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凌波】:老大,我们帮走了不少人啊。
…………
陶然打开帮派管理信息,发现原本300人的帮派,现在剩下了213个人。
而段初言并不在其中。
他又特意跑到洛阳城内花钱查询其他帮派的基本资料,发现王朝的情况跟天下差不多。
而新近崛起的九州,人数和规模已经隐隐直迫这两帮。
九州的帮主也是个高级别的老玩家了,只不过一贯低调,不爱惹事。
这次突然大出风头,自己组帮,实在有些奇怪。
他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经出城走入了练功区。
远远地看见两人,离得不远,似乎正在聊天。
【宋瓷】:我去你的帮派吧,王朝解散了也无妨。
看到这句话,陶然大吃一惊,此时两人已经发现了他,另一方并没有作出回答。
跟宋瓷说话的人,正是新近崛起的九州帮主一叶知秋。
文士,道士,战将。
王朝,九州,天下。
服务器内三大帮的帮主,因缘际会居然聚到了一起。
其中还有两个帮是势成水火的死对头。
陶然还沉浸在刚才宋瓷那句话的震撼中。
他想去一叶知秋的帮派,而且并不在乎王朝的解散?
是他厌烦了两帮的杀戮,还是故布疑阵?
就在此时,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他的父亲陶定余。
陶定余看到他毫不意外,想是外面助理已经跟他报备过了。
“准备一下,晚上出去吃饭,在那之前,先见个客户,你也一起吧。”
“嗯。”
陶然淡应了声,退出游戏,关上电脑。
他对游戏并不是很着迷,就算天下最后解散,他也不会觉得可惜。
只不过,他不喜欢输的感觉。
在他下线的时候,宋瓷与一叶知秋,依旧站在那里。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却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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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个客户的地点,安排在对方的办公室。
生意做到了陶家这样的规模,很少需要他们主动上门去见的人了,这次陶定余的行程,只能说明这个客户是他们想要
争取又颇有背景的。
他们父子俩向来没什么话可说的,但车行到半路,陶父却突然问他:“你听过傅明谐吧?”
陶然点点头:“傅氏集团的主席,接掌傅氏三年有余。”
他没说的是,傅氏是黑道起家,从傅明谐的曾祖父那一代起开始做漂白的生意,由于背景强大又目光独到,很快就把
一个黑道色彩浓郁的庞大势力经营成一个拥有数十亿资产的上市集团公司。
而在此过程中,需要多少内幕手段,自然讳莫如深。
在傅家,最富传奇色彩的人,却不是现在的傅明谐,而是傅七爷。
傅七爷是傅冲的么子,原名叫傅言,排行第七。
当年的傅七爷,手段通天,黑白两道谁不需要给他点面子,以至于他失踪之后,傅明谐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
才将傅氏整顿起来。
“你需记得,在傅明谐面前,不要提起傅七爷。”
陶定余再三叮嘱,殷切的模样倒像一个指点儿子的慈祥长辈。
陶然点点头。
他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傅七爷这三个字,在傅明谐面前,是提都不能提的。
傅氏的建筑物色调低沉,灰黑相间,看上去很内敛,却又沉淀着一种厚重感。
相较起来,陶家特意高调的新大厦,终归是低了一段。
莫怪陶父如此慎重其事。
商场上,笑贫不笑娼,不管你财富后面的背景是什么,只要有实力,就是强者。
这一次不过是普通的拜会,目的也只是套套交情,人多反而显得生疏。
所以陶定余只带着儿子,并无旁人。
接待的人早已等候在那里,笑容可掬地带着两人上电梯,一路介绍一些情况。
客气而不客套,让人如沐春风,傅氏果然调教有方。
看着陶父满意的神情,陶然忍不住这般想。
那位传闻中暗算了叔叔才上位的傅明谐,到底会是何方人物?
傅明谐的办公室在27楼,那个位置据说也是当年傅七爷在傅氏工作的地方。
室内自然是极宽敞明亮的,只不过一直到他们进去的那一刻,那人还坐在电脑前,似乎很专注的什么。
“傅先生,久仰久仰!”
陶定余热情地迎上去,那人站起来,伸出手,嘴角也微微一挑。
傅明谐的皮相自然是不错的,也不枉这么多年下来傅家的媳妇都是漂亮精致的外貌。
但刚才那一笑,却让陶然愣了一下。
有点像段初言。
都是一派轻描淡写,稳如泰山。
“客气了,这位是令公子?”
傅明谐看着陶定余身后的俊秀青年。
陶定余忙把陶然推出来。“正是犬子,他还在读书,不像傅先生,已经是青年才俊了。”
寒暄过后,三个人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陶然注意到,傅明谐说话的时候,很有一股气势,连陶定余这样见惯大场面的人,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有点局促。
也许是来自于那见不得光的黑道背景吧。
傅明谐亲自沏茶招待他们,用的是一套精美的瓷制茶具。
他的动作十分流畅,像已做过无数遍,行云流水,优雅大方。
似乎注意到陶然的目光,傅明谐温柔一笑:“这套茶具是家叔最喜欢的,以前有贵客前来,他都是亲自沏茶招呼的。
”
陶父口口声声叮嘱陶然不要提及那个禁忌的名字,却没想到是傅明谐自己提了起来。
一时间静默下来,陶父忙随便挑了个话题转移开去。
陶然望着满室架上的瓷器,起了一丝兴趣。
“傅先生,这些瓷器精美得很,我可以参观一下么?”
傅明谐笑着点点头。“这些瓷器多是家叔收藏的,后来我又补了些上去。”
陶然起身,沿着架子慢慢走过去,一路看下来,心中满是惊异。
就算他对瓷器没什么了解,也知道这些东西,是来自宋朝五大官窑。
以傅氏的身家,傅明谐自然不用拿些赝品在这摆着。
但如果是真品的话,又需要费多少工夫和金钱去搜罗?
既然傅言已经不在,为什么傅明谐还要放这么多宋瓷在这里?
难道是为了睹物思人?
这也未免过于滑稽了。
走至架子末处,他转身,正好瞥见傅明谐电脑上的画面一角。
不由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傅先生,你也玩网游?”
傅明谐正在跟陶定余说话,闻言笑道:“嗯,我近来总是失眠,医生说我工作压力有点大,建议我做些别的事情转移
注意力,比如游戏。”
只是那游戏,分明就是陶然他们正在玩的《纵横江湖》。
场合不对,他也不好多问,捺下满腹疑问,听父亲与对方闲聊。
傅明谐在商场上的脾气,并不算得上和善,甚至可谓狠厉手辣。
据说正是傅七爷一手调教出来的。
只是这样的人,却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陪他们在这里说一些毫无内容的话。
甚至最后还答应了陶父的邀请,参加陶然下个月的生日宴会。
陶然不明白,自己有哪点值得这位傅氏当家另眼相看。
回程的时候,将这疑问说与陶父。
陶定余却只是斥他想得太多,陶家与傅氏,本就有生意往来。
傅明谐抽出时间招待他们一番,很是正常。
陶然隐隐觉得古怪,却说不出原因。
接下来又折腾了几天,陶老爷子终于放他回学校。
一到学校,他就迫不及待去找段初言。
这几天被陶老爷子半强迫着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一直没时间给他打电话,有时候打了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
。
在见惯了那些人或奉承或虚伪的嘴脸之后,他愈发觉得寝室那几个兄弟可爱,也愈发想念淡然得有些刻薄的段初言。
由于家庭和个性使然,他很少对一个人产生过多的感情,就连赵岚,也只是顺水推舟,而非自己主动去追求。
段初言是个例外。
他自己也说不上原因。
这个时候段初言应该还在办公室,虽然这个并不称职的辅导员经常偷懒。
办公室的门关着,却并没有锁。
陶然敲了敲。
片刻之后,里面传来段初言的声音。
贯是淡淡而懒懒的。“谁?”
“陶然。”
“进来。”
陶然推门而入,却大出意外。
那人上身赤 裸,正背对着他。
身形修长优雅,肌肉分布匀称。
“你在干什么?”
陶然走近一看,这才发现他的背上有几道淡淡的疤痕。
有些是刀伤,还有些圆圆的,似是弹伤。
“换衣服,系活动。”
那人拣了桌子上的运动服,慢条斯理地穿上,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动作稍快。
“这些是什么?”
陶然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滑过他背上的伤痕。
这个人,真的是一个大学辅导员?
“如你所见。”
“你怎么离开天下了?”
“没意思。”言简意赅,干脆利落。
“那你去王朝了?”
前几天上游戏的时候,段初言并不在,资料也无法更新查看。
“没有,去九州了。”他随口回道,把衣服换好,便往外走去。
陶然心念一动,突然想起傅明谐办公室内那满是名贵瓷器的架子。
“王朝帮主宋瓷,有没有跟你说过他那名字的来历?”
段初言看了他一眼。“没有,系活动你去不去?”
陶然愣了一下。
“当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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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与王朝的杀戮愈演愈烈。
双方从蓄意地组队偷袭,到现在随便逮到对方的人就杀,一些其他帮派的无辜玩家屡被牵连,不胜其扰。
而在九州,自从这个帮派成立之后,就吸引了很多被双方仇杀逼得玩不下去的玩家,和一些虽然身在天下或王朝却不
喜欢偷袭厮杀的人。
九州逐渐崛起。
与天下、王朝势成三足。
而就在此时,王朝帮主突然宣布,他愿意无条件加入九州,王朝原来的帮众,在自愿情况下,也可以跟着他去九州。
整个服务器哗然。
那天下呢?
第 9 章
陶然一回来,天下的人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止住杀戮,但有了领头之人,总算不至于人心惶惶,组织零散。
陶然甚至跟胖子他们商量了几个办法,准备用来对付王朝的人。
但是他怎么也没料到,仅仅只有一天,情势就完全逆转。
那天在城外听到的话,居然是真的。
就在他们都去参加系活动的时候,王朝帮主宋瓷将帮主之位让了出来,只身加入九州。
宋瓷毕竟是一帮之主,他这一走,也带走了不少人。
九州实力一下子大增。
等陶然回来,看到的就是一个人数十去其七,只剩个空架子的王朝。
这种感觉,就像你蓄足力气往敌人身上一拳打去,却发现落在棉花身上。
空荡荡无处着力,一口气憋在胸腔,不上不下。
陶然不明白宋瓷究竟唱的是哪出。
他也没空去闹明白。
自从宋瓷加入九州之后,王朝就逐渐没落了。
九州的帮众大都很低调,不会轻易起争执。
而天下失去对手,加上陶然没有多少时间管理,就把帮主之位转让给了胖子。
胖子没有陶然的手腕,自然压不住众人,不久之后,天下也渐渐分化成两股势力。
其中一股脱离天下,另组新帮,与天下、九州隐成对立之势。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下大势,莫不如此。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大的赢家莫过于九州帮主一叶知秋。
但在那以后,他却极少露面,就连帮派管理,也多是副帮主出面。
昙花一现,极尽璀璨,之后,一片寂然。
仿佛从来没有这个人出现过。
至于原王朝帮主宋瓷,也渐渐地很少上游戏。
陶然曾疑心过他的现实身份,但后来游戏玩得少了,回来又刚好碰上期末考试,这桩事就暂且压了下来。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九州帮主到底是谁。
虽然事隔已久,但是当时他得到这个答案,依旧震撼得难以自持。
世间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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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期末考最后一门科目的那天,正好是陶然生日。
而监考这门功课的,也恰好是段初言。
待时间一到,学生都散得差不多了,陶然才上去交卷。
“今天有空吗,上次说要请你吃饭的,我来兑现了。”
他没说是生日宴,怕段初言知道之后反而敬而远之。
认识他越久,似乎就越能窥见他的本性。
冷静,凉薄,懒惰,怕麻烦。
表面的温和儒雅,不过是面具而已。
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人能让他动容变色,付出一颗真心?
一个小时后,车到了饭店门口。
段初言坐在旁边,似笑非笑。“这就是你说的一顿普通的饭?”
他也知道陶然家境殷实,懒得细问,却没想到与豪门也扯得上关系。
陶然自知理亏,只能赔笑:“这不是怕您不愿意来么,只能先斩后奏了,既然都到这里了,就赏脸驾临吧。”
车到门前,自然没有再返回去的理,段初言也不再多说,随陶然上了饭店顶层。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一个生日宴,却弄得像商政交流,看来陶家对陶然的重视,非同一般。
宾客见主人公到了,纷纷上前寒暄。
家世不如陶家的,自然想趁机讨好沾光,家世与陶家相当的,也只当做是对陶家未来继承人的一番应酬。
众人见到随同陶然一起来的段初言,以为必是他的好友,什么富家子弟。
只是那一身随意的衬衫长裤,却实在不像。
陶然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有点后悔自己只顾着讹诈段初言来,却忘了带他去换一身行头。
人靠衣装。
不论什么场合,但凡对别人的第一印象,首先就是衣着相貌。
段初言的气质太过随意沉敛,更不会主动与别人打招呼,加上衣着问题,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却仿佛浑不在意,掠过众人表情,懒懒地踱至一旁。
陶然的母亲,也就是陶夫人走了过来,目光扫过段初言,带了一丝不屑。
——她自然从陶老爷子口中听了些原委。
但今天是儿子的生日,怎么说也不会落了他的面子,于是堆了满脸温柔笑意。
“你来了,爷爷正想见你呢,你的老师朋友呢,带他一起过去吧。”
陶然看了段初言一眼,摇摇头笑着说:“他不习惯这种场面,我过去就好。”
陶夫人微蹙了眉,显然这个结果与陶老爷子的嘱咐大相径庭。
人没带到,今天让他来的目的也就白费了。
陶老爷子见孙子对这老师抱着莫名好感,故意在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陶然聪明无比,自然知道经由顾林之口,陶老爷子对段初言必不会有什么善意。
所以故意找借口拦着。
他倒不担心段初言受欺负。
以那人的性子,你不犯他,他必不会来犯你。
就在母子俩僵持的时候,陶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来了。