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大爱 下——琴挑

能容纳五百人的宴会大厅，大厅布置得金碧辉煌，奢华高调，到处是各色果酒糕点，来人均红光满面，美服华裳，三

五成群地交杯倾谈。一时间，皇甫良带着师兄一行人，以为到了十八世纪的欧洲宫廷盛会。

周佳任瞪大了眼珠，惊叹道：“腐败！腐败啊！”

师弟则啐道：“妈的，今天算开眼了，什么叫钱。”

师兄则一声不响，暗自观察来人。

皇甫良说：“众爱卿低调低调，别忘了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一——”

周佳任狠狠点头：“臣明白，一，保护司主任。”

皇甫良再说：“二——”

师弟跟着舔了舔嘴唇：“二，吃。”

皇甫良满意地点头，一招手，四个人面不改色递了请柬进去就开始找最佳地形。

今天皇甫良穿了司徒宵特意为他订制的高级西装，西装浅灰色，十分修身，把皇甫良的身材和气质衬托得很得体，也

很优雅，可惜这位优雅得体的大学老师趣味低级，领着三个小狐狸鬼鬼祟祟地围在了一张最大最满的餐桌前，一边垂

涎三尺地传食物，一边警惕周遭为司主任保驾护航。

“师母有令，司主任大病初愈，不易沾染酒色财气，大伙注意了，见酒就抢，见美女就上！”皇甫良阿乌一口咬掉半

块草莓蛋糕。

师弟误会了：“老师，在这儿上美女？是不是人太多了点儿。”

皇甫良把蛋糕塞进他嘴里：“混蛋，色胆包天了你！见美女近老人家身就上前拉走，这叫见美女就上。”

师弟差点没吐。

皇甫良放眼望去，搜寻司徒宵的身影。

司徒宵正和于校长白院长司主任热络的聊天，一旁站着唐小冉，唐小冉着一件粉红色丝绸坠地晚礼服，劲见还戴着一

串光芒四射的钻石项链，一头秀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典雅而高贵。她面含笑容依傍在司徒宵的身边，

司徒宵看哪，她就看哪，司徒宵走哪，她就跟哪，像个新婚小夫妻，如胶似漆的，眼光步调均保持高度一致。

皇甫良瞬间没了吃的心情，情绪恶劣地躲在师兄弟们的身后，不让司徒宵找到自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只是那夜卡宴车内纵情后，两人并没单见，至今回想起那夜的缠绵，他还没攒够足够多的勇

气直面对方，所以尽量避免和他相见。

不过越是躲避，司徒宵就更易发现，他握着酒杯冲皇甫良远远含笑，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皇甫良的心鼓点似的一声紧似一声，在司徒宵走来的时间里，脑海中出现的，全是两人纵情的场面，于是他羞着小红

脸，扭头望风景。

只听到司徒宵对他们打招呼：“你们都来了啊。”

司徒宵并没有单独与皇甫良问候，只是随便拿目光扫了几眼，随便地跟师兄弟们聊了两句，无非说交通、天气和习不

习惯饮食。

除了周佳任一人略带敌意，其余几个还算温和礼貌。

“皇甫。。。”

“嗯？”

司徒宵突然叫了皇甫良的名姓，皇甫良转过头，只见他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然后抬起手指，出人意料地在他鼻尖刮

了一下，笑道：

“好吃就多吃点。”

众师兄弟齐齐瞪眼张嘴，皇甫良的小红脸长成大红脸，大红脸油光锃亮地滴着血。

司徒宵在旁邪恶地笑，“皇甫，你招呼大伙儿吧，我还要招待别的客人，暂且告辞了。”

扔下烂摊子一阵风地溜走了。

“老师。。。”

“老师！”

“老师！！”

师兄弟们哀叫，目光凄楚：“老师，你就招了吧，兄弟们不想动手。”

皇甫良镇定，抓起一杯香槟咂了一小口笑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众师兄弟跟着苦笑。

司主任精神看起来很好，于校长也很好，白院长也很好，大家都心想事成，当然都很好，在这场商界文化界的盛会上

，似乎每个人都达成己愿，变得很好很好，但是有句古话说得更好：“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意思是，凡是好到头了必走下坡路，坏到头了就不会再坏了。

当司徒宵在万众注目下风度翩翩的登上主席台上发表演说时，皇甫良越过人山人海注视着他，觉得司徒宵就像个时代

英雄，他甚至开始欣赏他，崇拜他，为他感到自豪，为被这样的人深爱而感到骄傲。他用舌尖甜蜜地舔着蛋糕，就像

舔着对方身体的最炙热处，这种幻想让他战栗心醉，性与爱在此时达到了高度融合和统一，高潮自然而然地诞生了，

不论是否有真正的性接触，高潮就是高潮，就是好到头了不能再好的物极必反。

司徒宵讲完了市政近年出台的对民营企业的优惠政策，又描述了一下国内民营企业从国有企业转制以来的发展情况，

后来又谈到国有企业的股份制改革与上市，再又宣布维亿立康近期成功与S市一家濒临破产的国营企业合并，希望能用

维亿立康雄厚的基础为老企业注入新的活力，并以顺利上市作为终极目标。他侃侃而谈，弹指挥手之间显得那么从容

不迫，英姿飒爽，用自身的魅力折服了在场的所有嘉宾。

师兄叹道：“想不到司总这么有才，要经过多少历练才能入此佳境啊。”

师弟用胳膊肘捅了捅一直在舔蛋糕的皇甫良，似有所指地笑说：“皇上，好眼光啊，臣建议立他为后。”

皇甫良狠狠瞪他一眼，继续舔蛋糕，看帅哥。

“下面，我想为各位介绍一个人。。。唐小冉小姐。”

唐小冉。

听闻此名，皇甫良忽然一阵胃里痉挛，停住手里的活抬头看去。

唐小冉款款而上，微笑着来到司徒宵的身边，司徒宵也含笑，目光是温柔的，表情是幸福的。

皇甫良依稀记得，在某天夜里，司徒宵似乎也这样看着自己，温柔的目光，幸福的表情，只是现在想来，却那么遥远

，那么模糊。

师弟说道：“是那小婊子！司总叫她上来干吗？”

师兄马上看向周佳任，心碎地看到他毒瘾再次发作，于是师兄的心，碎得更凄惨。

司徒宵拉起唐小冉的右手，十指相扣，走近麦克风说：

“今天很高兴，能邀请这么多德高望重的各界名士，所以接下来，想请大家帮个忙，为我做个见证。”

司徒宵顿了顿，唐小冉看了他一眼，司徒宵接着说道：

“想请各位作个见证，我与唐小冉小姐，在今日，在这里，举行订婚仪式。。。事先没通知各位，是因为决定匆忙，

也不想令大家破费。。。我和小冉能接受各位的祝福，便已满足，请大家举起杯中美酒，为我，和我的未婚妻，祝福

。”

众人先是惊讶，后转为惊喜，议论着说这真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哪，可贺，可贺。

周佳任喃喃道：“她是佳人，我是什么？”

师弟和师兄都大惑不解，不知这出黄天霸和妓女的戏，是何时开场的。

师弟和师兄心情复杂地看着皇甫良，皇甫良面无表情地望着台上，师兄师弟想松气又不敢松气，只得面面相觑。

“小生，去拿酒。”皇甫良冷冷吩咐。

师弟嗯了一声，扭头就去餐桌上挑了一瓶最高的香槟酒和四只酒杯，找服务生开了酒盖拎了过来。

皇甫良说：“倒酒。”

师弟就咕咚咕咚地倒满了酒，递到他面前。

皇甫良没接：“倒的酒你们三个喝，剩下的给我！”

“啊？”师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皇甫良一把抢过了酒瓶，仰着脖子全灌了进去。

皇甫良的过激表演惹来了一众围观，司徒宵站在台上冷冷地看着，一句话不说，倒是唐小冉，低声在他耳边嘱咐：“

快找人制止他啊，今天这个场合，喝醉了闹事怎么办？”

司徒宵狠瞪了她一眼，唐小冉再不敢发话。

皇甫良喝光了酒把酒瓶往师弟怀里一扔：“你们保护好司主任，我先走。”

师兄急了：“老师你要去哪儿啊？”

皇甫良没应，跌跌撞撞地向大门逃去。

48.自慰

师弟把师兄从梦中叫醒时，师兄脸上还挂着泪痕。

师弟惊讶地问师兄：“师兄啊，你怎么哭了？哭得这么伤心？”

师兄擦了擦眼睛，果然有泪：“我做了一个梦。”

师弟问：“什么梦？美梦还是噩梦？”

师兄仔细回想：“噩梦。我梦到皇甫老师失踪了，到处找他不见，于是我便哭了。”

师弟松了口气：“咳，不过是个梦嘛，大惊小怪的。”

师兄忧郁地摇摇头：“不，师弟，老师他确实不见了啊。。。”然后师兄起身下床走到阳台，举头凝望着窗外明月，

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慨道：

“小生啊，我们有罪啊，我们真的把老师弄丢了。”

从维亿立康的望年会上回来，师兄就带着两个师弟到处找皇甫良，宿舍没有，他们就到法政学院找，法政学院的老师

都说没见着，他们就到别的学院找，找到傍晚老师们下班，仍然不见皇甫良的踪迹，他们便坐到N大校门旁边的草坪上

开了个小会，会议的主题就是：拯救导师。

皇甫良在师兄弟们心中的地位是非一般导师可比的，甚至超过了他们自己的导师司主任，五年一个代沟，司主任与师

兄弟们的代沟不知隔了多少条了，他可以是好老板，好老师，好父亲，唯独不是好朋友，好哥们，好兄弟，而皇甫良

却一人分饰了这许多的角色，因此在师兄弟的心目中，对皇甫良是万分崇敬的。

如今兄弟、朋友，或者说是爸爸有难，哥几个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鉴于师兄和周佳任正处于低谷期，师弟主持了“拯救导师第一次代表大会”。

师弟首先对周佳任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周师兄，通过这件事你要深刻反省自己所犯的错误，你一直所钟情的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这个女人用心险恶

，她不但挑拨你和师兄的关系，还挑拨老师和师夫的关系，她是一只道行深厚的狐狸精。”

周佳任迷糊了：“师弟，师夫是何人？”

师弟恨铁不成钢：“师夫者，皇上的男人嘛，如此钝情，难怪人家不爱你！”

师兄护短了：“话不能这么说，唐小冉道行太深，连老师都栽在她手上，论心机小周斗不过她，你我也一样斗不过她

。”

周佳任连忙点头：“嗯嗯。”

师弟心想这两人倒连成阵线了，师兄“佳人”不叫改口“小周”，少了分亲昵而多了分距离，师兄用心良苦啊。师弟

白了他们一眼后继续分析道：

“我们必须先确定如下几个问题：第一，皇上是不是真心喜欢那个司总。”说到这里师弟有些难以启齿，因为有含沙

射影之嫌，怕把沙子吹进两位师兄弟眼中，二人再拼红了眼。他把语气尽量放得平缓而没有所指，纯粹陈述客观：

“众所周知，断袖之恋自古有之，例子不胜枚举，哪朝哪代都有好这口儿的，上至帝王，下至百姓，自愿断胳膊的并

不在少数。就说现在，我们的社会还没开化到能够人人接受、承认甚至支持同性相恋的程度，换句话说同性恋很受异

性恋的欺负，欺负死了不偿命的，所以我们要先确定在这个危险关系里老师是不是义无反顾，如果老师真的为了那个

司总做好了被人欺负的准备，那么我们也该义无反顾地支持他、保护他。”

师兄说：“看中午皇上灌酒那副样子，像是真心。”

师弟摇了摇头，担忧地说：“多喝酒并不代表什么，本来他就能喝。我担心的是他面目表情并没任何变化，也就是情

绪没什么变化，如果眼见自己所爱之人与第三者订婚，你能保持镇定吗？”

师兄一怔，惭愧地低下头。

“你能吗？”师弟又问周佳任，周佳任就更惭愧了，头快垂到草皮上了。

师弟说：“你们都不能，那老师就能吗？”

师兄和周佳任一起摇头。

师兄反问：“没表情也不代表没情绪啊，也许老师悲伤过度了呢，否则他也不会中途离场吧，你们都看到了吧，他走

得匆忙，走得狼狈，话都来不及交待，这证明他是受了很深的刺激。”

师弟神色凝重起来，拍拍师兄的肩膀：

“师兄啊，你总算恢复聪明才智了。你分析得很对，我正担心这点，你们听说过人在面对重大灾难时，比如关系破裂

，亲人去世，为了平衡精神健康，就会把自己封闭在悲伤的负面情绪里，表现之一，就是有一段时间你根本无法察觉

他在悲伤？”

师兄点点头：“听说过，属于心理学研究范畴，这是人逃避残酷现实，自我保护的方式。你的意思，老师他过度悲伤

，反而不觉悲伤，他是在用这种方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师弟也点头，担忧地说：“但是伤害既然造成，面对是迟早的事，所以必须尽早让他从这种负面情绪中苏醒过来，先

让他崩溃，面对现实，然后再进行自我重建，这就叫做解构。”

周佳任惊厥：“该过度悲伤的人是我啊！你们行行好把我也一并解构了吧！”

师弟啐了他一口：“你早崩溃了，属自我作贱类，自慰去吧。”

师兄瞪大眼睛：“自慰？”

师弟为师兄的小白一哭：“自我安慰，自己给自己疗伤，明白？不是卫生课上讲的那个自慰！”

师兄无语，自顾去蹂躏青青小草。

周佳任说：“我倒不觉伤心了，这个女人不值得。。。我就心疼皇上，现在人都找不到，怎么让他崩溃啊？”

师弟继续分析：“学校我们找遍了也不见人，大家想想皇上平常最爱去哪？”

师兄和周佳任想也不想，一齐回答：“食堂。”

师弟说：“食堂去过了，没有。你们再想想。”

师兄和周佳任又想也不想，一齐回答：“面馆。”

师弟摇头：“这时候他还有心情吃面吗？他失恋啊！”

师兄终于提出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那个。。。我说。。。老师会不会找人自慰啊？”

师弟点头，然后邪恶地抚摸师兄的光头：“有可能，师兄果然有进步。通常发现自己的伴侣不忠后，很多人都会想到

以牙还牙，发展一夜情，以报复这种不忠行为。”

周佳任十分反对：“不对不对！皇上连杰士邦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是进口香烟，他这么纯洁的人，怎么会想到找

一夜情？要我说，他最可能去一个地方。”

师弟师兄齐问：“什么地方？”

周佳任抬头仰望天空，若有所思地说：

“天堂。。。老师最喜欢，跟上帝聊天。”

师弟师兄也跟着仰头望天，天空灰沉黯淡，云层厚重，就像未卜的心事，师兄师弟望了半晌，脖子发酸，也没看到天

堂和上帝，师弟揉着僵硬的脖子问周佳任：

“周师兄，天堂安在？”

“就在那里！”周佳任用手朝远方天空一指，师弟和师兄顺着方向望去，只见二十几层的文苑楼高耸入云，巍峨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