾,抽奖抽到再多的感谢券,也没见他这样没
精神过。
善叔不在的日子好无聊啊……
时大哥消失好几天了……
花大叔也远去了……
清风姐姐也不在……
唉……
不知道善叔的儿子病好了没有?
诚心长吁短叹地想着心事。此时他身处一条长长的商店街,周围有餐厅,咖啡馆,还有些卖装饰品和服装的小铺子,
四周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他走到一个卖各种魔法石的摊位前,看着眼前颜色各异的晶莹石头,心不在焉地想道:
“是不是要给善叔买几个镶嵌用的珍珠呢……”
店主轻轻地咳嗽一声,神色有些怪异地指了指店门口的告示牌:
“请保管好个人贵重物品,谨防遗失”
“……”
诚心这才想起,这条商店街是出了名的“治安死角”,据说这里常驻一个偷窃团伙,隔三差五就有顾客丢东西……那
么,这家店的店主是为了提醒自己小心贼,还是干脆把自己当成品性不良的盗贼了呢?
诚心转过头,晃眼看见几个彪形大汉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凶神恶煞的男人们,恶狠狠的目光似乎正盯着的人是……自己?
诚心怯怯地回望,不由自主往后缓缓地挪了一步。
大汉们胸前那个会标……不就是独舞的么?
诚心骤然想起,花京似乎交代过让他小心独舞的人报复。之前二人合力偷走了七雪的额冠,作为七雪老公的天堂月光
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他们。
所以说,这几位凶神恶煞的大哥就是来找他算帐的么!?
几个男人拨开层层人群越走越近,诚心知道再这么坐以待毙是不行的,索性转身,拔腿就跑。
“偷东西的贼!你站住!!!”
大汉们这么一吼不要紧,简直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犹如深潭里砸进一块巨石,惊起商店街上无数非相关人士。
在路边伪装成顾客的偷儿们本就是做贼心虚,这时候索性纷纷迅速撕下伪装,夺路而逃。
本来只有一个人在跑的街道上忽然无缘无故增加了很多“队友”,有的甚至跑得比自己还快……诚心哭笑不得地感慨
“真是世风日下啊”……
跑过道路转角,眼角馀光瞄见路边停着一辆丝毫不起眼的灰色马车,诚心立刻钻进去躲避。
他紧紧地缩在座位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那混小子去哪了”之类的叫骂声越来越清晰,后来,又渐渐地变
得模糊。
“呼……”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再待一阵子应该就会安全了。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了,连滚带爬地钻进来一个喘着粗气的陌生人。
“你……”
“借我躲一下。”
这个人话音还未落,帘子再次被掀开,又钻进来了第三个人。
第三位的屁股还没坐热呢,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竟然接二连三地爬了进来……
大汉们的声音再度逼近,带着隐约的兴奋感:“一定是躲在这里了!你看,这马车的形状被撑得像个棒槌一样!”
“其实这里没有人……”马车里传来极其微弱的解释声,“我只是个棒槌而已……”
“……”
大汉们的脸迅速地黑了下来。
诚心哭了:“我该为天下盗贼的想法太一致而感到悲伤么……”
马车被无情地掀翻,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跳之后,可怜的诚心再度踏上漫漫逃亡之旅。
直到……
当他穿过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的时候,被从黑暗中伸出来的一双手抓住,捂住嘴拖进了小黑屋。
“呜呜呜……好黑啊好窄啊好可怕啊啊啊……”
“嘘,别叫,你想再把人引过来么?”
哎?这个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屋子里很快亮起了油灯。借着这并不明亮的微弱的光,诚心终于看清了拉住自己的人。
“啊……你不就是萝卜丝先生……”
“是罗伊?布克威尔?拉兹特里斯。”诗人皱着眉头训斥道,“什么萝卜丝?我还海蜇皮呢。”
“嘿嘿嘿……”诚心尴尬地笑,“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你怎么会惹上独舞的人?”
诚心很老实地把之前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他本以为诗人一定会笑他莽撞,可是诗人听完后,却坐在桌前很有感触地低
声叹息,表情满是说不清的惆怅。
“骗子这东西真是可恨啊……”
“哎?”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私吞解谜者之匙,却被他给诬陷了。”
“‘解谜者之匙’是什么?‘他’又是谁?”诚心不解地问。
“光明之泪任务一定要六个人合力完成,而解谜者之匙,是第二阶段开始后所获得的,开启第三阶段任务的重要道具
。”诗人收敛起平日调戏美人的轻浮语调,用淡然的口吻解释道,“这个任务的每一步都会获得一样关键性道具,再
凭这样道具换来下一步的开启。然而就在我们获得了解谜者之匙,觉得前途稍微明朗之后,我们发现了一件事情。”
“是什么?”
“我们发现解谜者之匙的物品说明居然有这么一条——它能开启游戏中的所有宝箱,还可以进入一切需要一定条件才
能开启的封印之门。”
“噢天哪……”诚心发出了小小的惊呼,“GM不是说这个任务是没有奖励的么?”
“对,是没有奖励的。”诗人点点头,又说,“但获得的关键性任务道具却可以当成消耗品使用,很奇怪吧?现在想
来,设计这个任务的人或许是为了考验一个队伍的团结力,才故意设置这样诱惑人的属性的,因为只要一旦做下去,
就会失去宝物,不做的话,就能将它据为己有……”
“那你们之所以没把任务继续下去……”
“是因为有人为了一己贪欲,瞒着队友偷偷把钥匙用掉了,记得当时迷谷之门是人人向往的打宝圣地,只要去了就一
定有所斩获……那把钥匙使用后就自动消失了,没有了关键道具,我们队伍根本没办法进行到下一步。”
“但这种事情并不是你做的啊……”
“当然不是我做的。他从我手里拿走钥匙之后,我就被栽赃了。”诗人语气平静地说,“我被所谓的好朋友栽赃了。
他在公会里一向受人欢迎,他说的话没有人不信,所以……最后被逐出公会的人是我,背负骂名的人也是我。”
“他怎么可以这样!!”正义感极强的诚心气呼呼地推翻了椅子,“那种混蛋去死去死去死吧!!”
“你为我生气我很高兴,可是……”诗人微笑着指指门外,“动静太大的话,很难说不再把那些人引来噢。”
诚心立刻捂住嘴。
“其实只要你们不介意,让我加入你们的队伍也不是不可以。”诗人继续道,“因为我是真心想把这个任务做完,我
想知道特兰迪安和塞恩提斯之间的往事,想知道最后得到的头衔是什么。”
“那你就加入我们吧!”诚心冲上去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星星眼一闪一闪,“我们会对你好的,对你很好很好,我们
会安慰你受伤的心灵,不会打你骂你虐待你栽赃你,饿了不会将你煮了吃,累了不会把你骑着走……”
“……”
“加入我们吧!萝卜丝先生!请看我这双真诚的眼睛!”
“是罗伊?布克威尔?拉兹特里斯!”诗人板着脸纠正,“我只希望你们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无论发生什么事
情,都一心一意朝着真相前进。”
“哦耶!一定!”
眼见诗人答应了,诚心开心地拍起手来。
“我明天就介绍队友给你认识!你还没见过我家善叔吧?他是个很温柔,很体贴,很善良的祭司哟~”
“噢?是么?”
“嘭——!!!”
惊人的砸门声顿时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KITTY!你在里面吧!?”跟着传来的声音,带着深沉的焦躁和暴怒。
“呃……?”
诚心和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点呆滞。
“善、善叔……?”
“KITTY!!”
听见他的声音,门外的人似乎更狂躁了。
“谁把你关在小黑屋里的!?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救你!!”
“嘭——!嘭——!嘭……”
又是一阵惊心动魄的激烈砸门声。
“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很‘温柔’很‘体贴’很‘好人’的祭司先生么……”
“好、好像是吧……”
“嘭!哐当——”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门像残破的树叶一样飞了出去。
“KITTY……”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温柔”的祭司先生操着黑色水管出现在门口。
黑乎乎的身影,融入夜色,杀气腾腾。
“我怎么觉得我有生命危险……”诗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
“……”
(24)
“吼吼……”
温柔的祭司变异起来,基本等同于暴走的初号机和破坏地球的酷斯拉,小小的屋子几乎承受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
气。每当他手中的黑管触及墙壁,四周的玻璃都开始剧烈晃动,发出惊心动魄劈里哐啷的震颤声。
“这这这这……”
诗人牙齿不停地上下打架,身体不断地在墙角缩了又缩,只恨不得立刻生出一对翅膀,冲出天花板奔向宽广的宇宙。
“善叔啊!”
知道上善误会了诗人的本性,诚心眼疾手快地扑上去,紧紧拽住上善高高扬起的手臂。
“善叔!他不是抓我的坏人……你冷静点啦……”
完全做好自己在下一刻被当成暗器扔出去的准备,诚心闭着眼睛大声叫道:
“是这位萝卜丝先生救了我啦……!!”
“……”
“啊……原来你是KITTY的恩人啊。”
短暂的停滞之后,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诚心抬头一看,上善的脸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再也找不出一丁点狰狞恐怖的表面,跟刚才举动狂暴的那位暗黑
祭司根本判若两人。
呼……原来已经变回来了啊,真好~诚心心情愉快地挂在祭司手臂上摇晃。
“是啊是啊,如果没有他拉我进这个屋子,我就被那群坏蛋抓到了呢。”
“KITTY的事情我已经听花京说了。”上善转过头,冲着诗人和善地微笑,“今天很谢谢你帮他。”
刚才还凶神恶煞如同索命鬼,现在却如沐春风如同笑面佛……诗人的大脑无法处理这种从黑到白的极端性差异,一时
间只知道呆愣愣地猛点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KITTY,你和花京还是太鲁莽了点。”上善叹了口气,揉着诚心软软的头发,“做事之前怎么不考虑清楚,一点危机
意识都没有?我听人说,那群首都恶霸把好几个人都整得自动退出了游戏。”
“嘿嘿……”诚心亲昵地蹭了蹭上善的胳膊,“反正有善叔和我在一起嘛,我不怕他们。”
“那你这两天也不告诉我一声?”
“你不是忙着照顾小安嘛?我怎么好去打扰你……”诚心看着上善再度皱起的眉,又立刻改口道,“好啦好啦,以后
我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跟善叔汇报,保证一切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不瞒善叔行不行……”
“行不行?行不行?”
他紧紧拉着上善的衣袖,眼巴巴地等待对方点头。
“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跟没长大一样。”上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诚心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你了解就好,
别再让我担心了。”
“嘿嘿,我就知道善叔对我最好了!对啦,小安子他没事吧?”
“他已经没问题了……”
望着那一大一小温馨融洽和乐融融的模样,诗人感觉自己正在观看一场年度亲情大戏。看到动情处,不由得抹了把真
诚的眼泪。
“人间自有真情在,他们这是比亲父子还亲啊……”
时之砂似乎已经很多天没在游戏中出现了。
作为他虔诚的追随者,花京怨念的程度在此期间又上升到了一个新档次,每天都像怨妇一样长吁短叹个不停。
红衣013在不间断的骚扰中也得知了一些消息,比如时之砂似乎惹了什么事情,搞得最近首都各大市场都有玩家在询问
他的行踪,而且问话人皆是一脸愤恨无比的表情。
玩家之间的纠纷原本就跟红衣GM没有任何关系,时之砂的事情他只是被动得知了而已。至于为什么会去留意,为什么
会放在心上,就是他不想再深究的了。
思考这种无解的问题,对他来说很累,很没必要。
“小红红?小红红???”
“……怎么?”
“你今天好像很心不在焉啊,到底是怎么了?”
这已经是短时间内013第三次忽略他的问话了,之前还出现了几回前言不搭后语的状况,花京不由得感到奇怪。
“不太舒服……”
013有气无力地回道。自下午上班起他整个人就很奇怪,似乎被轮流泡在冷潭和温泉里,忽冷忽热得厉害。
“感冒了吗?”花京善意地建议道,“你还是请个假,早点回去休息吧。”
013刚想说这点小问题没必要请假,忽然发现自己手腕上的装饰环闪烁起黄色的光芒。
如果闪红光则证明HP即将耗光,黄光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告警——说明游戏操作者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游戏
。
自己已经多少年没出现过感冒发烧的症状了?
既然不能再继续游戏,013跟花京匆匆打了个招呼下线,提前让同事接班,自己回家吃了退烧药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