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大爱 下——琴挑

这样想，是不是太晚了？

在维亿立康一切就绪准备重装上市时，突然间，事情就败露了。

起因在于有人匿名告发了维亿立康两桩悬案：一桩指明维亿立康的董事长司徒宵花了二十万从证监会的一名姓孙名石

的工作人员那里买到了证监会委员的人员名单。检察机关对孙石进行了严密的调查，孙石也承认自己确实拿人钱财，

为人铺路，卖了名单，买家就是维亿立康。

那份名单有什么用，为什么司徒宵非要花钱买它，要从证监会的作用说起：证监会全称为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每家

企业若要在国内上市，必须要经过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的投票通过，而委员会的成员是由证监会专业人员和聘用国内

的专家担任的，为了防止成员收受企业贿赂，投黑票，委员的身份通常是不公开的。当初司徒宵为了让维亿立康顺利

上市，竭尽所能，最下血本的，就是在贿赂委员上。

那么，他到底贿赂了谁？检察机关从委员会的名单上查看，再结合维亿立康近两年接触的相关人员里排查便一目了然

，很快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移交公安机关立案缉拿案犯。司徒宵闻风本准备逃往国外，在飞机场就被公安人员抓

住带回了公安局。

经过审讯后，司徒宵交待了维亿立康上市贿赂、造假的全过程。

他贿赂的手法各不相同，但是十分高明，直接送钱送车送房当然没人敢收，也容易令人生厌，他采用的方式是“合理

合法”的送，让你欲拒不能，因为表面上看上去你也没捞什么好处，因为你是付出对等的劳动的。

司主任便是最好的佐证。

司主任身为证监会一员，这个秘密周佳任师兄师弟他们都不知道，就连师母也毫不知情，但是从一开始司徒宵就从那

份买来的可靠名单上知道了司主任的身份，便利用皇甫良的关系打通了司主任这道防线，采取多种手段攻心：

其一，司主任住院期间忙前忙后多次探望，春风化雨般润物于无声，攻心为上，当然，与后面几条相比这只算小伎俩

了。

其二，认爹以博同情。动容讲述自己的可怜身世和资助皇甫良上学的事迹，的确深深打动了司主任，树立了悲情英雄

主义的高大全形象。

其三，“聘任”。当初司徒宵聘任司主任为维亿立康的荣誉法律顾问，年薪二十万，其实就是个美差，什么都不用干

，象征性地挂个美名，坐等收利，但是外人又说不出什么，有理有据，这合理合法啊。

其四，为N大盖校舍。为了博得司主任欢心，维亿立康下了大本钱为N大盖校舍，美其名曰给教育事业添砖加瓦，但明

眼人一想便知，维亿立康是企业，司徒宵是商人，商人皆惟利，企业的生存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有投入必须有

产出，这样企业才能立足，司徒宵凭什么扔一千万买这么个虚名呢？如果要树立企业的公众形象，只需花个一两百万

盖几所希望小学，或者捐钱给贫困山区也一样能达到相同的效果，何必要砸一千万进去为N大买单？其实道理也简单，

这一切都是做给司主任看的。司徒宵知道司主任为人正直不阿，而且对N大感情非常深厚，于是采取了声东击西，曲线

救国的策略，通过为N大修校舍加重了自己在司主任心目中的地位。一旦维亿立康上市了，那就不是一千万的问题，上

市就意味着可以发行股票，可以融资，可以合理合法地圈钱，这个财富就无穷无尽了，赚了当然皆大欢喜，亏了也有

股民买单，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所以那么多企业都争相挤破脑袋也要让公司上市。

这么多手段用下来，老头子完全被迷惑，在维亿立康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的上市投票中，司主任毫不犹豫地投了一票，

并力劝其他委员投了维亿立康的票，结果助了维亿立康一臂之力。顺利通过。

若不是有人关键时刻告密乃至东窗事发，眼见就大功告成了。

除了未竟的贿赂案，维亿立康在身的，还有一桩造假案。

众所周知，一个公司若想上市必须符合很多条件，最重要一条就是业绩要达到标准。业绩是否达标的量化手段就是通

过律师事务所代理进行资产审计并出具意见书提交给证监会，证监会根据律师事务所的意见书作为参考标准看公司是

否达标。而相关部门在进行清算时发现维亿立康近两年来实际处于严重亏损状态，根本无法达到上市指标，提交给证

监会的只是一份造了假的业绩证明，而负责这个公司上市案子的的代理律师不是别人，正是师弟梁小生。

梁小生早就在本科时代便考出了律师执照，一直在校外以合伙人的身份经营一家律师事务所。为了获得大笔的代理费

用，接了维亿立康这个案子，更奇怪的是，司徒宵竟然到最后也是才知道，律师代理人竟然是梁小生。维亿立康的造

假案牵扯到了师弟为其提供虚假的法律文件证明，成了帮凶，因此也被公安机关缉拿在案。

周佳任对师兄说：“没想到师弟竟然在其中插了一腿，难怪他一直早出晚归的忙活，原来就是忙这个。”

师兄摸了摸已经长出密密头茬的头顶表示不解：“我不明白，既然不是司徒宵委托师弟代理的，那么会是谁呢？”

周佳任吧叽吧果着师兄从西藏带回来的蚝牛肉干：“哎，肯定是跟维亿立康有关的人呗，也不知师弟怎么拉上的关系

，瞒得我们好苦。”

师兄神情严肃地说：“我们得救小生，不能眼瞅着他锒铛入狱。”

“怎么救？他是帮凶啊，是明知故犯，法不容情，不坐牢恐怕不成。”

师兄也嚼了块毛牛肉干：“无罪不可能，尽量轻判倒是有可能，只要他是不知情的呢？”

周佳任叹了口气：“要是皇上在就好了，皇上的阅历比我们丰富，为小生辩护要比我们强。”

师兄也显得格外伤感：“不知他去了哪，手机停机，发电邮也不回信。。。我就担心，怕他受不了打击再去。。。”

“师兄！”周佳任立刻组织道，“老师不会的，相信那次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会再干这种蠢事。我估计他是周游

世界去了，他恐怕还不知道，公安局的人在天南地北地找他呢，司徒宵间接也把老师牵扯进去了，哎，这天杀的司徒

宵，到底算对老师好呢，还是不好？”

师兄摇摇头，黝黑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却没有神采。

“顾不上老师了，先顾看守所那个吧，我估计师弟这几天被折磨得不轻。”

周佳任点点头：“肯定好不了，那种地方，咳。。。不过我还是搞不清，到底谁指使师弟为维亿立康代理上市的？”

两人沉默了半晌，师兄一拍大腿，和周佳任异口同声道：

“唐小冉！”

然后师兄有些凄惶地望着周佳任，周佳任垂下头，朝地上狠吐了一口骂道：

“妈的！这牛肉干真他妈硬！师兄下次别买了！”

师兄这才露出了笑容：“也没下次了，西藏那种地方，不是随便去的。”

三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

60.有只狗

皇甫良下了火车就起了高原反应，头晕，恶心，想吐，心律不齐，见吃的就呕．．．．．这些症状跟女人初孕时的反

应一模一样，他扭扭歪歪的，走起路来连直线都保持不了，只好把行李都捆在腰背上，摇晃着在火车站附近的地摊上

花了三块钱买了一张盗版的青藏自治区地图和拉萨市交通地图——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是盗版的，把满心的希望都寄

托在这两张地图上，坐在一个公共电话亭前的台阶上拿着简易放大镜找路线。

五百度的近视，再加上高原反应，地图上的小字忽远忽近，忽大忽小，一会儿藏到山里，一会儿钻进湖底，一会儿骑

到马背上，一会儿又跳到眼前，好像在跟他捉迷藏，抠了半天只觉得头晕目眩，金星乱闪也没挖出一条清晰的前进线

路来，他痛苦地按着了太阳穴自慰：“镇定镇定，冷静冷静，一定能找到出路的。”

在火车站外转了几圈也找不到一个能问路的，怕被欺生了，他也不太敢问，都说西藏这边的人野啊，万一被拉回去当

羊宰了怎么办？

他昏昏沉沉地转到一个电话亭前，忽然灵机一动：打电话给大张问啊，那死小子好像来过西藏，该知道第一步怎么办

。

看电话的是位藏民老大爷，白胡子一把，有两尺长，见皇甫良蹭过来不知为什么就吹胡子瞪眼，两只鼻孔张得比牛鼻

孔还大，皇甫良哪见识过这古董级的活文物啊，立刻就哆嗦起来，颤颤颤巍巍问：

“大爷，电话借用行不~~？”

“哼哼”老大爷又吹了下胡子，“不白借！”那胡子蝇甩子似的扫了起来，把皇甫良惊得倒退一步，脚底下被绊了一

个趔趄，低头一瞅，原来是一个破烂面盆，盆底子是小半下肥肉泡饭，皇甫良辨认了半天也不清楚那是什么肉，待要

捡起来细看，大爷身后突然蹿出只“黑熊”来，嗷嗷地就朝他身上扑来，皇甫良登时吓破了胆，一屁股坐在地上麻了

爪。

那“黑熊”前脚立起足有一个半人高，通体黑亮的鬃毛，威风凛凛地在皇甫良面前咆哮。

“熊～！熊～！”皇甫良也不甘示弱，跟着反咆哮了。

“黑熊回来！”大爷吼了句藏语，一扬手里的铁链，把“黑熊”硬拉回来，“黑熊”前脚着地，两只长耳朵耷拉下来

，一条尾巴比扫帚还粗，钢丝似的，皇甫良这下方看清了，哪里是什么熊，分明就是一只狗，一只体型巨大的狗，一

只神武威猛异常的狗，在西藏，这种狗称之为“藏獒”，专门用来放养家畜看家护院的神犬。藏獒力大无穷，能跟野

牛单打独斗，忠心赤胆，一生只跟一个主人。

皇甫良只在电视里见过藏獒，好像是一个采访国家女子长跑队的马什么人的教练的节目，马什么人当教练捞足了钱，

改养藏獒发大财，如今亲眼见了，更是百闻不如一见，那犬简直就是百分百野兽。

他小心翼翼从地上爬起来，冲大爷一笑，竖起大拇指说：

“您的狗？好狗！果然是好狗！”

大爷瞪了下眼睛，嘴里叽哩咕噜说了句夹杂藏语味的普通话，皇甫良听了好几遍才听清，他是说：“他叫黑熊，你要

干什么？”

皇甫良笑得谄媚，指着桌上的电话说：“我想打个电话。”

老大爷伸出一只硕大的手掌，摆了个“请”的姿势，示意皇甫良随便打。

皇甫良刚走过去拿起听筒，黑熊突然又蹿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要咬他手腕，被大爷一扽铁链，硬生生地停在半路，

舌头耷拉在牙齿外，口水嘀嗒嘀嗒往外掉。

皇甫良吓得把面盆挡在胸口，瑟缩着叫屈：

“大爷大爷，我没招它，它干嘛咬我？”

大爷一怔，哈哈笑了几声，指着他胸口的面盆说：

“你抢了他的饭碗，他当然咬你！”

皇甫良低头一看才明白原来这只破面盆是“好狗”的吃饭家伙，不免愧疚，把面盆小心翼翼捧回黑熊面前道歉：“对

不起狗兄，小的初来此地乍道，有眼不识饭盆，您还得多担待。”

黑熊似听懂人话，呜呜了两声，垂下脑袋开始舔自己的饭盆。

皇甫良顿时觉得这狗万分可爱，不但通人性识大体，还不计较前嫌，大起胆子搔了搔狗脖子上的皮，只觉触手厚实温

暖，愈发起劲儿地摸，哪知那黑熊竟然也一动不动，任凭他过手瘾，皇甫良满心欢喜，搔狗为乐，玩了半天才想起要

打电话。

打通了电话大张那边却手机不接，往公司打过去才知道人去马尔代夫旅游了。心情沉重地放下电话后，皇甫良哀叹着

准备找别地探路。

刚要走被大爷叫住了：

“小同志，没地方住吗？第一次来西藏吧？”

皇甫良转身做被遗弃宠物状，可怜巴巴地对大爷摇尾巴伸舌头：

“汪汪～～没，汪汪～～”

——哎，皇甫良，你明明是只狼，怎么学起狗叫来了？

皇甫良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不知此音从何处来。

常言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常言”祖宗那是在吃住不愁的情况下才出此言，这位祖宗哪里了解，读书人

流落异乡的苦处？明明就是趴在棺材里说话不腰疼。

皇甫良踹上祖宗的棺材盖，将不要脸进行到底。

大爷心肠好，捋了捋胡子点点头，依然瞪眼睛吼道：“住我家去～”

皇甫良这才理解原来大爷瞪眼睛只是习惯动作，不带任何情绪的，于是感激涕零地握着大爷双手不松开：“谢谢您，

谢谢．．．您暂且收留我两日，等我找到旅馆就走。”

大爷笑得爽朗：“哈哈，没关系，随便住，咱俩有缘！”

皇甫良不知他怎么跟老人家攀上的缘，只觉得万分受用，如果不是还保留点脸皮准备包饺子，眼看着就要给大爷跪下

了：

“大爷，爷，不，您就是我爷爷，我叫您爷爷行吗？”

大爷慈祥地拍了拍他肩膀：“有缘有缘，不用见外，哈哈！”

皇甫良上去勾住大爷的胳膊，要跟老人家拥抱，被黑熊低吼了一声，没敢。

“不怕，黑熊误会了，以为你要害我，黑熊不怪！不怪哈哈！”黑熊温顺下来，乖乖地趴在大爷脚边啃面盆。

“大爷家住在哪儿？”皇甫良问。

大爷用手指着远处天空说：“佛祖脚下！”

皇甫良顺着大爷所指的地方抬眼望去：湛蓝的天，洁白的云，远处的群山绵延，好一派壮丽河山，却并没看到佛祖：

“佛在何处？”

大爷慢慢看向皇甫良，慢慢抬手，慢慢把掌心印在皇甫良心口上，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分外有神明亮：“佛，在你心

中！”

皇甫良一愕，对大爷佩服得五体投地，咀嚼此意良久，刹那了悟，紧握大爷的手掌激动道：

“大爷，您真哲！”

大爷闻言瞪了瞪眼睛，颇为疑惑：

“啥叫哲？”

皇甫良解释说：“哲学的哲。”

大爷吹了吹胡子，更迷惑了：“啥叫哲学？”

皇甫良学着大爷的动作，慢慢抬手，慢慢把掌心印在大爷心口上，一双被高原反应折磨得缩小了二分之一的眼睛分外

明亮：“哲学，就在你我心中。”

两人良久不语，四手相握，默默举头向远处天空了望，半晌，皇甫良幽幽地说：

“大爷．．．．．．我饿了。”

大爷也幽幽地说：

“孩子，咱回家吃饭吧。”

“嗯，好。”

于是大爷关了电话亭，带着皇甫良和黑熊，蹬了电动三驴车往佛祖脚下的家驶去。

61.净土

大爷载着黑熊和皇甫良一路兜风，被异域人情风貌惹迷了双眼，皇甫良像个一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抻着脖子到处看，

嘴巴上还不住地赞叹：“开眼！开眼！果然百闻不如一见！”黑熊则懒洋洋地趴在车上，时不时迷起双目，噘起肥厚

的嘴唇呲皇甫良一下——獒之画外语：嗤~~土包子，这都没见过，白痴~

皇甫良问大爷传说中的布达拉宫在何地，大爷突然加快了油，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